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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林.人间.地狱

2011-05-14肖金

杂文选刊 2011年12期
关键词:惨案麻木丛林

肖金

1945年末,抗战胜利的庆祝焰火还未熄灭,内战的烽烟又要燃起。同年12月1日,在昆明,西南联大和云南大学等校的学生们自发走上街头,发出“反对内战、争取民主”的呼吁,旋即遭到军警们的血腥镇压。当局指使军警们毒打学生和教师,并向学生集中的地方投掷手榴弹,炸死四人,重伤二十九人,轻伤三十多人,制造了震驚全国的“一二·一惨案”。惨案发生之后仅仅几天,闻一多先生便发表了这篇泣血之作《兽·人·鬼》。

作品开头将刚刚发生的惨案冠之以刽子手们的“杰作”。刽子手的职业是杀人,杀人者之所谓“杰作”,已经不是人类的正常情感所能承受,因此称之为“兽行”;而人性之恶却往往比“兽”更甚,简直可以称之为“超兽行”。作者认为,制造惨案的当局,不是人而是“兽”,甚至连“兽”都不如,而“人、兽是不两立的”,义愤之情溢于言表。

蛮横血腥的“兽”——当局统治者;为虎作伥的“鬼”——统治者的帮忙、帮闲与帮凶们;愚昧麻木的“人”——“围观”的民众与“沉默的大多数”。“兽”、“人”、“鬼”三种极具象征内涵的意象贯穿全文,这种隐喻和类比的运用大大增强了作品的文学性和艺术性。作品将挺身而出呼吁和平的学生们喻为“敢于打虎的少年”,将惨案发生之后的公众舆论喻为“成人们的议论纷纷”。

何其冷漠!——“已经劝阻过了,他们不听,死了活该。”

何其愚昧!——“虎在深山中,你不惹它,它怎么会惹你?”“祸是喊打虎的人闯的。”

何其麻木!——“虎是越打越凶的,谁愿意打谁打好了,反正我是不去的。”

……

在对国民根性的形象揭露和无情批判之后,作者不忘提醒我们,这些还不过是“只限于人——善良的人的议论”,至于那些蛮横血腥的“兽”、为虎作伥的“鬼”,就“不必去揣测”而可知了。

作者在文末不禁为这个国家的现状、为这个民族的未来担忧,“万一有鬼,是多么容易受愚弄啊!”不幸的是,以后的历史一次次地让作者的这种“ 担忧”成为了现实。

作品在艺术特色上难能可贵之处还在于:通篇明明都在评论时事,却让人找不到半点时评因子;题旨重大深刻,却通过极其通俗形象的语言而非令人乏味的说教展现出来。

优秀的杂文作品,敢于记录时代的病态,敢于揭露历史的疮疤。《兽·人·鬼》情感真挚而又充沛,比喻形象而又深刻,将“作恶者”的蛮横血腥、“围观者”的愚昧麻木,以及作者的义愤填膺、悲恸欲绝的情感展现得淋漓尽致。

一个社会,如果沦落为“率兽食人”的“丛林”,那么必然是强权通吃一切——弱者得不到同情,伤者得不到关爱;一个社会,如果变成“鬼魅横行”的“地狱”,那么必将使诚信被嘲弄、真相被掩盖——虚伪占领道德的高地,谎言控制舆论的喉舌;一个社会,如果只是由一群“看客”和“犬儒”组成的“人间”,那么这“人间”便随时会有堕入“丛林”与“地狱”的危险。

闻一多(1899-1946),原名闻家骅,又名亦多、一多,字友三、友山。1899年,生于湖北浠水县巴河镇闻家铺。1912年,考入清华大学。1923年,出版第一部诗集《红烛》。1928年,出版第二部诗集《死水》。抗战期间,一直在西南联大任教。1945年,任中国民主同盟会委员兼云南省负责人、昆明《民主周刊》社长。1946年7月15日在悼念李公朴的大会上,发表了著名的《最后一次的演讲》,当天下午在西仓坡宿舍门口被昆明警备司令部下级军官汤时亮和李文山枪杀。作品主要收录在《闻一多全集》中。

插图∕险境∕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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