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舆论讨伐“无能议会”
2011-06-05纪双城王海峰陶短房等
文/纪双城王海峰陶短房等
美国《外交政策》杂志日前罕见地评选出了全球“最糟糕议会”。其相关文章的副题是:“民主也不一定都是好东西”。这种感慨中似乎透着疲惫与无奈。议会制在历史上曾因推动西方社会的发展而备受推崇,如今,这种汇聚民意的制度正遭到民意的质疑。
西方对议会的怨气在积聚
美国《外交政策》杂志日前评出世界上拥有最差议会的6个国家和地区,其中不仅有伊拉克、阿富汗等在战乱中重建议会的国家,也有比利时、日本等发达国家,刚刚显示完力量的美国国会也被称为“最糟糕的国会”。《外交政策》称,美国国会围绕调整国债上限问题展开旷日持久的谈判,结果引发美国主权信用评级被降;在伊拉克,隶属于不同派别的政党多次险些将整个议会和国家推至破裂的边缘;日本议会被称为“无能和官僚主义的温床”,成为精英官僚们的隶属机构;阿富汗议会选举后,却被阿总统卡尔扎伊指定的特别法庭宣布其1/4席位无效,这让该议会独立性深受怀疑;比利时的议会更是使该国的“无政府状态”持续14个月。《外交政策》称,世界“无能议会”的共同点是“荒谬的党派主义”。许多美国议员甘愿冒让美国和全球经济陷入危机的风险,只是为了满足其个人虚荣心以及自我目的,以至于议会丧失基本功能。
议会制度13世纪诞生于英国,18世纪初这一制度因为一个偶然的因素而成为现代意义的议会民主制雏形。当年的母语为德语的英国国王乔治一世不会说英语,这使得一名大臣负责主持内阁会议,从此议会权力逐渐增大并开始控制政府,最终取得组阁权,随之该制度在英国殖民地流行开来。第一次世界大战后,英国和法国向战败国输出这种政治体系,例如德国魏玛共和国和奥地利就是在此时采用了议会民主制。
“没有议会就没有英国今天稳固的政治格局”,这是英国中学课本里在英国议会一章中所做的总结。虽然英国议会并未出现在《外交政策》杂志评出的“最差议会”中,但这个被西方推崇的政治体制近来在本国内却饱受诟病。一名英国学者称,英国人把议会比作政坛“大本钟”——除了“还在那里闹出动静外,没有更大用处”。
如今英国议会辩论,会场内常常只有十几人。一名英国记者说,“按照英国议会的规矩,无论何时,有议会辩论的时候,各党至少要派出数十名议员到场参加。可在现实中,往往除了发言者之外,全场可供600多名议员就座的大厅,出席者寥寥无几。
英国政论杂志《前景》在8月最新一期的报道中毫不客气地批评称,在威斯敏斯特的议会大厦里,议员们来这里不过老朋友见见面,或是和敌对政党议员们相互炫耀自己的幽默感,用各种新鲜的挖苦之词来表示对对方政见的不满,而这样的你来我往,除了把议会全场逗得哈哈大笑外没有其他用处。
“秤砣效应”使“多数服从少数”
中国人民大学教授金灿荣表示,在西方的制度设计上,议会的地位很高,议会制民主被认为比总统制更代表民意。但在实际的政治生活中,民众对议会的评价并不高,比如美国民众目前对奥巴马的满意度达40%,而对议会的满意度却只有20%。这一现象存在了许多年,但最近民众的抱怨更加激烈,这与其整个西方的经济状况不好有关。西方民众对议会的怨气增加,甚至出现“无能议会”的指责,与民众期待和现实间的巨大落差有关。
实际上,“无能”和“内斗”一直是西方议会制被人诟病的两大缺点。在一些实行议会制的国家,由于议会中存在多个政党,没有一个政党获得简单多数席位,不得不组建少数政府或联合政府。一旦联合出现裂痕,或政党出现重新分化组合,政府就可能被迫解散,政局也会因此出现动荡。日本近些年内频繁换首相,平均一两年就换一任。加拿大近7年间大选4次,加拿大广播公司称,体制的缺陷不仅令国会效率低下,靡费公帑税款,而且频繁的选战也让选民产生了“选举恐惧症”。
由于“大党”不大,一些仅有一两个议席的小党在议会中成了奇货可居的拉拢对象,他们的向背有时决定由哪个政党组阁,因此成为能压千斤的政治“秤砣”。议会制的设计原理本来是确保多数民意的诉求获得支持,但这种“秤砣”的存在,却可以让小党和极少数民意利用这种特殊地位绑架多数民意,一些极端主义政党屡屡利用这种“秤砣效应”实现“多数服从少数”的政治奇迹。比如法国执政党由于担心极右翼国民阵线拉走选票,也纵容或者实施各种反对移民的“向右转”政策。
美国《纽约时报》刊登过民主党参议员埃文·贝赫的一篇文章,曾数次当选议员的贝赫在文中指责:“解决财政赤字和贸易逆差、挽救经济、能源政策、医疗保险改革等关乎国家未来的紧急课题堆积如山,但国会却处于什么工作都不能做的瘫痪状态。”贝赫把国会不能工作的最大原因归于“顽固的党派主义和不知妥协的僵硬思想”。“他们把妥协视为背叛或道德上的屈服,不会为了国家而牺牲眼前的政治利益。”他称在担任参议员的12年里,美国国会议员抛开党派之争,在美国这个大框架内团结一心只是在“9·11”事件发生后出现过一次,“当时没有共和党党员,也没有民主党党员,只有美国人。”
“武斗”闹剧后,被保安人员抬出议会的印度议员。
日本议员开会时打瞌睡
印度媒体为议员“武斗”叫好
印度一直自称是“世界上最大的民主国家”,议会制是其政治基础。但在印度,这一制度却常陷入停滞状态。目前印度议会联邦院正在举行今年第三次会议,但据当地媒体报道,会议已陷入困境。《印度教徒报》报道称,印度财长慕克吉在议会就增加政府开支预案进行答辩时敦促各党派尽快寻求一种合理机制来解决当前议会中反对党造成的僵局。他认为反对党在针对印度审计署所提交的电信丑闻案和英联邦运动会丑闻案报告的反应是“小题大做”。慕克吉说:“议会会议是进行重要的立法决策。如果迟迟不能通过,何言公正?我们应好好想想,到底什么样的方式、什么样的机制是我们能接受的。”
在印度地方议会甚至经常出现“武斗”闹剧。去年7月下旬,比哈尔邦议会上演的一出“武斗”闹剧成为印度各大媒体报道的焦点。《印度快报》称,反对派议员要求比哈尔邦首席部长库马尔对政府过去几年中的巨额违法开支作出解释。而执政派别议员则坚称邦政府的所有开支没有问题。双方从言语不和发展到拳脚相加,上演了一出“全武行”。骚乱发生后,邦议会提出对“武斗”议员实施停职的决议,并剥夺参与武斗的67名反对派议员的职责。但对于如此斯文扫地的事件,印度媒体似乎根本就没当回事。这或许是因为在印度的议会中,类似的打斗场面早已司空见惯。一些媒体称,在议会激烈辩论时,议员挺身而出,必要时辅之拳脚,这才是对选民负责任的行为;如果遇到争执静默不动,甚至表现出畏惧害怕,这样的议员一定会丢掉选票。
议会制民主的灾难
对于《外交政策》杂志的这次评选,韩国《朝鲜日报》庆幸地说,“此次并未提及韩国国会”。韩国国会近年来一直被称为“暴力国会”。2009年,韩国第18届国会用了82天才“打开国会大门”,其原因为了就哪个政党担任哪个常任委员长的问题展开争夺。
韩国自建国以来,民主化进程一直比较坎坷。自1961年朴正熙发动政变后的30余年中,韩国几乎一直是军人出身的总统掌权,并形成典型的军人官僚威权体制。韩国在野势力只能通过走上街头进行大规模示威表达政见,而韩国民主化过程中“血的代价”也非常昂贵。1987年,韩国举行第一次总统直选,实现了战后韩国政治上政权的首次和平交替,韩国政治转型才取得实质性进展。但街头抗争文化在韩国国会政治中的痕迹还非常明显。
在“颜色革命”后,吉尔吉斯斯坦等国纷纷把政体改为议会制。对此,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在出席“雅罗斯拉夫尔世界政策论坛”时曾表示,议会制民主将给俄罗斯带来大灾难。日前,他在接见年轻议员时表示,“纵观历史,鉴于我们是一个由多民族、多信仰的人口组成的幅员辽阔的国家,除了总统制政体以外,不存在其他选择。”
对议会失望导致西方乱象
中国人民大学教授金灿荣还说,在西方崛起的过程中,议会制起到很大的作用,但现在它确实面临很多问题。以前的美欧等国社会构成比较简单,而现在的社会更加多元。以前西方国家议会里,那种派系实际上都从属于主流社会,他们的内斗有清楚的底线,容易妥协。而现在议会里各派系变得不那么容易妥协,这就导致议会行动能力下降。
他认为,西方议会制民主的根基还在,但现在议会的效率往往满足不了民众的期待,这可能产生复杂的影响,有人把期待投向总统和政府,但如果行政当局也不能满足民众期待,民众就会对整个体制产生反感。这种反感有的时候表现得比较极端,比如挪威日前的惨案。更多人则表现为政治冷漠主义,这些人平时是政治的旁观者,但遇到机会就搞“打砸抢”,像这次伦敦的骚乱。对现有体制的反感有时还会导致很奇怪的现象,比如美国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日前带领几万人祈祷“上帝保佑美国”。
德国柏林政治学者彦斯·喏尔特说,现在西方经济陷入下降期,本来应该是议会各党派团结一起共同应对危机,但实际上议员为了各自政党的利益对议案久议不决,这只会使民众对议会的信任度越来越低,让政党、议会、国家陷入恶性循环。喏尔特对记者说,现在欧洲民众还发明了“嘲笑议会文化”。比利时“无政府危机”持续时间破世界纪录后,比利时网民用特殊的方式“庆祝”这一并不光彩的世界纪录。比利时大城根特市中心上演了露天快闪脱衣秀,因为他们受够了。广场上,大学生分别以荷语和法语排出一等于一,代表大家同一国,比利时国民美食公司还向全国免费大放送,因为free除了“免费”,同时也有“解放”的意义。
金灿荣说,议会是西方多元民主制度的关键环节,它存在了几百年,有其合理之处。现在它的行动能力在下降,处于困境之中,但正如有人说“这是一个最不坏的选择”,它仍会存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