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之忧

许家祥

人固有一死。无论地位高低，贫贱富贵，也不管想不想死，愿不愿死，终究都要死，谁也不能例外。

近年来随着年龄增大，我有时就想到死。想多了有一些恐惧感，害怕死得不明不白，死得很难看，死得没尊严，更害怕死无葬身之地。

当今假冒伪劣食品泛滥成灾，质量监督形同虚设。“毒奶粉”、“瘦肉精”、“牛肉膏”、“地沟油”、“彩色馒头”、“漂白莲藕”等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食品不合格已成常态。如果食品没问题，反倒“不正常”了。有些食品约等于毒品，一不小心中毒了，拜拜了，死因是“吃死的”，多冤啊！这是我最担心的事。

经常吃不合格食品容易得病，还可能碰上只认钱不认识病的医生。就是碰上好医生，也可能碰上假药。去医院不但治不好病，还可能“站着进去，躺着出来”。医院里打针打死的、吃药吃死的、做手术做死的时有耳闻，真应了那句名言——“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所以我一进医院就提心吊胆，害怕出不来。

近年来城市发展日新月异，路越来越宽，楼越来越高，车越来越多，人越来越挤，GDP增长越来越快。在城市高速发展的同时，也出现了不宜居的问题。汽车排出的废气、工厂冒出的黑烟、施工场地扬起的灰尘、饭店里排出的油烟等，把城市笼罩在烟雾之中，白天看不见蓝天白云，晚上看不见星星月亮。烟雾多是“毒气”，城市如同“大毒气罐”。我有支气管炎的毛病，最害怕污浊空气，担心被毒气熏死。

不知是“杞人忧天”还是对死过于敏感，我还担心喝上被污染的水“被喝死”；还担心上街过斑马线时眼神不济、腿脚不灵“被轧死”；还担心几十年来的一点小积蓄被梁上君子惦记，夜半三更因保护存折“被杀死”；还担心自己肝火太旺，对钻墙打洞、溜须拍马的人看不惯，而小人越来越得势，最终“被气死”……

“死去元知万事空”，死后一了百了。然而，还有了不了的事——死后魂归何处？是高山之巅？是江河湖海？还是茫茫宇宙？

国人的传统观念是“入土为安”，死后土葬的很多。可土葬遇到了新问题，近年来房价节节攀高，而墓地价格更是高上又高。北京郊区便宜墓地每平方米两万四千五百元，好的每平方米二三十万元。厦门有了八百万元的豪华墓，“墓地价格堪比别墅”。由于担心涨价，一些人开始抢购“活人墓”，一些房地产中介转做墓地中介。

有人可能会说，土地资源有限，国家不提倡土葬，你可以火葬、海葬、树葬、天葬、花坛葬……从自然中来，到自然中去，获得另一种永恒，多好啊！道理如此，可如今不管如何葬，都要掏大把的銀子。据报道，“死人经济”有巨额利润，骨灰盒动辄几千元至上万元，好的数十万元。在殡葬过程中，要交运尸费、抬尸费、火化费、取灰费、火袋费等，家属还要给各个程序的工作人员送“白包”。如果海葬、天葬、树葬，龙王爷、老天爷收不收钱？

不管怎么葬，都是难事。在生不起、住不起、读不起、活不起、病不起的情况下，只有死路一条。可在一些地方，死也死不起了！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可“好死”很难，“不得好死”有可能成为一种现象。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不想死，更害怕冤死。我想喝“青春泉”，喝了后不生病也不变老，“今年二十，明年十八”。我想和观世音、如来佛一样，长生不老，万寿无疆。最低要求，我想等个二三十年，到“死得起”的时候再死，不知能不能熬到那一天？

【原载2011年10月14日《讽刺与幽默·众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