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叙事学界的詹姆斯·费伦研究
——回顾与展望
2011-04-02尚必武
尚必武
(浙江工商大学,杭州,310018)
1. 引言
当下是“叙事最受重视的时期,也是叙事理论最为发达的时期”(申丹等2005:203)。早在20年前,华莱士·马丁就曾断言:叙事学“已经取代小说理论而成为文学研究所主要关心的一个论题”(Martin 1986:15)。三年后,詹姆斯·费伦(Phelan 1989:ⅲ)又重申了这一论点,认为叙事学“正在占据当代文学批评的中心位置”。世纪之交,布赖恩·里查森撰文强调:叙事学“极有可能在文学研究领域居于越来越中心的地位”(Richardson 2000:174)。在《剑桥叙事理论指南》一书的“引言”中,戴维·赫尔曼更是直截了当地说:“过去几十年见证了叙事兴趣的爆炸式增长,这一多层面的研究对象正成为多门学科和研究语境的中心”(Herman 2007:4)。
风雨兼程四十载的叙事学历经20世纪60年代“结构主义”时期的发轫鼎盛、7、80年代“解构主义”雄霸天下时期的衰落低迷、直至90年代的复兴与繁荣,它以自身的理论活力和学科渗透力,无可争议地成为当下文学研究的一门显学。与叙事学研究的“后经典转向”相对应,北美也取代叙事学的发源地法国,成为叙事学(尤其是后经典叙事学)研究的中心。论及叙事学研究在北美的兴起和繁荣,第三代“芝加哥学派”的领军人物、著名的后经典修辞性叙事理论家詹姆斯·费伦则是无法绕过的学术大家。本文在简述费伦修辞性叙事理论思想的基础上,重点回顾和梳理中西叙事学界的费伦研究,并对未来的费伦研究加以展望。
2. 费伦的学术思想简论
费伦是俄亥俄州立大学“杰出校级教授”、该校“叙事研究所”(Project Narrative)创始人之一、前任所长、“国际叙事学研究协会”(ISSN)的前任主席、《叙事》杂志主编、“叙事理论与阐释丛书”主编、“NEH暑期研讨班”叙事学专题主讲人。2004年,因其对叙事学研究的卓越贡献,俄亥俄州立大学授予费伦“杰出学者奖”,颁奖词中这样写道:“1977年,即詹姆斯·费伦博士毕业的时候,叙事学还不过是文学研究领域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分支。如今,叙事学研究如日中天,盛况空前,这在很大程度上都归功于费伦的努力。”①申丹教授称费伦是“当今北美最有影响的后经典修辞性叙事理论家”(申丹等2005:242)和“美国叙事理论界权威”(申丹2006:134)。《叙事本质》一书的四十周年纪念版更是将其赞誉为“国际知名的叙事理论专家”(Scholes,Kellogg & Phelan 2006:the back cover)。在对费伦的访谈中,唐伟胜称费伦为“后经典叙事理论的代表人物”(2007:9)。
费伦集“芝加哥学派”第一代、第二代论者之长,从修辞维度展开对叙事文本和叙事诗学的研究,在叙事学界独树一帜,产生了极大的影响。有论者慨叹说:“费伦的修辞性叙事理论以其综合性、动态性和开放性构成了西方后经典叙事理论的一个亮点”(申丹等2005:256)。在修辞性叙事理论领域,费伦笔耕不辍,著作等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以其博士论文为基础的《文字组成的世界:小说语言论》(WorldsfromWords:ATheoryofLanguageinFiction,1981)一书是费伦建构修辞性叙事理论的逻辑起点。该书聚焦于小说文体的研究,在对斯坦利·费什、戴维·洛奇、希利斯·米勒、艾尔达·奥尔森和翁贝托·艾柯等论者的小说语言观加以条分缕析的基础上,详细论述了二十世纪之初诸种小说语言理论的力量和局限,认为小说语言是“人物、行动、情感及思想”的附属品,极力倡导小说语言研究的多元主义范式。八年之后,费伦力推其修辞性叙事理论研究的又一厚重之作《阅读人物,阅读情节:人物、进程及叙事阐释》(ReadingPeople,ReadingPlots:Character,Progression,andtheInterpretationofNarrative,1989)问世。在该书中,费伦超越了传统小说理论以及经典叙事理论视阈下的情节诗学,以三维度的人物建构原则(虚构性人物和主题性人物、模仿型人物)为参照,来探讨“文本动力”(textual dynamics)之于“叙事进程”(narrative progression)的奥秘。而《作为修辞的叙事:技巧、读者、伦理、意识形态》(NarrativeasRhetoric:Technique,Audiences,Ethics,Ideology,1996)一书则延续了《阅读人物、阅读情节》一书的理念与范式,从五维度的读者建构原则(作者的读者、叙述读者、受述者、有血有肉的真实读者和理想的叙述读者)出发,探讨了“读者动力”(readerly dynamics)之于“叙事进程”的推动作用。2005年,费伦在康奈尔大学出版社出版的《为了生存的叙述:人物叙述的修辞与伦理》(LivingtoTellaboutIt:ARhetoricandEthicsofCharacterNarration)一书中,着力审视了修辞性叙事理论视阈下“人物叙述”这一亘久弥新的课题。在论述“人物叙述”的类型、功能等基础上,费伦详细阐述了“不可靠叙述”、“双重聚焦”等叙事技法与“伦理取位”之间的互动和姻联,有力地推动了叙事伦理研究的发展。因其对叙事学研究的巨大推动作用,《为了生存的叙述》一书于2007年获得了“国际叙事学研究协会”颁发的最高奖项——“伯吉斯奖”。
2007年10月出版的《体验小说:判断、进程,以及修辞叙事理论》(ExperiencingFiction:Judgments,Progressions,andtheRhetoricalTheoryofNarrative,2007)一书被费伦称为是自己全面阐述修辞性叙事理论的“第五篇章”。费伦坦言:该书的意旨在于展示“修辞性叙事理论的力量”(2007:24)。在该书中,费伦不仅对先前提出的“叙事进程”观做了修辞性的重访,而且还第一次系统地阐述了“叙事判断”论,力图通过“叙事进程”和“叙事判断”来探讨“读者以相似方式体验相同的叙事作品”的可能空间。此外,费伦还把修辞性叙事理论的阐释原则应用于“非虚构类叙事作品”的研究,为“混杂型叙事形式”,尤其是“抒情叙事”和“图像叙事”的研究点燃了一盏“修辞明灯”,无疑将其修辞性叙事理论又推向了一个新的巅峰。
除了撰写上述五本论著之外,费伦还于1991年出版了自传体著作《超越职位的轨道:一名英语教授的十五个月生活片断》(BeyondtheTenureTrack:FifteenMonthsintheLifeofanEnglishProfessor,1991),详细记叙了1987年1月至1988年3月期间其学术研究给自己带来的回报与沮丧。此外,费伦还编著了《阅读叙事:形式、伦理、意识形态》(ReadingNarrative:Form,Ethics,Ideology,1989)、《理解叙事》(UnderstandingNarrative,1994)、《当代叙事理论指南》(ACompaniontoNarrativeTheory,2005)、《约瑟夫·康拉德:声音、叙事、历史以及文类》(JosephConrad:Voice,Narrative,History,andGenre,2008)和《叙事理论教学》(TeachingNarrativeTheory,2010)等叙事学研究文集,以及《哈克贝利·芬恩历险记:一个批评争议的个案研究》(AdventuresofHuckleberryFinn:ACaseStudyinCriticalControversy,1995)和《暴风雨:一个批评争议的个案研究》(TheTempest:ACaseStudyinCriticalControversy,2000)等教材,有力地推动了叙事学研究与教学、乃至整个文学研究与教学的发展。
通读费伦的论著不难发现,主导费伦修辞性叙事理论的不外乎六大修辞原则:(1)叙事是一种修辞行为;(2)叙事的意义产生于“作者代理”、文本现象、读者反应这一修辞三角;(3)作者代理、文本现象、读者反应之间的递归关系,说明不同的有血有肉的真实读者有共享阅读经历的可能;(4)“叙事作为修辞”的行为涵盖了从作者到读者之间的多重交流,这一交流涉及读者的心智、情感、心理与价值观等;(5)作者代理、文本现象、读者反应的修辞三角,以及叙事交际的多重性本质,在“叙事进程”中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6)虚构类叙述交际乃至非虚构类叙述交际的双重性,都指涉一个多层次的伦理情境。与这六个原则相关的则是费伦修辞性叙事理论的一系列论题,如小说语言论、人物叙述、不可靠叙述、叙事伦理、叙事进程、叙事聚焦、叙事判断等。
3. 西方叙事学界的费伦研究
自1981年出版《文字组成的世界》一书以来,费伦每一部论著的出版都无一例外地受到《今日诗学》、《现代小说研究》、《美国文学》、《小说:虚构作品论坛》等国际重要期刊的热评和推介,在学术界引起强烈反响。就《文字组成的世界》一书而言,彼得·J·拉宾诺维茨(Peter J. Rabinowitz 1983)撰文认为,该书不仅廓清了大多数批评家的小说语言论,而且还从理论和批评实践的双重层面阐述了费伦关于小说语言论的独特见解,颇有价值。H·波特·艾博特(H. Porter Abbott 1992)对《阅读人物、阅读情节》和《阅读叙事:形式、伦理、意识形态》进行了热情洋溢的评介,认为费伦在书中提出的“进程”理论开辟了对叙事作品主题化阅读的先河。就《作为修辞的叙事》而言,赫尔曼(Herman 1996)在《小说:虚构作品论坛》杂志上发表书评认为,费伦在书中成功地为分析虚构叙事作品和非虚构叙事作品提供了叙事理论这一利器。《为了生存的叙述》也是倍受学术界好评的著作,詹妮丝·麦克劳恩·考得威尔(Janis McLarren Caldwell 2006)认为在该书中,费伦既关注了叙事学研究的历史,也创造了许多易于理解的叙事研究新术语,如“人物叙述”,此外,考得威尔还高度赞誉了费论的“伦理取位”观,认为它体现了费伦对叙事学研究的一大贡献。迈克尔·埃斯金(Michael Eskin 2007)认为该书属于“修辞——伦理的研究方法”,其独特贡献在于为读者解读叙事提供了一系列易于理解、便于操作的术语。在对《为了生存的叙述》加以简略评介之后,托马斯·埃尔布莱克特和希琳·瑟普奈特(Thomas Albrecht & Céline Surprenant 2007)两位论者认为该书展现出费伦反思和发展“叙事学声音”的能力,并大胆预言该书将会对未来的叙事学研究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
费伦的最新力作《体验小说》更是受到了叙事理论界的好评和推介。哈里·肖认为该书巩固、扩展和丰富了费伦的前期理论。在书中,费伦探讨了叙事虚构作品的理论与实践,说理透彻而不乏权威性。肖认为该书是一部来自一位主要叙事批评家的重要力作(转引自Phelan 2007:封底)。与此相仿,戴维·里克特说:“《体验小说》结构清晰,论点鲜明,是一部非常有用、可读性强的专著。叙事虚构作品的研究者,不论其学术造诣如何,都会从中获益匪浅”(同上)。艾伦·帕姆尔在《文体》杂志上发表评论文章,高度称赞了费伦对于修辞性叙事理论研究的深度。帕姆尔尤其感慨于费伦对混杂型叙事形式的研究,即“抒情诗叙事”(lyric narratives)和“人物画叙事”(portrait narratives)。他说:“在我看来,或许该书最大的优点在于他成功地把叙事概念扩展至抒情性和人物画性等这些相邻领域”(Palmer 2008:567)。
此外,尤为值得一提的是,费伦的自传体著作《超越职位的轨道》也引起了很多人文学者的共鸣。戴维·A·维里尔(David A. Verrier 1993)认为,该书再现了一名学者在学术生涯中所承受的各种焦虑和压力。杰弗里·威廉姆斯(Jeffrey Williams,1996,1999)和特里·恺撒(Terry Caesar 1999)则由此阐述了学术生涯中的起伏,以及学术研究中不为人知的一面。上述权威期刊和知名学者对费伦著作的关注、热评和推介无疑向我们传达了这样的讯息:费伦在当今叙事学界拥有至高无上的学术地位,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除了在各大学术期刊撰写书评,评介费伦的修辞性叙事理论之外,西方学者还在各自的著述中,或讨论其理论的“洞见”与“盲点”,或参照其理论框架来建构自身的叙事理论,或直接援引其理论模式来从事叙事批评实践。
女性主义叙事学家艾利森·A·凯斯(Allison A. Case 1999)认为,女性主义叙事学与费伦主导的修辞性叙事学大致处于同一轴线。在她看来,修辞性叙事学把叙事看作是作者与读者之间的交流以及叙述或阅读受到意识形态或伦理的影响等论点,对女性主义叙事学同样适合。在分析查尔斯·狄更斯的《大卫·科波菲尔德》和《荒凉山庄》中的回顾性距离时,凯斯(2005)一方面借用了费伦的“悖论”(paradoxical paralipsis)修辞概念,另一方面又把历史和性别加入到自己的讨论之中,从而进一步综合了女性主义叙事学和修辞叙事学。费伦的叙事进程观不仅为女性主义叙事学家所借用,而且也为其他叙事学家所认可,激发了他们研究叙事的灵感。在《短篇小说的叙事进程:语料库文体学方法》(NarrativeProgressionintheShortStory:ACorpusStylisticApproach2009)一书中,尽管迈克尔·图伦(Michael Toolan)承认自己的叙事进程研究与费的“以伦理为中心的修辞叙事学”有所不同,但是图伦(2009:193)认为费伦的研究应该“激起我们对除悬念、惊讶、紧张、神秘、不满之外的情感反应有更多的关注”。
就叙事进程而言,费伦不仅分析了“标准叙事”(standard narrative)的进程,而且还分析了“非标准叙事”(non-standard narrative,如混杂型叙事、抒情诗叙事和人物画叙事)的进程。在《关于建构诗歌叙事学的设想》一文中,布莱恩·麦克黑尔(Brian McHale 2009)对费伦关于抒情诗歌叙事进程的研究作了较为详细的批判。在麦克黑尔看来,费伦在分析抒情诗歌叙事进程的时候,他似乎错误地把抒情诗歌等同于诗歌。以笔者之见,这似乎是一种误解。费伦只是在论述叙事进程、在展示修辞性叙事理论的力量时,以抒情诗歌叙事的进程为例,进而说明叙事进程理论对传统小说情节理论的超越,并没有在抒情诗和诗歌之间划上等号。
此外,费伦的关于人物的虚构性、模仿性和主题性的论点,也引起了西方叙事学界不同程度的关注。例如,在《辩护与挑战:对故事和话语之间关系的反思》一文中,申丹(Shen 2002)援引了费伦的三维度人物观,并由此探寻了故事的虚构性本质。在阐述小说人物时,苏珊尼·基恩(Suzanne Keen 2003:68)不仅完全接受了费伦的三维度人物观,而且还进一步指出有些小说人物可以同时具有费伦所列出的三个特征,如《尤利西斯》的主人公利奥波德·布卢姆就同时具有虚构性、模仿性和主题性特征。
“不可靠叙述”(unreliable narration)作为当下叙事学研究的一个“中心论题”(Nünning 2005:90)和“热门话题”(Fludernik 2001:98),也是“当下叙事理论中讨论最多的论题之一”(Hansen 2007:227)。费伦的修辞性“不可靠叙述”观也引起了很多论者的关注。赫尔曼(Herman 1999:7)在为《新叙事学》撰写的“导言”中,高度评价了费伦和玛汀的“不可靠叙述”观,认为他们的讨论展现了叙事如何激起个体读者的不同伦理反应。格里塔·奥尔森(Greta Olson 2003)在借助费伦和玛汀的“不可靠叙述”观的基础上,把布思的不可靠叙述者进一步区分为“易犯错误的叙述者”(fallible narrators)和“不可信的叙述者”(untrustworthy narrators)两种类型。在《叙事分析手册》(HandbookofNarrativeAnalysis,2005)一书中,纽克·赫尔曼和巴尔特·凡瓦克(Luc Herman & Bart Vervaeck 2005:129)也着力介绍了费伦和玛汀的“不可靠叙述”观。此外,申丹和许德金(Shen & Xu 2007)两位论者在考察传记中的“不可靠叙述”时,把费伦的“不可靠叙述”观和认知学派的“不可靠叙述”观加以对比,认为这两种研究方法相互对立,无法综合。在“不可靠叙述”研究的未来方向时,保罗·麦考密克(Paul McCormick)把“不可靠叙述”的未来研究建构在费伦人物叙述观的论点之上。麦考密克(2009:347-348)指出:只有通过“研究作者和叙述者的双重目的,以及这些目的在叙事进程的过程中如何影响读者的判断”,不可靠叙述的研究才会取得丰硕的成果。
但是上述论者在评介费伦的“不可靠叙述”理论时,基本上都局限于费伦提出的三条轴线、六种类型的“不可靠叙述”,既忽略了费伦新近提出的“疏远型不可靠性”(estranging unreliability)和“契约型不可靠性”(bonding unreliability)的论点,也没有论及费伦关于非虚构叙事作品中“不可靠性”的研究,略显不足。
在评介费伦的修辞性叙事理论时,有部分西方论者对费伦的理论产生误读,引发了不同程度的混乱。迈克尔·S·卡恩斯(Michael S. Kearns)一方面试图借用费伦的理论框架和理论术语,来建构自己的修辞性叙事理论;另一方面又担心受制于费伦的理论模式,力图凸显自己修辞性叙事理论与费伦的修辞性叙事理论的不同。结果,卡恩斯在评介费伦修辞性叙事理论时,出现了很多自相矛盾、立场混乱的现象。例如卡恩斯(1999:55)一方面不赞同费伦关于“作者的读者”(authorial audience)的观点,力图用“叙事读者”(narrating audience)取而代之;但另一方面,他(同上:84-85)又借用费伦关于“进程”和“作者式阅读”(authorial reading)的论点,认为它们都是“叙事规约”(narrative urconventions)的重要组成部分。实际上,在解读费伦的修辞性叙事理论时,立场混乱的不止卡恩斯一人。丹尼尔·潘代(Daniel Punday)也同样如此。一方面,潘代把费伦的“进程”理论与斯坦利·费什的读者反应论混为一谈(2003a);另一方面,他又对费伦的人物观赞同有加,认为费伦的人物观不仅强调了主题上的对立,而且为我们理解人物提供了较为简便的方法(2003b:56)。殊不知,费伦的“叙事进程”论是由读者反应和人物之间的“不稳定性”(instabilities)共同构成的。
对费伦修辞性叙事理论偏误性理解的直接结果,导致了部分论者对费伦发出质疑和反对声音。盖里·索尔·默森(Gary Saul Morson 1999)在一篇关于“基要叙事”(essential narrative)的文章中,首先简略地评介了费伦的“进程”观和“作者式阅读”观。默森认为费伦的“进程”理论并没有超越亚里士多德的情节观,只是对亚氏的论点加以丰富而已(1999:281)。此外,默森(同上:311)还认为费伦的“作者式阅读”观并不适用于所有的叙事。埃斯金(Eskin 2007:801)认为就《为了生存的叙述》一书而言,费伦理论的“心理基础”(psychological grounding)、“修辞—伦理”式研究方法的普适性、以及费伦关于“隐含作者”的阐述等均存有一定的问题,值得商榷。艾利斯·波特利(Alisse Portnoy 2007)则走向极端,认为《为了生存的叙述》令人失望。他对费伦称自己是修辞理论家提出质疑,认为费伦的研究方法带有浓重的形式主义色彩。在波特利看来,《为了生存的叙述》一书基本没有丰富当代的修辞研究。
除了在纯理论层面上探讨费伦的修辞性叙事理论之外,还有很多西方学者直接把费伦的理论运用叙事批评实践。苏珊·斯坦福特·弗里德曼(Susan Stanford Friedman 1996)参照了费伦的“叙述读者”(narrative audience)和三维度人物观,探讨了弗吉尼亚·沃尔夫(Virginia Woolf)作品中的空间化叙事。施劳米什·里蒙—凯南(Shlomith Rimmon-Kenan 1996:121-123)则借用了费伦从修辞读者反应的角度对“难点”(the difficult)和“顽症”(the stubborn)的区分,分析了托尼·莫里森(Toni Morrison)的小说《宠儿》(Beloved,1987)中的叙事模糊性。凯瑟琳·桑德斯·纳什(Katherine Saunders Nash 2007)以费伦的“叙事进程”理论为依托,分析了约翰·考柏·波伊斯(John Cowper Powys)的小说《格拉斯顿伯里传奇》(AGlastonburyRomance,1932)中“色情叙事”(erotics of narrative)。玛莉·斯洛维克(Mary Slowik 2007)则以费伦的修辞性叙事伦理观,尤其是“伦理取位”(ethical positioning)观,分析了读者在图像叙事中的“伦理取位”。吉尔·格里万(Jill Galvan 2006)和艾尔克·顿科尔(Elke D’hoker 2007)均借用了费伦的“不可靠叙述”观,分别探讨了乔治·艾略特(George Eliot)的短篇小说《揭起的面纱》(“The Lifted Veil,” 1859)和罗伯特·麦克利埃莫·威尔逊(Robert Mcliam Wilson)的处女作《怪物里普利》(RipleyBogle,1989)中的“不可靠叙述”。
如上所述,不难发现,虽然西方的主流学术期刊、文学批评家、理论家、叙事学家以书评的形式对费伦的修辞性叙事理论做了最迅速、最直接的回应和推介,使费伦的最新理论成果得以在短时间内进入批评家的视野,产生极大的学术影响,但是他们对费伦的理论仅限于简单的介绍,缺乏系统的研究和深入的探讨。此外,虽然在各自的著述中,西方学者出于叙事理论建构或叙事批评实践的目的,对费伦的修辞性叙事理论做了一定程度的评介和梳理,但是他们的讨论基本上都流于表面,涉及的论题也过于狭窄,仅限于费伦的人物观、进程观、“不可靠叙述”观等。更令人遗憾的是,有的西方学者在评介和应用费伦的修辞性叙事理论时,作出了错误的解读,引发了不同程度的混乱,甚至还据此发出了反对的声音。简言之,西方学界对费伦的修辞性叙事理论缺乏系统、深入的研究。
4. 国内叙事学界的费伦研究
与费伦修辞性叙事理论的有力“进程”不相称的是,国内学界对费伦的翻译、评介和应用却是十分晚近的事情。长期以来,国内对于费伦著作的翻译,一直处于空白状态。直至2002年,随着北京大学出版社“新叙事理论译丛”的推出,才有了《作为修辞的叙事:技巧、读者、伦理、意识形态》一书中译本的问世(陈永国译)。同年,问世了赫尔曼主编的文集《新叙事学》一书的中译本(马海良译)。由此,刊载于该文集的费伦与玛丽·帕特里夏·玛汀的合作文章《威茅斯经验:同故事叙述、不可靠性、伦理与〈人约黄昏时〉》也得以和中国读者见面。此后五年,国内对费伦著述的翻译再度处于停滞状态。直到2007年,随着《江西社会科学》推出了“叙事学研究”专栏,才又零星有了费伦著作的选译,并由此掀起翻译费伦著作的一个小高潮。先是申丹教授在该杂志的2007年第1期,翻译发表了费伦的《叙事判断与修辞性叙事理论——以伊恩·麦克尤万的〈赎罪〉为例》一文。2007年9月,北京大学出版社又隆重推出了费伦和彼德·拉宾诺维茨主编的《当代叙事理论指南》一书的中译本(译者是以申丹教授领衔的六位学者),使得国内的广大叙事学研究人员能够有幸接触这部目前国际上“能够得到的最好的”叙事理论导论。2007年10月,费伦教授接受邀请参加了在江西南昌举办的“首届叙事学国际会议”并做了题为《叙事修辞阐释的若干原则——以爱伦·坡的〈一桶阿蒙提拉多白葡萄酒〉为例》的主题发言。而后,该发言稿由唐伟胜翻译发表于《江西社会科学》2008年第1期。同年,该杂志刊载了费伦的近作《竞争中的叙事:叙事转向中的又一转向》一文(译者是王安)。作为费伦修辞性叙事理论的研究者,笔者本人也积极参与了费伦著作的翻译,如在《江西社会科学》2007年第7期,翻译发表了《文学叙事的修辞美学及其它论点》一文;在《世界文学评论》2008年第2期,翻译发表了《疏远型不可靠性、契约型不可靠性及〈洛丽塔〉的叙事伦理》一文。可能由于国内的叙事学(尤其后经典叙事学)研究起步较晚的缘故,导致了对西方后经典叙事理论,包括费伦的修辞性叙事理论,翻译滞后的现状。相信随着国内叙事学研究的日渐升温和中西叙事学界交流的不断加强,费伦的翻译定会迎来灿烂的春天。
与费伦著作在国内的翻译滞后形成有趣对照的是,国内对其修辞性叙事理论的关注与评介反倒早了5年。1997年,王丽亚在《外国文学》第4期发表了题为《开放作品意识——从詹姆斯·费伦的人物分析模式说起》的文章。该文名义上是以费伦的三维度人物观为锲子,分析亨利·詹姆斯在《一位女士的画像》一书中所采用的人物刻画手法。但是,该文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研究费伦修辞性叙事理论的论文,充其量只是对费伦修辞性叙事理论的一个方面(人物观)的应用而已。需要指出的是,该文还指出了费伦人物观的某种缺陷。王丽亚(1997:66)认为,费伦对人物的功能划分仍没有把人物从传统的摹仿理论中解脱出来,不能从本质上阐明人物与作品思想的内在联结。
作为国内叙事学研究的领军人物兼费伦的好友,申丹教授于2002年在《国外文学》第2期发表了《多维·互动·进程——评詹姆斯·费伦的后经典修辞性叙事理论》的长文(该文后来收入申丹教授2005年与人合著的《英美小说叙事理论研究》一书)。该文从费伦的学术背景、三维度人物观、四维度读者观,以及叙事进程等角度,介绍了费伦的修辞性叙事理论,认为它是“西方后经典叙事理论的一个亮点”(申丹等2005:256)。此后,申丹(2005)结合女性主义叙事学、认知叙事学,对费伦的修辞性叙事学再次做了简单的介绍,重申了她在《多维·互动·进程》一文中的介绍要点。申丹(2006)又介绍了费伦在1999年和2005年提出的“不可靠叙述”观。近年来,申丹(2008,2009)一方面称赞费伦的“隐含作者”观在修辞路线上的前进和更新,另一方面又精辟地指出了费伦“隐含作者”的不足与矛盾。在她看来,费伦关于隐含作者的重新界定,既在文本之内又处于文本之外,而这实际上存有矛盾的。
随着《作为修辞的叙事》一书中译本的出版,一些国内学者纷纷对该书做出述评和推介。2004年王杰红在《国外文学》第3期发表论文探讨了《作为修辞的叙事》一书的主旨与方法论,为国内读者更好地理解该部论著作了较好的导读性说明。与王杰红相仿,郭洪雷(2007)也对中译本《作为修辞的叙事》作了评介。他认为,在该书中,费伦一方面坚持了以布斯为代表的经典小说修辞理论的实践性原则,但另一方面费伦的小说修辞理论摆脱了以布斯为代表的经典小说修辞理论对修辞的单向理解,使修辞由作者通过技巧控制读者,转变为由读者、文本和读者共同参与的不断循环往复的动态进程,使得经典小说修辞理论比较薄弱的读者环节得到发展和完善。与以上二人不同的是,王杰泓(2008)着重考察了《作为修辞的叙事》一书的研究方法——“居间法”,认为这一研究方法对当代中国叙事学研究颇有启发和借鉴意义。
为了进一步凸现费伦的修辞性叙事理论,加速该理论在中国的传播和推广,使国内学者更亲密地接触费伦及其理论,《外国文学研究》和《当代外国文学》还分别刊载了两篇对费伦的访谈。在题为《伦理转向:修辞叙事理论》(唐伟胜2007)的访谈中,费伦主要介绍了伦理批评的修辞原则及其在叙事进程中的运作机制。在题为《修辞诗学及当代叙事理论的其它论题》的访谈中,费伦和访谈者(尚必武2010b)讨论了叙事理论的修辞原则、“芝加哥学派”、“当代叙事理论的走向”等若干论题。这两篇访谈结合起来,为国内读者开辟了通往修辞性叙事理论和当代西方叙事理论的窗口。唐伟胜(2007)在结合访谈的基础上,再次介绍了费伦的叙事进程理论。此外,笔者本人也对费伦的修辞性“叙事聚焦”观、“隐含作者”观、“不可靠叙述”观、“叙事判断”观、“叙事伦理”作了一定介绍和梳理(尚必武2007,2008a,2008b,2008c,2009,2010b,2010c,2010d,2010e;尚必武、胡全生2007)。
2008年,费伦主编的《叙事》杂志首次发行了中文版。在《叙事》杂志中文版本的第一楫中,柳晓(2008)对费伦的《为了生存的叙述》做了较为详细的评介。她逐章介绍和总结了《为了生存的叙述》一书的主要内容,部分地完成了费伦叙事理论的第一步工作——理论评介,但是对该理论缺少具体的阐释、评价和应用。
除了对费伦的修辞性叙事理论加以评介和阐释之外,国内还有部分学者尝试性地将其应用于叙事批评实践。例如,李战子(2000)以费伦的四维度读者观为依托,分析了第二人称在自传中的人际功能。唐伟胜(2004)根据费伦把叙事看成“作者、文本现象、读者之间的一种循环往复的(recursive)交流关系”这一修辞理念,分析了狄更斯的小说《远大前程》中的多重修辞交流关系。作为叙事学研究的一个热门话题,费伦的“不可靠叙述”观似乎得到了国内学者更多的关注与亲睐。何卫青(2003)以费伦的“不可靠叙述”观(三条轴线、六种类型的不可靠叙述)为参照框架,探讨了儿童叙述者的不可靠性。谭君强(2005)以鲁迅的小说《祝福》为例,重申了费伦关于“不可靠性是一种动态变化的过程”的论点:即关于人物叙述者的可靠性或不可靠性未必同时在这三条轴线(人们还可以进一步探讨可能存在的其他轴线)表现出来;但也有可能同时表现出来,却在这三条轴线中出现不同的情况:即可靠性与不可靠性并存。随后,陈志华(2007)等论者也通过援引费伦的“不可靠叙述”观,探究了《孔乙己》中的不可靠叙述。但需要指出的是,上述论者在应用费伦的“不可靠叙述”理论时,只注意到他早年提出的“三条轴线”、六种类型的“不可靠叙述”的思想,既没有涉及费伦对非虚构叙事作品中“不可靠叙述”的阐述,也没有涉及其新近关于“疏远型不可靠性”和“契约型不可靠性”两大类型的精辟论点,略显不足。
不可否认,国内学者在费伦修辞性叙事理论的翻译、评介、研究、应用等方面作出了可贵的努力,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是同费伦宏大的修辞性叙事理论相比而言,国内的翻译有着严重的不足,仅有一部专著、一部编著、五篇论文的翻译,而且部分译文还存有误译成份。而对费伦修辞性叙事理论的评介和阐释也暴露出如下几个严重的问题:(1)对理论的简单化、片面性介绍。如大部分论者只是在“进程”、“人物”、“不可靠叙述”等方面做重复介绍,对费伦修辞性叙事理论的其它内容缺少关注、缺乏研究。(2)望文生义,对费伦修辞性理论产生误读。如有的论者仅根据费伦的一部中译本著作,就大胆挑战费伦关于“叙事作为修辞”的论点,也有人武断地认为费伦的修辞性叙事理论的基础是“文本本体论”。(3)在理论运用上,呈现低水平重复、应用层面狭窄的现象。如很多叙事作品的修辞性分析都局限于“不可靠叙述”这一个向度。
5. 对未来研究的展望
纵观中西学界对费伦修辞性叙事理论的研究,我们不难发现这样一个特点,即中外学界对费伦及其修辞性叙事理论的关注非常明显地呈日渐升温的趋势。西方学界关于费伦的研究基本上都是进入新世纪之后(尤其是近五年,即2005-2010)才开始不断涌现,而国内对费伦修辞性叙事理论的接触、评介和应用几乎全是2002年之后的事情。目前,中外学界关注费伦、研究费伦的学者和论文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加。这一研究趋势充分说明,目前费伦及其修辞性叙事理论正成为叙事学界的关注焦点与研究热点。
但是,当下费伦的研究现状也暴露出了如下的问题:研究层面狭窄,过于重复;流于片断式的评介和应用,缺乏系统深入的研究;存在误读,导致阐释混乱等。为进一步推动费伦修辞性叙事理论的研究,笔者认为为在未来一段时期内,以下四个主要论题有待探讨:
第一、费伦修辞性叙事理论与芝加哥学派的渊源。修辞叙事学实际上是一个复杂的整合体,既有以梅尔·斯腾伯格(Meir Sternberg 1978)为代表的以功能主义和叙述交际为基础的修辞叙事学,也有以里查德·沃尔什(Richard Walsh 2007)为代表的以关联理论为基础的修辞叙事学,而费伦的修辞性叙事理论则直接发端于“芝加哥学派”。但“芝加哥学派”的哪些论点影响了费论的思想?这些影响又具体表现在哪些方面?就修辞性叙事理论的整体看来,这些影响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这些都是有待进一步探讨的问题。
第二、费伦修辞性叙事理论自身的盲点与洞见。阐释和应用费伦的修辞性叙事理论的长处,其重要性固毋庸言,但是发掘和考辨费伦修辞性叙事理论的短处,进而更好地促进修辞性叙事理论的发展,也是一项不可或缺的重要工作。正如费伦本人所指出的那样,“修辞性叙事理论依然处于进程之中”(2007:87),处于进程之中的修辞性叙事理论也不可避免的有这样或那样的不足。例如,在叙述聚焦理论上,费伦没有论及聚焦与权力或意识形态等之间的关系;在叙事判断的论题上,费伦只注意到了人物和读者可以成为作出叙事判断的主体,而忽略了叙述者和隐含作者也有作出叙事判断的可能。如何在进一步的展示费伦修辞性叙事理论力量的同时,发现其自身理论的盲点,为发展完善修辞性理论作出努力,也是未来研究的重要目标之一。
第三、费伦修辞性叙事理论与经典叙事学之间的继承与超越。不可否认,费伦的修辞性叙事理论在进程、伦理、聚焦等诸多方面超越了经典的结构主义叙事学,但这并不表示费伦的修辞性叙事理论完全割裂了与结构主义叙事学之间的内在关系。相反,经典叙事学依然是费伦修辞性叙事理论的重要支撑。费伦修辞性叙事理论继承了经典叙事学哪些有养成分?费伦的修辞性叙事理论如何给予经典叙事学新的活力?这些都是有待思考的问题。
第四、费伦修辞性叙事理论与其它后经典叙事学之间的多元互补性。在接受笔者的访谈时,赫尔曼精辟地指出:
如果后经典叙事学的第一阶段在于引入结构主义理论之外的思想,重新评价经典模式的可能性与局限,那么在第二阶段就出现了新的挑战。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加强女性主义、跨媒介、认知以及其它各种后经典方法之间更为紧密的对话。就此而言,我建议叙事理论家可以首先并置新方法对于叙事现象的描述(叙述、视角、人物等),接着检验这些描述的重合面,然后再探讨在那些不重合的描述面上,这些新方法在多大程度上可以互为补充,由此绘制各种后经典方法之间相互关系的图式。(尚必武2009:99)
后经典叙事学是集修辞叙事学、认知叙事学、女性主义叙事学、跨媒介叙事等诸多叙事学派别为一身的复合体,是复数多元的(尚必武2010a)。修辞叙事学作为后经典叙事学的最重要派别之一,如何可以更大层面上加强它与其它派别的后经典叙事学之间的对话,使它们彼此之间相互借鉴、取长补短,从而使后经典叙事学得到更为协调的发展,这无疑是一个亟待开展的课题。
在《叙事学导论》一书中,莫尼卡·弗鲁德尼克(Fludernik 2009:12)指出:“在二十一世纪的开端,叙事学远没有走到尽头,它不仅生存得很好,而且十分繁荣。”与此相类似,中西学界的费伦修辞性叙事学研究也远没有走到尽头。笔者以为,只要我们集中力量,沿着上述四个重要方向持续努力,在不远的将来,费伦研究一定可以取得更为丰硕的成果。
附注:
① 参见http:∥www.osu.edu/facultystaff/university_awards/2004/scholar.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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