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天下妻子心

冯启放

一

杜大光是一位出租车司机。最近，他总是感到不舒服，鼻子也经常莫名其妙地出血，人整天无精打采，萎靡不振。他先是硬撑着，在妻子文美兰的多次催促下，才去市医院检查身体。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他确诊患了白血病，惊天噩耗如五雷轰顶，杜大光顿时瘫倒在地。文美兰赶紧扶起了丈夫，焦急地问医生有没有办法治。医生叹了口气告诉她，目前治疗白血病唯一有效办法是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患者必须具有HLA类型完全一致的供者才能进行移植，但HLA类型完全一致的几率在同胞兄妹中是四分之一，在普通人群中则是万分之一到十万分之一。文美兰又问，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手术需要多少钱？医生回答，大约是三十多万。

听医生这么说，杜大光当时就神色黯淡，万念俱灰。文美兰安慰道：“大光，不要灰心，这病只要有治，我们就要尽最大的努力。你不会有事的，一定要坚持住啊！”杜大光鼻子一酸，点了点头：“美兰，我过去对不住你，这回又要给你添麻烦了！”文美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唉，谁叫我俩是夫妻啊！只要你治好了病，我俩再好好过日子。”

要挽救杜大光的生命，关键是寻找可供移植骨髓的人。先是杜大光的父亲到医院进行骨髓配型，没有成功；接着是16岁的女儿杜鹃去医院，也没有成功；最后是他的哥哥、堂弟去，还是没有成功。文美兰不甘心，坚持要医院去北京、上海等地的大型骨髓库联系，遗憾的是都没有相容的配型。

杜大光病情日益加重，住进医院后整天一声不吭，默默地等待死神的降临。文美兰面对痛苦万分的丈夫，心如刀绞。她突然想到尽管自己与丈夫没有血缘关系，但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为何不试一试？她试着让医生给自己做了骨髓配型检查，想不到竟完全吻合，也就是说，她的骨髓可以移植给丈夫。

文美兰兴冲冲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杜大光，杜大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热泪盈眶：“美兰，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可是，主治医生从头到脚打量文美兰一番，深深叹了口气，惋惜地说：“尽管你的配型成功了，但也不适合移植。”文美兰一听，抓住医生的手连声问：“为什么？为什么呀？”医生耐心解释道：“造血干细胞移植，需要将供者骨髓中的造血干细胞大量释放到血液中，通过血细胞分离机分离出干细胞，再移植到患者身上。整个血液循环量大约是供者血液里的1.5倍。我看你的体重也就是50公斤左右，这么瘦的体形，有限的血液量很难分离出足够的造血干细胞。即使进行移植手术，手术也有可能失败。”医生的一番话有如一盆冷水，将原先充满希望的文美兰浇了个透心凉。她痛苦地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身体，自责道：“我为什么这么瘦？为什么这么瘦啊！”

文美兰满脸愁云回到病房。杜大光坐起来，奇怪地问：“你这是怎么啦？我有救了，你应该高兴嘛！”文美兰心中一阵难过，擦了把眼泪，一头冲出病房。她又找到那位医生，悲伤地问：“大夫，难道再没有办法挽救我丈夫的生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死去？”医生停了半晌，说：“办法倒是有一条，但一般人很难做到。”文美兰急忙问：“什么办法？”医生无奈地说：“你必须快速超量增肥，在移植手术前，假如你的体重能增加到和杜大光的体重一样，就可以从你身上采集到足够的造血干细胞，这样才能保证手术成功。”

文美兰在心中仔细盘算。她目前体重只有45公斤，而杜大光却有88公斤，要让自己体重增加一倍，这实在是太残酷也太可怕了！当今时尚女人以苗条为美。况且，自己是个体育教师，肥胖的身材怎能胜任工作。想到这些，文美兰心中痛苦极了。

二

增不增肥，成了文美兰面临的重大抉择。是舍己救夫，还是让丈夫顺乎自然？到底该怎么办呢？

女儿杜鹃得知后劝阻她：“妈，你可不要轻率地增肥，胖起来再减肥可就难了。先让我与全国各地医院联系，中国这么大，我不信找不到与我爸骨髓相配的人！”杜鹃抄来全国各大医院的电话号码，一个接一个打电话向他们求助，最后连台湾的红十字协会也联系过，但毫无希望。

就在母女俩束手无策时，主治医生通知文美兰：如果六个月内找不到可供移植的骨髓，杜大光将有生命危险！文美兰闻听后悲痛得号啕大哭。

文美兰来到病房，杜大光望着妻子红肿的眼睛，不安地问：“是不是我的病没治了？”文美兰摇摇头，不知怎么回答才好。杜大光叹了口气，愧疚地说：“假如你不同意移植骨髓，我决不怨你，毕竟过去我对不住你。”文美兰说：“不是我不愿意，医生说我太瘦不适合手术。必须增肥，只有体重达到和你一样，才能确保手术成功。”杜大光一时也愣住了，仰天长叹：“看来我是死定了，但我真的不想死啊！”文美兰听着心都碎了，说：“大光，你不会死！我要增肥，移植骨髓给你！”

文美兰的母亲得知女儿要增肥，上门来规劝：“兰兰，听说你要增肥？可不要犯傻啊！形体美不美可以不管，人一肥胖，很容易诱发高血压、高血糖、高血脂。大光是个花心的男人，万一将来他嫌你肥胖变心，你再后悔可就晚了！兰兰，你千万要三思啊！”

文美兰的妹妹文丽兰在深圳做按摩女，听说姐姐要增肥救夫的消息，赶紧打来电话：“姐，你没听说这样一句话：男怕没钱女怕胖？再说，你为他这么做值不值？”

是啊，值不值得？文美兰接完电话扪心自问。想起了当年那段心酸的往事……

上世纪80年代中期，市水泥厂招了一批年轻工人。杜大光和文美兰是高中时的同学，这次一同招了工。杜大光干电工，文美兰在化验室工作。水泥厂是男人的世界，文美兰容貌清秀，身段苗条，是大伙公认的厂花。当时厂里有两人钟情文美兰：一个是杜大光，他不仅高大帅气，而且能说会道，很讨女人欢心；另一个是副厂长鲁卫平，他也长得英俊潇洒，工作认真负责，上进心强，在工人中很有威望。两人都想把这朵厂花采到手。文美兰对他俩都有好感，但有些讨厌杜大光的轻佻，又不满意鲁卫平缺少生活情趣。正当心中的天平左右摇摆时，一个周末的晚上，杜大光来到文美兰的房间，“扑通”一下跪在文美兰面前，动情地说：“美兰，我朝思暮想的心上人，生活中我不能没有你，嫁给我吧！我一定会给你带来幸福美满的一生……”说着，双手捧上一条金光灿灿的金项链。文美兰见牛高马大的杜大光竟跪在她脚下，心中不禁一阵感动，慌不迭地道：“别、别这样，快起来！”杜大光说：“你不答应我，我就长跪不起！”文美兰感动地含着热泪说：“我答应你，好吗？”杜大光这才站起来。两人忘情地拥抱亲吻，偷食了禁果。

两人很快结婚，一年后生下了女儿杜鹃。进入90年代，水泥厂经济效益下滑，文美兰读中学时是体育尖子，通过熟人介绍，改行来到一所小学教体育。杜大光不满足水泥厂微薄的收入，也辞职租了辆出租车开。开的士每天接触形形色色的人，于是，他轻薄好色的本性慢慢显露出来，经常瞒着家人开车去郊区的小舞厅看脱衣舞。有一回，他在按摩店与卖淫女鬼混时，被整顿治安的公安干警抓住，通知家人带着罚款去领人。当时，文美兰气得浑身发抖，拖着杜大光去办离婚手续。杜大光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跪在文美兰面前掴自己的耳光，保证不再重犯。文美兰心一软，放过了他。

更令人气愤的是，八年前，文美兰的侄女从农村到城里打工，开始没地方住，就暂住在她家。三个月后一个星期三的晚上，这天是学校固定的政治学习日，文美兰忘了带学习笔记，中途返回家，竟发现杜大光与侄女两人赤身裸体翻滚在床上。文美兰当时气得脸色煞白，指着两人说不出话来。侄女满面通红，害羞地低着头瑟瑟发抖。杜大光又一次跪地求饶，连声痛悔自己一时糊涂做了错事。家丑不可外扬，文美兰只有把委屈和愤懑憋在心中……

回想起杜大光的斑斑劣迹，文美兰又气不打一处来，增肥的态度开始犹豫起来。

这天，文美兰买了水果来到医院。杜大光盯着她上下打量一番，叹气道：“你在吃些什么食物，怎么还是原先的模样，没有长胖啊！”文美兰脸红到了耳根，如实回答：“我还没有开始增肥。”杜大光愣了一下，突然艰难地从床上爬下来，“扑通”一下跪在文美兰脚下，带着哭腔乞求：“美兰，看在我俩夫妻一场的分上，救救我吧！现在只有你才能救我，你救了我的命，来世我一定当牛做马报恩！”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文美兰见病危的丈夫又一次跪地求她，心中一阵悸动，蓦然升起一股悲壮的豪情。她赶紧扶起杜大光，含着热泪表示：“大光，我一定会救你！我回去就开始增肥！”

三

文美兰不顾大家的反对，立即付诸行动。原先为了保持健美的体形，她长年养成的饮食习惯是少荤多素，早餐只吃少量食物，中餐七分饱，晚餐基本不吃主食，只吃点蔬菜水果之类。现在为了增肥，她必须三餐吃好吃饱。为了掌握增肥的进度，她还特意买回一台电子秤，每天称一次体重。

一个星期过去，她的体重并未增加多少。她急了，知道按这样的吃法肯定不能在规定时间内达到体重要求，必须尽快吃大量高脂肪高热量的食物才能超常增肥。

这天，她弄了一大碗红烧肉，谁知刚吃了几块就反胃，实在咽不下。但为了增肥，她强迫自己吃。吃着吃着，油腻的感觉令她恶心，突然“哇”的一下，将刚刚吃下去的食物全部吐了出来。望着地上的呕吐物，她落泪了。

杜鹃心疼母亲，向营养专家请教，每天变着花样烹调鸡鸭鱼肉给母亲吃，还经常炖甲鱼汤和土鸡汤喝。半个月后，文美兰的体重增加了6公斤。

文美兰一边快速增肥，一边想方设法筹集手术所需费用。她把家中所有的定期、活期存款取出，又从亲戚朋友处借来20万元，还将自己的金项链、金戒指全部卖掉，好不容易凑齐了35万元。

文美兰慢慢胖起来，原先那些漂亮的衣服穿不上，只好改穿大号服装。她也不能再上体育课了，学校领导听说了她肥胖的原因后，照顾她去搞后勤工作。

四个月过去了，文美兰的体重已达到了70公斤，比原来猛增了25公斤。她欣喜地向医生报喜，可医生却叹气道：“你目前的体重还不宜手术。病人现在已进入危险期，如果在两个月内不进行手术，恐怕……”文美兰倒吸一口凉气：天啊！自己好不容易增了这么多体重，可离手术要求还差十多公斤，这该怎么办呀！

就在她愁眉苦脸一筹莫展的时候，这天，她去农贸市场买鸡，听人议论说如今的鸡多是用饲料添加剂喂的，所以长得又快又肥。她闻听不禁豁然开朗，既然家禽用饲料添加剂可以快速增重，自己何不也吃些试试呢！买完鸡后，她又来到一家饲料店，买了几包饲料添加剂。

文美兰回到家中，吃饭时瞒着女儿偷偷把饲料添加剂拌在米饭中。可是强烈的异味使她根本吞咽不下。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又换了种服法，用白开水冲添加剂，一咬牙，“咕噜咕噜”一下吞进了肚里……

一天，文美兰正在用开水冲添加剂喝，妹妹文丽兰正好回来，闻到怪味，诧异地问姐姐在喝什么？文美兰支支吾吾不回答。文丽兰瞥见桌上放着饲料添加剂的包装，一下明白过来，痛心地说：“姐啊，我说你真是犯傻！你连猪吃的东西也敢喝，是不是不要命了？”文美兰伤心地回答：“丽兰，你姐夫的病急等着我去移植骨髓，我不快点增肥，他会有生命危险的。”文丽兰喟叹一声：“你冷静想想大光以前是怎样对你的，你现在这样不要命地为他付出，太不值得了！”文美兰低着头停了半晌，缓缓说：“这些我都考虑过。如今大光身患绝症，只有我才能挽救他，总不能因为他过去做了错事，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文丽兰摇摇头长叹一声，不知说什么好。临走时，她坚决不让文美兰再吃添加剂，说长期服下去会损害身体。

文美兰听从妹妹劝告，不敢再吃饲料添加剂。可是如何才能快速增肥呢，她犯了难。一位同事丈夫在医院药房工作，告诉文美兰，有一种药可以快速增重。她一听心中大喜，赶紧到医院买来，按说明开始服用。服用后，果然效果明显。半个月后她的体重已经达到80公斤。

这天，文美兰满怀希望拖着肥胖的身躯来到医院，看能否进行骨髓移植，刚走到住院部，突然一阵昏眩晕倒了。医生检查后问她增肥的方法，不禁摇头，告诫她：“像你这样依赖药物增肥，只会使人虚胖，血液量根本无法增加，不能达到手术要求的效果。”听医生这么说，文美兰垂头丧气，再也不敢胡乱服药增肥，只好每天强迫自己不停地吃长肉的食物，吃饱了就睡觉。

五个月后，文美兰的体重总算达到了85公斤，接近手术要求。此时的文美兰浑身都是赘肉，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看上去像只大企鹅，与原来的她简直判若两人。由于杜大光病情危急，不能再等了，医生决定马上进行手术。杜大光和文美兰两人分别被推进手术室，经过五个多小时的血液循环，手术成功结束了。

四

杜大光慢慢恢复了健康。文美兰也开始减肥。这天，杜大光同文美兰商量：“美兰，眼下城里的士越来越多，挣不着钱。我听一个朋友说，西安的竹凉席生意很火爆，一年至少可以挣六七万。我想贷点款出外去闯一闯，挣点钱来还账。”文美兰想想同意了。

杜大光以住房作抵押，从银行贷了10万元，踌躇满志地踏上了西安之旅。

一年眨眼过去，杜大光回家过年时只带了1万元钱，说是初去乍到，人生地不熟，生意清淡没挣到钱。文美兰相信他的话，也没抱怨什么，一家人和和美美过了年。

第二年春节前，杜大光往家里打电话，说这一年被人骗去几笔货款，生意亏了本，回趟家往返车费要一千多元，他不准备回家了。文美兰埋怨几句后，只好母女俩过了个冷清清的春节。

第三年，杜鹃谈了个男朋友，婚礼定在腊月十八。杜大光本来又托辞不回来，这回文美兰发了火，杜大光才在腊月十六回到家。文美兰打开门，不由傻了眼，只见杜大光怀中抱着个约摸1岁的婴儿。文美兰问：“这是谁的孩子？”杜大光不自然地笑笑：“是在火车上捡的，不知是谁扔的。我见是男孩，就抱了回来。”文美兰抱过婴儿瞅了一阵，越看越觉得蹊跷：“我怎么看着长得像你！”杜大光心中一惊，慌忙辩解：“不可能，我确实是捡来的！”文美兰气恼地把婴儿扔在沙发上，冷冷说道：“我也不与你辨真假，等女儿的婚事办完，我同你俩去医院做亲子鉴定。”听说做亲子鉴定，杜大光再也无话可说，“扑通”跪下求饶：“美兰，我对不起你！这婴儿不是捡的，是我在西安与一个重庆妹子生的。原谅我吧！这事你千万不要告诉女儿和女婿，也不要告诉别人，求你了！”

看到杜大光下跪的熊样，文美兰真是恶心。她鄙夷道：“快起来，女儿同女婿上街买衣服很快就要回家了，看见父亲这副模样，真是丢人啊！”杜大光尴尬地站起来，无奈地坦白了自己的丑行……

原来杜大光到西安后，租了爿店铺，生意果然红火。他雇了个年轻貌美的重庆妹子当帮手。孤男寡女天天在一起，日久生情，很快两人就勾搭成奸，不久，重庆妹子就怀孕了。她本想打胎，但父母坚决不同意，认为有损身体。10个月后生下了个男婴。重庆妹子不可能长期做情妇，讹了杜大光一笔钱后，就返乡嫁人了。杜大光不忍心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只好硬着头皮抱了回家……

杜大光交代完，把婴儿重又抱到文美兰手中，劝慰道：“女儿就要嫁人了，嫁出的女泼出的水。我俩又没有儿子，老了靠谁？不如把这男孩好好抚养大，将来让他替我俩养老送终……”杜大光说得合情合理，文美兰一时左右为难。

女儿和女婿回来问到这婴儿，杜大光就谎称是在外面捡来的弃婴。文美兰为了不破坏喜庆的气氛，也强装笑颜认可。

婚事办完就过春节。正月过后，杜大光把取名杜宁的婴儿请一保姆带，又要去深圳做旧货生意挣钱还账。文美兰不同意，担心他在外面拈花惹草。“我动手术欠下的钱，我自己来还。”杜大光说着拍着胸脯发毒誓，“这次外出如有对不住你的事，让我吃饭时噎死！下雨天被雷炸死！坐车时翻车压死……”“好啦好啦！过新年别净说些不吉利的话！”文美兰勉强答应了。

五

两年过去了，暑假里，文美兰领着杜宁来到深圳。她找到杜大光开店的地方，这里已被一湖南人接了店。当问到杜大光时，他神秘地嘻嘻一笑：“你老公不在这里开店，他应征做鸭子去了，说是那样可以挣大钱。”“做鸭子？”文美兰瞪大了眼睛，不知是什么意思？湖南人眨眨眼睛说：“做鸭子你都不知道？咳，就是做孤寡富婆的男友，为她全方位的服务，当然，主要是干那个事。”文美兰一听肺都气炸了，问清了地址，就气呼呼去找杜大光算账！

傍晚时分，文美兰领着杜宁一路询问，找到了建在湖畔的碧水华庭别墅小区。她站在18号小别墅前，透过漆黑的铁栅栏望进去，在两层的楼房前是一个小花园，里面花木扶疏，绿草如茵。草地上摆着一张白色的大理石小圆桌和两张藤椅。一张藤椅上坐着一位浓妆艳抹、雍容华贵的女人，看上去有五十多岁，背对着的是一位男子，一看背影文美兰就知道是杜大光。两人一边吃着水果，一边说说笑笑，十分亲热。见此情景，文美兰不由怒火中烧，拍打着铁栏杆大声嚷叫：“杜大光，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给我出来！”杜宁也用小手推着铁栅栏，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胖女人脸上蓦然变色，皱着眉头对杜大光说：“你过去看看，他俩是你什么人？”杜大光转过身来一看，见是文美兰和杜宁站在门外，顿时脸由红变白，一时愣住了。胖女人恼怒地站起来，指着杜大光骂道：“混蛋！你骗我，还说你是没结过婚的处男！”说完骂骂咧咧就往屋里去。杜大光一脸窘相，跟在富婆身后张口结舌道：“高太太，我、我不认识他俩，她肯定是认错人了……”文美兰气得狠狠踢了几脚铁栅栏，怒吼道：“杜大光，我是认错了人！25年前我就认错了你！你这个流氓，我恨你！你不得好死！”说完，拉过杜宁转身就走。

文美兰回来后，一纸诉状向法院提出与杜大光离婚。法院受理后向杜大光发出传票，杜大光没有回来出庭。15天后，法庭缺席判决杜大光和文美兰离婚。

两人离婚后不久的一天，文丽兰来找杜大光。杜大光见到青春靓丽的文丽兰，眼睛一亮，问：“丽兰，你怎么来啦？”文丽兰说：“按摩店关门了。姐姐说你在这里挣大钱，你帮我介绍一份活干吧！”杜大光脸红了一下，略一沉吟，说：“高太太正要找一个会按摩的保姆，我就说你是我妹妹，就在这儿干，活不重的。”文丽兰做事勤快，手脚麻利，很快就赢得高太太的欢心。

一天中午，高太太正在睡午觉。文丽兰也在房间休息。这时，杜大光蹑手蹑脚进来，一眼望见文丽兰娇美的面容、雪白的胴体和丰满的乳房，霎时血脉贲张，欲火中烧。他饿狼捕羊般扑了上去……文丽兰惊醒了，吓得语无伦次：“别、别，姐夫……我、我……”杜大光此时天塌地陷都不顾了，涎着脸说：“丽兰，我喜欢你，就一次、一次……”说着，三两下就扯下了她的内裤……

第二天，文丽兰谎称家中有急事要返回，含着眼泪辞了职。

一个月后，杜大光感觉身体不舒服，而且有日益严重的趋势。高太太给了他一笔钱，就把他打发了。

杜大光到医院去检查，检查结果令他大惊失色：他得的是艾滋病！他始终想不出究竟是怎么传染上的？

一年后，杜大光病入膏肓，此时，他连乘车返回家乡的力气都没有了。躺在出租屋里，他给文美兰打电话，说是自己快不行了，求她带杜宁来深圳见最后一面。

文美兰恨杜大光，仇恨比大海还要深。她本不愿再见到杜大光，但为了让他死个明白，还是来了。

杜大光见到文美兰，很是激动。他伤感地说：“美兰，我得的是艾滋病，是不治之症……”文美兰听了，并不感到惊讶，而是啐了一口，忿忿说道：“活该！你同丽兰干了什么？”“啊！”杜大光目瞪口呆，愣怔半晌，仿佛明白了，喃喃自语，“难道丽兰是艾滋病患者？天啊！我真不该与她……想不到只一次，我就染上了……”文美兰瞪着杜大光形销骨立的模样，心中丝毫没有怜悯之情，说：“丽兰是你的小姨子，她是来打工的，你却风流成性，见到漂亮女人就起心。现在落到这步田地，完全是咎由自取，自食恶果！”

其实，文丽兰来找杜大光，是文美兰计划好的。当得知文丽兰患了艾滋病后，她就试探着向杜大光伸出了这支美丽的罂粟花。她料定这个不思悔改的男人必定会去采摘。

杜大光忍着痛苦，挣扎着从床上翻身下来，又一次跪在文美兰面前，泪流满面地说：“美兰，看在我俩夫妻一场的分上，再原谅我一次吧！”

或许是受到他过多的伤害，或许是付出过多却没有回报，文美兰已恨透这个不重爱情、不报恩情、不讲亲情、只图色情的人渣！这次她没有去扶起杜大光，也没有宽恕，而是一扭头狠心地走出了这间黑暗、肮脏的出租屋…… ■

（责编：林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