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牛羊闹学堂
2011-05-14周宝忠
周宝忠
九吉乡是全县闻名的贫困乡。这里地处太行山区，土地贫瘠，自然条件较差。李乡长调任九吉乡乡长后，向上级承诺，他要在自己的任期内改变这里的贫穷落后面貌。赶巧，省里搞“巩固提高普及九年义务教育”达标验收，李乡长经过一番艰苦细致的工作后，上报有关部门，他们乡入学率高达95%，巩固率98%。
县里对李乡长的骄人成绩给予了高度评价，认为李乡长上任伊始便大抓教育，注重基础建设，九吉乡的脱贫指日可待。于是号召全县各乡镇向九吉乡学习，并将有关材料上报省地有关部门。
这天，省地县联合验收团一行五人，在李乡长陪同下，浩浩荡荡来山榆庄抽验。由于事先得到通知，这一天，山榆庄显得格外忙碌。
时约9点，验收团一行人马在村主任赵万合的带领下，来到村中学校。
山榆庄是个中心学校，附近村庄的孩子都来这里上学，共有6个班级。按事先安排的验收程序及硬性指标，要对照上报的学生花名册一一查验。
一行人进校查验，刚刚点了几个学生的名字，这时，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学校院内“吱哼吱哼”涌进数十头黑猪。这群猪旁若无人，横冲直撞，哼叫着一溜小跑直朝验收团所在的教室冲去。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躲避。李乡长哪里见过这个阵势，一边大叫：“快赶猪，快赶猪！”一边奋不顾身地保护省地县有关领导。
面对突然闯进的数十头黑猪，教室秩序顿时大乱。孩子们惊叫着，如一只只无头苍蝇，到处乱躲乱撞。
面对如此局面，突然，一个孩子将手指塞入口中，吹出了一声响亮的口哨。说来奇了，口哨一响，这群骚动不安的猪群立时安静下来，抬头望着小男孩，尾巴摇得团团转，发出“哼哼”的欢叫声。
片刻的犹豫之后，只见这小男孩起身离开座位，对村主任说：“我说猪群离不开我吧？它们会闻味儿，找到这里来了，你还是让我放猪去吧……”
赵万合“这、这……”了两声，将目光投向李乡长。此时的李乡长惊魂稍定，见这小男孩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冲着赵万合斥责道：“你、你是咋搞的？咋弄了个放猪的来？让他快走，快走！”
小猪倌如释重负，吹着口哨，赶着猪群离去了。
教室渐渐恢复了平静，点验接着进行。验收团胡组长刚念了两个学生的名字，突然教室外又传来了杂乱的蹄步声。循声望去，只见十来头牛，在一头大公牛的率领下，“哞哞”吼叫着，直朝教室奔来。
李乡长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不知又将发生什么事，急忙本能地关上了教室门，又将身子死死地抵住，生怕牛群闯进教室造成人员伤亡，如果那样，他的责任就大了。面对突至的牛群，所有的人脸上都现出了惊恐之色。
今天这是怎么了？
牛群冲进院子，一个老婆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铁蛋，铁蛋，快出来！这大公牛你不骑它不吃草，到处乱跑，我管不了啦——”
一个剃着光头的小男孩应声站了起来，抹把鼻涕，冲着门外大声喊道：“奶奶，我来了——”
李乡长本能地打开门，让铁蛋跑了出去。这时大公牛正好冲到门口，铁蛋冲着大公牛喝声：“趴下！”大公牛就像受过特殊训练的战马，冲着铁蛋“哞哞”欢叫了两声，果真温顺地趴在了地上。铁蛋纵身骑了上去，得意地冲着众人龇牙，双腿一用力，喊声：“驾！”大公牛站起来，昂头甩尾，“哞哞”大叫两声，率领着牛群一溜小跑离去了。
经过这两番折腾后，验收团再也没了情绪。李乡长察言观色，提议休息一下，下午再验。胡组长与同事们交换了一下意见，有人提议，既然开始了，索性弄完算了，于是点验又接着进行。
说来也是离奇，点验刚刚开始，始料不及的事情又发生了。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咩咩”的羊叫声，但见尘土飞扬，膻味刺鼻，一群山羊呼噜噜向学校跑来。
见此，李乡长顿足怒道：“今天真他妈的活见鬼了！”羊群的嘶叫声再一次打乱了人们的心绪，验收团胡组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时，村主任赵万合发话了：“小五子，还不快轰你的羊去！”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穿戴破烂的孩子站了起来，从桌下抄起羊鞭跑了出去。门口“啪啪”甩了两个响鞭，羊群立时安静下来。小五子恋恋不舍地望望教室，赶着羊群走了。
短短半个上午，就发生了猪牛羊闹学堂的奇事。面对着一个个离去的孩子，验收团终于明白了一切！什么“普九”入学率95%，什么巩固率98%，全是扯淡！
胡组长脸色气得煞白，冲着同事们挥挥手：“走，我们回去。如此愚弄上级，实在是荒唐至极！”
李乡长满脸臊得通红，唯唯诺诺，一边检讨自己工作不扎实，一边说时过12点，中午饭已经备下，无论如何也得吃了饭再走。
胡组长心里像被堵了一团草，如何吃得下？执意要走。
一行人刚刚离开学校，只见一群山民堵住了去路。李乡长一见这群山民突然出现在这里，顿时慌了手脚，急忙将赵万合拉到身边，低声说道：“快，快把他们赶走，告诉他们钱一定会给，这个时候再别出我的洋相了！”
村主任得令，赶紧走到山民跟前道：“乡亲们，大家快回去，有话以后再说，钱一定分文不少！”
其中一个红脸膛的汉子站出来说道：“不行！说好的，12点以后给钱。我们的孩子不能白给你们捧场！”
“这是怎么回事儿？”验收团胡组长眉头皱成一个疙瘩，他快步走到山民面前问：“乡亲们，你们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红脸膛汉子说话很干脆：“说就说，怕啥的！”于是，便将李乡长弄虚作假搞假达标的事说了出来……
原来，省里下达“巩固提高普九”达标的文件后，李乡长为了邀功捞政绩，绞尽脑汁做起了数字文章。为了达标，要求全乡各村一律将失学的孩子找回学校，讲好在验收的这一天必须全部到学校，每人奖50元。没有学生的外借也行，总之，教室要坐得满满的，氛围要造得浓浓的。于是便有了上面猪牛羊闹学堂的荒唐一幕……
听完山民的述说，验收团的成员个个唏嘘不已。此时的李乡长，面对着骗术被揭穿，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头上虚汗直冒，真恨不得有个老鼠洞钻进去……
（责编：小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