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兔

格日勒其木格.黑鹤

村子就在河边，从索米娅家的窗子望出去，就是额尔古纳河，河边是一片舒缓的绿色草坡，其间点缀着几簇柳丛。

在来到这的第二天早晨，我就发现了那只躲藏在一簇芨芨草丛下的小野兔。必须得承认，小野兔做得非常出色，它的毛色与芨芨草根部浑然一体，简直就是一个长着枯草的小土块。

面对众多的天敌，有时母兔会选择将幼兔产在不同的地点或隐蔽处，这种分散的方法从概率上讲可以使它的后代得到更多存活的可能性。以后的日子，我不时地走到窗前，拿起望远镜观察这只蛰伏在芨芨草下的幼兔。母兔大概每天来为幼兔哺乳一次。

那天，母兔刚离开没多久，我就发现一只狗正靠近幼兔。那狗伸出那引以为豪的鼻子，轻轻地翕动着，慢慢靠近那簇芨芨草。我把望远镜的角度稍稍调整了一点，我惊讶地发现幼兔仍然一动不动地躲藏在那。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卻能保持着这种冷静，我无法想象那需要多大的勇气。狗忽然抬头望着空中，然后跑开了，显然它认为那不过是一只偶尔在此经过的兔子留下的气味。

随后的两天，母兔准时在黎明时分来为幼兔哺乳。我发现，这只幼兔已经在每天黄昏的时候借助暮色的遮蔽试着在芨芨草附近活动。

那只狐出现在河边时正是清晨，天还没有完全放亮。

它顺着河滩向那片空地跑去。而恰在此时，那只母兔来了。它们几乎同时发现了对方。母兔表现得非常冷静，它没有继续走向幼兔的方向，而是转个方向跑了几步，然后停下来，望着不远处的狐。狐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并不急于离开的母兔。

母兔又向前走了几步，试图将这只狐从这里引开。但狐并不上当，它凝神看着母兔，像是突然间恍然大悟。它感觉到小兔的存在，迅速低头搜寻这片空地。母兔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在原地蹿跳着，试图引起狐的注意。

但狐对这种孤注一掷的举动无动于衷。就在这时，我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母兔猛地冲向狐，重重地撞在狐的侧腹部。狐吓坏了，远远地跳开了。狐站在那里，好像不太相信发生的一切。母兔并没有就此罢休，它再一次沉甸甸地砸向那只狐。狐灵巧地躲开了，然后转头沿着河岸跑开了。

母兔并没有为幼兔哺乳，而是到跑开了，大概是害怕那只狐仍然潜藏在附近吧。那只狐再没有出现。母兔在黄昏再次出现，来为幼兔喂奶。

第二天早晨，我终于没有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出发去河边想近距离看看那只小兔。但它已经不在那里了。大概是母兔认为这里不够安全，带着它的孩子去另一个安全的地方了。当然，可能这只幼兔已经度过了哺乳期，独自走进荒野了。

青豆摘自《驯鹿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