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生记

莫怀戚

我的家乡重庆在长江上游，在我们那里，半大小子们从小都喜欢到江里戏水。

我读书的中学位于江边。我们班的作文课代表是个女生，很喜欢打小报告，男生大都讨厌她。那天，她收了全班的作文本子要交到办公室，走到半路想上厕所，就把那一摞作文本放在花坛上。我凑巧路过，想吓一吓她，就把本子抱走藏在了教学楼的顶棚里——顶棚的角落有个两尺见方的口子，方便人上去检修。藏好之后，我立刻同一个叫黑皮的同学下长江了。

那是五一节之前，重庆的天气已经很热了。这是长江一年中水位最低的时候，我们能很清楚地看到对岸的两块大礁石：上方的叫大鹅蛋，下方的叫小鹅蛋。我们决定游到大鹅蛋上去，在那里玩一会儿，再下水游回来。我们早就听大人说过，小鹅蛋下面的江水很危险，要下水只能从大鹅蛋下，下了水还要快游，才能躲开那片怪水。

我们一边游一边聊天。我很得意地告诉黑皮，我把课代表收的作文本藏起来了。黑皮连声夸我干得好。我得意得晕了头，犯了一个大错——爬到小鹅蛋上了。黑皮站在大鹅蛋上瞪大了眼睛盯着我。我们隔水商量，商量的结果是我逆水先游到大鹅蛋上去。大小鹅蛋相距不到十米，以我的功夫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我扑下水，用最快的速度向大鹅蛋游去。接近大鹅蛋后，我终于松了口气。然而我刚摸到大鹅蛋，却滑开了!原来，靠近水面的石头上长了一层青苔，手一抓就滑开了。黑皮趴在石头上，伸手想来拉我，但够不着。

几次努力后，我的力气渐渐耗尽，不可遏制地被冲到了小鹅蛋下面的那片怪水里，一股接一股的强大力量把我往水下拖。不管怎样左；中右突，我就是游不出去。我渐渐往下沉，当时我想到了父母和弟弟，还想到了屋后那棵大榕树……突然间，我想到了那摞作文本!如果找不到它们，课代表就没法交代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藏在哪里。

我用尽最后的力量挣出水面，冲黑皮大叫：

“作文本在顶棚里！”这时，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我周围的江水突然变得非常平静。我赶紧往江心游去，游了一段，我回头再看，那片水面又像煮开了的水似的翻动起来。

我们上岸后赶紧去找课代表。她正在哭泣，为自己的失职。我告诉她，作文本就放在顶棚里。她拉住我的手，像感谢救命恩人—样使劲摇。

后来，我们问了物理老师。老师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一条大江中的各种水流是相互作用的，产生的合力会使江流在某一个时刻呈平静状态，叫做“周期性流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