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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与“实践智慧”:技术发展模式的比较

2011-03-31前,朱

关键词:智慧活动

王 前,朱 勤

(大连理工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辽宁大连 116024)

近年来,亚里士多德的“实践智慧”重新引起学术界的关注。现代技术应用过程中出现了一些人们事先预料不到的后果,蕴涵很大的技术风险。可是,在对技术应用后果没有足够把握的时候,简单地用已有的道德规范约束技术活动,也会限制技术的正常发展。所以现在一些学者提出要回归亚里士多德的“实践智慧”,运用“权益伦理”来评价技术发展,实际上是希望根据不同阶段技术发展的情况不断进行反馈和调整。中国传统哲学的“道”与亚里士多德的“实践智慧”有某些共同之处,同时也有根本差别。中国传统哲学对“道”和“技”关系的理解,能够为控制技术应用的社会后果提供新的思路。对“道”与“实践智慧”进行比较研究,有助于理解中国和西方技术发展的不同模式,对处理当代科学技术与社会的关系也有重要启发意义。

一、比较哲学视野下的“道”与“实践智慧”

中国传统哲学中的“道”是一个深奥的很难把握的范畴。老子讲“道可道,非常道”。“道”的内涵用言语很难说清楚,只能靠直观体验加以理解。“道”被视为万物的本原,但这不是从逻辑的或发生论的意义上理解的,而是从实践的或过程论的意义上理解的。“道”的最初含义是“道路”,引申为途径、方法。作为哲学范畴的抽象的“道”,指的是事物演变过程中符合其自然本性的、合理的、最优的途径,它的衡量标准是相关各种要素之间的和谐。自然界的“物竞天择”会使事物的演变趋于合理的、最优的途径,如物体下落的最速降线、蜂房的最佳形状、狮子捕食的最优路径等等,这是自然之“道”。人类社会中的各种实践活动也会由于竞争和选择而趋于合理的、最优的途径,如技术操作的最优程序、协调人际关系的最合理尺度、审美的最佳标准等等,这是社会之“道”。“道”是客观存在的,但可以通过直观体验的过程加以领悟。在体验的过程中,“道”就转化为智慧和方法。中国传统哲学中有一套直观体验的认知模式,其中某些范畴难以在西方哲学中找到完全对应的范畴,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西方思想界对“道”及其他相关范畴的理解。

“道”与亚里士多德的“实践智慧”有某些共同之处。“实践智慧”强调的是在具体情境中把握德性的能力。德性是“中道”,是适度的理性选择,既非不足,也不过分,这不能以规则或传统的节律来表达,只能通过实践智慧来达到[1]。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对“道”的追求也是一种理性的选择,强调适可而止,过犹不及。儒家学说主张“中庸之道”,道家学说强调“多言数穷,不如守中”,管子学派认为“天道之数,至则反,盛则衰”,都是主张选择“中道”。对“中道”的选择是一种美德,须要从具体情形出发灵活加以掌握,体现为一种智慧,这和亚里士多德的观念也是一致的。正因为这样,有些学者认为儒家的“中庸之道”与亚里士多德的“实践智慧”其实是一回事。

然而,“道”与“实践智慧”还是有一些根本区别的,具体表现为以下几点:

其一,中国传统哲学中的“道”是一个知情意相贯通的范畴,而“实践智慧”是一种理性选择,与“情”“意”关系不大。

在中国传统思维方式里,“知”涉及理性的认知活动,“情”涉及认识和实践活动中的心态,“意”涉及对认识和实践活动本质特征的体验。三者相互贯通,相互支持。就儒家的“中庸之道”而言,“中”是靠认知和智慧来把握的,涉及一个人的智商;而“庸”是靠恒心和意志来把握的,涉及一个人的情商。“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在具体的实践活动中,仅仅找到“中道”是不够的,还要坚持下去,持之以恒,守住“中道”不动摇,这才是“中庸之道”。一个人如果智商高而情商低,很可能找到“中道”却走不到头,即使有实践智慧却未必成功。

知情意相贯通的“意”并非意志或意愿,而是对言语不能充分表达的事物本质特征的体验,即所谓“书不尽言,言不尽意”。“无过无不及”是从理性角度的要求,但“无过无不及”的具体分寸要靠“意”的把握,要“心中有数”。实践中的智慧是“意”的外化,来自“意”又复归于“意”,知情意相贯通才能保证实践中的智慧源源不断产生和发展。

其二,“道”是客观存在的,是事物演变过程中符合其自然本性的、合理的、最优的途径,而“实践智慧”主要体现为认识主体的机智,包含权宜之计的成分。

人们在实践活动中是否领悟了“道”,是可以有客观标准的,这就是看其采取的途径、程序、方法是否达到合理的、最优的要求。“合理”的要求注重实践主体、工具和对象等相关要素之间的和谐。“最优”的要求是从实践活动的社会价值和效益着眼,注重实践主体的需求和感受。合理的途径和方法决定了最优的效果,而对最优目标的追求引导了对合理途径和方法的不断揭示。

相比而言,亚里士多德的“实践智慧”包含较多的主观成分,须要根据具体情形随时加以调整,很难趋向于一个客观的目标。一个时期的“实践智慧”与下一个时期的“实践智慧”之间,并没有逻辑上的必然联系,也未必有事实上的承继关系。在亚里士多德的时代,已经看到了理性思维未必能解决实践中的所有问题,须要用“实践智慧”加以补充,但在逻辑思维的框架里,对“实践智慧”很难作更深入的研究。

其三,“道”虽不可言说,但可以领悟,整个领悟过程是有规律可循的。老子说:“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有损,以至于无为。”要想“悟道”,必须通过亲身实践,了解合理的、最优的途径和方法如何体现,这样才能使人为设定的途径和方法逐渐顺应自然,近于“道”,合于“道”。老子多次论及“有为”与“无为”的关系,“有为”说的是人为设定的途径和方法,“无为”即合乎事物自然本性的途径和方法。能够用言语讲出来的“道”,实际上是用来指导“有为”向“无为”转化的。它们本身并不是真正的“道”,而是求“道”的入门向导,其中的章法、程式、规则等等是“有为”阶段的训练要点,一旦达到运用自如时就完全可以忘却。真正的“道”是体现在实际操作活动之中无形的东西,是“无为”即不刻意而为的状态,即海德格尔所说的“上手”状态。人为的技术活动通常很难达到这种状态,但可以通过悉心体悟逐渐接近这种状态。从“有为”向“无为”的转化,意味着使人的知识、能力以及生理心理活动过程逐渐适应对象事物的自然本性,逐步达到“道”的境界。“为学”是知识的积累,所以日益增长。“为道”是向“道”的不断趋近,所以差别日益缩小,以至于没有差别,这就是“无为”。

有人将“无为”理解为“无所作为”,这是不确切的。“无为”意味着知识和智慧的存在由显性形态转化为隐性形态。现代心理学对隐性认知活动和隐性知识产生过程的分析,也证明了这一点[注]现代心理学研究表明,内隐认知和意会知识的产生源于心理资源的分配策略。随着练习的深入,操作逐渐趋于自动化,动用的心理资源越来越少。自动化过程是建立和运行程序的过程,这里包括模式识别的程序和动作——次序程序。这些程序或能力可以促进知觉——运动技巧、认知技巧、启动效应等——认知操作的进行,它的启动和运行一般不能被意识觉察,也不能通过语言表达。[2]。亚里士多德的“实践智慧”在一定程度上涉及这种转化过程,但对领悟过程没有专门的说明。“实践智慧”主要还是在理性选择或者说显性的层次上起作用的。

总的说来,“道”涉及逻辑思维框架之外的认知活动,而“实践智慧”是从逻辑思维出发的理性选择。如果从逻辑思维的必要补充角度考虑,“道”应该比“实践智慧”更有启发意义和实际价值。

二、“道”与“实践智慧”对技术发展模式的影响

“道”与“实践智慧”的差别,对中国和西方的技术发展模式有深刻的影响。

根据英国科技史家李约瑟的研究,中国古代技术在公元1世纪到14世纪保持了一个相当发达的水平,取得了许多重要的技术发明,包括造纸、指南针、火药、印刷术等等。这在一定程度上归因于“道”对技术发展的影响。

“道”对技术发展的引导并不是提供任何具体的技术手段和方法,而是引导人们如何去了解和把握合理的、最优的途径和方法。老子讲“道常无为而无不为”,这里讲的是善于利用自然界的动因和能力,因势利导,在人们难以觉察的状态下引发有为的活动。老子认为“相反相成”是事物发展的必然趋势。当“相反相成”的结果对人们有益的时候,就要力促其“反”。然而当“相反相成”的结果对人们不利的时候,就要避免事物向极端方向发展,这就要“守中”、“知常”、“知足”、“知和”。总之,要利用“相反相成”的趋势,留出事物的发展空间和“自化”的余地,使自然事物的变化逐渐趋向人们预期的目的。老子还对如何达到优化效果提出了一些深刻的见解。在他看来,“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3]326,当然是得“道”而行的理想状态。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么从细微处着手也是一种优化,那就是“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3]301。“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3]298保证优化选择的根本是遵循事物自然的本性,从细微处入手,以较小的代价控制事物沿着“正道”发展,避免误入歧途。这些论述有助于人们了解和把握合理的、最优的途径和方法。

“道”对技术发展的引导,还体现为提供某些结构功能模式,以获得合理的、最优的途径和方法,这在技术发明和应用方面表现得比较明显。中国古代医学、农学、工程技术等许多领域都以阴阳五行学说为思想基础,这是其突出的文化特征。阴阳五行学说是可用言语表述的知识,它并不等同于“道”,而是用于揭示和把握“道”的思维工具。阴阳五行学说有助于制定技术活动的具体程序,并使之不断趋向“道”所显示的理想境界。阴阳互渗互补、相反相成的观念,有助于防止技术活动程序失控而误入歧途。而五行相生相克的观念,有助于建立诸要素的制衡和协调关系,并使各种程序化知识在结构上相互借鉴和启发。至今流传下来的一些有价值的技术发明和知识成果,如“鱼洗”、透光铜镜、被中香炉等等,融动静、曲直、刚柔、明暗、虚实等对立因素为一体,相反相成,变化多端,充满灵性和智慧,正是“道”对“技”引导的产物。

这里以“鱼洗”为例作一点讨论。鱼洗是一个外缘带有对称手柄的青铜水盆,盆底部铸有四条“鱼”。以手来回摩擦铜盆的手柄,达到一定程度时,盆内四条“鱼”口中各喷出一道水流,伴有嗡嗡的响声,水面上形成各种浪花。这种状况造成的喷涌可在水面上形成水柱,非常壮观。“鱼洗”的原理是利用摩擦手柄产生的振动,使盆中的水形成驻波。这须要掌握相当精密的铸造技术,才能够根据“鱼洗”的振动方式确定其形状、尺寸、水的容量以及盆内四条“鱼”的位置。中国古代工匠显然不具备现代振动理论的有关知识,但制作者可能在生产或生活实践中发现了驻波造成的神奇现象,然后巧加利用,使这种现象通过特殊制成的容器和特定操作方法,得到艺术化的再现。美国学者坦普尔从“鱼洗”中体会到,驻波是体现中国古代“中庸”概念或“法道”概念的绝妙模式。驻波造成的神奇现象来自“鱼洗”自身的振动,并没有从外界添加某些特殊物质。这说明“万物来自道又返还于道,就像鱼洗中的驻波那样”[4]。

“道”对技术发展在思想方法上的引导,带来了许多积极的成果。由于关注技术操作的途径和方法,追求合理的、最优的状态,自然导致对各种设计、组合、变换进行大胆尝试。中医药方剂、筹算规则、炼丹程序等等都是沿着这条思路逐渐摸索出来的。不过,在中国古代技术发展中,“道”对技术发展的引导是在科学理论不发达的情况下,直接在体悟层面上起作用的,因而往往抑制了学理性研究。大量的程序化知识成果在实用目的引导下发展,很少有人关注其原因和一般原理。这使得中国古代技术在直观体验的模式里相当发达,但始终不够精细、严谨,缺乏超越感官局限性的能力,这是造成近代科学技术未能在中国产生的重要思想因素。

亚里士多德提出“实践智慧”的年代与中国先秦思想家提出“道”这个范畴的年代相距不远。“实践智慧”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了当时的技术发展,很难从历史文献中得到确切答案。在古希腊,同哲人和政治家相比,工匠的地位是低下的,技艺的价值远远不如纯理论的价值。“实践智慧”主要用于从德行角度解决社会政治生活中的实际问题,与工匠的技术活动关系不大。在古希腊文学作品中,并未出现“庖丁解牛”、“轮扁斫轮”之类的寓言故事,社会的上层人物对技艺是不屑一顾的。

在中世纪,亚里士多德的定性研究方式和逻辑学得到推崇,而灵活多变的“实践智慧”却很难在基督教统治的社会氛围中发挥作用。宗教神学的逻辑阐释,为建立确定的社会结构提供了充分的思想发展空间。中世纪早期对技术活动及其社会后果持谨慎甚至是怀疑的态度,理性导致对经验的囚禁,技术被判定为不能在与自然的竞争中获胜。文艺复兴运动之后,新教伦理主张征服自然为人类造福的信念,技术成为征服自然的主要手段。在市场经济驱动下,技术的发展遵循“更大、更快、更高效”的准则,不断开拓新的发展空间,用新的技术解决原有技术带来的社会问题。当科学技术发展成为相对独立的社会因素时,科学理论的逻辑发展和技术体系的自身建构都并非必须接受“实践智慧”的引导。这种状况直到现代技术发展后果的不确定性和消极影响成为显著的社会问题时,才得到根本扭转。近代技术产生以来对生态环境、能源、社会伦理等方面的消极影响,有些是积累到一定程度和一定阶段才显现出来的。至少在一个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技术发展状况的评价与“实践智慧”关系不大。这使得征服自然的势头一发而不可收,直到出现比较严重的问题时才想起“刹车”。应该说,技术发展与“实践智慧”的脱节,很可能是近现代技术造成严重社会问题的重要原因之一。

三、“道”:引导技术和谐发展的一种思路

在现代技术发展过程中,“道”和“实践智慧”可以通过不同方式发挥其应有的作用。“实践智慧”立足于西方文化传统,对于逻辑思维是非常有效的补充。而“道”的观念则提供了控制技术发展后果的另一种思路,具有更大的启发性。

“道”的衡量标准是相关各种要素之间关系的和谐,这里包括技术操作者、工具设备和生产对象的和谐,技术操作者身心的和谐,技术活动中人与人的和谐,技术活动与社会生活的和谐以及技术活动与生态环境的和谐,等等。以“道”来引导现代技术的发展,关键在于从技术发明、技术设计、技术决策开始,就充分考虑到技术活动各种相关要素的和谐,及时发现和消除各种相关要素的不和谐关系,使技术活动在人类可控的范围内合理发展。技术上能做的事情,显然并不都是该做的事情。仅仅出于急功近利的需求而开展技术活动,全然不顾技术活动可能给人的身心健康、社会生活秩序、自然环境带来的问题,势必带来越来越大的技术风险,这是一种逆“道”而行的趋势。“实践智慧”能够在这种逆“道”而行的技术发展造成问题之后,及时反馈和调整;而“道”的引导作用则应该在可能造成问题之前就发挥作用,防患于未然,这是“道”与“实践智慧”对现代技术影响方式的一个重要差别。

现代技术活动的某些后果事先难以预知,如DDT通过生物链“富集作用”对人类的危害、氟利昂对臭氧层的破坏等等,这些时候“实践智慧”的运用会有明显效果。德国技术哲学家胡必希提出“权益伦理”思想,强调保留主体对自己的行为进行反思和判断的能力,通过避免极端,保持中道,实现行为的可持续性。“权益”的具体含义指预测、预防和可修正性,有能力控制局面,并且逐渐趋向更好的解决方案[5]。英国技术哲学家大卫·科林格里奇(David Collingridge)提出实现这种技术评估方式所要求的三个基本特征:可改正性、可控制性和可选择性。可改正性指在技术发展过程中,整个技术过程由一系列技术决策环节组成,每个技术环节的决策都是容易改变的。当技术发展出现有害结果时,人们可以通过改变这些决策来达到克服技术有害结果的目的。可控制性是指当技术的有害结果在系统中得到反馈后,人们可以通过控制技术系统来消除技术的有害结果。可选择性是指在具体环节的技术决策中会有多种决策可供选择,人们应当拥有选择权。当技术的有害结果出现时,可以通过选择不同决策来改变技术的有害结果[6]。与此类似,美国技术哲学家卡尔·米切姆倡导工程技术人员应当承担考虑周全的义务。即当技术活动中暴露出某些弊端时,技术人员应仔细分析这些后果,考虑更多的现实因素,使工程技术设计更加周全[7]。这些解决问题的思路,都是“实践智慧”的生动体现。

然而,以上这些解决问题的方案都带有“试错”的性质,在具体实行时会遇到一定问题。对于现代技术有害后果的判断是“后验”的,而原初的技术选择和尝试在很大程度上只能各行其是。很难设想技术人员在技术活动开始前都进行周全的考虑,在技术设计时都作出可改正、可控制和可选择的安排。如果有的技术人员异想天开,专门从事别出心裁的发明或尝试,比如生殖性克隆人、通过基因增强技术制造“超人”、将不同物种的胚胎随意融合、制造具有进攻性的纳米机器人等等,在其他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很可能会造成不可逆的恶果,而“实践智慧”对此可能起不到约束作用。况且技术活动进行的速度很可能不容许有足够的时间进行评估和反馈,这样就很难及时发现和消除技术活动的消极后果。

如果从“道”对现代技术活动的引导角度思考,应该在技术活动开端之处就施加影响,通过技术评估揭示技术活动可能存在的种种不和谐因素。比如,按照“道法自然”的理念,任何技术产品都应来自自然,又和谐地回归自然。可是现代大多数技术工作者在“造物”时只想着如何使产品有新的功能,如何结实耐用,不易分解,极少考虑这些产品一旦变成废物时如何处理,如何消解,结果造成“三废”,导致日益严重的环境污染。又如,按照技术活动中人与人和谐的理念,技术产品应该有益于人的身心健康,应该使操作者运用自如,安全可靠,可是现在技术设计中商业化需求仍然发挥主导作用,商家的功利需求时常造成对生产者和消费者切身利益的漠视。即使在大众普遍需求的计算机应用领域,大多数便捷的程序也往往服务于商业性较强的具有刺激人们感官和好奇心的内容,由此造成众多网迷、网恋,而许多专业化较强的程序仍很难为大众掌握。大多数私人电脑的功能并未得到充分开发,并未成为人们运用自如的工具。再如,“道”所设定的合理的、最优的技术路径,是在全面考虑技术活动各种相关要素的和谐关系之后确定的,需要开阔的视野和高度的责任意识,而现在相当多的技术设计只考虑局部的、短期的、可以预测效益和效率的目标。尽管技术工作者的责任伦理问题得到社会上的普遍重视,但对责任的理解和认定仍然是关注局部的。“实践智慧”能够在解决局部问题上有效发挥作用,但“实践智慧”的思维模式很难处理现代技术带来的全局性甚至是全球化的问题。如果使技术活动从一开始就接受“道”的引导,从技术发明、技术设计、技术决策角度避免偏离“道”的倾向,这类问题的影响就会大大缓解。“道”与“实践智慧”应该相互补充,相互配合,这样才有助于更好地协调科学技术与社会的相互关系。

要发挥“道”对现代技术活动的引导作用,须要注意以下几个问题:

其一,“道”对现代技术活动的引导需要理性的选择,也需要深刻的洞察力,后者是直观体验的产物。了解技术活动自身性质和影响社会的途径,需要理性的思考;而要确定各种技术要素和谐关系的分寸,则须要在不断体悟过程中进行调整,才能逐渐达到合理的、最优的要求。所谓“中道”、“适度”、“可控制”,都不是靠严格的理性分析能完全规定的,丰富的经验和敏锐的直觉可能在这里发挥重要的作用。

其二,“道”对现代技术活动的引导需要理性选择与德行修养的有机结合。知情意相贯通的认知模式,有助于培养技术活动中的道德良知,使伦理意识对技术的影响渗透到技术人员的日常行为之中。现在许多技术人员和理工科学生往往只关注自己的专业知识和技术活动的经济效益,不大了解技术活动对社会、环境和公众切身利益的影响。因此,应当注重开展“道”与现代技术关系的教育,使技术人员了解所从事专业对社会、环境、公众影响的具体途径,意识到自身的社会责任。当发现某种技术活动可能损害公众以及社会利益时,能够勇于披露真相,使公众知情。这种教育还应当给技术人员提供实施道德行为的相应策略,寻求必要的社会保护,这本身也是“实践智慧”的组成部分。中国传统哲学强调“知行合一”,其核心就是道德观念和道德行为的统一。只有当技术人员成功消除或规避了偏离“道”的种种倾向,才实现了现代技术活动沿“道”而行的根本目标。

其三,“道”对现代技术活动的引导,还应该使道德层面的“实践智慧”与技术层面的运作智慧融为一体,这是由“道”的本性所决定的,对德行的追求和对技术完美的追求应该是一致的。技术运作的智慧和产品的完美,正是对事物自然本性充分重视的结果。违背事物自然本性的技术活动最终会以种种方式和途径伤害到自己或他人。人为缩短技术活动应有的自然的程序,必然会出现“逆道而行”的不正常局面。“道”强调技术活动的合理与最优,“道”所引导的现代技术应该全方位展现这种要求。这样的技术成果应该是耐琢磨的、有韵味的、渗透灵性的,而不应该是呆板的、单调乏味的。技术应用要注意体现稳妥适中的要求,不顾此失彼,不急功近利,不浮躁盲从。既考虑到当前的需要,又有长久的设计。兼顾生产、经营、消费、环境种种考虑,融合为适度的最佳选择。这对于人类更合理、更有效地把握和控制技术发展的未来方向,显然是极为必要的。

参考文献:

[1] 唐热风. 亚里士多德伦理学中的德性与实践智慧[J]. 哲学研究, 2005(5):70-79.

[2] 刘景钊. 内隐认知与意会知识的深层机制[J]. 自然辩证法研究, 1999,15(6):11-14.

[3] 老子[M]. 陈鼓应,注译. 北京:商务印书馆, 2006.

[4] 罗伯特·G.坦普尔. 中国:发明与发现的国度[M]. 南昌:21世纪出版社, 1995:73.

[5] 李文潮,刘则渊. 德国技术哲学研究[M]. 沈阳: 辽宁人民出版社, 2005:224-231.

[6] 冯军. 论克服现代技术的内在过程——评克林利德克服技术思想[J]. 自然辩证法研究, 2005,21(4):45-48.

[7] Mitcham C. Thinking Ethics in Technology: Hennebach Lectures and Papers(1995—1996)[M]. Golden: Colorado School of Mines Press, 1997:123-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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