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结构转型与包容性增长战略的选择
2011-06-05■王洋
■王 洋
改革开放30年来,我国经济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从1978年到2010年,年平均经济增长率接近10%。经济高速增长使得减贫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举例来说,从1980年到2005年,日消费不超过1.25美元的贫困差距指数从39.26%下降到3.95%,日消费不超过2美元的贫困
差距指数从59.27%下降到12.22%。
但是,经济增长的成果并没有普遍惠及大多数人,尤其是低收入者。根据程永宏(2007)的研究,1981年中国基尼系数仅为0.29,到了2004年,中国基尼系数升高到0.44。而最近几年中国基尼系数徘徊在0.5左右,已经接近拉美国家的水平。在居民间收入分配相对差距扩大的同时,其绝对差距也在扩大,1993-2004年,中国20%的最低收入者收入仅增加了3.4%,而20%的最高收入者收入增加了7.1%,这意味着随着经济增长,收入差距不降反升。
经济高速增长和不平等程度的不断恶化反映了我国经济发展方式的弊端:经济结构偏重固定资产投资而忽视了消费增长对经济的推动作用、偏重低成本增长而忽视了环境和人力资本建设、偏重引资而忽视了自主创新。基于上述种种情况,胡锦涛主席多次强调通过包容性增长才能切实解决经济发展中出现的社会问题。包容性增长的提出在我国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本文就经济结构转型与包容性增长的关系进行分析,试图阐明包容性增长在现阶段中国经济结构转型中的作用以及战略和政策选择。
包容性增长的含义
包容性增长并没有一个确切和一致认同的定义,但是,包容性增长一般被理解为“伴随机会公平的增长”。其核心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在增长过程中创造更多的机会,二是将机会公平地分配给广大人民,尤其是扩展处于劣势地位群体的机会。
总体上来说,包容性增长至少包括以下两个方面的含义:
1.从包容性增长的目标来看,包容性增长要以经济持续的高增长为前提。对于经济发展过程中存在的不平等现象,短期内利用收入再分配的手段是必需的,因为平等的收入分配可以从资源配置、社会稳定等方面为生产创造更有利的条件,更有利于长期经济增长。但是,长期来看,包容性增长应该关注生产性的创造,即包容性增长的首要目标是维持经济快速持续的增长,因为只有在经济快速持续增长下才能创造更多的机会,例如就业机会。但是经济增长是实现包容性增长的必要而非充分条件。因此,要实现包容性增长目标,经济增长的成果还应该能够被大多数部门、地区和个人享有,这对于包容性增长是至关重要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包容性增长不仅是益贫式的,更应该是宽基式的。
2.从实现包容性增长的途径来看,包容性增长将机会均等作为实现经济持续高增长和收入分配平等的主要手段。创造机会并不意味着这些机会能够被大多数人拥有,因此实现包容性增长还应是所有人拥有平等的机会。包容性增长理论区分了结果不平等和机会不平等。包容性增长侧重于消除环境相关的不平等、缓解结果不平等,因此需要在充分发挥市场酬勤惩懒以促进增长的同时,通过机会平等来保证大多数人分享市场和经济增长的成果。个人努力导致的不平等与环境造成的不平等的区分是定义包容性增长的基础。包容性增长不仅关注创造新机会,也要保证所有新创造的机会能够为所有人公平享有,尤其是处于社会弱势地位的人群。无论个人所处的环境如何,包容性增长应能保证所有人有机会参与到经济活动中,并从经济增长中分享成果。
经济结构转型与包容性增长
经济结构转型有三个方面的含义:经济增长驱动由投资和外需向消费和内需转变、生产方式由粗放型向集约型转变、要素结构由资本密集型向知识和技术密集型转变。
包容性增长能够促进经济结构转型的完成。从包容性增长的内涵来说,包容性增长既包括可持续的高增长,又包括机会平等。而机会平等既可作为实现高增长的手段,也是包容性增长的内在要求。经济结构既会影响经济增长,也会影响机会在群体之间的分配,从而也会影响包容性增长的实现,最终影响收入分配的平等。因此,若要改善收入分配格局,实现包容性增长,核心手段是调整经济结构,建立消费增长的长效机制,发展知识和技术密集型产业,由高消耗、高污染的生产方式转向低耗能、低污染的生产方式。
经济结构通过两个渠道来影响包容性增长的实现:
首先,经济结构决定经济增长水平,经济增长水平影响人们的就业机会和就业选择,因而决定人们的收入水平以及经济增长成果的共享程度。良性的经济结构应该具有以下特征:经济增长应能为居民提供更广阔和层次各异的就业机会,应以内需为主要驱动力,避免过度依靠固定资产投资拉动经济增长;应转变粗放型生产方式到集约型生产方式,依靠技术创新推动经济增长,避免过度消耗资源和压低劳动者报酬。因此,良性的经济结构能够促进居民收入的快速增长,使得各阶层居民都能够从经济增长中得益。
其次,经济结构决定了机会的分配。机会函数中包括教育、医疗、个人能力、金融信贷、基础实施水平、公共服务水平、技术水平等变量。经济结构决定了上述机会的提供水平以及机会在人们之间的分配。经济结构包括产品的供给结构和产业投资结构,产品包括私人产品和公共产品,合理的经济结构应能够满足人们对私人产品和公共产品的需求,后者包括基础教育、医疗、基础实施和公共服务等,这是个人自我发展的基础。经济结构通过信贷、技术水平以及个人能力的大小分配机会。
综上所述,经济结构决定了经济可持续增长和机会的大小以及机会的分配,而目前我国经济结构存在严重的扭曲,主要是经济增长方式主要依靠投资驱动而不是消费,生产方式以粗放型为主,忽视人力资本建设和资源节约,而背后的制度原因则是公共支出结构的扭曲。公共支出结构中基本建设投资过度,而对教育、医疗、养老、就业、住房等一般性公共服务的投入则不足,相反政府把这些公共产品的供给责任推卸给市场。一般公共物品供给的不足降低了低收入者抵御风险的能力。另外,政府投资支出可能导致资本收益更高,增加了企业和政府的收入份额、降低了居民从经济增长成果获得收入的能力,阻碍了包容性增长的实现。并且,为了满足财政支出的需要,地方政府也努力使收入最大化,其结果就是不惜以破坏环境、压低工人工资、提供政策上的种种优惠吸引外来资本流入辖区,不断上马新的固定资产投资项目,这造成增长收益大部分流向资本所有者,拉大了收入差距。
包容性增长的战略选择
包容性增长的两个目标是可持续的高增长和均衡分配的机会。因此包容性增长的战略选择也应该包括实现可持续的经济增长和构建包容性的社会环境、实现机会平等。根据上一部分的分析,本文认为实现包容性增长的主要途径是调整经济结构,而调整经济结构的主要责任主体在于政府。从政府的角度来讲,笔者认为应从财政分权制度设计和政府官员激励机制两个方面促进实施包容性增长战略。
就财政分权制度设计而言,包容性增长要求赋予地方政府更大的征税权利,例如扩大地方政府税基,增加地方政府制定税率的灵活性,减少地方政府的机会主义,使得地方政府有能力提供更多的公共产品。就政府官员激励机制而言,包容性增长要求降低经济增长在考核官员方面的权重,提高公共服务提供水平在考核中的权重,减少地方政府在基本建设和固定资产投资的激励,鼓励更多的公共资源用于提高和改善民生。从上述两个方面入手,具体的政策选择应该包括:
首先,个人能力建设。个人能力建设侧重于增加在教育、医疗和其他社会公共服务和产品上(例如自来水、公共卫生设施等)的支出,提升个人在市场上的竞争力,尤其是增加底层人群的个人能力,提高劳动生产率,增强低收入者获得机会的能力。这些公共产品主要由各级政府(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来提供。
其次,建设高效和公正的司法系统,有效保护私人产权和人身权利。建设高效和公正的司法系统,保证经济和社会的公正性,使得处于弱势地位的人能够平等地参与、创造并受益于新的经济机会。
第三,社会保障体系建设。社会保障体系包括失业保障、医疗保障、养老保障、住房保障等方面。社会保障体系建设为低收入者和在市场中处于弱势地位的群体提供了安全屏障。社会保障制度的建立需要相应的税收、公共支出和转移支出政策相配合,例如培育公平赋税的环境、再分配的公共支出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