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老红军讲那长征的故事

本刊记者联合采写

“长征是历史纪录上的第一次，长征是宣言书，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长征是以我们胜利、敌人失败的结果而告结束。”（摘自毛泽东《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策略》）

——题记

当年让世界震惊的中国工农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如今已远去70多年了。但对经历过那段艰苦岁月的老红军而言，往事仍清晰地映在眼帘。前不久，为了纪念党90岁生日和八一南昌起义84周年，我们专程拜访了几位老红军。跟随老人追忆的脚步，聆听老人讲那过去的故事，我们仿佛走进了那个英雄的年代。

青春滴血：爬雪山过草地

雪莲，扎根于冰峰悬崖之上，发芽于狂风暴雪之中，在人迹罕至的冰雪高原傲然怒放。两爬雪山三过草地的红军女战士谭新华，就如同这绽放的雪莲——由滴血青春浇灌的美丽之花。

1935年4月，18岁的谭新华随红军开始了万里迢迢的艰苦长征。

党岭雪山，空气稀薄，行军困难，刚才还是晴空万里，一会就变成漫天大雪。谭新华个子不高，步子迈得小，想跟上不落队，要比别人多费不少劲。连续行军爬山，她的体力消耗已达极限，但她仍拼命往上爬。实在爬不动，就拉一把马尾巴。就这样，谭新华总算爬到了山顶。回忆这段经历，谭新华哽咽着说：“爬雪山牺牲了很多同志，在接近山顶的地方，隔不远就可以看见红军战士的尸体。他们大多是被冻死的，永远长眠在了雪山上。”

“长征途中，我们走过三个草地，前两个是小草地，只走了四五天。第三个草地走了二十多天，这是长征途中最苦也是最难的一段路程。”谭新华回忆道。谭新华所在的部队过草地时走在后面，由于前面的部队已经把沿途的粮食筹集得差不多了，他们再也找不到多少粮食，只能挖野菜充饥。“当时，我们到处挖野菜，挖得最多的是灰灰菜。然后把挖来的野菜洗干净，切成丝，煮熟晾干。饿的时候就用水泡干野菜吃。许多战士饿得不行，就把前面部队战士留下的粪便中还没被消化的青稞粒挑出来洗干净了吃。”谭新华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十分难过的样子。

谭新华所在的部队胜利走出草地后，在甘肃会宁附近，她经历了一次极大的危险。当时她和几个战友正烧一大锅羊肉准备给伤员吃，突然接到命令说敌人从后面追上来了，要马上转移。她望着香喷喷的羊肉，想让伤员吃点再走。这时，有人大喊道：“你们怎么还不走？敌人马上就到了！”谭新华抬眼一望，只见不远处黑压压冲过来一大群敌人。谭新华他们谁也顾不上吃羊肉了，带着伤员赶快撤离。谭新华个小腿短跑不快，追敌离她越来越近。就在这时，一个大个子红军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拉着她猛跑。敌机超低空飞行，飞行员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哒哒哒一阵扫射，大个子红军脸部被子弹划伤，鲜血把军装都染红了。敌机飞走后，大个子红军问谭新华：“你看我的眼睛还在不在？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了？”谭新华连忙安慰他说：“眼睛还在。”说罢，拉着他继续往前跑，一口气跑了二十多里才停下来。“后来，我把他交给了部队医院，就再也没见过他，也不知他以后怎么样了。但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他！是他在最危险的时候拉了我一把！”谭新华回忆起这段难忘的经历，十分动情。

“长征中，每一天都伴随着饥饿、寒冷和疲惫，每一天都面临着死亡的威胁，如果没有坚定的信念是很难走过来的。”谭新华如是说。

胜似神仙：两越夹金山

1935年，年轻的红军女战士王海仕随红四方面军从四川王坪出发开始长征。路上，身为宣传员的她，经常深入沿途村寨去宣传，向老百姓讲革命道理，让老百姓了解红军，支持红军。不久，由于伤兵增多，护士急缺，王海仕被调做卫生员。很快她就学会了包扎伤口、排脓换药，知道了什么伤口用什么药，懂得换药时怎样减轻伤员的痛苦。那时部队经常打仗，卫生员离火线很近，因为要把伤员及时抬回来抢救。每次，王海仕表现得都很勇敢。

10月间，王海仕所在的部队来到夹金山下，准备翻过这座山。夹金山是一座海拔四千九百多公尺的大雪山，山上积雪终年不化。它又名“神仙山”，据称神秘不可捉摸，一会雷鸣电闪，一会大雪飞扬，当地人说只有神仙才敢翻过。攀越这座山时，战士们衣着单薄，脚穿草鞋，全身发冷麻木，很多战士手脚冻伤了。为了不冻坏脸，大家都把毛巾裹在头上，包住耳朵。王海仕不仅穿得少，双腿还没打绷带，只用棕榈树叶缠着。她一步一歪、跌跌撞撞地跟着战友往上爬。爬了一整天，刚到半山腰。这时，寒风中传来战士摔下悬崖的呼喊。王海仕下意识地紧紧揪住一匹马的尾巴。又爬了老半天，才到了山顶。山顶上，空气稀薄，停留久了有危险，王海仕和战友们顾不上喘息，迅速连翻带滚地滑到了山下。

冰封的夹金山被英勇的红军征服了！

红军战士不是神仙却胜似神仙！

后来，红四方面军纠正了张国焘的错误主张，结束南下，开始挥师北上，王海仕又随部队当了一回神仙，第二次翻过夹金山。

这次翻过夹金山后不久，部队进入了荒无人烟的大草地。白天，战士们躲着上空盘旋的飞机行军，夜里，没有光亮就摸黑前进。身背的粮食和食盐，没过几天吃完了，便宰牲口吃，牲口吃完了就找青稞、野菜、野草、野蘑菇吃，许多战士就因吃了有毒的野菜和蘑菇死去了。这漫漫草地有干草地和水草地。干草地辽阔平坦，渺茫荒凉；水草地遍布陷坑，深不见底，掉进去难以自拔，不少战士跌入泥潭，其他人眼见他们慢慢下沉，真是干着急没办法。当时，像王海仕这样的红小鬼是被绑在驴背上，用牲口驮过去的。

骁勇善战：身带四支枪

1930年年初，13岁的红小鬼邱复天遇到了他革命生涯中的一个重要人物——周恩来。这一年，周恩来安排他到作战部队担任侦察员，并教导他说：“扮父子、扮叫花子也是有学问的，不仅打扮得要像，这说话、动作也都要像，还要会急中生智……”

周恩来的器重，促使邱复天不断努力。不久，他出色的侦察能力赢得了首长们的赞许。周恩来、朱德等经常夸他“这个红小鬼脑子灵”。而且勤奋刻苦的邱复天还练就了一手好枪法，人称“小鬼神枪手”。

18岁那年，邱复天跟随红军开始长征。“那时候形势比较严峻，战斗非常激烈。最多的时候，我身上要带四支枪，腿上两支，身后背一支，腰上挎一支，为的是节省装子弹的时间。交火时一枪打中一个敌人，百发百中……一次激战中，我的肋部中弹，鲜血直流，可当时顾不得伤痛，只简单包扎了一下，就又投入了战斗。”当邱老缓缓地掀起上衣，给我们看当年肋部受伤留下的伤疤时，我们充满了对这位老人的莫大敬意。

在漫漫长征路上，跟着大部队，邱复天爬雪山过草地，激战腊子口，翻越六盘山，可谓历经千难万险。那时条件很差，物资匮乏到了极点，经常吃野菜、草根、树皮充饥。记得一次吃饭时，邱复天发现给他的是一小碗肉，很吃惊，便问大家都吃了吗？后来发现大家都没吃，是中央首长特意留给他的。他很感动，便把这碗肉送给了伤员吃。伤员们都夸他这红小鬼好！

“我这一辈子曾从枪林弹雨中走来，眼看很多战友壮烈牺牲了。而正是他们当年的牺牲，才换来今天的一切。望着祖国现在的进步与发展，我觉得，我们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邱复天欣慰地说。

老红军讲述的故事，深深打动着我们这些晚辈。他们言谈话语中流淌出的长征精神，更是久久地让我们心潮澎湃。我们觉得，对当年那段不朽的历史，对死去的无数先烈，对尚健在的老红军，我们除了敬重、缅怀和景仰外，更有责任、有义务把长征精神传承下去，发扬光大！

（执笔：任 征 杜梅萍 宋明晏 高 斌 蔡庆悦 谭 丁）

责任编辑：戚本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