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帝国史》中译本序言
2011-04-02李铁匠
李铁匠
随笔与书评
《波斯帝国史》中译本序言
李铁匠
本书是美国已故著名东方学者艾伯特·坦艾克·奥姆斯特德(Albert Ten Eyck Olmstead,一八八○年三月二十三-一九四五年四月十一日)教授的遗作。
根据译者收集到的、不完全的资料,奥姆斯特德教授个人的学术生涯如下:
一九○三年,奥姆斯特德毕业于美国著名的康奈尔大学。根据作者自述,在大学期间,他为了今后工作的需要,进修了古代史、希腊和拉丁文学、考古学、碑铭学、古文书学,以及东方语言和文学多门课程。应当说,他在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学习过的这些古代史课程,在一百多年之后我国许多著名高等学校的历史专业,不要说是在世界史本科学习阶段,就是在硕士研究生学习阶段,甚至是博士研究生学习阶段,很多课程仍然没有开设。因此,可以说我们和西方世界古代史学界在教学方面的差距,不要说是在那个好为大言、不务实事的年代,就是在经过改革开放三十多年努力之后的今天,仍然是相当巨大的。我们要赶上西方世界史研究水平,还需要多年的艰苦努力。
奥姆斯特德大学毕业之后,首先在美国设立在耶路撒冷的东方研究所工作了一段时间(一九○四-一九○五)。在这段时间,他走遍了叙利亚各地,直到埃及边境,并且开始在学术刊物上发表论文。后来,他又在美国设立在雅典的研究机构工作了一段时间 (一九○六-一九○七)。一九○七年,他接替恩师施米特教授(Nathaniel Schmidt),担任了康奈尔大学巴勒斯坦考古队负责人的职务 (一九○七-一九○八)。在这段时间,他又走遍了小亚细亚、叙利亚北部、两河流域、亚述地区和巴比伦地区,亲身经历了各地的风土人情,这为他以后的学术研究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一九○八-一九二八年,他先后在美国密苏里大学和伊利诺伊大学任教,普通课程为古代史、高级和研究课程为东西方交汇领域。一九二三年,奥姆斯特德发表了自己的第一部学术专著《亚述史》。①A.T.Olmstead,History of Assyria,New York,London,1923.这时,他已经是伊利诺伊大学教授兼东方博物馆馆长。他在著作中自豪地宣称,凡是书中对当地的描写,都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的。
一九二九年之后,他来到美国著名的古代东方研究中心、芝加哥大学东方研究所工作。直到去世之前,他一直在该研究所工作。一九三一年,他发表了自己的第二部学术专著《马其顿征服之前的巴勒斯坦和叙利亚历史》。①A.T.Olmstead,History of Palestine and Syria to the Mace donia Conquest,New York,1931。这部著作,也可以说是他多年研究成果的结晶。
奥姆斯特德的第三部著作,是一九四二年出版的《历史上的耶稣》。②A.T.Olmstead,Jesus in the Light of History,New York,1942.
奥姆斯特德最后一部,也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一部学术专著,就是《波斯帝国史》③A.T.Olmstead,History of Persian Empire,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press,1948。本书使用的是1959年再版本。了。这部著作在一九四三年就已经写好初稿。但是,还没有等到它修改好,作者本人就去世了 (一九四五)。因此,本书是他的同事们和女儿在他身后帮助整理出版的。一九四八年,本书第一版出版。自此之后,本书又连续再版五次,最后一次是在一九七○年。这在世界古代史研究领域,可以说并不多见。或者说,这也可以说明它的价值非同一般。正因为如此,作为一名多年从事世界古代史教学的教师和伊朗历史的爱好者,当朋友邀请译者翻译此书时,译者不揣浅陋,欣然同意接受这一重任,希望能够把国外这一伊朗史名著介绍给我国读者共飨。
在国外历史学界,波斯帝国又称为古波斯帝国或阿契美尼德王朝。例如,《剑桥古代史》第四卷以下各卷就将这段时期称为古波斯帝国,④The Cambridge Ancient History,vol.4-6,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而在《剑桥伊朗史》第二卷,则将这段时期称为阿契美尼德王朝。⑤The Cambridgr History of Iran,vol.2,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在我国世界史学界,更多的时候把它称为古波斯帝国。这是因为在被古希腊人称为波斯的这个地方,曾经先后出现过两个由波斯人建立的帝国。一个是阿契美尼德王朝,一个是萨珊王朝。为了便于区别起见,我国世界史学界把前者称为古波斯帝国,后者称为新波斯帝国。一九三五年三月,根据当时伊朗政府的决定,把国家的名称由波斯正式改为伊朗。这是因为波斯人只是伊朗民族大家庭中的一部分。用波斯作为伊朗国家的名称,是古希腊人对伊朗的误称。伊朗人自古以来就把自己的国家称为是雅利安人的国家,伊朗即“雅利安人的国家”之意。它更能反映伊朗境内多民族聚居的实际情况。但是,由于国际上沿用“波斯”之名已久,因此在许多著作之中,波斯与伊朗常常同时出现。它们在某些时候是同义词,在某些时候又有严格的区别,这是我们必须注意的。⑥埃尔顿·丹尼尔:《伊朗史》,第3-4页,李铁匠译,中国出版集团东方出版中心,2009。
《波斯帝国史》讲的是阿契美尼德王朝或者古波斯帝国的历史。全书共三十七章,包括伊朗部落早期的历史、阿契美尼德王朝的社会制度、经济和文化。
与其他古代伊朗学学者不同的是,奥姆斯特德不是站在波斯这个狭小的范围,而是站在整个古代近东历史发展全局的立场上,把古波斯帝国的历史视为整个古代两河流域与埃及文明的继承和发展阶段。因而在本书的开始,他就专门设立一章《古代的历史》,回顾了两河流域、埃及等地的历史、文化,以强调古波斯帝国是这些古代文明的继承者和发扬者。这就使读者可以更加深刻地认识到波斯帝国在古代历史上的重要地位。也使本书的开篇,就与其他古代伊朗学学者的著作有所不同。
从本书第二章开始,我们接触到伊朗民族的起源和波斯帝国的历史。也就是从这里开始,我们感受到了本书的特点,即既有丰富的资料,又有科学的批判和怀疑精神。
在资料方面,本书共引用近四百位作者的著作、论文,引用各种资料一千五百余条。可以说,直到奥姆斯特德那个时代为止的,所有与古波斯帝国有关的,古今东西方作者的重要著作、论文、铭文资料、考古实物,几乎无一遗漏。充分体现了西方历史学家 “让史料说话”的原则。即使在今天,如果我们想要再写一部新的古波斯帝国史,可以增添的新史料恐怕也不会太多。
在史料的使用方面,作者充分体现了科学的批判和怀疑精神。例如,在《创始人居鲁士》一章之中,作者引用了希罗多德为了说明居鲁士的宽厚仁慈精神,而编造的居鲁士如何善待被俘的克罗伊斯的故事。①希罗多德:《历史》,I,85-90。原文见《巴比伦编年史》片断和《居鲁士二世圆柱铭文》,译文见李铁匠译《伊朗古代史料选辑》,第28-31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接着,他便以巴比伦楔形文字资料为证,指出克罗伊斯兵败之后就被居鲁士所杀,揭穿了历史之父编造的这个故事。他把所谓《居鲁士二世圆柱铭文》斥责为波斯的政治宣传,这也是很有见地的。②A.T.Olmstead,HistoryofPersianEmpire,P.90.这里需要指出的是,国内很多学者在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都仅仅注意到希罗多德所说的故事,而没有注意到楔形文字资料记载的史实。特别是译者本人还翻译过这条巴比伦楔形文字资料,而在《伊朗古代历史与文化》一书之中,却只提到希罗多德之说,不提巴比伦楔形文字资料,这就更加粗心大意了。③《巴比伦编年史·片断》和《居鲁士二世圆柱铭文》,译文见李铁匠译《伊朗古代史料选辑》,第28-31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以及李铁匠《伊朗古代历史与文化》,第64-65页,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93。
奥姆斯特德的批判和怀疑精神,在本书中随处可见。例如,在《冈比西斯征服埃及》一章之中,他列举许多事实,直截了当地指出希罗多德的记载并不完全可靠。“有关冈比西斯在埃及神经失常的传说,肯定是不可全信的。一个经常重复的诽谤,说他杀死了阿匹斯神牛,就是捏造的。”④希罗多德编造的故事见《历史》,III,第27-38页。这种批判和怀疑精神,在《篡位者大流士》之中,表现最为明显。自从一八四六年H.C.罗林森发表《贝希斯敦铭文》的拓片、拉丁化读音和英译文以来,古代史学界一直就把铭文之中提到的穆护高墨达和《历史》之中提到的斯美尔迪斯视为同一个人,很少有人对此提出疑问。但是,奥姆斯特德不但指出历史之父的“荒谬之谈简直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⑤奥姆斯特德,前引书,109页。有关巴尔迪亚政变问题的争论,见《伊朗古代历史与文化》,第76-89页。并且用事实证明大流士在 《贝希斯敦铭文》之中所说的东西,有很多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他的这种批判和怀疑精神,体现了西方史学界崇尚的 “求真求实”的原则。
当然,我们举出上面这些例子,并不是要彻底否定历史之父及《历史》的重要意义。正如现代西方学者所说,希罗多德“对历史学的贡献,在古代世界是无人可以比拟的,他综括一切的能力,也是后来的人们难以望其项背的。”⑥《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中文版第8卷,第465页,1986。我们只是想说明,即使是对希罗多德这样的权威所提供的资料,奥姆斯特德同样采取了科学的批判和怀疑态度,而不是盲从。事实上,在本书所引用的古典作家著作之中,希罗多德的引用率仍然是最高的。
奥姆斯特德关于冈比西斯和巴尔迪亚政变的论述,受到苏联学者M.A.丹达马耶夫的高度重视。他在《阿契美尼德早期诸王》和《阿契美尼德帝国政治史》⑦Даидамаев M.A,Иран при первых Ахеменидах,Москва,1963;Тоже:Политическая история Ахеменидской державы,Москв,1985.等著作之中,多次引用了奥姆斯特德的观点。笔者自己也曾经撰文介绍过这两位学者的观点,希望能够补充我国高等学校世界古代史教材之中的不足。但是,在公元前五二二年波斯帝国宫廷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流士到底是如何上台的?史学界抛弃大流士同时代人埃斯库罗斯的记载不用,而只相信下一代人希罗多德的故事,到底是受了罗林森《贝希斯敦铭文》译文的误导,还是另有原因?其真相我们现在仍然不得而知。我们只能说,在这个问题上,奥姆斯特德和丹达马耶夫提出了很多有益的设想和问题,需要后代学者多多努力,争取能够还历史本来面目。
从大流士一世上台之后,阿契美尼德王朝历代诸王的历史基本上是清楚的。因此,作者把笔锋转向了古波斯帝国的政治制度、社会经济和文化。
在政治制度、社会经济方面,其主要内容包括古波斯帝国的中央机构、行省机构、军队组成、司法制度、赋税制度、货币制度、价格制度、度量衡制度、土地制度、等级制度、工商业、国库制度,等等。其引用资料,大多是同时代第一手铭文和实物资料。如果没有第一手资料,则引用希罗多德等古典作家的记载。他对波斯帝国政治制度和社会经济的记载,可以说在同时代学者之中是最详尽的。
我们觉得他和其他古代伊朗史学者最大的不同在于,他善于透过现象看本质,利用第一手资料揭露统治阶级为自己歌功颂德的丑恶面目。例如,在赋税制度之中,他除了引用希罗多德的资料之外,又引用铭文资料,说明由于这个改革造成的沉重的苛捐杂税,使帝国最富裕的地区民不聊生、经济衰败。在谈到司法改革时,他引用埃及和巴比伦的司法审判文书,说明在波斯统治时期,当地官吏是如何贪赃枉法,胡作非为的。同样,他也善于使用铭文资料来说明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包括他们的衣食住行、喜怒哀乐。
波斯与希腊的关系,是古代伊朗史中的重要问题。在他之前的许多历史著作,仅仅是为了讲述希腊的外交关系,才把波斯帝国作为一个陪衬来提到。而且,有些作者往往仿效希腊古典作家,对波斯横加指责。但是,奥姆斯特德与这些人不同,他不是站在希腊人的立场上诅咒波斯,而是对波斯采取了比较友好的态度。他对希波战争的看法和很多现代的史学家不同。在本书之中,读者完全看不到一般历史教材所宣扬的希腊人团结一致,共同对抗波斯的场面。相反,他们看到的是希腊人从来就没有团结一致,而是心怀鬼胎、互相倾轧。他认为雅典人大肆鼓吹的萨拉米海战,重要性远不如普拉蒂亚战役。是普拉蒂亚,而不是萨拉米结束了希波战争。但是,波斯虽然在战场上遭到了失败,却在外交上利用“弓箭手”(希腊人所说的波斯金币,其上有模压的国王肖像)打败了希腊各邦,并使他们成了波斯帝国外交棋局之中的棋子。这个结论也是比较客观的。对于亚历山大火烧波斯波利斯的暴行,他进行了严厉的谴责,充分体现了历史学家公正的立场。
按照作者自己的说法,本书的真正目的是阐明文化,确切地说,是阐明文学和科学。在这方面,作者花费大量的笔墨,讲述了古代埃及、巴比伦、犹太、腓尼基、小亚细亚、波斯等地,各个民族的历史、地理、文字、语言、文学作品、宗教文献、雕刻、神庙、宫廷建筑、天文、历法,以及各民族文化的传播、交流和相互影响,等等。其叙述之详尽,不但显示了作者具有丰富的知识,而且充分体现了他那个时代历史学家的特点,即把善于叙述历史事实视为历史学家最重要的基本功之一。
他的叙述,不但详尽,而且有深入的对比。他指出,在公元前六-四世纪,自诩为“希腊的学校”的雅典,不但非常迷信,而且非常保守和固步自封,在自然科学方面远远落后于东方。他指出,在波斯帝国时期,古代近东地区已经出现了文化上的混合倾向。这种混合倾向,后来被称为“前希腊化时期”。正是由于有了这种文化上的互相融合,才为后来史学界所谓的“希腊化时期”奠定了基础。尽管这部分内容(特别是天文学)非常专业化、非常艰涩,但译者相信,不但是普通读者,就是专业人员,在看过这部分内容之后,也一定会大有收获。
当然,本书也有一定的缺点。首先,正如我们在前面已经说明的那样,本书是一部遗作。初稿在一九四三年就已经写好,但由于作者本人在一九四五年逝世,本书直到一九四八年才由他的同事们和女儿帮助整理出版。在整理时,大家又抱着对作者的敬意,对初稿没有进行过多的修改。因此,我们在阅读本书的时候,可以明显地看到有些地方存在着重复的现象。
其次,本书是在一九四三年定稿的,距今已经有六十多年之久。在二十世纪六十-八十年代,国外学者就已经非常感慨地指出,在这些年之中,人文学科学(包括历史学)与科学技术一样,有了非常急剧的进步。世界古代史学科的进步,则尤其明显。表现为资料更加丰富,古代文献的释读比过去更加准确,研究也更加深入。①Дьяконов И. М,История Древнего Востока,том.1,Москв,1983,с.26.因此,本书在某些地方与今天相比,可能显得比较落伍。例如,本书使用的一些专业术语(包括人名、地名、器物名、计量单位等等)的读音,和今天就有点不同。本书所引用的一些资料,和今天也有些不同。细心的读者如果看过本人所选译的《古代伊朗史料选辑》,就可以发现这些问题。又例如,本书有一条资料,过去被认为是真实的,现在却被认为是伪造的。这就是公元前五世纪后波斯官方伪造的大流士的祖父和曾祖的金板铭文。②Kent R.G.The oldest old Persian inscription,JAOS,Vol.66.1946,c.206-212.不过,在这些进步、这些研究成果出现之时,奥姆斯特德已经作古,无法看到后人的研究成果。我们也就无从苛求于作者了。
我们认为,随着历史科学的发展,不但人们对一些具体史料的诠释可能发生变化,就是一些带根本性的历史理论,也可能发生变化。停滞不前,没有任何变化是不可能的,也是没有前途的。因此,译者上面所说到的这些问题,不但不足以影响全书的价值,反而见证了古代东方学前进的历程。对于专业历史工作者来说,它的一些过时的术语,可能还提供了一把解读一九四○年代之前古代东方史著作的钥匙。
最后,我们想谈谈本书的学术价值。在奥姆斯特德动手写作本书之前,学术界已经出版了英国将军、外交家赛克斯的《波斯史》和奥姆斯特德的高徒、美国著名学者卡梅伦的《伊朗古代史》,还有学术界的巨著《剑桥古代史》的波斯帝国分册。①SykesP.A.AhistoryofPersia,Vol.I.London,1921;Cameron G.G.History of early Iran,N.Y.,1936.;The Cambridge ancient history,Vol.4.1936.但是,前两部著作对阿契美尼德王朝的历史记载非常简略(例如,卡梅伦对古波斯的记载尚不足万字),完全不能满足读者对古波斯帝国的兴趣。后者又是供历史专业人员之用的大型学术专著,不适宜普通读者阅读。因此,他在写作本书之前,就已经有了一个样板,这就是英国学者G.罗林森的《古代近东的五大君主国》②G.Rawlinson,Five Monarchies of the Ancient Eastern World,lond,1871.一书。而他之所以特别看重这本著作,除了他对G.罗林森的钦佩之外,很可能还有他对其弟,近代亚述学创始人H.C.罗林森的情感在内。③奥姆斯特德,前引书,vii.他决心仿效前贤,要写出一本像样的古波斯史著作来。可以说,这本书确实为读者提供了一本非常优秀的古波斯历史著作。
本书出版之后,学术界又出版了许多伊朗古代史著作。其中,距离本书出版时间较近的有法国著名学者R.格什曼的《伊朗——从古代到伊斯兰征服》、苏联学者M.M.贾可诺夫的《古代伊朗史纲要》。④Gershman R.Iran,Suffolk,1954 (A French version was published in 1951).ДьяконовМ.М,Очерк Древнего-Ирана,Москва,1961.格什曼是法国伊朗考古队负责人,在苏萨从事考古发掘多年,可以说是法国伊朗学的领军人物;贾可诺夫是苏联中亚考古队负责人,在中亚从事考古发掘多年,也可以称得上是苏联伊朗学的领军人物之一。这些作者都是世界著名的伊朗学学者。但是,这两部著作,都属于伊朗古代通史类的著作,真正涉及阿契美尼德王朝历史的内容非常简略。前者不足三万字,后者也不过几万字而已。除此之外,格什曼的著作完全没有引用第一手资料,仅在全书之后附有十九种参考书籍目录;贾可诺夫的观点比较武断,缺乏客观性。至于它们的学术性、可读性与奥姆斯特德的相比,更有天壤之别。因此,我们可以说在奥姆斯特德的《波斯帝国史》出版前后几十年间,在学术界似乎还没有一本可以让读者比较全面、深入了解古波斯帝国历史的专著,也没有一本可以超越《波斯帝国史》的著作问世。奥姆斯特德此书能够多次再版,就说明了这个问题。
最后,我们想介绍美国著名亚述学学者、奥姆斯特德的高徒G.G.卡梅伦对恩师发自内心的评价,作为汉译者序的总结。卡梅伦是美国伊朗考古队成员,长期在伊朗工作,对修复《贝希斯敦铭文》作出过重要贡献。他对恩师的评价是这样的:“他似乎拥有永远用之不竭的知识宝库,他经常能够将历史上许多散乱的、蛛丝马迹似的资料,拼接成一个完美的整体。他以无与伦比的才能,把每个孤立的事实都放到相关的整个背景之中来看待,从而为这些研究开拓了广阔的前景。这是过去其他人从未取得的成就。在每一个阶段,不论是从他尚未出版的笔记和手稿之中,还是从他的探讨、批判和建议之中,我获得的教益难以用语言表达。在困惑的时候,我从他那里得到了鼓励。他给了我慷慨的援助,使我的工作变得极为愉快。”⑤Cameron G.G.History of early Iran,ix.1936.这段话是一九三六年他在《伊朗古代史》初版前言中所说的。我们相信,读者在阅读过本书之后,对奥姆斯特德和《波斯帝国史》,也可能会有同样的评价。
李铁匠,常熟理工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