我同首造“黄鹄”轮，揭开洋务运动序幕

文/卫太夷

本栏目上期话说清末洋务运动的开场戏——清廷欲购英国舰船以“自强”，结果却“鸡飞蛋打”一场空，被阿思本诓骗了 120万两白银。消息传来，顿使正在合围南京太平天国的湘、淮军主帅，洋务派首领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等人大失所望。于是，他们联名向清廷奏准，在国内遴选“覃思之士、智巧之匠”，自己动手制造轮船，从速扑灭太平天国和捻军。曾国藩通过其部下江苏巡抚薛焕的网罗，延揽到无锡荡口乡的才子华蘅芳和钱桥粗谙机械的徐寿父子，把他们三人招募到驻扎在安庆的湘军内军械所（维修枪炮的工场），从事轮船试制。

华蘅芳自幼厌倦四书五经，无心八股功名。他晚年回忆说：“余七岁读大学章句，日不过四行，非百遍不能背诵。十四从师习时文，竟日仅作文一篇。师批阅，涂抹殆尽。申斥曰：‘竖子不可教也！’既而吾于故书中，析得坊间算法，日夕展玩，尽通其义。于是，案头所置者，惟古今算学之书。晨夕习研，乐此不疲。数十年后，虽然进士、举人无望，然而算学之名声播海内，流传的数学著作有8种29卷。”

徐寿 (1818-1884),字雪村 ,中国近代数学、化学等多种自然科学的先驱。

及长，华蘅芳善于寻师访友，结识了比他大 15岁的本县钱桥徐寿父子，他们爱好金工之术，手制机械颇多。

于是，华蘅芳、徐寿及其子徐建寅怀着科技探索的热忱，于 1862年初应聘来到安庆内军械所，从事蒸汽机轮船的研制工作。

他们首先到上海英人墨海书馆收集到瓦特蒸汽机的资料，又前往停泊在黄浦江上英国轮船的机舱作实地考察。回到安庆，经过 3个月的努力，用类似锌的合金，试制了一台船用蒸汽机，转速达到每分钟 240转。是年夏，曾国藩亲临现场，目睹这台蒸汽机试车后，他在日记中记述：“华、徐所作火轮船之机器来此表演，其法以火蒸水，汽贯入筒，筒中三窍。闭前二窍汽入后窍，其机自退两轮行上弦；闭后二窍则汽入前窍，其机自退两轮行下弦。火愈大则汽愈盛，机之进退如飞，轮亦如飞。约试验一时辰。窃喜洋人之智巧，我中国人也能为之。”

接着，华、徐等三人便着手制造船体，由华蘅芳负责测算、设计，徐寿父子负责施工。当时，上海《字林西报》报道第一艘样船试航的情形说：“同治二年（公元 1863年）十月初成一艘暗轮（螺旋桨推进），长约 3丈的蒸汽轮船，因供汽不足，仅航行一华里便停止了。”曾国藩在呈清廷《新造轮船折》中，也有同样的记述：“同治二年间驻扎安庆，设局制造洋器，全用汉人，未雇洋匠，虽造成一小船，而行驶迟钝，不甚得法。”

华、徐等从首次试航失败中，发现暗轮在设计、制造技术上尚有困难，于是放弃暗轮，改用明轮，并改进供汽不足之弊，以增大推力。紧接着于同治二年十二月（公元1864年1月）又试制成一艘“长约二丈八九尺，一时辰（两小时）可行二十五六里”的样船。试航时，由曾国藩的部属轮船委员蔡国祥亲自驾驶，曾国藩亲率幕僚登轮参加试航。事后，曾对这次试航非常满意，在《手书日记》中记述：“试造此船，将以此放大，续造多艘。”

于是，华、徐等人又对样船进行第三次修改，船型放大了尺度，船长为 55尺，载重25吨，船壳仍为木质，主机为斜卧式单汽缸往复蒸汽机。此时，湘军已攻下天京（南京），同治三年（公元 1864年）六月十六日，太平天国首都陷落。不久，安庆内军械所连同造船工程一并迁至南京，后改组为金陵机器制造局。

清同治四年（公元 1865年），华、徐等研制的这艘轮船大功告成，翌年三月（公元1866年4月）在南京举行了中外记者参加的首航仪式。此时，曾国藩不在南京，遂派其长子曾纪泽（清廷封赐其伯爵，后任外交官，驻英、法、俄等国公使）主持典礼。曾纪泽极为赞赏此轮的成就，“亲书楷体‘黄鹄’，以金字铸镌于船舷明轮之两厢”。

华蘅芳（1833-1902），字若汀，精通数学及地质矿物等，与傅兰雅合作翻译多种西方自然科学书籍，除造船外，还制成轻气球。

“黄鹄”号曾作水上交通工具，溯江而上，入湘江至湘乡；北驶大运河至高邮。同年末，曾国藩回任两江总督，将“黄鹄”号驶往上海，交给江南制造局使用。

1868年8月31日的上海《字林西报》又对“黄鹄”号作出如下评述：“该轮全部构件中，仅主轴、汽缸和锅炉所需部件之铁系购自舶来之铁棒、铁板，这是担心国产者质量不能满足设计要求而考虑的。其余所有工具、设备及插销、螺钉、阀件、压力表等，均经徐氏父子亲自监制而成，没有任何外来模型以资借鉴，也没有得到任何洋人的帮助。”

140多年前的晚清，国势孱弱，科学技术非常落后，华蘅芳和徐寿父子自力更生，发奋图强，制造出这样合格的中国第一艘轮船，其功绩永垂史册，为后人所景仰。

我国首造“黄鹄”轮外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