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兰有个吻手礼

骆昌芹

波兰当地有项习俗，男女相遇时，男士得亲吻女士的手。初到华沙时，我十分不敢恭维这种风俗，那时，我觉得必须折腰在女性手背印上一吻，简直是封建时代的陈腐做法。每当有女士伸出纤纤玉手让我亲吻时，我总是吞吞吐吐挤出这样的话来：“我无意冒犯，但是我的国家并不时兴这个，既然我十分尊敬你，我们何不握个手?”

那时我常想，我的女性友人回家后会说些什么?我不认为她们会要我吻所有女人的手，她们可能把它当作两性间的一种礼貌。她们指出，即使是强制规定，也没人愿意吻男人的手。

但是后来我了解到，这项波兰习俗自有它微妙引人之处。波兰政府致力仿效苏联的模式，波兰人却以中古时代的骑士作风和政府当局唱反调。当地政府一度强制他们得以“同志”相称，波兰人民却并不理会，反而“大公”“男爵”的称呼随处可闻。在这种情境下，当你看见戴着宽领带、穿过时西装的政府工作人员会见女士时的那种僵直态度，再回过头来看看工人、邮差、军人、农夫亲吻女士们纤纤玉手的那种画面时，真会令你觉得赏心悦目。

在这种社会压力下，我只好入境随俗，起初我真不知从何下“吻”，曼哈坦西区的高级公立学校可从没教过这种事，我得多多练习。我认为前几次的尝试制造了太大的声响，也留下了太多痕迹。后来，我逐渐了解吻手礼所要传达的是一份敬意，而非仰慕之情。我想表示我的真诚，我不想敷衍了事。

皇天不负苦心人，我终于摸到窍门了，而且出乎我意料的是，我竟然乐此不疲。每次我与女士们不期而遇，对我都是一项挑战。我发现吻手礼的巧妙因年龄而异。如果是位年轻女性，我可以执起她的手到自己唇边；如果是位年长的女士，我就得俯身凑唇过去。当无法确定她的芳龄几何时，我就当她是妙龄女子。

有时候，甚至可以表现得更富戏剧性，稍稍施一下重吻，而你也不要把它想得过于严重，好像一吻定终生似的。这样你不但出了风头，对方也注意到你了。不然，也可以在吻对方手时想象自己是某位要人，这无形中令我十分愉快。

我终于明白吻手礼真正的好处是，可以给枯燥的日常生活提供一些润滑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