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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我用“活着”回报你

2011-05-02于俊霞

民生周刊 2011年28期
关键词:李建平长治市电话

□ 本刊记者 于俊霞

妈妈,我用“活着”回报你

□ 本刊记者 于俊霞

贫病交加,愁苦笼罩着少楠(中)一家人。图/于俊霞

2011年5月20号,年仅17岁的少楠匆匆跑出医院,坐上了一辆从山西太原前往长治市长子县的大巴车。少楠说,这是他人生中最长的旅途,因为他不知道大巴车停靠在终点时,等待他的将会是怎样的结局。

少楠的父亲张景兰在电话里告诉本刊记者,“虽然少楠还在术后恢复,医生也不建议少楠离开医院,但我知道谁也拦不住他,”张景兰,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在电话的那头抽噎起来:“孩子他妈病危了,毕竟他们母子情深,我怕万一他妈妈过不了这个坎,母子见不上面,少楠会后悔一辈子。”

千钧重压

在电话的另一头,少楠的话很少。记者尝试着安慰,少楠却说,“没什么,我妈说过,做人得坚强。”

就在几个小时前,少楠接到父亲的电话——母亲病危。当时少楠正躺在山西医科大学第一医院的病房里,刚刚做完脑瘤切除手术不久。听到母亲病危的消息,他很快就办理了出院手续;与此同时,接到张景兰的电话后,本刊记者也立即动身前往山西省长治市。在路上记者和少楠、张景兰通过短信、电话沟通,逐渐了解这个家庭的辛酸往事。

张景兰说,“4年前,我们这个家庭虽然生活不算富裕,但至少也能苦中作乐,过得平平静静。直到2007年,一起接一起的灾祸不期而至。”那是一场交通意外,张景兰从高速行驶的汽车上滚落,重创之后在地面上滑行了十多米,脊椎受到严重损伤,在医院躺了三个月才恢复了知觉。半年之后张景兰借助双拐可以勉强下地,但是已经失去了劳动的可能。

少楠说,“那个时候是我妈顶起了家里的天。”车祸之后,妻子李建平接下了丈夫在化肥厂的工作,这是份重体力劳动,李建平不敢懈怠,生怕丢了饭碗,过得很节俭。少楠说,“我妈上班每天只吃两顿饭,而且都是棒子面和自家腌的咸菜,每次一想起我妈,我手里的馒头就咽不下去。”直到一年前,李建平突然倒下了,被送到长治市一家医院检查,诊断结果如晴天霹雳——宫颈癌。张景兰说,“那时需要立即手术,家里已经是债台高筑,一下子就陷入了绝望。”

然而几天之后事情出现了转机,工友们听到李建平患癌的消息之后,组织全厂工人捐款,最终募得6000元,钱虽不多,却让这一家人很感动,也看到了希望。

可惜,厄运再次降临。那是2011年的春节前后,少楠结束了一个学期的住校生活,回家过年,而此时父亲发现了儿子的异样,张景兰说,“我突然发现少楠走路和往常不一样,走路时很难保持直线,甚至像喝醉酒一样。”少楠起初认为是父亲多虑,可没过多久便发现,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看任何东西都极为模糊,而且的确走不了直线。

父亲决定和儿子谈一谈,看看少楠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而这一谈,竟然牵出了一直以来被父亲忽略掉的儿子生活的另一面。

“起初我以为是饿的,因为我每天在学校只吃一顿饭”,一天一个馒头,和定量的咸菜,这就是正在读高中准备冲刺高考的少楠的每日食谱。少楠说,“我妈赚钱不容易,我家里条件不好,不能和别人攀比。”记者问及 “你饿了怎么办?”少楠的回答简短有力: “忍着。”

记者在之后对长子二中少楠的班主任的采访中印证了这段描述,说到这里老师忍不住落泪了:“他回家的时候一般坐公车也很少。他很多时候都是走路回家。”

张景兰了解到儿子的生活状态,痛苦万分:“你永远不会理解那种感觉,一个男人躺在床上,看着老婆儿子受苦,却一点帮不上忙,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起初张景兰认为,少楠的怪异症状就是因为饥饿导致的身体虚弱,少楠也认同这个看法。但父亲还是带少楠去长治一家医院做了检查,当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一对拐杖再也支撑不住张景兰全身的重量,一屁股坐在医院走廊里——颅咽管瘤,必须进行手术,而且手术风险巨大!

张景兰说,“当时医生说可能出现三种情况,一种是孩子下不了手术台,一种是成为植物人,还有一种是可能被并发症或其他环节威胁。”

由于少楠颅内肿瘤的位置非常不好,手术难度极高,费用也很高,各项减免算下来,依然要十几万。此时家里唯一的6000元钱,是母亲李建平的工友捐赠,而得了宫颈癌的李建平正准备用这笔钱入院做手术。

生死抉择

先救谁?这是一个令张景兰万箭穿心的抉择:“我真的都想救啊,一边是老婆,一边是孩子,我谁都舍不下,太难了!”李建平暗暗下了决心,从医院开了一些便宜的止痛药之后,将钱塞给了少楠,此时少楠还不知道母亲的状况。

少楠更不知道,当地几家媒体前往长治市长子县大堡头村采访了李建平,李建平声泪俱下,说出了埋藏在心底的话:“儿子的命比我重要!”没有想到的是,消息刊出后,这份报纸竟被儿子看到了,少楠得知母亲放弃治疗给自己省出手术费用,痛不欲生。

在电话里,母亲告诉儿子,没事,啥都好。可少楠知道,一个癌症晚期病人,怎么可能啥都好?“我妈每次打电话都是在说谎,我知道她病得很重,她就是不想让我担心。”其实少楠也说了谎,他告诉母亲这是个小手术,没啥风险,其实自己也不知能否下得了手术台。

手术当天,李建平苦苦等来了太原的电话,那头是少楠的四姨的声音,四姨哽咽着说,孩子没事了,刚下手术台就能说话了,李建平喜极而泣。父亲张景兰说,“儿子能活过来,全靠媒体和好心人,她母亲省下的6000元根本不够手术费用,是长治电视台《走近》栏目和其他几家报纸到处奔走,为少楠募集了手术费用,社会上很多好心人都捐了款,我们全家人都很感动。”张景兰说,这些报道他都有保存,“我主要是留给儿子的,希望少楠长大了时常看看这些报道,知道他的命是怎么捡回来的。”

大爱无疆

少楠在太原接受恢复治疗的过程中,李建平的病情急剧恶化,张景兰把儿子从太原叫了回来,他希望母子至少有一段团聚的时间。

5月20日晚,少楠回到了长治市长子县大堡头村。几次擦干眼泪之后,少楠走到了母亲床前,对母亲说,手术成功了,病好了,别担心了。母子相拥而泣,而此时只有少楠和张景兰知道,手术只是个开始,接下来少楠需要进行漫长的恢复治疗,若恢复不理想,将有可能视力衰退导致失明,甚至更坏的结果;而与风险同行的,是又一笔还没着落的治疗费用。

母亲和儿子说,身体没问题,等好了还能把这个家撑起来,少楠告诉记者,“每次听到我妈说这话,我心里就难受,我只能傻乎乎地说,嗯,等你好了给我做好吃的。”

在采访的几天里,记者发现少楠除了和母亲相处的时间外,总会一个人去村外的一条小路上散步。对于记者的好奇,少楠指着小路的尽头说,“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就是我的学校了。以前我都是走着上学,走着回家,心里想着同学们,学校就很近;心里想着爸妈,脚底下就特别快,走一会就走到了。”

谈及学校,少楠的神情有些沮丧:“我知道同学们都很想我,我也想他们,可是家里的情况已经不允许我再继续读书了。我想找个活做,以后家里只能靠我了。”记者在少楠的屋里曾看到满墙的奖状,少楠说,“上大学是我妈一直以来对我的期盼,也是我的梦想,但是现在走不通了,不过我觉得人生不是单行线,走不通可以拐弯,现在可能就是我人生的拐点。”

采访结束了,可少楠与病魔抗争的路还没有走完,少楠的四姨说,“医院的估计是到今年9月份才能知道手术的最终效果如何,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还有没有风险,都是未知数,而恢复治疗所需的费用,对这个家庭来说依然是最大难题。”临别时,记者问少楠,有没有对命运抱怨过,少楠说,“抱怨过,为什么那么多苦难都要出现在我们家,但是父亲跟我讲,每个家庭都有每个家庭的痛苦,谁也无法逃避,必须坚强面对。”少楠又补充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去我妈,但是记得我妈说过,做人要坚强,我会努力活着,母亲的爱会在我的身体里延续、直至永生。”

□ 编辑 刘文婷 □ 美编 庞 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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