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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快乐地活着

2011-05-30高延萍

37°女人 2011年2期
关键词:针管化验痛苦

高延萍

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我永远忘不了2005年10月的那一天。午睡醒来,我的手无意中碰到乳房,感觉里面好像有硬硬的东西。我摆好姿势,又摸索了一遍,真的有一个鸡蛋大的肿块,我心里一惊。

次日,做了检查后,医生说我乳房有问题,让我抓紧时间做手术。我的腿一下就发软了,脑子里嗡嗡作响。一想到要在上面开刀,留下疤痕,我的泪水忍不住扑簌而下。

住进医院的第二天早上,我就跟着麻醉师去手术室。在电梯门口,我看到儿子、老公流露出难过的眼神,便在心里说:你们就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我半麻醉后,听到“哧哧”的声音——那是剪子在剪开我的乳房,我能感受到棉纱球正压在刀口上。过了一会儿,手术停下来了,主刀的孙教授说要把割下来的肿块拿去化验。

又过了一会儿,孙教授轻轻走到我身边,说:“情况不好呀。”他说要把我的乳房全拿掉!我不相信这是真的,眼泪夺眶而出,边挣扎边叫喊想坐起来,但护士紧紧按住了我。

孙教授又小声地说:“不做怎么能行呢?”然后又告诉护士,让家属签字。这下,我知道不做不行了,不再反抗。

手术持续了四五个小时,手术后,我整个上半身都被捆得紧紧的,脖子疼得很厉害,因为医生在我脖子上的动脉血管里插了一根20多厘米长的管子,这是以后治疗用的。

除了躺在病床上打点滴,我的身上还挂着一个装伤口残血的大袋子。老公每天给我做鱼汤、肚片汤,为了快点儿恢复,我闭着眼睛全都吃了进去。

生活可以依旧美好

一个星期后,护士说要开始化疗。

“化疗?乳房都切掉了,还不能出院吗?”我陷入了更大的恐慌之中。那天晚上,我看到了我的化验结果,才明白我得的是癌症,要通过化疗治疗。我心里很害怕,但化疗的痛苦很快让我无力多想。

我想世上没有比化疗更痛苦的事情了,那是对一个人意志的严峻考验。化疗一次是8天,天天打针。第一天,从早上8点一直打到深夜3点。才打了几分钟,我就蜷成一团,不停颤抖,忽冷忽热,紧接着是翻江倒海地呕吐。化疗期间,我三五天都吃不进东西,一看到吃的就想吐,到后来,连饭菜的味道都不能闻。

为了补充体力,我只能一次掰一点点馒头往嘴里送,慢慢嚼,咽不下去再吐出来。每次吃东西,我都趴着,把胃紧紧贴在床上,努力不让自己吐出来。再好吃的东西到了化疗病人嘴里都会变味,整个食道都在辣辣地膨胀,满口都是溃疡,吃东西不再是享受而是受罪。

过了这几天后,我只要能吃了,就不顾一切地吃,再难吃也拼命往嘴里送,因为我明白只有吃,才能恢复体力接受下一次治疗。

第一次化疗结束出院时,大家都说我和住院时判若两人。入院那天,我扎一条马尾,穿一件花羊毛衫,看起来只有30多岁,而短短的20天后,我的手指甲都黑了,脸上出现了很多黑斑,一下子老了许多。但我一直努力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没有放弃希望。

大年廿九那天,我开始打第三次化疗针。虽然打了增白针,白细胞还是上不去,我开始有点儿低烧。本来一天最多只能打4支增白针,但情况紧急,医生给我用了6支,我全身上下都疼,骨头都是酥的,好像一摸就会掉下来。我不能坐,不能站,也不能睡,十分痛苦。到了夜里,我抓住床头,神经质地乱唱,大声喊着明天一定要回家过年,一定要在家里看春晚。老公一直陪着我,和我聊往事,帮我减轻痛苦。那一夜,好似一个世纪,不知怎么才熬到了天亮。

大年三十一大早,护士抽血化验,我的白细胞增到3万多。老公说他拿血去化验时腿都是软的,因为医生告诉他,我的白细胞若是上不去,会引发败血症。

从这年的10月26日到次年的3月22日,我终于做完了6次化疗。当我克服一切困难走出医院,看到处处春光明媚、一派生机,不由感叹:生活多美好啊,从今以后,我要快乐地活着!

幸好,有爱相伴

刚住院时,妈妈和两个妹妹大老远地从老家来看我。每当她们流泪,我就装做没看见或跑进房间里,心想:我不能跟着她们一起难过。病后我只哭过一次。80多岁的公公,腿脚不方便,还专程来看我,一看到他,我眼泪就下来了。

得知我患了重病后,儿子一夜之间就成熟了。手术的前一天,他开车去广州办事。办完事情后他连夜开车返回。

早上8点,儿子赶到医院,轻声细语地安慰我一番,才目送我被推进手术室。他甚至连小睡一下都不肯,却让爸爸去休息,自己坚持在手术室门口等我出来。

我动手术时,儿子流着眼泪在我的手术单上签字……当我从手术室被推出来时,他一边握着我的手一边安慰我:“妈,医生说了,你这病只要做了手术就没事了!”

我的治疗费需要10万元,当时家里仅剩下2万元存款。儿子拍着胸脯说,他来想办法。他说:“我先把车卖了,不行再卖房子。”他在网站上发帖推广自己开发的软件,并说明是为母亲治病筹钱,他的孝心打动了很多网友,大家纷纷购买。不久后,他又把车卖了。

做完手术后,我抬不起右手,儿子每天早上都来帮我扎辫子,他买来漂亮的发卡给我戴上。化疗后,我的头发一把一把地掉,儿子不忍心看着我为此苦恼,鼓励我剃掉头发,还拉上他爸陪我一起剃光头。在父子俩的鼓励下,我勇敢地走进了理发店。头发剃光后,儿子当即给我戴上他买的花帽子,说:“妈,你这样更漂亮了!”听说吃泥鳅补血效果好,他买了一大桶养在家里,还学着做“泥鳅钻豆腐”。虽然最后泥鳅没钻进豆腐,豆腐反被撞碎了,但我吃得非常开心。

我每次化疗结束都要回家休息十几天,而我们家离医院几十里,换纱布、清洗针管就成了大问题。就在我们为此犯愁时,儿子对护士长说:“我把纱布、药、针领回去,我来给我妈换。”护士长瞪大眼睛:“你能行吗?这可不是小事啊,每天必须严格按程序操作,稍有不当,把空气放进血管里,就会有生命危险!”儿子沉着地说:“你放心,我妈的事我还能马虎?”护士长看看儿子认真的眼神,默许了。

在我做化疗的半年中,儿子每天晚上都坚守在家中,定时给我换药清洗针管,从不错过和马虎。

有一个晚上,他有事必须出去,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爸。他爸在清洗针管时,不慎放进了一些空气,吓得立即打电话给儿子。儿子立刻打电话到医院询问处理的方法,然后赶回家给我做了处理。这以后,晚上他再也不外出了。

家人的呵护和照料让我熬过了手术后的痛苦期。在人生最可怕、最痛苦的时期,我恰恰体会到了最美好的爱和鼓励。我把这些经历都写出来,是想告诉很多人,疾病被发现时,它潜伏在我们身体里肯定不是一两天了,所以要多爱自己一些,及早发现它很重要。而如果真的到了被疾病残害的地步,也不要害怕,心中有爱的希望,生活便依然是美好的。

(摘自《女性天地》廖新生 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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