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富被通缉的隐秘编码
2011-05-14刘洪波
刘洪波
山西首富张新明被警方悬赏通缉,这件事有颇多新闻点。
一个新闻点,通缉山西首富的是河南警方;另一个新闻点,山西首富,通缉赏金仅仅五百元。
站在公安机关角度,未必不可以解释得名正言顺。悬赏多少,视其危害性而定,不以富不富而论;又以公安部分等,A级通缉视乎是否紧急,B级通缉是一般在逃,起点一万元;山西首富非部级通缉,五百元是适当的。
不过,问题是缉拿张新明到底是否“十分必要”,以及到底有把握没有。若并无“十分必要”,或者有很大把握,那么通缉可以说多余;若“十分必要”,而且缉拿的把握很小,那么通缉就需要显得认真。既然有必要通缉首富,赏金却只有五百元,不免滑稽。
你当然可以说,广大群众应当协助公安机关缉拿嫌犯,而不应在意奖金。按这说法,你都不必悬赏。而且一个被公认为不靠谱的悬赏,真不如不悬赏。不悬赏,大家还可以认为你在认真缉拿嫌犯,悬赏而不靠谱,你是不是真想缉拿嫌犯,都不好说了。
张新明被通缉,隐蔽的新闻点,可能比赏金五百元更大。
报道说,“涉嫌骗取出入境证件并不是张新明真正的主要问题”。主要问题是什么呢?主要问题是找不到人了,一些案件不好办下去。公安机关并未透露他还涉嫌哪些问题。媒体报道,“张新明靠私挖乱采、敲诈、倒卖煤炭资源发家”,“随着国家反腐和打黑力度的加大,近一两年来,纪检和公安部门不断在调查其涉黑和煤焦领域腐败问题,张极度恐慌”。
任何人物,普通人也好,首富也好,高官也好,一旦真正面临法律的严厉指控,大概都是“极度恐慌”的。媒体报道说,张在2006年辞去山西省人大代表职务,2008年在山西省煤焦领域反腐败专项任务中被立案调查,专案组达几十人,并已限制张出境。
考虑到张新明“极度恐慌”,是在2008年山西开展煤焦反腐败专项任务之后,山西煤焦反腐专项任务,又与该省煤焦领域推行国有控制而引发的“国进民退”之议相重叠,可见煤焦专项反腐,似为推进国有控制扫清障碍。某种程度上,没有煤矿大重组,就没有张新明的恐慌。
一个关于煤矿发展的战略性改变,决定了张新明的结局。此前,他是致富的能人、民营企业家的代表、百富榜的常客,也是政府的座上宾。他的企业熬过了上世纪九十年代煤炭市场的低迷期,在煤炭市场复苏时,因响应提升煤炭产业结构的政府决策,两个项目被列为省重点工程。现在,在煤矿大重组中,他的企业被国企收购,个人也陷入“极度恐慌”。
像张新明这样的矿业大亨,在发家路上有涉黑涉腐行为,一点也不出人意料,某种程度上可能还必不可少。这样的事情不查便罢,一查就准。问题是张新明为何被查,何时被查,为何彼时不查现在查,查与不查玄机几许?
最后一个隐蔽的新闻点是,几乎毫不意外的,陷入“极度恐慌”的张新明,又是“出身农村的一个贫寒家庭”。翻查一下被查办的富豪或者官员,你大多能够看到“出身贫寒家庭”的字样。
在一个非法治的社会环境下,出身贫寒者,在出人头地的道路上,或许确实更加可能涉黑涉腐。而同样环境下,出身华贵者,天然具有优势条件:不必涉黑而有人保驾护航,不必钱来钱往而只需一个招呼甚至无须招呼就可以获得权力奥援。
我们当然不能为涉黑涉腐行为辩护,但需要解读事实后面隐秘的社会编码。身份构成了个人发展的天然差距,弥补差距的行为寓含危险,而且差距可能永远不可弥补。身份,在某种程度上,仍然决定着人与惩罚之间的距离。
【原载2010年第42期《新民周
刊·专栏》】
题图 / 身份不同待遇不同 /
阿萨迪贾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