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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中国逻辑史研究的中国观和历史观

2011-04-11曾祥云

湖湘论坛 2011年2期
关键词:逻辑印度理论

曾祥云

(南京政治学院,江苏 南京 200433)

·文史哲·

评中国逻辑史研究的中国观和历史观

曾祥云

(南京政治学院,江苏 南京 200433)

中国逻辑史是中国固有逻辑理论发生发展的历史,它既包括中国固有逻辑理论在我国发生发展的历史,也包括中国固有逻辑理论在本土之外的传播与研究情况。西方逻辑和印度因明在我国的研究情况,既不是中国逻辑史考察研究的对象,更不能作为划分中国逻辑史历史分期的依据。

中国逻辑史;中国观;历史观;西方逻辑;名辩逻辑

中国逻辑史研究必然要涉及到逻辑观、中国观和历史观问题。如果检视一下我国近几十年的中国逻辑史研究,就会发现其中的逻辑观、中国观和历史观都明显存在着有待深入讨论的问题。有关中国逻辑史的逻辑观,我们已撰文作专门讨论,本文再就中国逻辑史研究的中国观和历史观问题作出分析。

从最近几十年出版发表的中国逻辑史论著来看,在我国中国逻辑史研究中,实际上存在着两种不同的中国观。一种观点认为,中国逻辑史应当是中国古代土生土长的逻辑理论或逻辑思想发生发展的历史。按照这种中国观,印度因明在中国的传播与研究、西方逻辑在中国的输入与研究等,不能作为中国逻辑史的研究对象和研究内容。在中国逻辑史研究中,这种以本土逻辑理论即“中国 (古代)逻辑”、“名辩逻辑”为研究视域的中国观通常被称为“狭义”的中国观。另一种观点认为,中国逻辑史除了研究中国古代土生土长的逻辑理论或逻辑思想,还要研究印度因明和西方逻辑在中国的传播与研究情况。其主要依据是,印度因明和西方逻辑传入我国之后,凝聚了中国人的劳动和智慧,影响和促进了中国本土逻辑思想的发展,因此,它们应当成为中国逻辑史的研究对象和研究内容。在我国的中国逻辑史研究中,这种观点通常称为“广义”的中国观,并且它已成为中国逻辑史研究者最普遍的看法和最基本的观点。

在中国逻辑史界,我国固有的土生土长的名辩理论被看作是中国古代逻辑的代表,并将其与西方逻辑和印度因明并称为世界古代三支逻辑传统、三个各自独立创建的逻辑体系。因此,“狭义”中国观的中国逻辑史研究,实质是“中国 (古代)逻辑”或“名辩逻辑”的历史研究,也就是本土逻辑理论的历史研究。显然,“狭义”中国观凸显了一种逻辑理论产生、创立的原初性、本土性,用现在的话来说,它强调了一种逻辑理论在知识产权上的所属性或所有权。需要指出的是,这种本土逻辑意义上的中国逻辑史研究,尽管是以“名辩逻辑”在中国发生发展的历史为主要研究内容,但从理论上说,它也应当包括“名辩逻辑”理论在中国以外的地域或国家的传播与研究情况。因为,突显“名辩逻辑”的中国本土性和理论体系的原创性,并不意味着要否定“名辩逻辑”思想发展流向的多样性。“名辩逻辑”的“源”虽在中国古代,但其“流”至少从理论上说是不能有什么主观限定的,至于它流向的范围有多广,路径有多远,影响有多大,这是由“名辩逻辑”理论的实际发展情况所决定的。我们注意到,持“狭义”中国观的研究者在论述中国逻辑史研究对象时,往往要强调指出,“中国逻辑”史是中国固有逻辑理论或者说“名辩逻辑”理论在中国发生发展的历史。我们认为,这种强调是不必要的,甚至可以说是错误的。研究“中国(古代)逻辑”的历史,不仅要重视它的源的本土性,也要关注它的流的多样性。从我国最近几十年、特别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中国逻辑史研究的具体情况来看,真正名副其实的“中国 (古代)逻辑”史或“名辩逻辑”史论著,尚未出现。并且,在现已出版的所有中国逻辑史论著中,也鲜见有关“中国 (古代)逻辑”或“名辩逻辑”在中国之外传播与研究情况的系统介绍。或许,这其中的主要原因并非我们研究者没有关注这一点,而是“中国 (古代)逻辑”或“名辩逻辑”在中国之外获得的关注与认可,还未达到足以引起我国中国逻辑史研究者关注的程度。

如果说“狭义”中国观的中国逻辑史,实质是“中国 (古代)逻辑”或者说本土逻辑的历史,那么,“广义”中国观的中国逻辑史,实质是“中国人”或“中国地域”的逻辑研究的历史,是包括中国本土逻辑理论在内的世界各国逻辑理论在中国地域上获得研究的历史。显然,“广义”的中国观是以突显中国地域为特征的,但不强调一种逻辑理论产生、创立的所属性及其流变。换言之,只要是中国人在中国地域所研究的“逻辑问题”及其成果,不论它们源出于哪个国家或民族,也不论它们来自于哪一种逻辑理论体系,都是属于中国逻辑史研究的对象和范围。由于这种中国观也是以世界逻辑有三支即中国名辩、西方逻辑和印度因明作为基本预设前提的,因此,按照这种中国观,中国逻辑史不仅研究“名辩逻辑”在中国发生发展的历史,还要研究西方逻辑和印度因明在中国传播与研究的历史。但是,它既不研究“名辩逻辑”在中国之外的传播与研究情况,也不考察西方逻辑和印度因明在中国之外的研究与发展情况。按照这种中国观,中国本土逻辑理论虽是考察分析的主要对象和主要内容,但其历史脉络是不清晰的。因为这种意义的中国逻辑史研究,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实际研究中,都不考察本土逻辑在中国之外的传播与研究情况;而在考察本土逻辑理论在中国发生发展历史过程时,又纳入了西方逻辑和印度因明在中国的传播与研究情况。同样,这种中国逻辑史所研究的西方逻辑和印度因明的历史脉络也是不清晰的,因为它仅研究西方逻辑和印度因明在中国的传播与研究情况,而不研究西方逻辑和印度因明的源及其除中国之外的其它流向。显然,这种片面强调“中国地域”的中国逻辑史研究,既不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世界逻辑史研究,也不是一种严格意义上的“中国 (古代)逻辑”或“名辩逻辑”史研究,更谈不上是西方逻辑史研究和印度因明史研究。因此,如果说“狭义”中国观意义上的“中国 (古代)逻辑”或“名辩逻辑”史研究,可以看作是一种真正的逻辑史研究的话,那么,这种“广义”中国观意义上的中国逻辑史研究,实质上不属于科学的逻辑史研究范畴,不属于真正的逻辑史研究。

我们认为,如果以世界逻辑有三支即中国名辩、西方逻辑和印度因明作为预设前提的话,那么,中国逻辑史就应当是、也只能是我国固有的土生土长的“中国 (古代)逻辑”或“名辩逻辑”发生发展的历史。相应地,西方逻辑史是西方逻辑理论或逻辑思想发生发展的历史,印度因明史是因明理论发生发展的历史。实际上,在我国的西方逻辑史和印度因明史研究中,这种区分是严格的,也是明晰的。在我国出版的西方逻辑史论著中,既没有“名辩逻辑”史的内容,也没有印度因明史的内容。在我国出版的因明史论著中,也同样不涉及到西方逻辑史和“名辩逻辑”史的研究内容。特别是在我国的因明史研究中,如姚南强先生的《因明学说史纲要》(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0年),不仅论及到因明在印度的发生发展情况,而且对我国的藏传因明和汉传因明研究作出了考察,同时还介绍了二十世纪的因明研究、尤其是国际因明研究的情况。这种因明史研究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关于印度因明理论发生发展的全貌,因而是一种真正的印度因明的历史研究。有意思的是,上述有关我国因明研究的内容,竟成为了许多中国逻辑史论著的重要组成部分。

由于“逻辑”一词源自西方,我国古代虽有名、辩研究之实,却并无“中国 (古代)逻辑”、“名辩逻辑”之名,它们是在西方逻辑理论传入中国之后才提出和使用的。换言之,“中国 (古代)逻辑”之说、“名辩逻辑”之论,实际上是以西方逻辑的逻辑观为认知基础和立论前提的,否则就无所谓“三支逻辑传统”之说,也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中国逻辑史研究。因此,对于中国逻辑史研究来说,它在开展“名辩逻辑”理论发生发展历史及其特点、规律的研究之前,必须完成两项前提性、基础性研究工作。一是证明“名辩”作为一种理论体系的客观历史存在。众所周知,在我国古代,并没有一个相对独立和有着明确研究对象、研究内容的“名辩”理论体系。因此,要探讨“名辩逻辑”发生发展的历史,首先要解决是否有“名辩”理论这一前提性问题。从这个意义上说,使用“中国(古代)逻辑”这一名称,可能比使用“名辩逻辑”这一名称显得更具灵活性和包容性。二是遵循西方逻辑的逻辑观来证明和彰显“名辩”的逻辑存在和逻辑价值。“逻辑”的话语权在西方。在我国,无论是传统逻辑研究,还是现代逻辑研究,拟或是西方逻辑史研究,都是以源自于古希腊的西方逻辑的逻辑观为基本遵循的。因此,中国逻辑史中的“逻辑”一词,也应当是并且必须是与西方逻辑中的“逻辑”同义的。否则,中国逻辑史研究即使在国内逻辑界也会变成一种另类。这决非“崇洋媚外”,也决非危言耸听。

在中国逻辑史研究中,不同的中国观决定了不同的历史观。由于“狭义”中国观意义上的本土逻辑史研究,在实际上遭到了研究者的排斥,因而,迄今为止,真正意义上的“中国 (古代)逻辑”史或“名辩逻辑”史研究论著并未面世。这样,我们有关中国逻辑史研究的历史观的讨论,就只能限于“广义”中国观意义上的历史观。

很容易看出,在中国逻辑史研究中,对于印度因明和西方逻传入中国之前的中国逻辑史的历史分期,基本上是以“狭义”中国观即本土逻辑的发展情况为依据的。如有研究者将这一历史区域的本土逻辑研究,区分为先秦创立时期、汉魏再发展时期、唐明衰落时期等几个不同的发展阶段。我们认为,这种历史分期至少从中国固有名、辩思想的实际发展情形来说,它是有一定根据的,因而是有其合理性的。但是,对于唐明及其后的中国逻辑史历史分期,由于简单地将印度因明和西方逻辑的传入和研究,作为中国逻辑史的历史分期依据,因而造成了中国逻辑史研究在历史观上的极大混乱。

首先,关于印度因明在中国的传入。在中国逻辑史研究中,研究者通常将因明在中国的传入,作为划分中国逻辑史历史分期的一个重要依据。众所周知,因明之传入我国,有两传、两支之分。“两传”是指魏晋时期的初传和隋唐时期的再传;“两支”则是指传入中国内地的汉传因明和传入中国藏族地区的藏传因明。然而,不论是初传的魏晋时期,还是二传的隋唐时期;无论是藏传因明,抑或是汉传因明,实际上对中国固有名辩思想或本土逻辑理论都未产生直接的和决定性的影响。唐代因明研究的繁荣,并未拯救和改变这一时期中国名辩思想或“名辩逻辑”趋于衰微的历史命运。相反,在魏晋时期,出现了我国历史上继战国之后又一新的名辩思想研究高潮,而同一时期传入我国的印度因明,却是稍纵即逝,无甚影响。因此,可以说,印度因明在中国的传入,与中国固有名辩思想或“名辩逻辑”的发展没有任何必然的联系。以印度因明之传入中国作标志、依据,来划分以名辩思想或“名辩逻辑”为研究主体的中国逻辑史的历史发展阶段,对于揭示中国逻辑思想发生发展的规律和特点,不仅没有什么实际性意义,反而妨碍和消解了对中国固有名辩思想或“名辩逻辑”发展历史的分析考察。

其次,关于西方逻辑在中国的传入。在中国逻辑史研究中,研究者通常还将西方逻辑理论在中国的传入与传播,作为划分中国逻辑史历史分期的一个重要依据。西方逻辑传入中国始于明代,即从李之藻与当时来华的葡萄牙传教士傅汛际翻译的《名理探》问世开始。但是,从明末到 19世纪末,西方逻辑在中国的影响甚微。直到 20世纪初期,严复、王国维等人翻译或编译的西方逻辑著作出版,才对中国固有名辩思想的研究发生影响,这就是展开了名辩理论与西方逻辑的对比分析。作为现代逻辑标志的数理逻辑,虽于 1920年开始移植中国,但在 1949年前,因其传播的范围极为有限,影响不大,并没有将中国名辩思想或“名辩逻辑”研究带入到西方形式逻辑发展的“现代时期”。用数理逻辑作工具来研究中国名辩思想,只是最近 20年的事情。如果按照一些中国逻辑史论著所认为的那样,以《名理探》的翻译为标志,将我国“五四”运动前的中国逻辑史划分为“西方传统逻辑的传入时期”;以数理逻辑的传入为标志,将“五四”至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这一时间区域,称之为中国名辩思想新的繁荣时期,那就无法去理解和把握中国名辩思想在这两个不同历史阶段的不同发展特点。因为,中国名辩思想的真正复兴或者说“名辩逻辑”研究的真正开始,是在 19世纪末、20世纪初。从 19世纪末至 1949年前,尽管期间发生了“五四”新文化革命,并且西方数理逻辑也开始传入中国,但是,这一时间区段的中国名辩思想研究或“名辩逻辑”研究的特点,并没有因之而有所改变。而在此前的中国名辩思想研究,也没有因为《名理探》的翻译而改变其遭受冷落的历史命运。因此,与以印度因明之传入作为中国逻辑史历史分期的依据一样,以西方逻辑之传入我国为依据、标志,对于揭示整个中国逻辑史发生发展的历史过程和规律,同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实际意义。

在我们看来,无论是印度因明还是西方逻辑在中国的传入与传播,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中国固有名辩思想或“名辩逻辑”的历史发展进程。因此,以印度因明和西方逻辑在我国的传入与传播作为划分中国逻辑史的历史分期依据,是缺乏说服力的,也是没有意义的。而下文的分析将表明,以印度因明和西方逻辑在我国的传入与传播作为划分中国逻辑史的历史分期依据,从根本上说,是混淆了逻辑史研究与逻辑理论研究的区别,是用逻辑史研究的历史取代逻辑理论或逻辑科学研究的历史。

在中国逻辑史研究中,还存在着一个与上述中国观和历史观既相联系又相区别的问题,这就是两个历史进程即逻辑史研究的历史进程与逻辑科学发展的历史进程的关系问题。

任何科学都是一种历史的科学,这是就科学理论发生发展的过程而言的,但这并不意味着科学史研究与科学研究本身没有区别。同理,逻辑史研究与逻辑理论研究也是有所不同的。西方逻辑告诉我们,逻辑是研究推理有效性的科学,它研究的主要对象和主要内容是命题形式、推理形式及其有效性,概言之,逻辑理论或逻辑科学是以人类思维中的“逻辑问题”为研究视角的,其研究结果是一种新的逻辑理论的创建或逻辑思想的产生。逻辑科学研究的目的是通过概括和总结人类共同的逻辑思维形式,揭示人类逻辑思维的基本规律,为人们开展正确的逻辑思维活动提供一种方法和工具。与逻辑理论或者说逻辑科学不同,逻辑史是逻辑理论或逻辑科学发生发展的历史,它的研究对象是历史上已经存在的逻辑理论或逻辑思想,其目的是揭示逻辑理论或逻辑科学发生发展的规律。因此,逻辑史要研究考察逻辑理论或逻辑科学产生的条件,要对历史上的逻辑理论或逻辑思想的理论渊源、研究特点和研究成就作出分析评判。由于逻辑史研究并不涉及“逻辑问题”本身的研究,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逻辑史研究并不意味着一种新的逻辑理论或逻辑思想的提出和产生,其本身并不是对逻辑理论或逻辑思想的丰富与发展。

不言而喻,作为科学的逻辑理论研究是一个不断发展的历史过程,同样,作为科学的逻辑史研究也是一个不断发展的历史过程。逻辑史研究并不是今天才有的,而是历史上早已存在的。从某种意义上说,自逻辑科学诞生之日起,也就有了逻辑史的研究。这就告诉我们,历史上的逻辑史料实际上存在着两种不同的历史形态,一种是逻辑理论或逻辑科学研究本身即关于“逻辑问题”研究的史料,这类史料是开展逻辑史研究的客观历史依据,是逻辑史考察分析的主要对象。另一种是历史上开展逻辑史研究的史料,这类史料是对已有逻辑理论或逻辑思想发生发展情况的历史研究,从研究的学术属性来说,它与我们今天的逻辑史研究是一脉相承的。今人的逻辑史研究可以沿承历史上的逻辑史研究传统或看法,也可以否认、甚至推翻历史上的逻辑史研究传统或看法,但是,它不能否认逻辑理论本体的客观历史存在。由于历史上的逻辑史研究不是直接对“逻辑问题”的研究,它既不是逻辑理论的有机组成部分,也没有为逻辑科学提供或增加新的研究内容,更不能决定和改变逻辑科学的研究状况及其历史进程,因而它不属于逻辑史研究的对象和范围。

由于逻辑史研究与逻辑理论或逻辑科学研究是有根本区别的,二者的研究对象、研究内容、研究目的明显不同,而逻辑史研究与逻辑理论或逻辑科学研究一样,它本身也是一个历史发展过程,因此,在我们的中国逻辑史研究中,应当首先对我们所依据的史料作出甄别与区分,不能把历史上的逻辑史研究当作逻辑史研究的对象。晋鲁胜曾作《墨辩注序》,对先秦名辩思想的内容、特点与流变,作出了考察、分析与评论。这是一种典型的关于名辩思想的历史研究,而不是对于名辩本身的理论研究,因为《墨辩注序》并没有提供关于名辩本身问题的理论创见。前人的逻辑史研究可以作为后人的逻辑史研究的借鉴,但它不是后人开展逻辑史研究的对象和客观依据。《墨辩注序》为其后续的直至我们今天的名辩思想史研究提供了研究的思路或参照,但严格说来,它不是名辩思想史研究的对象。同样道理,印度因明、西方逻辑在我国的传入与研究,究竟是因明义理本身在我国的创造发展,是西方逻辑本体理论在我国的理论创新,还是仅仅是我国研究者对印度因明和西方逻辑的一种历史考察或解读,这是需要加以严格、具体区分的。我国的逻辑史研究表明,我国自唐代以来的因明研究既有对因明典籍的翻译、注疏,也有对因明义理的创新发展。但中国 1949年之前的西方逻辑研究,则鲜见有对逻辑理论本身的创见与发展。

由于逻辑史研究的历史进程并不必然与逻辑理论或逻辑科学研究的历史进程同步,二者属于两种不同的历史发展进程,因此,我们既不能将逻辑理论或逻辑科学发生发展的历史,等同于逻辑史研究的历史,更不能用逻辑史研究的历史来取代逻辑理论或逻辑科学发生发展的历史。从严格的逻辑史研究意义上说,我国明清至 1949年期间的“名辩逻辑”研究,实质上是一种对名辩理论或名辩思想的历史研究。换句话说,从现有中国逻辑史论著提供的实际研究情况来看,名辩思想本身的发展在明清之前就己走向衰落或终结了。因此,学术界有关名辩思想在隋唐之后即趋于衰微、亡绝的观点,并不失其合理性。而所谓的延续论,实际上是一些思想家对先秦名辩思想的评论,它是对先秦名辩思想的历史研究的延续,不是先秦名辩思想本身研究的理论延续。从这个意义上说,名辩理论或“名辩逻辑”研究的历史,在中国隋唐之后就基本上中止了。

众所周知,随着西方逻辑在中国的系统传入、传播,引发了我国学人对西方逻辑理论的学习,也引发了中国学术界对中国固有名辩思想进行对比分析的热潮。但是,这种对中国固有名辩思想进行的对比分析,只是对中国固有名辩思想的再评价,是对中国固有名辩思想的学术属性或者说学术成就的再认识,即以西方逻辑理论为分析工具,来论证名辩理论的逻辑存在、逻辑价值,它不是名辩理论本身的再创造或新发展。因此,西方逻辑在中国的传入与传播,引发的是我国对名辩史研究的重视、名辩史研究工具的变更以及对中国古代名辩理论的价值重估。概言之,它引发的是“中国 (古代)逻辑”史、“名辩逻辑”史的研究,而非“中国 (古代)逻辑”、“名辩逻辑”本身的理论研究。由于西方逻辑传入中国之后的明末清初至 1949年间,既没有对西方逻辑理论的创新,也没有对名辩理论的发展,因此,以西方逻辑在中国的两次传入作为区分中国逻辑史不同发展阶段的依据和标志,实质是用逻辑史研究的历史取代逻辑理论或逻辑科学发生发展的历史,是根本不能成立的。

总之,在我们看来,如果认为中国古代有逻辑,那么中国逻辑史就应当是关于中国固有逻辑理论发生发展的历史。就像西方逻辑史不研究中国名辩史和印度因明史、印度因明史也不研究中国名辩史和西方逻辑史一样,中国逻辑史也不研究西方逻辑史和印度因明史,三者之间的界限是清晰的,是不能相互混淆的。同理,中国逻辑史的历史分期应当以中国固有逻辑理论发生发展的实际情况为依据,不能将西方逻辑和印度因明在我国传播、研究,作为划分中国固有逻辑理论发生发展不同阶段的客观依据,逻辑理论研究与逻辑史研究之间的界限也是明确的,不能混为一谈。

责任编辑:秦小珊

B81

A

1004-3160(2011)02-0059-05

2010-12-22

曾祥云,男,湖南祁东人,南京政治学院上海分院教授、哲学博士、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中国哲学、马克思主义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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