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才的诞生

周海亮

某工艺品公司要招聘一名业务主管，三次考试过后，应聘者仅剩四个年轻人。最后一关由经理亲自把守，题目很简单，每人一个椰子壳，随便雕点东西就成。

时间到。经理開始欣赏他们的作品。

第一位年轻人雕刻的是钟馗捉鬼。钟馗凶神恶煞，手持利剑，却透着一种神圣与威严。

非常好。线条流畅，刻画到位，画面粗犷却不失细腻。经理说，可是，世上无人见过钟馗，所以对您的作品，我不敢评价过多……不过您的雕工仍属百里挑一，如果愿意的话，您可否来我们厂做个高级别的雕工？

年轻人说，可是我应聘的是主管。

经理耸耸肩说，那就很抱歉了。

第二位年轻人雕刻的是红袖添香。红袖表情娇羞，优雅动人，似乎即将从椰子壳上走下来。

非常好。栩栩如生，美轮美奂，疏密有致，动静相宜。经理说，毫无疑问，您属于千里挑一的人才！不过，我仍然得看完其他人的作品才行。

年轻人说，您请。似乎他对自己胸有成竹。

第三位年轻人的面前，仍然是一个粗糙的椰子壳。这让经理很是意外。

我刚才看您在不停地忙，几乎把一个椰子壳刻得面目全非。经理问他，为什么现在竟然看不出任何雕刻的痕迹？

年轻人说，您应该看得再仔细一些。

经理这才发现其中端倪。椰子壳已经被雕刻过了，年轻人用发给他的椰子壳，雕刻成另外一个椰子壳。新雕刻而成的雕子壳极其逼真，纹路、形状和颜色挑不出任何瑕疵。如果不是跟工艺品打交道这么多年，怕是经理也不会发现这个椰子壳是手工雕刻而成。

太神奇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名雕工用一个椰子壳雕成另外一个形象逼真的椰子壳！经理赞叹道，毫无疑问，您就是万里挑一的人才！不过请稍等，我必须看完所有人的作品才能够最终决定。

年轻人说，您随便。他信心更足，似乎那个位置早已属于他。

第四个年轻人的面前，也放着一个粗糙的椰子壳。他微笑地盯着经理，他甚至小声吹起口哨。

您的椰子壳也是雕刻而成的吗？经理问。

年轻人摇摇头。当然不是。

可是我总得看看您的作品才行。经理说。

年轻人笑了。他站起身，依次走到其他年轻人面前，拿走他们的作品。他将四个椰子壳放到一起，不停颠倒、穿插、摞垒。您看，他对经理说，四个椰子壳，可以排列出无数种形状。可是奇怪的很，有些看了很舒服，有些看了却不太舒服。说着，他拿起第一个年轻人雕刻而成的钟馗捉鬼，“啪”地扔掉。

现在看起来是不是舒服一些？年轻人手里动作着，对经理说。

一会儿，他再一次抬起头，说，现在看起来好像又不太舒服了？怎么办？他毫不犹豫地扔掉第二位年轻人雕刻而成的红袖添香。现在看起来又舒服多了。他满意地说。

可是，经过几次颠倒以后，他再一次扔掉第三位年轻人雕刻而成的椰子壳。还是只剩一个舒服，他说，反正我们最终只能留下一位。

奇才啊！经理欣喜若狂，毫无疑问，您就是我们所要寻找的几十万几百万里挑一的奇才！现在我宣布，您被录取了！

凭什么录取他？其他年轻人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他在极短的时间里做了太多事情！经理说，他的每一次的排列，几乎都是那样完美。只要他认为不太完美的，他就会努力寻求改变。他的方法最简直并且最直接——将其中一个舍弃。有失才有得！这叫什么？战略眼光！

问题是他根本没有动刻刀！其他人一起说。

他根本不用动刻刀。经理笑笑说，因为我们要招聘的本来就不是一名雕工，而是一名业务主管。

似乎的确是这样。三位年轻人都认为，他们之所以被淘汰，是因为他们忽略掉问题的根本。

可是第二天，当经理在高层会议上宣布他的决定时，却遭到很多人的反对。他们认为经理的识人方法虽然独特，却难免偏颇。甚至有人小声嘀咕，经理是不是励志小品文看得太多了？

经理狡猾地笑了。其实从二十多天以前他报名那天起，我就决定录用他了。他说，理由只有一个：他叔叔是市工商局局长。

滕建坤竹摘自《小说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