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寻爱

周荣初

一

葛倩女和刘俊华同在台州师院中文系四年级读书，一个是班长，一个是团支部书记。他俩不但是班上的优等生，工作上也配合得很好。在去年下乡教育实践中，他们班来到万年山区帮助支教脱贫。刚进云雾岗村不久，倩女腹部突然剧痛，脸色苍白，大汗淋漓，倒在地上，师生们一时不知所措。俊华见状一把背起倩女，约两位同学一起急送倩女去乡医院。5里山路崎岖不平，俊华快步如飞，不到半小时便到达医院。经医生急诊，说倩女患的是急性阑尾炎，幸亏送来及时，否则将有生命危险。因乡医院条件差，医生稍作处理后，又用救护车送县医院动手术。不出半月倩女就平安出院，从此倩女视俊华为救命恩人，关系更加亲密，私下确定了两人的恋爱关系。

7月初，毕业分配即将开始。这天俊华到桥南小商品市场打算买点小纪念品，分送同学留个纪念。路过市场进口处的红玫瑰花店，见门前围着一大群人，有两位赤膊青年借买花为名在戏弄卖花姑娘，先说价格太贵，又说玫瑰不鲜。姑娘耐心解释，他们根本不听，说如果让我们买你这朵玫瑰，我们愿出500元。姑娘知是遇上无赖，羞红了脸，转身不予理睬。那个高个子青年伸手从花筒中抓起一束玫瑰摔在地上，口中脏话骂个不停。姑娘气恼地开口回了句：“青天白日，你们不要无端滋事！”这两个青年嬉皮笑脸地说：“你说我们是生事，我们就生上一回！”说罢一人伸手抓住姑娘的双手，另一人伸手往姑娘前胸狠狠一扯，姑娘的薄薄绸衣和胸罩都被扯开，雪白的胸脯裸露出来。姑娘又羞又恨，高叫：“抓流氓！抓坏蛋！”怎知在场看热闹的人不少，而敢于上前救助的人却没有。两个歹徒见状愈加放肆，那个高个子青年竟伸手去扯姑娘的短裙和内裤。正在危急之时，俊华冲上前揪住他后背，大喊一声：“住手！你们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侮辱女性！”两个歹徒先是一惊，以为来了警察，忙松开手。回头一看，却见来者胸挂校徽，是个学生，甩开俊华的手蛮横地说：“小子识相点，再多管闲事，连你一块收拾！”说罢又要对姑娘动手脚。俊华见歹徒如此嚣张，奋不顾身地挡在姑娘面前。高个子歹徒恼羞成怒，抽出弹簧刀便向俊华刺来，俊华躲闪不及，脸上被划破了，满脸是血。他忍痛从裤袋中摸出一瓶刚买的墨水，朝高个子还击，歹徒“啊”了一声，栽倒在地。此时市场联防队员赶到，一边派人把两人送到医院验伤治伤，一边派人向周围人员调查案情。其实案情十分简单，红玫瑰花店店主洪玫瑰受两个歹徒调戏污辱，俊华见义勇为受伤自卫，两歹徒理应受法律惩处。就在有望正义得到伸张之时，一个中年人来到联防队，说店主洪玫瑰态度不好得罪顾客引起口角，俊华与那两个青年争斗，引起互伤。俊华虽然被小刀划破左脸颊，但伤势不重，而高个子青年张皇被墨水瓶砸伤右眼，很可能要失明。为此，洪玫瑰不予追究，而刘俊华伤人后果严重，应承担张皇医药费，预缴6000元，并由公安机关收审。这一决定一经宣布，群众哗然，都说如此处理不公。原来那个张皇是县政协一位领导的儿子，另一个同伙是他的狗肉朋友刘起。张皇在花店闹事受伤，张家的人马上疏通各方，那个中年人是派出所副所长，受上边“指示”才宣布上述决定的。洪玫瑰立即赶到公安局去反映情况，要求申张正义，秉公执法。接待人员作了记录，说会尽快向领导汇报，劝她先回家等消息。

俊华一夜未归，可急坏了倩女，不知俊华出了何事。第二天她从同学口中得知俊华已被收审，不禁大吃一惊。她为进一步了解详情，同时向身为县财政局副局长的母亲张权芹求助，于是午饭也不在学校吃了，赶忙回到家中。一进客厅，就听母亲一直在向县公安局和城南派出所打电话说情疏通，并提到了刘俊华的名字，这时倩女才恍然大悟。真是“冤家路窄”，受伤双方一方是她的对象俊华，另一方是她的表兄张皇。母亲并不知道她与俊华的恋爱关系，而张皇因幼年丧母，从小是由她母亲带大的。面对这种尴尬局面，倩女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于是骑车直奔桥南小商品市场，向洪玫瑰进一步了解情况。洪玫瑰见倩女善良坦诚，就把自己被辱经过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并表示愿意与倩女一起帮俊华伸张正义。倩女二话没说，拿起纸笔代玫瑰写起书面申诉，要点是张皇当众侮辱女性，俊华见义勇为，张皇持刀行凶，俊华正当防卫，公安机关应按事实执法，俊华不但无罪而且有功，张皇右眼受伤纯属罪有应得。写妥诉状，两人直奔县公安局。接待人员接过申诉，仍然说此事已经向领导汇报过了，要等领导研究，叫她们先回家听候回音。

傍晚，倩女回到家中，母亲一脸不快。倩女对母亲说：“娘，张皇平时被你娇宠惯了，在当地以‘衙内自居，经常戏弄姑娘，屡屡滋事，你们若再宠他，为他开脱，总有一天要闹得不可收拾！”母亲却说：“别人倒也罢了，你也从中添乱，你安的什么心？难道你不同情你表哥，反而要支持你的同学？！”倩女回答道：“娘，你是领导干部，应当是非分明，不徇私情，这件事来龙去脉清清楚楚，你不同情被辱的女子，不支持伸张正义的俊华，反而为持刀行凶的张皇说情开脱，这不但违反党纪国法，又怎么对得起父老乡亲？你是被亲情遮住了双眼，再这样做就要遭群众的批评指责。”母亲一听，怒气顿生，说：“你羽毛未丰，就来教训我，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你懂得什么！张皇是我养大的，他的事我不管谁管？你不帮忙反而帮你的同学说话，同学之谊怎可与表兄之亲相比？你不要吃里爬外！”倩女听到这里，觉得母亲头脑里还是权大于法、情大于理的错误思想在作怪。她想娘既然把亲情看得这样重，就对娘说：“俊华去年在万年山曾救过我的命，我们两人感情很好，早已确定了恋爱关系，以后他就是你的女婿。”倩女娘一听生气地骂道：“他帮你也是同学之常情，你却骨头轻轻以身相许，也实在太贱了！一个山区出来的小青年，根本与你这位局长千金不相配，现在他与张皇作对，我更不会容他。我明确告诉你，我不会认他做未来女婿，更不愿意见到他，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娘，就马上同他断绝恋爱关系！”倩女见娘如此势利，当下就回答：“谈恋爱是我们两人的事，别人干涉不了。我喜欢他，他爱上我，有何不可？局长千金也是平常人，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就是爱俊华，到任何时候也不会改变。”倩女娘见女儿这样坚定，就说：“你不要辜负娘的一片好心，不要一时冲动。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你应该有一个各方面都相配的对象，我正在机关里为你物色。你的毕业分配我也与人事部门打过招呼，打算把你留在机关。这样一来，你与俊华差距更大，你要想得实际些，要听娘话。”倩女听了娘的一番高论，心里更是不快，说：“你不用为我的工作操心，我与俊华早已向学校提出申请，一起到万年山区去教书。”她母亲听了冷笑一声：“你到山区教书，我不同意！俊华砸伤张皇，后果严重，更没有那么顺当，可能连教书的饭碗都要砸掉。”听到这些，倩女生气了，也不想同母亲说什么，快步离开家回到学校。

不久，玫瑰花店一案有了处理结果。因为张皇老爸是县领导，又有他姑姑即倩女母亲四处奔走，有关领导终于“高抬贵手”，让张皇逍遥法外。而刘俊华反被诬陷，虽已解除收审，但暂缓毕业分配，先回家劳动，以观后效。

俊华、倩女和玫瑰对这个颠倒黑白的处理结果十分气愤，决定继续向上申诉。倩女已要求分配到万年山区中学任教，连家也不回，和俊华一起先到他万年山区家中住下。她母亲闻知女儿自作主张，心里极为不满，打起了新的主意。

二

倩女品学兼优，又是张局长的独女，她主动提出的到万年山区教书的要求，被她母亲私下找关系否定，结果分配到县教委教研室工作。听到这个消息，倩女马上找俊华商量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俊华是一个聪明善良的青年，他想自己和倩女的恋爱发展下去有许多问题：一是倩女和母亲目前关系已经很僵，发展下去必然反目，她是独女，为了自己让她母女不和着实不该；二是如今他与张皇结下了仇，以后他与张家的关系也难以共处；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是，自己蒙受不白之冤尚未洗清，势必拖累倩女。于是他对倩女说：“我们同窗共读，情深谊长，但从目前各方面情况分析，我们相爱不会美满，你妈不满意我，就是你嫁给我，将来也难一起生活。所以我想我们还是暂时分手，你还是先到教委工作，免得与你娘失和，和我一起受苦。”倩女听了，觉得俊华一心为自己着想，更觉得可爱可亲。她坚定地说：“俊华，你不用说了，我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你一定要等我。不管千难万难，我都会把工作和个人的事办好。”

倩女回到家，和母亲开诚布公地长谈半夜。但母亲寸步不让，一定要女儿按自己设定的路子走，结果不欢而散。倩女不顾母亲再三挽留，离家暂时到洪玫瑰处住下。

三天后，玫瑰交给她一封信，是俊华寄来的。他在信上说：“我决定今日去市里申诉，如一时不能解决，就先在外谋生，请你转告倩女谅解，并望你对倩女多加照顾。”倩女看了心中一惊，心想申诉之事理该去办，但在外谋生分明是想避开她。她心里着急，与玫瑰商量说她想暂不去教委报到，先到市里去找俊华。玫瑰说：“我把花店托人照看一下，明天就与你同去市里。”

两位姑娘来到市里找个旅馆住下，就赶忙去市公安局、市检察院了解俊华申诉之事。两个部门的信访室都说前两天接待过刘俊华，也收下他的申诉书，他们会认真处理，不过还要一些时间调查了解。倩女、玫瑰急问俊华现在何处？信访办的同志说，接待完了他就走了，到哪里去也没有说。两位姑娘十分失望，偌大一个市区，人海茫茫，到何处去找他？倩女对玫瑰说：“我估计俊华还在市里，因为他过些日子一定要到信访室去了解申诉结果。我在这里住下继续找他，你有花店生意，明天还是先回去。”玫瑰说：“俊华为救我受伤蒙冤，我不找到他怎么放心得下？生意事小，我和你一起留下，两个人有事一起商量也方便。”倩女听了认为言之有理。她们每天都要去市公安局、市检察院信访室询问，其余时间就到市区工地、车站码头寻访，几天下来风吹日晒到处奔波，可哪有俊华的一点影子？从小未经受风雨的倩女一下累病了，躺在旅馆难以起身。还好玫瑰从小苦惯了，不但照顾倩女，还坚持日日寻访。这天她刚走到市法院门口，见俊华从里面出来，赶忙上前招呼。俊华问：“你怎么会到这里？”玫瑰说：“你害我们找得好苦！你到市里申诉，事先也不和我们商量，我和倩女心里着急，也赶到市里寻你。”俊华忙问：“倩女呢？”玫瑰说：“倩女不但为你的事和母亲闹翻，还丢开一切来到市里找你，这些日子不知找了多少地方，现在已累得生病躺在旅馆里，你还不快去看她。”说着就要拉俊华走。俊华说：“我现在不能去看她。”玫瑰不解地问：“这是为什么？”俊华只得说：“这些日子我仔细地想过，我与倩女虽然感情很好，但如今倩女为了我已经和她母亲闹僵，加上我与她家境悬殊，我只好忍痛割爱，这也是我与你们不辞而别的原因。目前冤案尚未解决，社会上关系网错综复杂，一时三刻也不会有满意的结果，所以我还是认为暂时不见倩女为好，请你谅解。”玫瑰听了，觉得俊华说的也有道理，他为人正直又很细心，处处替他人着想，很值得敬重。于是她对俊华说：“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俊华说：“我在市里找到一位亲戚，他是个踏三轮车工人，很同情我支持我。他还与单位领导讲了，安排一辆闲置的三轮车由我暂时顶班踏着。这些日子我一边申诉一边踏三轮车，虽然比较辛苦，但生活已有着落，你们尽管放心。我希望你们先回去各自做自己的事情，等申诉一事有满意的结果，我自然会找你们的。”并特别关照玫瑰不要在倩女面前说起两人见面之事。玫瑰听了默默地点了点头。她从袋里拿出1000元钱交给俊华，对他说：“你在外花费很大，不要为了多挣钱拼命踏车，把自己累坏了。这点钱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我看你脸上还有一条不小的疤痕，要去买几瓶‘疤痕灵治治。我们天天在记挂你，你要保重自己。”玫瑰的诚意让俊华心里充满了温暖，两人挥手作别。

玫瑰回到旅馆，遵俊华所嘱未向倩女提及相见之事，反劝倩女先回县里。倩女寻不到俊华虽不放心，但自己身体不好，继续留在市里也没用，只好先回去。不过她要玫瑰给两个信访室留下电话号码，如俊华再去，定要打电话告诉她们。玫瑰为让倩女宽心，明知这是多余，还是照办了。

一晃过去了一个月，倩女已到教委上班，玫瑰仍开花店。张皇虽然右眼被俊华自卫砸伤，视力大大减退，但有色眼镜一戴，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有了这次教训，他本应彻底反省改邪归正，但他作恶生事之心并未因此而减退，处处仍以“张衙内”自居。他父亲和姑妈在他出事后也曾训诫过他几句，他当面唯唯诺诺，背后还是照样吃喝嫖赌。近日来他连赌连输，赌债高达10万余元，他急于生财还债，召来几位狐朋狗友商量，终于有了办法。俗话说：若要富，走险路。张皇向他姑妈借了5万元作本钱，去沿海小麦屿进VCD光盘，这种水货有5倍的利润，得手后5万元马上可以翻作二三十万。他为重利所惑，决心冒险一试。

三

张皇从一个“铁杆朋友”处借来一辆警用面包车，以去海边观光为由，趁着黑夜赶赴小麦屿。通过关系购入了上万张光盘，一半是盗版，一半是黄片。张皇看着这整箱整包花花绿绿、十分刺激的东西，就像看着一箱箱一包包钞票，心里的高兴劲就甭提了。黄货水货几乎足足装了一车，他又买了几包海产品作掩盖，就驱车赶回县里。由于发财心切，张皇叫驾驶员阿四加快车速，从80码、100码一直提到120码，警车如离弦之箭，风驰电掣。到一个弯道边，见前面有辆大货车车速较慢，张皇令阿四强行超车，结果警车右侧与大货车相撞，“砰”的一声巨响，车厢被冲散了架。万幸的是二人没有受伤，但车中花花绿绿的碟片抛撒一地，引起路人围观，交通立即阻塞。张皇见事已败露，心想必招来麻烦，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把1000元钱交给阿四说：“你在这里先守着，我马上去找熟人帮忙。”说完就快步离开现场，急匆匆搭上一辆开往省城的过路班车逃跑。

这时正好市委分管政法的副书记从沿海检查“扫黄打非”工作回来，见前面堵车就下车察看，一看有人用警车贩运黄片盗版片，大吃一惊，马上布置控制现场，并通知当地公安部门急速派人前来查处。

案情很快真相大白，阿四如实交代了情况，他是帮工，有错无罪。公安局将价值10万余元的光盘全部收缴，并成立专案组追查负案在逃的张皇。公安人员按规定查问了张家有关亲属，他姑妈也即倩女母亲张权芹这次也傻了眼。她知道张皇碰上了“高压线”，对这样的大案不是利用权力讲关系说好话能够解决的，如今人财两失，悔不当初，她自责以前对张皇一宠再宠，不加管教约束，酿成今日苦果。张皇贩黄大案在群众中一公开，他的“衙内”恶行也彻底曝光，不久前他大闹桥南小商品市场玫瑰花店一案也重新被提起，加上市公安局、市检察院领导对刘俊华申诉的批件已转至县里有关部门，终于使俊华所受的冤屈得到昭雪。不但立即给他分配工作，还得到表彰。有关参与为张皇开脱罪责的人员都一一受到批评处分，张权芹身为领导干部却为张皇开脱，受到县委领导的严厉批评，她不得不认真写出书面检讨，虚心认错，并表示愿意配合公安机关把张皇缉拿归案。

俊华昭雪，最高兴的是倩女和玫瑰。她们要把这个喜讯尽快告诉俊华，但人海茫茫，到哪里去找他呢？倩女心里没有底，玫瑰根据原先俊华留的电话与他联系，结果俊华不在，俊华的亲戚告诉她，俊华在市里申诉不见结果，已赴省城告状。倩女寻俊华心切，当即请假去省城，玫瑰见恩人冤情昭雪，也高兴地表示要与倩女一同去省城。倩女母亲听说后也表示赞同，并给女儿1000元钱作旅费。

两位姑娘急急忙忙来到省城，在西子旅店住下后，马上先去省公安厅、省检察院信访室询问。这两个大机关的接待人员态度很好，但上访人员不少，经翻阅登记名册，查到刘俊华的确来访过，申诉信已经上送，但不知他是否还在省城。两人分析俊华离开省城可能性不大，至少近期还在省城，于是每天上午两人分头在两处信访室门口找人，但一连多天仍不见俊华人影，两位姑娘深感不安。

却说张皇慌慌张张搭上去省城的长途车，见车上第二排坐着一个熟人，名叫刘起，是个惯偷，也是他赌局中的狐朋狗友。两人十分亲热地打招呼，刘起说：“张公子为何到此？为何屈坐这等破客车上路？”张皇说：“到海边访友，小车出了毛病，故坐大车。”刘起说：“你不回县，怎么也去省城？”张皇支吾道：“到省城还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办。”车到省城，已是万家灯火，张皇约刘起在远离车站的一个宾馆住下，当夜即由刘起组织赌局，打起“沙蟹”。一个通宵豪赌，刘起、张皇手气太背，各输近万元。张皇自叹财运不佳，刘起倒沉得住气，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明日再战。一连三天三夜，张皇、刘起连赌连输，张皇身上带的2万余元只剩下个零头。面对败局，两人在房中密谋下一步该如何是好，苦思冥想一阵，决定发挥刘起“特长”，趁着黑夜搭火车去扒窃，张皇为他接应望风，有利平分。

第二天晚上9时，刘起、张皇乘上省城开往东南方向的列车，一前一后进入7号车厢伺机下手。7号车厢是硬座车，而相邻的6号车厢是软座车，软座车的乘客多为有钱人或是当官的，是刘起寻找的目标。

列车开动了，刘起快速通过6号车厢，贼眼如电光扫过。他发现第4排座位上只有两位女人，一个老妇已半睡着，另一位中年女子虽未挂金戴钻，但一派富态之气。刘起将拎包在行李架上一放，就挨着她坐下。过了几分钟，刘起慌称肚疼装出一副痛苦相，哀哀地向邻座妇女言道：“阿姨，我肚痛难熬，不知你身边可带有止痛药？”那妇人听了说：“我包里有一盒止痛灵，让我拿来给你。”说着就站在座椅上往行李架上开包取药。正当她取包之时，刘起已经将她衣袋中的钱包用双指夹出，藏入裤袋之中，装得若无其事，接过那妇人送给的药片连连道谢，借着去倒水，快步离开座位。他一到过道，就把钱包塞给张皇，然后再回6号车厢，饮水吃药，闭目装睡，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不一会他故意对那妇人说把这个位子让给她睡，自己去另找位子。刘起溜至6号车厢前方，看到一位手握手机的中年男子，身上挂着真皮挎包，行李架上还有个大行李箱。他见这位油水不少，就在他身边悄然坐下。不一会，他从包中拿出一小袋草莓，自己先吃一粒，再送给邻座男子一粒，说是自家大棚种的，又鲜又甜。那男子开始婉拒，后来经不起刘起再三相请，就接过草莓尝鲜。这草莓味道的确十分鲜甜，他又吃了两粒，过了几分钟那男子就倦意袭身呼呼入睡。刘起不动声色，也装着闭目养神，几分钟后列车快到柯桥站，刘起大大方方地取下行李架上的那个大行李箱，走到车厢交接处交给张皇，又回身用利剪剪断那男子身上斜背着的真皮挎包，挟在腋下，到车厢交接处与张皇会合。二人得手正准备下车，只听列车员招呼到柯桥站的乘客下车，惊醒了坐在软座上瞌睡的中年妇女。她虽未到站，但想买点柯桥豆腐干之类的当地小吃，不料一摸衣袋钱包没了，再摸遍全身口袋还是不见，她方知已被人扒窃，当即大喊有贼！她赶到车厢出口，见先前讨药的刘起正挤在车门口要下车，胳膊肘还挟着一个断了皮带的挎包，断定他就是偷自己钱包的小偷，于是一把拉住他要问个明白。刘起此时又急又怕又怒，拿出利剪便朝那妇人手上刺去。那妇人“哎哟”惨叫，顿时血流如注，她用手捂住伤口，大叫“抓坏蛋”！刘起飞速逃到8号车厢出口，正欲快步下车，突然一个青年从背后拦腰将他抱住，大叫：“坏蛋你往哪里逃！”刘起挥舞利剪想刺那个青年，无奈那青年力大无比，两手抱住他如同铁箍一般，使他无法动弹，用力一挟把他挟下了站台。此时站上乘警赶到，当场把刘起铐起来。你道那青年是何人？说来正巧，他就是上省城告状尚无结果、乘此车回乡的刘俊华。俊华见坏人已被制服，马上返回车厢，扶起被刺伤的妇人，送她到柯桥医院包扎治伤。经过医生的紧急处理，查明那妇人伤势不轻，失血不少，神志迷糊，需要住院治疗。俊华见此，就自愿留下看护。

却说6号软座车中那位男子，吃了两粒带迷魂药的草莓就昏然睡去，直到车至曹娥站才苏醒过来。他见身上挎包不见，行李架上一个大行李箱也不翼而飞，大叫受骗上当。报告列车长后，列车长一想，挎包和行李箱很可能是在柯桥站被抓的窃贼所偷，他马上用手机与柯桥站派出所联系。一问的确如此，列车长就叫那位男旅客先下车，乘汽车赶到柯桥站派出所去领回失物。

再说那妇人第二天才清醒过来，见陪护的是一位男青年，又是她的救命恩人，心中万分感激，连连道谢。俊华说：“阿姨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你的伤势不轻，尽量少说话，好好休息才是。”一连三天，那妇人伤情已经好了不少，问俊华姓甚何名。俊华开始不肯说，后经再三追问，才告诉那妇人说自己叫刘俊华，是台州师院毕业生。那妇人听到“刘俊华”三字先是一惊，又听他说是师院学生，心情万分激动，一连问了四句：“你和葛倩女是同学？”“是的。”“倩女患急性阑尾炎是你背她上的医院？”“嗯。”他点点头。“那玫瑰花店有人滋事，也是你救了卖花姑娘？”“嗯。”俊华又点点头。“你最近一直在外面上访申诉？”“是的。你怎么知道这些事？”这下轮到俊华奇怪了。

那妇人一脸羞愧之色，拉着俊华的手激动地说：“俊华，你知道我是谁？”俊华说：“不知道。”

“我就是倩女的母亲，张皇的姑妈呀！你是个好青年，我太对不起你了……”

尾声

葛倩女和洪玫瑰在省城寻俊华不着，返回家乡后，才得知倩女母亲在列车上被歹徒刺伤，刘起落网，同谋张皇在强大的各方压力下，由家长陪同到公安局自首投案。正好这时县财政局要派车去柯桥医院接倩女母亲，倩女、玫瑰当即要求随车前往。

在柯桥医院的病房里，倩女不但见到了度过劫难正在康复的母亲，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救护、照顾母亲的恩人竟是她日夜思念的刘俊华！她大喜过望，喊了一声“妈”，又叫了一声“俊华”，扑上前和他紧紧地抱在一起……

（责编：何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