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明,第二个李宁?

张伟

正如姚明自己所说，现在他选择退役了，一扇门已经关上，另一扇门正在徐徐打开……7月20日姚明在上海举行的“明谢PARTY”，与其说是“职业运动生涯的告别仪式”，不如说是他人生下半场的华丽启动。NBA赛场上的姚明成为了历史，商海中的姚明开始扬帆起航……

精明的商业运作

2011年7月20日，在老皇历上，是一个适宜解脱的日子。这一天，姚明说要给自己的人生画一个逗号，而逗号之后会是一个怎样的姚明呢？

姚明退役，本来就没什么悬念可言，不过从感情上讲，他无法轻易言退，再说退役也要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许多商业合同与之签下的是球场上的姚明。对于美国媒体提前“走漏风声”，“姚之队”先是“辟谣”，后又说要让姚明自己宣布退役，于是到了正式宣布的这一天，整个仪式有价值的新闻就变得更少了。然而，这场中国体育史上绝无仅有的“明谢PARTY”却是盛况空前，不仅中央电视台体育频道、新闻频道、英语频道全程直播，上海五星体育全程直播，而且来自全国各地及国外的数百名记者更是把发布会现场围得水泄不通。更加让老记们感慨的是，为了参加姚明这个发布会，可谓是费尽周折。先是要在网上申请报名，许多来不及报名赶到现场的记者，被发布会组织者告知：“因为来采访姚明的媒体特别多，现场可能没有足够的座位，所以部分媒体还需要等待一下。”为此，近百名记者在发布厅外苦等了一个多小时。但据记者了解，当天发布会座席有600多个，完全容得下所有记者，只不过如此一来，现场再度出现了“记者蜂拥而入”的火爆场面……

对于外界而言，姚明退役的消息早在两周前就已经传开了，《新民周刊》在第一时间作了《再见，明王朝》的报道，现在这只是他本人的正式确认而已。可是，对姚明和他的团队来说，这次发布会不仅仅只是宣布退役的决定，整个“退役”的时间和方式，都非常讲究。十分凑巧的是，这一天正是上海世界游泳锦标赛开赛的第5天，世界各地的体育记者都汇集在黄浦江畔关注跳水比赛。再仔细看看赛程，世锦赛恰恰在这一天不产生金牌，有价值、受关注、值得写的东西并不是很多。因此，“姚之队”把这一天选定为“明谢PARTY”，可谓是恰到好处，用心良苦。更让人佩服的是，精明的“姚之队”又把这次新闻发布会的现场安排在浦东嘉里酒店。如此采访世锦赛的体育记者就可以在赛场不远乘坐7号线地铁直达酒店，如此不仅方便了记者，更有利这次发布会。要知道，几个月前，中超开幕时，广州恒大为了大造声势，曾在全国范围内同样邀请了数百名记者，而且全面负责记者的交通费、食宿费，宣传费用之大，令人咋舌。反观“姚之队”就没有任何多余的花销，操办得非常节俭。

如今姚明的职业球员的运动生涯已经出乎许多人意料提前结束了，球场上的姚明已经成为了昨天，用姚明自己的话来说：“我不会像乔丹那样重返赛场。”乔丹曾经3次重返赛场，姚明现在是彻底告别，这让许多喜欢小巨人英姿的球迷十分伤感，何况姚明退役后不会像许多人希望的那样去当一名篮球教练。在发布会现场，坐在《新民周刊》记者身边的一位荷兰记者当众提问：“如果荷兰国家男篮邀请你担任主帅一职，你会去吗？”现场姚明没有作任何思考，他用英语断然否认。以前，支持和不支持姚明的球迷在网上分成“姚蜜”和“姚黑”两大派，如今，在网上调查“姚明会否像刘国梁一样，执教男篮”一栏，竟然有四成网友给予支持。当然，这仅仅是“姚蜜”们的一厢情愿罢了。

这天，姚明携父母、妻儿庄重出场。只见姚明一身黑色西装，端坐在发布会现场，腰杆笔挺，入场时步伐缓慢却显有力。记者曾在多个现场或电视上见过姚明，有即将与“大鲨鱼”奥尼尔球场对抗时的自信入场，也见证过他历次在NBA全明星周末时的闪亮登场，同样见证过他带领国家队闯进奥运会八强赛时的入场。但这次的入场与以往都不相同，复杂的情感掺和着雄心勃勃的新的期盼，大家都在翘首等待那句话亲口从姚明嘴里说出来，尽管大家都知道这句话的内容是什么。但许多人或许并不清楚：退役背后的潜台词是，他今后更有可能成为一个和篮球有关的商人……姚明在新闻发布会上称：“自己退役后急需充实经营管理方面的知识”，至于去哪所大学“充实”，姚明没有说，不过仅仅在发布会的第二天，上海交大就透露，姚明将会到他们那里学习。

在嘉里中心现场，从表面上看，姚明这一次是为告别而来。实际上，“明谢”发布会重要目的之一，是为姚明从运动员到姚老板的彻底转型“铺路”。记者注意到，在这场发布会上，姚明除了谈到上学，还谈到了要继续经营上海男篮俱乐部和与篮球并不相关的“巨鲸音乐网”。

“巨鲸音乐网”，5年前由姚明投资创办，但他以前几乎从未在公开场合提起过。这是让姚明真正掏腰包投资的网站。曾自嘲五音不全的姚明，与“姚之队”负责人章明基以及音乐人陈戈共同出资2000万元，成立了网站，向互联网用户提供正版音乐的免费试听和下载。一年后获谷歌加入，提供资金和技术支持，成为巨鲸股东。目前，巨鲸音乐网的新浪官方微博仅有1600余名粉丝，7月9日姚明退役消息爆出当天，该微博也只是转发了这则新闻：“支持姚董！好好养伤！”下面的评论数居然只有一条。这些当然不是乐观的数据。但对于巨人姚明来说，看不出对他有什么影响。在巨鲸音乐网站的“About Us（关于我们）”条目中，创办人只提到CEO陈戈和董事长章明基。据陈戈表示，当初三人的出资数目相当。作为投资人之一，姚明隐形其中。在“明谢”发布会上，姚明大大方方地谈起了音乐网，显然，他和他的团队做出了最为精心的策划和准备。据记者了解，这个音乐网是做正版数字音乐的IT企业，主要是做正版音乐的下载。现在，国家打击盗版的力度加大，这个企业受到的关注度正在提升，迎来了潜在的发展机遇。

据悉，“姚之队”正在和华人文化基金会商谈投资合作事宜，上市是今后努力的方向。据新华社报道，华人文化基金最近大手笔频出：收购星空卫视，百事通的IP电视借壳上市。据说黎瑞刚也有意投资“巨鲸音乐网”，与姚明合作建立正版音乐产业平台，开创新的模式，实现数字音乐的免费合法下载，用广告收入来支付版权费用。在一些业内人士看来，这是很有希望、很有朝气的东西。

选择在退役发布会上传递“音乐网”这一信息，是一个值得玩味的决定。 当然，“明谢”发布会的作用绝不只是“铺路”，它的高明之处在于将个人退役的谢幕和答谢与商业运作完美融合在一起，而不留一丝痕迹。在姚明之前，从未有中国运动员以这样的方式宣布退役。利用经纪团队充分挖掘自己的商业价值，在中国运动员当中姚明也是最成功的一个。从这个意义上说，在正式宣布退役的那一刻，姚明已经开始朝一个成功商人的方向努力……

随着姚明退役，NBA、中国篮球、体育市场、一代人的青春记忆……都跨入了后姚明时代，很多人都留恋、不舍，可更多人可以接受这个事实，他们更关心的是姚明的未来，他又将写出怎样的故事？

开始新的伟大梦想

浦东嘉里中心新闻发布会结束后的当晚，姚明又在衡山路上的一处饭店宴请一批客人。接着又在7月25日的北京举办了第二场答谢会，国家体育总局为他颁发了终身荣誉奖。应该说，从第一场“明谢PARTY”正式举行的那一刻起，关于一个职业运动员的思维方式就已经结束。那天，在答谢晚宴上，有记者观察到姚明从包里拿出一只IPAD，随手一点，展现出一张上海的卫星地图。他的视野，不再是球场，而是整个上海、整个地球。从卫星上俯瞰，那些密密麻麻的房子，各种功能的用地。姚明点出了当年上海大鲨鱼使用的主场卢湾体育馆和过去两年使用的源深体育馆，他又把手指向更广阔的区域划去。“我们有一个新的计划，改变球队的经营方式，”他说，“很快你们就能看到……”那天有记者问到：“你今后主要是在上海还是在美国发展”时，姚明模棱两可又不失机智幽默地回答：“我会在这个地球上发展。”

有业内人士预言，退役后的姚明势必要投身商海，而且他有望成为中国商业上“第二个李宁”。作为中国体操一个时代的缔造者，李宁在退役后，加盟广东健力宝集团，并创立了“李宁”体育用品品牌，并以赞助1９90年北京亚运会中国代表团为机遇，开始了李宁公司的经营业务，从而开创了中国体育用品品牌经营的先河。李宁品牌在世界品牌价值实验室编制的2010年度《中国品牌500强》排行榜中排名第50位，品牌价值已高达142.52亿元人民币。 正如李宁所言，每一个冠军团队的背后，必然有一套卓有成效的管理方法。李宁公司在实践与探索中，形成了一套适合自身的战略规划模式和管理体系，使公司组织运作顺畅无阻，战略执行果断快速。

如今，姚明在退役以后，即将步入商海。不过，从目前形势看，姚明要想在商海中取得像李宁那样的成功绝非易事。回顾李宁的成功史，除了他个人的天分和努力外，市场也留给了他一个恰当的介入时期。过去的10年里，国内运动产业每年以至少15%的速度在高速增长，一批有实力、有战略眼光的制造企业脱颖而出。而如今，行业已经步入成熟期。据相关专家分析，姚明如今想从头开始，创建一个运动品牌，首先要过渠道关。随着耐克、阿迪达斯、李宁以及泉州诸多运动品牌前些年的跑马圈地，已经很难找到经销商愿意与一个刚刚创建的品牌共同成长了。此外，随着商务成本的增加，如今创建一个运动品牌，前期投入至少需要3亿-4亿元，这已非姚明所能承受。

从球员到商人，尽管姚明早有思想准备，但以前更多的时期还是以“隐形人”的身份参与的。6年来，以他的名义在商业上的试水，包括金融、餐厅、网站、健身馆和收购上海男篮。6年前，姚餐厅在休斯敦高档餐饮街威斯海默街9755号开业。标价5.95美元的“姚妈妈馄饨汤”一度被媒体津津乐道。姚餐厅是姚明父母与一对朋友夫妻，以及另外两名股东共同开办的，总投资差不多为150万美元，姚明在这个项目上没有出资，仅仅授权了自己的名字。

4年前的夏天，姚明参与投资的加州健身在北京和上海分别开店，媒体报道中较为常用的店名是“加州健身姚明俱乐部”和“加州健身姚明运动馆”。日前，记者来到位于光华路世贸天阶南座的北京店，无论是馆内馆外，都不见当年开幕庆典时的火爆场景。而店内相关工作人员称，姚明只是曾经做过该店的代言人，“我们用了一年就不用了。”被外界炒过无数遍的健身项目，姚明再次成了隐身人。

目前，姚明与篮球的密切关系，主要体现在上海男篮上。但，姚明所经营的上海东方男篮在短期内也很难实现盈利。由此我们不难想象，姚明面前的道路充满艰难。尽管他心中一直有一个伟大的梦想，他盼着有一天，他深爱的中国篮球终于能够良性运转，这个产业链条能够创造出惊人的利润，这片球场能够培养出更多优秀球员，打进NBA，他们中的一些人也许能够完成姚明从未做到过的事情，或许最终能够登上世界篮球之颠。而眼前的现实，和这些美好梦想似乎遥不可及。姚明毕竟得从现实中起步，这将是一个步履维艰的过程。目前，中国男子篮球联赛虽然被称为职业联赛，虽然也引入了NBA的一些文化元素，但在本质上却始终没有彻底实现市场化，传统体制的影响依旧根深蒂固，市场杠杆无法在这个联盟的运转中自如生效。据记者了解，CBA联赛这些年除了夺冠的球队能通过来自政府，以及各赞助商的高额奖金来达到收支平衡，此外还没有一支球队能够靠自身盈利做到收支平衡，少则亏损几百万，多的一年要损失千万以上。姚明接手上海队的第一个赛季，不包括收购股权的费用，仅仅球队正常地运作一年就亏损2000万人民币。这样高额的亏损，让人无法心安理得去期盼，描绘未来可能诞生的美好。也许姚明能够尝试出一种新的建设CBA球队的模式，也许他能成为中国篮球市场化改革的先锋，可在所有的猜想没有成为现实之前，姚明必须从现实中突围，他得熟悉并接受现有的生存环境。所以说，退役后的姚明要想获得像李宁那样的成功，还需要很多事情要做，还要面临更多挑战。

据说，如今的姚明已读完了冯仑的《野蛮生长》，或许他还要读巴菲特和韦尔奇，或许他期望着今后向商场这个方向攀登时，也能企及到运动生涯曾经触摸过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