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心动魄的15分钟

廖晓颖

2010年8月19日15时许，迎着如注暴雨，西安开往昆明的Ｋ165次列车满载1318名旅客，沿宝成线奔向石亭江大桥。

暴雨中，灾难的脚步悄然莅临。清澈美丽的石亭江在历经了连续的强降雨后，一改往日平静的模样，水面迅速上涨，翻起滚滚洪涛。

列车司机曹继敏，在驾驶列车驶向大桥的刹那间，猛然感觉列车一阵剧烈颤动，多年的驾驶经历让他心中一紧：“不好，要出事！”说时迟，那时快，曹继敏迅速采取紧急制动。列车在上下剧烈颠簸中缓缓停稳。列车的剧烈颠簸让正在10号车厢的列车长王巧芬感到不安，她立马从座位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知道倘若没有异常情况，曹继敏不可能拉起紧急制动。她一方面让乘警长孙昭通知各列车员安抚旅客，一方面和检车长赵祥云跑到餐车门口，试图下车查看。她目睹了一个让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惊险情景：列车停在了石亭江大桥上，大桥的5号、6号桥墩严重倾斜，摇摇欲坠。1车厢至10车厢已经过了桥面，11车厢至17车厢在桥上，10车厢与11车厢已经脱离有一车厢的距离，车体严重变形，钢轨扭曲。此时火车上的旅客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以为火车让道，临时停车。短暂的恐惧过后，王巧芬立即意识到此刻自己不能慌，因为有1300多条鲜活的生命在这趟列车上，如果自己不能稳住局面，一旦发生混乱的场面后果将不堪设想。此时，桥梁在晃动，随时有可能坍塌，已经脱轨、停在桥上的几节车厢里的情况不明。

赶紧疏散旅客！启动应急预案，她和乘警、检车长一边奔跑，一边向车厢里的乘务员喊叫：“赶快打开车门，把旅客疏散到桥头安全地带。”并通知列车广播员反复播报疏散旅客命令，要求各车厢乘务员组织旅客向列车的东、西两头快速转移，同时用手机向段安全生产指挥中心报告险情。暴风雨中，休班乘务员、餐车服务人员，纷纷奔向各自岗位。

危险一步步逼近。

当王巧芬奔跑到15号车厢时，完全惊呆了。在洪水的冲击下，15号车厢下的桥墩倾斜得更为严重，15号、16号车厢已经扭曲呈‘V字形，倾斜的桥梁缓缓下沉，车厢随时有可能坠入江中，这时候有旅客发现了异常，车厢里惊恐的尖叫声不绝于耳。车厢继续倾斜下沉，距离滚滚洪水不到一米。王巧芬当即通知检车员陈旭拧紧1号车厢和10号车厢的手制动机，延缓车辆下沉速度，同时，逐车断掉列车电源，防止火灾发生。

险情发生时，15号硬座车厢列车员王肃立正在清扫车厢连接处。突然，列车开始抖动摇摆，王肃立一个踉跄，从15号车厢甩到了14号车厢。

惊魂未定的王肃立，急忙巡视车厢里的情况。车厢裂开的地板高高翘起，连接处严重扭曲，窗外是滔天洪水。在这条线路上值乘22年的王肃立，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洪水。王肃立艰难地站了起来，向旅客大声喊道：“大家不要带行李，不要从椅子上翻，从中间过道，向14号车厢方向跑。遇见最近的车门，立即下车。”在旅客们都转移之后，王巧芬和王肃立冒着危险再一次跑进了随时有坠江可能的15号车厢查看，确定没有任何一个旅客留下之后，他们跳下了火车。几秒钟后，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车厢坠入江中。

左边车厢已经坠江，右边的16号车厢也是岌岌可危，然而这时候，意外发生了，因为车厢严重扭曲变形，16号车厢的门已经无法打开，列车员周晓茹在里面焦急地呼喊。那一刻，王巧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拼命地用石头敲着玻璃，示意大家用力去撞门。危急时刻，两名彝族旅客用身体狠命地撞了起来，一次、两次、三次……终于，“咚”的一声，车门被撞开了，旅客们迅速下车。

17号车与16号硬座车、18号邮政车相连。16号车厢连挂着17号车厢在一起向下沉。随着车厢的不断倾斜，旅客们惊恐的尖叫声不断。

17号车厢列车员赵俊鹏仔细查看了一下车厢情况，果断打开与邮政车连接的端门，一面疏散旅客，一面大声叫喊：“大家不要慌，让小孩、妇女和老人先出来，我们一定保证大家的安全。”

在旅客离开邮政车后，周晓茹和赵俊鹏又一次返回车厢，检查是否有遗漏旅客，确认后才赶紧跳了下来；脚跟还没站稳，就听到钢轨的断裂声，回头一看，16号车厢已掉入江中，瞬间就被洪水冲走了。

暴雨依然下個不停，桥两侧是波涛汹涌的江水。Ｋ165次列车的列车员带着餐车服务员一起，沿桥站成一排，形成人墙，搀扶着老、弱、病、残、孕旅客安全通过。15时30分，车上1318名旅客全部到达安全地带，整个过程历时15分钟，其间没有发生旅客砸窗跳车和拥挤、踩踏现象，创造了灾难面前“零伤亡”的救援奇迹。

当浑身湿透的K165次列车工作人员撤离出危险区时，被等候在岸边获救的乘客紧紧拥住，生与死的瞬间让人们永远地记住了他们，他们用自己的行为向世人诠释了无私的真正含义。

（图/志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