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标是不是太高调了一点
2011-05-14陈文茜
陈文茜
陈光标来台发红包,预计金额5亿元,这个数目若干台湾富人其实做得到,但台湾除少数大善人外,企业家只会拿这个数目捐助政治献金,不会大笔捐助贫民。陈光标的态度及人生哲学,台湾媒体称“引发争议”,我专访了他1小时,我只能说“陈光标的现象”暴露台湾目光短浅而且自大。正如王建煊的评论,当你以一个手指批评别人时,其实有三个指头指向自己,我们自己做了多少?
我问陈光标,儒家传统讲究“为善不欲人知”,他为何非如此高调不可呢?他说了一段小红心的故事。陈光标生于1968年,文革没结束,中国到处闹饥荒,他的哥哥、姐姐全给活活饿死。十岁前每天只吃两餐,时时刻刻处于饥饿状态,年年盼的就是过春节,妈妈买块不过两个手机大的肉,先榨出油,炒菜,再全家抢空吃了无油的肉渣。
不到十岁,他家已无钱供他上学,于是暑假拿了根扁担,挑着两大桶水,仍是小个子的他,走2公里路,到城里卖干净的水。挑了一个暑假,挣了4块钱,高兴地缴了学费一块八毛,回家活蹦乱跳。妈妈却和他说,隔壁的孩子正哭着,因为没钱缴费上学,陈光标二话不说拿了一块七毛,给了邻家同学。因为他们只剩一毛,凑足了,也可上学了。
第二天到了学校,老师表扬他,给他贴了一个小红心,模样很像此次他“高调来台”的大红心标章,但比率小了十倍;陈光标一会用口水,一会儿怕不够黏还用鼻涕把小红心贴在脸上,开心地跑到每间教室,而后又回村子里四处“招摇”他的善举小红心。陈光标说爱心有渲染力,从此许多同学都学着自食其力并有余额时帮助别人。陈光标的妈妈也表扬他,这位伟大的母亲没教他家贫如洗,应攒钱留下来,反而鼓励儿子,称许他做了对的事。
陈光标自此养成行善必为人知的作风,而且给自己订了一个目标,他希望死后墓志铭上能刻着“中国第一好人”,世代子孙以他为荣。事实上我见他那天,他给了我一张名片,片子上不是一堆官衔或董事长职衔,全是善事排行榜。他遗憾地跟我说,人生名片还少了一样:“中国第一善人”。
“善人”是自己说的吗?何必要那么多行善奖杯展示呢?陈光标说做善事善行有时不免疲惫,但一看到满屋奖杯,童年时得小红心的雀跃就回来了,忘了累。
他身上无名牌,只有一中国制奥迪供下雨下雪天行车,平日骑自行车上班,还会单脚特技行车表演,他爱搞怪,有时装警卫站门口,迎接员工,认出老板的和他握手,没被认出的话,他就心里暗笑。他自称从小调皮爱搞怪,只是他的“创意”不是放在舞台变成Lady Gaga,他把一些不寻常的行为拿来行善,于是引发所谓的“争议”。
有人还疑他有“民族统战目的”,那太小看陈光标。从2004年起,他捐款南亚大海啸、海地大地震、巴基斯坦洪灾等。妻子不留恋珠宝,两个宝贝儿子还曾被他带到新疆阿尔泰零下45度之地行善,冻得哭出来。巴菲特与比尔•盖茨到中国劝人行善,捐出总财产50%,陈光标目睹一堆首富们纷纷走避,觉得可耻,自己写信给巴菲特,加码捐100%———“裸捐”。当然,他不会忘了与巴菲特等合照,放在自己的行善奖杯馆。
理个小平头,行径很特别,高调从来不是罪名,也不是反道德。若比起我识与不识的若干台湾富豪、暴发户,马桶装金,太太提铂金包,天天比谁的N克拉钻石戒指大……我比较喜欢纯真高调的陈光标。
(石景琼摘自《苹果日报》2011年1月29日图/迟兴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