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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拯救女朋友

2011-05-14凌淑芬

飞言情B 2011年5期

凌淑芬

故事简介:一直以来,她的人生虽然平静,但总让人觉得无趣,她真的希望生活里能出现一点点刺激、一点点改变。然后,她遇见了大学时根本没啥交集的男同学,从那一天起,她的生活有了惊心动魄的改变。她和这位男同学重逢时,他正因为车祸躺在病床上,奇怪的是,她和他明明就不熟,可从初见的第一眼,他就对她充满了莫名的、强烈的依恋。这位与之从来没有交集的男同学性格大变,竟然还说他是为她而回来,回来哪里?为什么是为了她?一堆问号在她心里乱转,她却不太确定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不知为何,她觉得背后的原因会让人感到恐惧,甚至可能粉碎她现有的世界……

那一天,就像她生命中许多的日子一样,平凡无趣。

以至于日后当周惟惟回想起来时,这样惊心动魄的一段旅程,竟然是由这样平凡的一天开始的,她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惟惟,你陪我送档到医院去给客户签,然后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吧?”电话里,传来一记轻快又充满活力的嗓音,那是她的大学同学,李知雅。

“不好吧?你客户那里,我跟着去,不是很奇怪吗?”

“别担心,这个客户你也认识的,是我们的老同学唐健。”

“唐健?”周惟惟皱了一下眉。名字很熟,面容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唐健、唐健、唐健……哦,有了!

“是那个唐健吗?”她有些不可思议。

那个阴阳怪气的独行侠唐健?那个大学混了六年才毕业的家伙?那个跟谁都不亲,在与他同班的几年中,自己甚至都没跟他说超过五句话的唐健?

“嘿嘿,答对了,就是他。”

“同学,你也很厉害耶!竟然保险可以拉到这种怪人的头上。”周惟惟有些哭笑不得。

唐健说来也是一朵奇葩。他当初考的是生物系,后来觉得不合兴趣,就转到他们信息系来了。事实上,学科相差这么远还能让他转系成功,周惟惟倒也无不佩服。只是这家伙几乎没怎么认真上学,留了一年又一年,本来应该是早她两届的学长,到最后竟然拖到跟他们这届一起毕业。

在她印象里有个模糊的影子,高高的,但是极为清瘦,一头过长的头发永远乱糟糟的,遮去了大半张脸,大大的黑框眼镜则挡去了他另外半张脸,模糊掉了所有她对他五官的印象。

她除了记得这人很阴沉,总是独来独往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印象。她甚至记不起来上一次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和他有交谈。

“唐健怎么了?怎么会住院?”她随口问了一下。

“说到这个,你不得不承认,七月半真的有怪事。”知雅精神一振,“上个月,他一个人骑机车去环岛,结果在苏花公路跟砂石车相撞。整台机车被卷到车轮底下,整个人被抛到旁边的山壁上,据说当救护车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气了,可是不知怎的,送到医院时又突然恢复了微弱的气息,于是急救的医生硬是把他的小命给救了回来。”

“本来医生是跟他的家人说,以他的昏迷状况,很有可能变成植物人。没想到他在加护病房躺了两个星期后,自己就醒了。直到现在,距离他出那么严重的车祸才一个月而己,他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除了三根断掉的肋骨和皮肉伤,几乎没什么大碍了。”

“四肢都还健全?”她吃了一惊。

“健全得不得了!据说就手腕和大腿骨有点轻微的裂伤而己,连打石膏都不必。”

“不过,他怎么有时间骑车去环岛啊?他都不用工作吗?”周惟惟心想,骑车环岛听起来就像大学生才会做的事,一个二十八岁的大男人,这时候不是应该在工作吗?

“不晓得,好像是他前阵子刚辞了工作。”知雅在电话那头耸一了下肩,“他的工作也都是断断续续地在做,有一搭没一搭的。反正他老爸继承了祖产,在台北有好几块土地和几栋房子,在东南亚还有投资工厂,他这辈子就算靠这些祖荫也吃喝不尽了。”

“哦。”

虽然周惟惟也不是什么事业心雄壮的人,但是一个年轻力壮的大男人,才三十岁不到的年纪就想着靠老爸了,听起来实在是有点那个。

睁开眼睛不到五秒钟,唐健又闭了上了,等待这一波的疼痛过去。

疼痛从各个方向袭来,宛如有十个人一起大力地敲打他的脑袋,以致于他第一时间无法分辨哪里更疼一些。肋骨?包满纱布的手和脚?或者都同样疼痛吧!

他给自己一分钟的时间。击退了那波疼痛感之后,他再度睁开眼睛,黝黑的双眼逐渐清明。

又躺了一下后,他才慢慢地坐起来。空气里有消毒水的味道,病房外不知道哪儿隐隐地传来哗哗响的仪器声。

他知道自己在医院里,这是过去七天以来他渐渐认如到的事。

“啊,你醒了?要不要喝点水?”背后有个女人在说话。

他听到杂志放下来的声音,视线转了过去,脸上没什么表情。

坐在病床旁的女人和他目光一触,似乎迟疑了一下,神色有几丝不自在。

“不用了。”他木然地说完,自己下了床,慢慢地往厕所的方向移动。

喇叭锁在身后锁上,他把自己和外头的世界隔绝开来。

“你有严重的脑震荡,曾经陷入深度昏迷,所以大脑还在复原当中,会有暂时性失忆的状况,或者不同时间的记忆互相混淆。等过一阵子脑伤比较稳定一点,情况就会渐渐好转了。目前看不出来会造成永久性的损害,所以你不用担心。”医生是这么说的。

他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打开门,迈着同样缓慢的步伐慢慢地走回病床边。

那个年轻女人看样子想过来扶他,不过和他毫无情绪的目光一触,又慢慢地坐回到椅子上了。

唐健背对着她坐在床沿。

这个女人叫文慧铃,他记得她,他们好像是大学同学,所以他没有失忆。他只是……记得的事与别人告诉他的有些差别。

他妈妈说,慧铃是他交往多年的女朋友,但是他看着她,心里完全没有一丝悸动。

“我们快分手了,对吧?”他突然开口,嗓音有点清冷。

文慧铃微微一震,脸上不自在的情绪更浓了:“也……不算是。就是……嗯,我们之前都同意,就暂时冷静一段时间。”她清了清喉咙。

所以,他们感情不好。唐健下了这个结论。

“我们分手吧!”早分了,省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朋友”,让他有一种被硬赖上的感觉。

文慧铃愣在原地,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不好意思……”门外传来局促的声音。

房里的两个人同时回头。

见知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作为陪同的周惟惟反倒尴尬地笑了笑,对房间里的两人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们是来谈保险事宜的,你们是不是在谈正事啊?要不我们晚点再来?”

知雅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冲着唐健打招呼:“嘿,老同学,你看起来恢复得不错啊。”

原本面无表情的唐健在看到周惟惟后,突然一愣,一双锐利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周惟惟很是尴尬,只好也补上一句:“呃,那个,我是周惟惟,以前我们同班过,不晓得你还记不记得我?”

大概是不记得了吧?毕竟他们在大学时,真的没有打过什么交道。

就在周惟惟被唐健盯得不知所措的时候,他突然向她袭来,眼神极为专注,神情坚决,仿佛如果有人在此挡住他去路的话,都会被他辗过去。下一秒钟,她整个人被锁进他炽热的怀抱里。周惟惟忍回一句惊呼,整个人完全被吓住了!

“你没事,你还在,太好了……”蓦地,他在她的耳畔低沉沙哑地轻声说道。

她没事?住院的人又不是她,她当然没事啊!

“同学,你可不可以先放开我……”周惟惟双臂垂在身体两侧,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好。

拥着她的双臂突然收得更紧了,她被搂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

唐健的脸紧埋在她的发间,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芬芳的味道,一句句几不可闻的低喃飘进她的耳朵里——

“太好了,你没事,我还来得及,我还来得及……”

“你这个淫妇!”

周惟惟呻吟一声,往后倒在自己的沙发上,说:“我发誓!我真的是无辜的!”

“文慧铃已经告到唐妈妈那里去了,说她儿子劈腿,总之他们之间吹定了,而罪魁祸首就是你。”知雅在那头简直是兴高采烈。

可恶的家伙,根本是摆明了看好戏!

“我发誓,我真的不晓得是怎么回事!我从大学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唐健了。甚至以前在大学的时候,我都很少见过他!”

周惟惟真是欲哭无泪。为什么?为什么她要为了一个几乎陌生的男人所做的莫名其妙的事而捍卫自己的名誉呢?

叮咚!门铃响起,她订的披萨来了。周惟惟叹了口气,不想了,爬起来开门。

今天是期五,又到了她休息的日子。她懒得出门,所以刚才叫了披萨,准备今天就这样解决一整天的民生大计。

她在玄关柜里找出自己的皮夹,把门拉开:“总共多少钱?”

门还没全打开,一股药味便猛地扑鼻而来,周惟惟马上就知道不太对劲了。

“嘿!”一个庞然大物当着她的面垮了下来。

周惟惟手忙脚乱地接住,整个人被撞得倒退了一步,将将顶住这个高热的发射体。

“嘿。”唐健从她肩膀上抬起头,对她挤出一丝微笑。

“你!”周惟惟哑口无言。

他怎么会知道她住在这里?他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我可不可以先坐下来?”不等她发话,唐健先开口,额头又无力地靠到她的肩头。

“你……”还是只讲得出一个“你”字,她无力地长叹一声,“算了,先进来吧!”

瘦归瘦,到底是个男人,他几乎把一半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周惟惟半扛半扶地撑着他,整个人累得气喘吁吁。

“你先躺下来!”她绕过客厅中央的长沙发,一路把他扶到自己的床上。

那沙发肯定是容纳不了他这个高个子的,到时候如果又让他伤到了哪里,她上哪儿赔给人家一个儿子啊?

可恶!一定是知雅出卖她的,要不然他怎么会知道她住在这里呢?

呼呼——在她软棉棉的床铺上躺了下来,唐健呼了口气,眼帘半垂,苍白的脸色显示他这一路过来一定不轻松,睫毛在眼窝下方投射下一片暗影,让他的眼圈看起来青黑。

周惟惟气喘吁吁地站在床边,看着这突然冒出来的病号。现在要怎么办才好?那个该死的知雅!

无力地踱回客厅,打开电视,披萨终于送过来了,她却变得没有一点食欲,不久上眼皮开始跟下眼皮打架,可是她的床被一个不速之客占据了。

“可恶!”嘀咕着的女主人干脆往沙发上一歪,开始睡午觉。

再有意识时,脸颊旁边热热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吹在她脸上……

她很困地伸手去拨,猛然碰到一片温热柔软的皮肤。

“啊!”周惟惟吃了一惊,连忙张开眼睛。一双微陷的眸子正盯着她。

“你……你什么时候起来的?”她连忙坐了起来,往后再退了一下,拉开和这位不速之客的距离。

“刚刚。”坐在地板上的唐健对她微微一笑,顺势坐上她腾出来的那个空位,“嘿。”

嘿?莫名其妙地闯进人家家里,只说一句嘿?

“这位先生,请你自己打电话叫你妈妈来接你,谢谢!”周惟惟没好气地瞪着他。

她这个表情好可爱,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又圆又大,唐健真想凑上去吻一吻。

不过看她现在吹胡子瞪眼睛的样子,这似乎不是个好主意。

“好。”他嘴里应了,可是却没有行动。

那双深邃锐利的长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周惟惟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得先移开视线。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看你啊。”他轻笑,低沉徐缓的嗓音还有点中气不足,但是很好听,很适合当夜间电台的主持人。

“我是问,你在我这里做什么?”她指指眼前的地板。

他回头看了看床,再看看自己坐的位置,表情无辜而又自然。

“因为床离你太远了。”

周惟惟体内的火山差点爆发。她自认不是个坏脾气的人,不过最近的一个星期凡是跟这位先生有关的事,都让她很想发脾气。

“唐健,请你不要回避问题。”她又瞪圆了眼睛,看起来像小白兔在生气一样。

唐健差点笑了出来,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和满足。每一次见到她,这样的情绪就不断地在他的体内滋长,以至于在看不到她的时候,他必须千方百计地来找她。这样的情绪,那个所谓正牌的女友是不会明白的。

“我饿了。”他慢条斯理地说。

“你要是肯乖乖地待在医院里,自然有人管你吃、管你睡。”周惟惟两手一摊,打定主意和他杠到底。

而唐健,这个号称“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的老同学,似乎完全知道怎么对付她。他只是坐在原地,一个劲儿地冲着她瞧,表情可怜得像刚被人丢掉的弃犬……

该死的!周惟惟从小就受不了这种像小狗一样的眼神。尤其像他这种大男人,却摆出和他锐利双眼完全不搭的样子,让她更受不了。

“吃完饭,你就给我打电话!”心软的女人愤愤不平地站起来,到厨房去替他张罗吃的了。

本来就是因为懒得开伙才叫披萨的,结果还是下厨了,她到底是何苦来哉?但他是病人,总不能叫他吃冷披萨吧?

快乐、喜悦、幸福、满足,光只是看着一个女人而己,竟然可以有这样强烈的感情。唐健愉快地望着厨房里周惟惟忙碌的身影,心情好得不得了。

“小健,你突然从医院跑出来,连一声交代也没有,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他娘兀自在手机那边唠唠叨叨的。

“别再这么叫我了。”唐健回过神来,对耳边的手机皱了皱眉。

“什么?”正在唠叨的唐妈妈停了下来。

“叫我唐健就好。”感觉到自己的口气太冷淡,他顿了一顿,语气温和了点,“到底我已经三十岁了。”

“你们年轻人就是不在乎年纪,还会自己四舍五入,才二十八的人就在那里报三十了。”唐妈在另一端抱怨着,“啊,扯远了!快点说你现在在哪里?妈妈去接你回医院。”

但唐健却被母亲的话说得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二十八,这个数字重重地击在他的心上,他抚了抚胸口,想抹掉那份不适感。

他才二十八岁吗?为什么感觉自己的年纪应该要更大一点?

而且,二十八岁……这个数字似乎和某件事连在一起,非常重要,但他却想不起来了。

他的短期记忆依然很混乱,有时候他甚至会看到一些影像,和现在周围的一切完全不搭边,好像他同时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似的。

他叹了口气,对目前这种近乎无肋的情况非常不耐烦,却又没有办法改变。

在他的大脑自动修复完毕之前,他都必须忍受这种一团浆糊的感觉。

今天是星期一,周惟惟去上班了,因为自己这个赶不走的不速之客,出门时当然是一脸无奈。

她的笔记本电脑带到公司去了,家里还有一台老式台式电脑,里面存了一堆旧照片。唐健对这个部分极有兴趣,于是一个图档一个图档地点开。照片的时间涵盖极广,从她高三一直到最近的生活照都有。

一开始他神情轻松,不住地对着画面中那张青涩娇美的容颜微笑。随着照片一张张地被翻过去,时间点一步步地往近期推进,他轻松的神情渐渐消逝。

没有他。

怎么会?

她的生活照里完全没有他!

高中,大学,乃至于工作之后,统统没有他!

怎么可能?

他记得她!即使在脑子最混乱的时候,属于他们的甜蜜片段依然会不时地从黑雾中突围而出,带给他无限的安慰。

不对。一切都不对。

唐健暴躁地踱到窗边,推开窗户,吸进一口微热的空气。

他明明在她的生命里,是谁把她偷走了?

不!是谁把“他”,偷走了?

一阵强烈的刺痛突然从他的太阳穴穿过去。

“啊——”唐健痛苦地蹲跪在地上。

一连串的影像源源不断地闪进他的脑中。

全部是周惟惟。

有报纸剪报、电视新闻,有车子,有山,有水,有很多的人。人影快速晃过,刺耳的说话声像用快速度播放的录音带一样,刺激着他的耳膜。有人在哭!他看到她父母,他们共同的朋友,明亮的草坪,一格一格的灰色石碑……

他想起来了。他想起二十八岁这年会发生什么事。这一年,他心爱的女人会死。他必须救她!

扑哧,有人戳了她的腰肢一下。

周惟惟咯咯地笑了起来,然后板起脸朝他瞪过去:“干吗?我今天晚上要加班,你有事吗?”她冷淡地问道。

“我可以和你谈谈吗?”他温柔地问。

周惟惟摇了摇头,嘴角抿成固执的角度。

“惟惟,只要十分钟就好。”他轻哄着。

周惟惟不知道,他们两人这样的神态,看在旁人眼里就像男人在安抚他闹别扭的女人。

“不行!这几天我们公司防火墙一直受到攻击,有一两位黑客差点成功了,我没有时间跟你聊天。”

“你们公司的防火墙怎么了?”他把自己新买的笔记本也搬了过来。

唐健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开一些记录文件,开始一条一条地检查。

他这人向来不务正业,在学校正经课没上过几堂,出社会正经工作也没几天,这些东西应该统统都还给老师了吧?可别把她辛辛苦苦弄好的系统全搞砸了啊。

“这套防火墙写得不错,不过……”唐健瞄着周惟惟打开的资料库,心不在焉地开口说道。

“不过什么?”周惟惟忍不住问道。

“这套系统有一个Bug,虽然不容易被试出来,不过遇到有毅力一点的黑客,要入侵其实也不是那么困难。”唐健抬头对她笑了笑。

然后,周惟惟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抢过她的笔记本开始把他们家的防火墙脱壳,开始重写其中的几个区块。

半个小时后,敲击声缓了下来,唐健开始重新封装修改好的系统,再重新启动整个防火墙。

“好了,时间有限,不敢说万无一失,但是要进来,大概得有点功力才行。”他把键盘往旁边一推,随意地道。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周惟惟很清楚,这绝对不是“任何人懂一点什么”就可以做到的事。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凭他这手本事,到哪里都不愁没饭吃,怎么会连份工作都保不住呢?

第二天晚上,唐健走进厨房,为那浓郁的香气精神一振。

“什么东西这么香啊?”

“我在炖麻油鸡。” 周惟惟有些不自在地道,不想被他发现了——因为他昨天帮自己解决了公司防火墙的事情,所以想为他做点什么。

唐健盯着她,眼神意味深长。

“看什么?”周惟惟被他看得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事。”唐健摇头微笑着。他的惟惟会做饭,好新奇啊,这是贤妻良母版的惟惟,他喜欢。

于是他花了点时间打量了一下居家版的周惟惟——

黑柔的发丝用一个鲨鱼夹夹在脑后,白色短袖棉衫露出肤光胜雪的双臂和锁骨,一件黑白格子的围裙系在身前,遮去了娇美秀挺的双峰。唐健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那两双峰在自己手中与口中的触感。一阵强烈的欲望将他包围了。

周惟惟见他突然呆呆地站在厨房中央看着自己,越看脸色越奇怪,接着……

“你想干吗?”

她的俏脸变得滚烫,她连忙躲到将厨房和客厅隔开的那个小吧台后,拿起一把木汤匙对他挥舞。

举步正向她走来的唐健缓了缓,深沉的脸庞上是任何人都不可能错认的欲望。

这男人……她又没招惹他,为什么他每次看到她就欲火中烧呢?她有自如之明,她分明不是那种性感肉弹型的女人。

最后,他抹了抹脸,表情还有点僵硬,但大致上算恢复了平静。

脸色是平静了,但是,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周惟惟的视线也跟着他的视线一起往下移——

“色、色狼!”她继续挥舞着木汤匙。

“我是男人。”唐健摊了摊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周惟惟羞恼的俏颜已经势如野火。

他叹了口气,索性走到冰箱前将柜门打开,让自己冷静一下。冰箱里找不到他爱喝的啤酒,他不满地嘀咕了两声,退而求其次地拿出一罐可乐,仰头畅饮。

“大热天的,怎么会想炖麻油鸡呢?”他走到热气腾腾的汤锅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就是想吃啊。”

“好香啊,我饿了。”他伸手就想直接去捏锅里的鸡肉块。

“哎!很烫的!”周惟惟急忙拍掉他的手,拿过一个碗,先盛一块鸡肉给他解馋,“再炖几分钟鸡肉会更入味,这一碗先挡着。饭快煮好了,你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狭小的厨房,给人高马大的他一堵,她都没地方做事了。

“呼……”唐健心满意足地咬着鸡肉,边吃边吹气,走回客厅去看电视了。

周惟惟看他那脸馋相就忍不住觉得好笑。刚才还一副“雄姿英发”的样子呢!一有吃的,马上就像只被摸顺了毛的大猫一样。

还要做道青菜,周惟惟边洗菜切菜,边心不在焉地听着客厅传来的新闻播报声,听了片刻,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好像全是英文,他在看美国电视台?

她手中的菜刀不禁一顿。

大学他们两个明明都重修过英文,她和他还选过同一堂课。这样的英文程度,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年之间,突然练到可以看CNN了呢?

她回头看了客厅一眼,秀眉微蹙,又转了回来。

诡异,真的很诡异。

默默地炒好高丽菜,她走到冰箱前想拿出肉丝微波解冻,突然想到——不好!

她的笔记本电脑还开着,就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而画面正停在……

“喂!”

周惟惟连忙放下手边的事,匆匆奔进客厅。

太迟了,唐健已经把她的笔记本电脑移到面前,饶有兴致地盯着屏幕上的页面。

“你干吗随便偷看别人的笔记本啊?”周惟惟懊恼地把笔记本抢过来。

唐健锋利的眉扬了一下,他慢吞吞地开口了。

“借,尸,还,魂?”

“我……那是……”她强辩道,“我闲着无聊,正在搜寻鬼故事的网站!”

“哦。”

他不再多说,但表情耐人寻味。

周惟惟嘀咕两声,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钻回厨房去做饭了。

他一定会觉得她很可笑,满脑子都是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讨厌!

怕周惟惟将自己赶走,自从住进了她家,唐健就没有出过门。今天下午接到周惟惟的电话,竟然说要请他去外面吃饭。她一定也察觉到他闷坏了,所以找个借口让他出去透透气。走到大马路上,唐健深呼吸了一下,脸上不禁浮现出笑容。

在周惟惟工作的公司大楼门前停下,他抬头看了一眼明晃晃的阳光,眼前的玻璃帷幕大楼反射了一缕光芒,直刺入他的眼底。唐健闭了闭眼,有一丝微微的眩晕。

慢着!

他陡然想起了一件事,火速抓住旁边的一个过路人劈头就问:“今天是几月几号?”

无辜的路人甲突然被一个陌生男人这么凶巴巴的一吼,吓了一跳。

“十月八号……”

十月八号!

一道灵光突然闪入他的脑海,在那一团乱的思绪中怞出一丝清明的线路。

十月八号,是浪潮的起始点。

是第一次。

唐健拔腿往大楼里面跑去。

“唐健!唐健……”

远远地,一道纤细玲珑的身影在对面马路朝他奔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包包,另一手用力地向他挥动。

“惟惟!”他听到声音,猛然转过头大声狂吼,“站在那里!不要动!”

“什么?”为了晚上跟他一起吃饭,她特意早点下班,没想到才准备在公司对面的马路拦的士,就看到了他来公司找自己。

“惟惟,站住!不要过来!”

不要过去?他叫她不要过去?

正在奔跑中的人终于慢下脚步,但仍疑惑地朝着他继续走过去。

心脏在胸口疯狂地跳动着。怦怦、怦怦、怦怦——

唐健迈开长腿,以最快的速度,绝望地奔跑着。

“惟惟!”唐健狂吼,飞身扑过去抱住她,往旁边扑倒。

疼!

胸口被他强烈地撞上的那一刻,惟惟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肺里的最后一丝空气都被他挤了出来。

她的下方传来一声闷闷的低吼。然后她发现自己的背躺平了,千钧一发之际被转了过来,于是他先着地,垫在底下护住了她。

但更强烈的是随之而来的那一串巨响。

砰!劈里啪啦——

重物撞击的声音,玻璃的碎裂声,四周突然响起的惊叫声和好几辆车子紧急停下来的刹车声。

惟惟呆呆地转向身旁的景物。

路口有一辆车突然失控,冲上了安全岛,撞进一间办公大楼的大厅。

满地的玻璃碎片和仰天翻倒的汽车,四周有人尖叫着。周惟惟呆呆地看着那辆车,再呆呆地看着自己刚才站的地方。如果唐健没有及时赶到,如果他没有扑过来……

她全身都在发抖,一阵强烈的后怕这个时候才袭了上来。

“唐健!”她哇的一声扑进他的怀里,甚至吓到无法放声大哭,只是不停地发抖,“唐健……唐健……”

幽暗的房间,室内静寂到连笔记本电脑发出的细微的风扇声也能隐约听见。

周惟惟坐在沙发上,双腿缩在身体底下,娇美的脸庞带着丝丝惑然。唐健坐在她身前的地板上,将她如粉团似的手握在大掌中,他几乎与椅子上的她平视。

“惟惟,我是世界上最厉害的黑客之一,同时也是一个成功的计算机软件公司老板。我在二十一岁念大学的时候就开始创业,二十三岁那年赚到了我人生的第一个一千万,我在二十四岁研发了一套给平板计算机与智能型手机使用的躁作系统,同一年开始和硬件公司配合生产;在二十七岁那一年,我是全球‘四十岁以下富豪排名榜的第三位,身价七十亿美金……”

“等一下,等一下……”周惟惟听得晕头转向。

她认识的唐健可不是一个这样的人!她认识的唐健是一个苍白削瘦,到了快三十岁连份工作都留不住的男人。

“惟惟,先别问问题好吗?你只要听我说就好。”唐健漆黑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拜托。”

那一句低沉的“拜托”,让她把所有的疑问都吞回肚子里了。最后,她温顺地点了点头。

“在我二十七岁那年,有个神秘的家伙自称约翰·史密斯,透过重重关卡找到了我,希望我帮他编一个程序,他能够依靠这个程序实现时空的穿越,酬劳是我公司一年的总营业额。”

假设他的身价如前所述,那必然是天文数字。

“你答应了?”她好奇地问道。

“我当然拒绝了。惟惟,如果有个蠢蛋突然冒出来,讲了一堆稀奇古怪的事,然后要你帮他写程序,说他会给你一大笔钱,你会相信吗?”

“我大概会以为他是疯子……”她小声地承认道。

“可是……”他将脸埋进她的发间,嗓音沙哑地说,“可是,在我二十八岁那年发生了一个意外,那个意外……对我的杀伤力很大很大。有好长一段时间,我整个人像行尸走肉一样,几乎是从此一蹶不振……”

“二十八岁,就是今年?”她轻声说道。

“时间是一种相对的概念,惟惟。”他沙哑地道。

她清丽的容颜上写满疑惑。唐健只是贴紧了她的脸颊。

“最后,我主动连络上史密斯,同意帮他编写那个程序,签所有他需要我签的保密档,并且当装置完成之后,让我成为那个实验者。”

“等一下,你是说,你要做时光穿越的实验?”周惟惟又蒙了,“为什么?”

唐健的手指在她白皙的藕臂上无意识地游移着。

“程序完成八个月后,系统确定稳定的那一天,我做了他们的第一次人体实验。”

周惟惟脑子里一阵乱响。

“你是说……你是说……”

“对,惟惟,我回来了。”唐健轻吻着她的眼、她的唇、她的鼻尖、她的额、她的眉,细细地吻过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然后低低地道:

“惟惟,我回来找你了。”

时空旅行,他回来找她了。

周惟惟真的觉得自己疯了。因为,她竟然相信他所说的。

“家里没盐了,我下去买一点。”周惟惟冲正在浴室里沐浴的唐健说了一声后,就马上出了门。最近唐健都不让她一个人出门,她只能偷偷地溜出去了。

将门轻轻地关上,周惟惟出来按了电梯,看着灯号缓缓地爬上来。隔壁那一户念小学的儿子小志刚好放学回家,正站在自家门前用钥匙开门。

“周阿姨。”小志笑嘻嘻地跟她打招呼。

“哎。回来了啊。”周惟惟也笑着向他挥挥手。小家伙开了门,蹦蹦跳跳地进屋去了。

电梯门在身后叮的一声打开,正好唐健不放心地走了出来。

“电梯来了!我先下去了!”周惟惟冲着唐健做了个鬼脸后,就往电梯里走去。

猛然她觉得脚下踩到了一个什么东西,整个人往电梯里撞去。“啊——”周惟惟放声尖叫。

电梯出故障了!门虽然打开了,但电梯并没有跟着上来,里头有一条黑魆魆的暗道,直落地底。

“惟惟!”唐健猛然冲了过去,在周惟惟的身体往下掉之前,一把抱住她,蛮劲一使,浑身肌肉紧缩,硬生生地将她拉了上来。

叮——电梯门慢慢地关上了。

两个人跌坐在地上,周惟惟盯着那道镜面的钢门,整个人都呆住了。

唐健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紧到几乎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了。

后怕这时才向她袭来,她闭上眼睛,整个人缩在他怀里剧烈地颤抖着。

“是玩具车……是小志掉的玩具车……”

她踩到了小志的玩具车。

“你有没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了?”他不住地低声问道。

周惟惟缩在他的怀里,浑身发抖。

“没有。我没事……”

突然之间,她觉得疲惫至极,一直埋在沙子里的头,终究还是必须抬起来。

她虚弱地对他微笑。

“唐健,你回来,是因为我死了,对不对?”

“我必须救你……

“我一定要救你……

“失去你,我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

床第间交缠的躯体,黝黑里覆压着嫩白,嫩白里缠着黝黑,周惟惟被他卷着抱着,耳畔是一声声沙哑绝望的低喃。

发生在他二十八岁那年的意外,那个导致他放下一切——庞大的事业、成功的人生、巨额的财富,从此一心一意地投入到那个神秘计划中的意外,就是她的死亡。

唐健紧紧地抱着她,背靠着床头,两人都未着寸缕。即使家里开着空调,两人这样的体肤相黏,也还是黏出了一些薄汗。

他轻轻地吻着她美好的脖颈、唇瓣,不敢相信心爱的人此刻依然活生生地在自己的怀中。

“一切发生得那么快。我只走开一下而已,一转眼你就消失了……”

周惟惟盯着他们在被上交缠的双手,说:“发生了什么事?”

“我帮你买咖啡。”唐健嘴角没有笑意地一挑,“我们在信义商圈的新光三越前面,我去买咖啡……你要过来找我,一个醉酒驾驶的人闯红灯,直直地撞上你……”

死了,就这样一眨眼的事。

前一秒钟她还鲜活灿亮,站在人行道上遥遥地对他招手,他笑着回招了一下,转头给钱,只这样一转身,再回头时已天人永隔。

唐健突然收紧臂膀,几乎要挤出了她体内的空气。

“惟惟,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从很小的时候相遇开始就不曾分离,早就已经是彼此的一部分,失去了你就等于失去了我自己,甚至比失去我自己更疼——”

“我不懂……”周惟惟轻声问道,“那为什么,现在我们不认识了?”

唐健深深地望进她的眼底,低沉的话语响起。

“惟惟,这不是我第一次回来。”

十二月八日,她的死期,想想真有点不真实。

全世界大概没有谁能如她一样,那么准确地预知自己的大限之日。

他已经目睹过三次她的死亡,这是最后一次。他虽然不讲,但深夜梦回,她醒来总会发现他还没睡,若不是盯着她,就是盯着天花板,深思的神情之下是一种严峻的绝然。

唐健,这个男人真的很爱很爱她。一个女人,在一生中可以被一个男人这样所爱,也值得了。周惟惟心中盈满甜蜜的酸楚。

站在车流拥挤的马路边,周惟惟缓缓地往中间走去,她此刻的心情很平静,没有一点恐慌和波澜。既然这个男人为她承受了这么多,那么她就不能继续让他为自己受苦,反正,她必须在今年死的事情是改变不了的,不是吗?

“惟惟……”似乎有人在喊她。

周惟惟猛然抬起头。唐健,他站在马路的对面,脸色发白,急速地向她冲过来。突然,他的声音钻进脑海里——我去买咖啡……你要过来找我……一个醉酒驾驶的人直直地撞上你……

她完全来不及思考,眼角只瞄到一根巨大的石柱,于是脚动得比脑子还快,她整个人飞向那根石柱后面。虽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在最后一刻却还是忍不住躲闪。

轰隆一声!

一辆突然失控的车子撞过她刚才站的地方,撞上她藏身的那根大石柱。

车窗玻璃粉碎,碎片纷飞,周惟惟瘫软在地上。

啊——啊——一阵尖叫声四起,路人纷纷躲避。

“惟惟!”唐健飞穿过那一片混乱的人群,冲到柱子后找她。

他浑身颤抖,扶起瘫软在地上的那个女人。

“好疼……”周惟惟含泪抬起被一片玻璃碎片划过的手臂,“流血了,好疼……”

“惟惟!惟惟……”

唐健浑身虚脱,把她紧紧地按在怀里,陪她一起瘫软在地上。

百货公司的大时钟轻轻一响,指标往前进了一格,那个车祸的时间点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流过。

“很奇怪,真的。”周惟惟趴在四十一楼的窗台上,望着那个跟自己所在位置差不多高度的塔。

“什么很奇怪?”一双坚硬的臂膀从身后环住她,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坐定。

唐健把果汁递绐她,看她像小猫似的一口一口地舔着,心满意足地笑了。

“一切都很奇怪。”周惟惟对他笑了笑,然后,她顿了一下,问,“既然我的命运改变了,我活了下来,那原来的我怎么了?就这样从那个现实里消失了吗?那之前青梅竹马的我们,也不存在了吗?”

唐健宠溺地揉乱她的发丝:“惟惟,自然界里还是有许多事情是人类无法理解的。”大概是上天体谅他们的苦心,这一次终于让他们摆脱了命运的牢笼,所以,他一直心存感激。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虽然我不知道原来的我们是怎样的,你对我会有多好,但是我多出了很多的时间,可以慢慢地去了解你,慢慢地去创造我们全新的生活……”周惟惟心满意足地说道。

唐健微笑着,低头轻吻她的粉唇。

周惟惟静下来,倚进他怀里,看着窗外的纷扰尘嚣。

他们现在在唐健台北的房子里,这是一栋位于信义区的高级公寓大楼,住在这栋楼里的人非富即贵。

这栋公寓只是他众多的财富之一,是他在这个世界功成名就的象征。

唐健的大掌在她身上懒懒地游移着,移到她平坦的小腹时,顿了顿,然后不着痕迹地向下滑去。

周惟惟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她挺起身,在他耳畔轻语了一句。

唐健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盯着她。周惟惟温柔地微笑着,主动送上她的唇。

拥着她的男人剧烈地颤抖着,手臂收紧,几乎要将她折断一般。

“哎,疼!”

他连忙松开:“好,好,我不会太用力的。”

周惟惟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凑近他的耳畔,恶作剧地低语道:“那以后晚上你就知道收敛了?”

唐健看她狡黠的神色,又好气又好笑,心里麻麻甜甜的都是爱意。

“不行,这是权益问题。”他咬住她的唇,“也有不必太用力的方法。”然后,他抱着她进去示范那些方法去了。

一切的一切,经过变动,回到原点——

而后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