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一只兔子

孙建文

南北朝时期，朔州武川镇有三个血气方刚的青年，领头的叫宇文黑獭，另外两位分别叫李虎和独孤信，三人情同兄弟，在大青山狩猎为生。

一天，三兄弟在荒山里追逐一只兔子。三人各守一个方位，但把守山下的独孤信打了个盹，让兔子跑下了山。战争年代，猎物难找，可不能让到手的美味溜了。三人一齐跑到山下。这只兔子慌不择路，竟钻进一座军帐里。这座军帐是北魏大将侯莫陈悦的。此时，他刚刚做了一件大事：与宰相高欢密谋设计，害死了素与自己不和的大将贺拔岳。三兄弟跑进大帐时，贺拔岳的尸体还在大帐里放着呢。

三个大汉突然闯进来，着实把侯莫陈悦吓住了。他以为三人是贺拔岳的部下，于是大声喝问：“小子大胆，竟然擅闯本将军大营！”

宇文黑獭自觉唐突，一抱拳，道：“这位将军请了，我们三兄弟是来寻一只兔子的。”

侯莫陈悦一愣：“什、什么？兔子？”

宇文黑獭点点头：“有一只兔子跑进你们军营，我们三兄弟就跟进来了。只是想抓走吃掉，没别的意思。”

侯莫陈悦用阴冷的目光盯着这三个人，突然问道：“你们是哪里人？”

宇文黑獭说：“我们都是武川镇人。”

侯莫陈悦突然狂笑起来：“哈哈哈，这就是了。你们的首领贺拔岳与我的部下一言不合，闹了起来，但他武功平平，被误杀了。请你们把他的尸体弄走，传话给你们的兄弟，我并不想与你们为敌。如果愿意归顺，我一定给你们加官晋级！”

宇文黑獭听得一头雾水，摇头道：“将军错了，我们兄弟真的是来追一只兔子的。”

侯莫陈悦的手下早就不耐烦了，有人抽出宝剑叫道：“怎么，难道你们想和贺拔岳一样吗？”

李虎急忙冲宇文黑獭使眼色，然后过来背起贺拔岳的尸体。三人走出军营，只觉得如做梦一般。独孤信问：“大哥，咱们背着一具尸体去哪里啊？”

宇文黑獭想了想说：“听说贺拔岳是盖世英雄，想必他的部下也不简单，不如咱们去投靠他们。如今狩猎也吃不饱饭，倒不如从军。”于是，三人轮流背着尸体，找到贺拔岳的军营。

这时，贺拔岳遇害的消息已经传来，队伍一下子没了主心骨，军士们正不知所措。面对几万将士的前途，偏将梁华也一阵迷茫。宇文黑獭等三人的到来，让他看到了希望。他想让宇文黑獭代替贺拔岳做大将军，理由是宇文黑獭从侯莫陈悦那里“抢”来了贺拔岳的尸体。字文黑獭不敢隐瞒，告知真相。梁华说：“贺拔将军也是武川镇人。武川男儿多豪杰，这或许是贺拔将军冥冥之中的安排吧！”

宇文黑獭这才明白侯莫陈悦为什么一听说他们是武川镇人，就认为他们与贺拔岳是一伙的了。他一抱拳，道：“在下何德何能，怎敢居此高位？我与兄弟们只是来讨一口饭吃的，梁将军能够收留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

梁华只得作罢，安排军士给贺拔岳发丧。谁知正在送丧时，侯景带领三万大军杀来。

侯景是宰相高欢手下第一猛将，有万夫不挡之勇。梁华业已老迈，军中群龙无首，一时之间，竟然束手无策。宇文黑獭主动请缨，出营迎战。

一看到侯景，宇文黑獭就大声叫道：“贺拔公虽死，宇文黑獭尚在，尔等小民，敢来寻死？”

侯景有些心虚，问：“宇文黑獭又是何人？”李虎在边上叫道：“宇文黑獭是贺拔岳将军的武川同乡，是来要你命的人！”

宇文黑獭大喝一声，上前就打。几个回合下来，侯景便已不支，寻个间隙逃跑了。

宇文黑獭一战成名，贺拔岳的部下推举他做了统领。从此，宇文黑獭登上历史舞台。他带着将士南征北战，为贺拔岳报了仇，杀死侯莫陈悦，收编了他的军队。

与许多飞扬跋扈的大将不同，宇文黑獭为人相当低调，能够以理服人，以礼待人。当朋友问他为何如此低调时，他总是说：“每当觉得不可一世时，我就会提醒自己，当初只是为了活命去追一只兔子。同得到一只兔子相比，我现在拥有的已经够多了。”

宇文黑獭后改名宇文泰。公元547年，他终于打败高欢，建立了西魏，虽未正式称帝，但实际上已是帝国的掌权人。宇文泰死后，他的儿子取代西魏，建立了北周。

不得不提的是，与宇文黑獭一起去追兔子的李虎，其孙子叫李渊，乃大唐王朝的开创者。至于独孤信，他将自己的大女儿嫁给宇文泰的儿子宇文毓，也就是西魏皇帝，这个女儿做了明帝的独孤后；七女儿嫁给杨坚，成了隋朝的独孤文献皇后；四女儿嫁给李虎的儿子李晒，成了李渊的亲生母亲，后被尊为大唐元贞皇后。独孤信的三个女儿同时为三个不同朝代的皇后，这在世界历史上也是独一无二的。

选自《山海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