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跳舞的萤火虫

关小凤

阿四早上刚起床，就有人来问房住宿。

阿四的家就在景区里，阿四开着家庭宾馆，但阿四的生意却很清淡，因为他的家在后山，一般的游人走不到。

阿四的房客是一对母女。母亲很瘦，满脸愁容；女儿也很瘦，大约七八岁，小脸上转动着两只大大的眼睛，带着一丝浅浅的兴奋，四下观望着。每天一早，母亲就带着女儿出门，阿四知道她們是出去看景的，其实现在景已经不太好看了，都到深秋了，山上的树叶都开始凋落，没有夏天的时候好看了。

傍晚的时候，母女俩回来了，她们坐在院子里，望着不远处的山泉。阿四听到女儿问母亲：妈，今晚我们能看到萤火虫么？

能！母亲回答说。

阿四有些想笑，都深秋了，哪还有萤火虫呀？

连着两天都没看到萤火虫，女孩小小的脸上满是失望，显得更加清瘦。阿四对母亲说，你们来迟了，现在哪里还有萤火虫呀？

母亲叹了一口气，眼里涌上泪花，对阿四说，看萤火虫是女儿的心愿呀！母亲说，女儿得了重病，花光了家里的钱，但病还没看好……女儿的病支撑不了多久了，她的眼睛也快看不到东西了。女儿生病以后，从不哭闹，她就有一个心愿，想看看萤火虫。

第二天，天气少有的好，阳光暖暖地照着。阿四说，天气一暖和，萤火虫就会出来。小女孩听了，瘦瘦的脸上涌上红晕，显得有些兴奋。

下午，阿四早早给母女俩做了晚饭，然后就出去了。吃过晚饭，小女孩照例偎着母亲，坐在院子里。小女孩问母亲，今晚可以看到萤火虫么？能！母亲搂紧了女儿，眼里涩涩的。来了好几天了，连萤火虫的影子都没看到过，她不敢对女儿说现在没有萤火虫了，怕女儿难过。突然，女儿惊叫起来：萤火虫！果然，只见那汪山泉边，真的飞出了几只萤火虫。它们小小的身子簇拥在一起，从水的这端飞到水的那端，在水面上游移着，轻盈地飘舞着，然后又慢悠悠落在水湾旁的草丛里。远远看着，黑乎乎的草丛里，就像点了几盏小小的灯火。它们依旧紧密地簇拥在一起，不停地上下翻飞，左右旋转。

小女孩睁大眼睛，贪婪地望着萤火虫 ，她拍着小手，激动地对母亲说：妈妈，你看它们多漂亮呀！它们还在跳舞呢！

那些萤火虫真的是在跳舞呢。它们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翻飞着，缠绕着，小小的萤光就像一幅流动的画。妈妈搂着女儿，流下了眼泪。女儿的眼睛看不清楚，但母亲看得很明白，那些萤火虫的下面，有个模糊的人影，随着人影的晃动，萤火虫就飞旋出各种轻盈美丽的动作……

一粒沙摘自《短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