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产生与流变
2011-03-20王朝元
王朝元
(广西师范大学 文学院,广西 桂林 541004)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产生与流变
王朝元
(广西师范大学 文学院,广西 桂林 541004)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是西方马克思主义对当时社会的生态危机和环保运动的一种积极的理论回应。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思潮有其本身产生的理论渊源,其主要内容、中心观点、产生原因和发展形态,经历了一个由萌芽到成熟再转型发展的历程。霍克海默和阿多诺在《启蒙辩证法》中已有诸多生态学思想的萌芽因素。马尔库塞和施密特对生态学马克思主义产生了重要影响。20世纪70年代起,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建构了较为完整的理论体系,理论形态更为成熟,更为系统化。20世纪80年代之后是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发展和转型期。拉比卡和佩珀等一批新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为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转型和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产生;流变
20世纪70年代以降,在西方出现了一股试图用马克思主义思想观点,对当代资本主义生态危机问题加以分析,探讨有效解决生态危机的途径的西方马克思主义思潮。这一思潮最主要的代表人有莱斯、高兹和阿格尔等人。他们从生态学出发,用生态学观点对马克思主义加以补充、重建和超越。因此,他们被称之为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思潮的产生,有其本身的理论渊源,其主要内容、中心观点、产生原因和发展形存,经历了一个由萌芽到成熟再转型发展的历程。
一、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产生与萌芽期
从理论渊源而言,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产生主要有三个方面的影响。其一,是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关于人与自然关系的论述,即自然的人化和人化的自然问题;其二,是当时流行的系统论、生态学和未来学的理论养料与成果;其三,是法兰克福学派的有关理论思想[1]615。就真正的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思想渊源而言,具体直接的理论源头可以追溯到霍克海默的有关理论和阿多诺的《启蒙辩证法》。当然,生态学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理论体系而言,也只是到了20世纪60年代以后才得以真正形成和发展。
从社会的现实原因来看,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是西方马克思主义对当时社会的生态危机和环保运动的一种积极的理论回应。20世纪60年代以后,生态问题越来越突出,全球性的生态危机日益加剧。生态问题已逐渐成为威胁人类生存和发展的重要问题之一。为了解决这些日益严重的生态危机问题,理论家、思想家们纷纷站出来寻找和分析产生生态危机的原因,探讨和揭示生态危机的本质问题,寻求解决生态危机的方法和途径。在此基础上,他们对人与自然的关系进行了重新思考,也对现代工业文明、科学技术加以批判和反思。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就是在这样一种现实背景之下产生的。
霍克海默和阿多诺在《启蒙辩证法》中已有诸多生态学思想的萌芽因素。在此著作中,他们不仅提出了“神话就已是启蒙,启蒙退化为神话”的命题,而且还借助于此著作对文明进行了辩证的分析,阐述了从启蒙的文明向现实中野蛮状态的倒退。他们指出,正是因为人类只想对自然加支配的理念和对自然的知识形式的追求,再加之实际上想支配自然的野蛮态度和做法,已到了现代的工业文明危机时代,这是产生生态危机的总根源。换言之,过度支配自然是生态危机的罪魁祸首。这一思想的提出和阐发,是法兰克福学派史上第一次对工业文明和启蒙精神所进行的系统性批判,既对文明社会的未来发展作了悲观的预测和呈示,也流露出了对田园牧歌式的人生和自然和谐生活的美好向往和追求。与此同时,这一思想的提出和阐发既开创了法兰克福学派史上悲观主义和浪漫主义文明批判的先例,也开创了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先河。
对生态学马克思主义产生重要影响的还有马尔库塞和施密特。1968年马尔库塞通过对当时的学生运动经验与教训的总结,系统地阐明了其革命的新理论。他在晚年发表的著作《论解放》以及《反革命与造反》中阐述了马克思主义关于人与自然相互关系的理论,详细地论证了解放自然和生态革命的必要性和可能性。在书中,他不仅对革命动因和革命主体,还对革命的方式提出了独特的见解,另外还重点阐明了自然解放和受苦解放之间的关系。
马尔库塞认为,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将自然解放当作人的解放的手段,指出了自然解放对人的解放具有重要意义。何谓自然解放?自然解放就是“意味着重新发现它那提高生活的力量,重新发现那些感性美的质。这些质对在无休止的竞争中浪费了的生命来说是陌生的,这些质表明了自由的新度”[2]。因此,对于人的解放,既要建立起新的人际关系,也要建立人与物及自然之间的关系。这些观点,成为了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之源。
法兰克福学派的第二代代表人物是施密特。施密特著作颇丰,主要著作有《马克思的自然概念》、《历史和结构》、《解放的感性:费尔巴哈的人本学唯物主义》、《存在主义马克思主义的解说》和《批判理论的观念:霍克海默哲学要旨》等。但是要说对生态马克思主义的影响而言,还是他那本由博士论文改写的《马克思的自然概念》一书。在此书中,施密特全面地总结了卢卡奇以来的人本主义马克思主义理论观点,从社会历史的视角阐明了马克思的自然观,特别是马克思关于“人化自然”的思想。所有这些,都成为了生态学马克思主义重要的理论源泉。
二、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成熟与系统化期
20世纪70年代,西方生态伦理学获得了极大的发展。生态伦理学的多元化发展是生态环保运动深入开展和推动的结果。H.罗尔斯顿主张哲学应该走向原野,我们应该了解自然,尊重自然的内在价值;A.内斯则对生态学学理进行了深入思考、积极探讨,加强了对深层生态学的研究;F.卡普拉倡导“绿色政治”,认为要建立起生态世界观,从而否定和批判机械自然论的世界观。生态伦理学的中心思想是希望能正确地处理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真正转变人类中心主义,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与发展。
在此时期,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们将其理论系统化,建构了较为完整的理论体系,趋向更为成熟的形态。主要表现为如下3个方面:一是对生态危机产生原因作了考察与分析;二是探索了如何克服生态危机的方法与手段;三是提出了对未来社会的构想,即希望建设未来的“生态社会主义”。所有这些,无疑对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进一步发展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促进作用。该时期,阿什顿(F.Ashton)的《绿色之梦:红色的现实》、博克金(M.Bookchin)的《走向生态社会》以及哈维(D.Harvey)的《资本的极限》等都是比较重要的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著作,这些著作对促进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向前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作用,做出了较大的贡献。其中最主要的代表人物则是W.莱斯、B.阿格尔和A.高兹等。
W.莱斯(William leiss)是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主要代表人物。1968年莱斯开始从哲学社会学视角对生态环境问题进行研究,写了大量著作,如《广告中的社会交往》、《自由主义的困境和社会主义》、《受技术影响》等,但其最重要的生态学马克思代表作还是《自然的控制》和《满足的局限》。
《自然的控制》出版于1972年。在此书中莱斯集中探索了“控制自然”这一概念的理论渊源,提出了解决生态问题的关键就是改变这一观念。莱斯认为,“控制自然”这一观念可以追溯到古代神话传统,宗教世界观以及文艺复兴时期的炼金术中的某些观点。“控制自然”的观点在培根时代得到了进一步拓展,到了20世纪,M.舍勒、胡塞尔和霍克海默等人作了进一步的探索。在他们的有关思想启发之下,我们应该重新阐释控制自然,重新思考和分析科学技术与社会进步之间的关系。
在莱斯看来,对生态危机根源的研究有两种错误观点需要批判与澄清。其一是将生态环境问题归结为经济核算问题,其实这只是问题的表面而非其实质。其二是将生态环境问题的根源归因于科学技术本身,其实这是本末倒置的观点。生态问题不是科学技术本身的问题,而是如何使用科学技术的问题。莱斯认为,科学技术本身并不是造成生态危机的根源,它仅仅是控制自然的工具而已[3]4。造成生态危机的根源在于历史形成的“控制自然”这一观念。当然,对这一概念我们应该历史地、辩证地加以分析。作为近代社会以来西方社会的一种意识形态,“控制自然”这一观念在17世纪时是具有积极进步意义的,推动了社会的向前发展。但进入20世纪后,其消极作用则日益凸显出来了。莱斯认为,“控制自然”这一观念的最大危害不是使人对自然的控制,而在于导致了人对人的控制:“在由‘征服’自然的观念培养起来的虚妄的希望中隐藏着现时代最致命的历史动力之一:控制自然和控制人之间的不可分割的联系”[3]6。
因此,生态危机的根本性解决在于改变“控制自然”这一观念。马克思虽然曾经对“控制自然”这一观念持肯定看法,但同时也看到了问题的复杂性,提出了人化自然观以及人与自然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的思想观点,具有丰富的生态社会主义思想。霍克海默和阿多诺在启蒙辩证法的理论阐述中,提出了理性对自然和人的控制是与社会冲突相联的观点。我们可以从中获得启发,可以反观控制自然和控制人的内在关联性。控制自然的消极作用日益突出,反对控制自然的思潮也渐渐兴起,“人与自然和谐相处”、“解放自然”的命题也随之提出。实际上,任何事物,任何思想观点都有两面性,适当地“控制自然”对人类而言还是有必要的。只要不是过度地、绝对地“控制”自然还是可行的,否则人的自由性,人的创造性也就无从体现了。
莱斯认为,控制自然的实质,就是从伦理道德的视角对人与自然的关系加以控制。他说:“控制自然的任务应当理解为把人的欲望中的非理性和破坏性的方面置于控制之下。这种努力的成功将是自然的解放,亦即人性的解放:人类在和平中自由享受它的丰富智慧的成果。”[3]
莱斯的《满足的极限》也是一部影响很大的著作,该书出版于1976年。书中莱斯对“满足”这一概念作了深入的分析。他指出人的需要有两种:一是真实需要,二是虚假需要。在现实生活中,很多满足是为了虚假的需要。莱斯从消费的角度对现代工业社会的人进行了批判,指出过度消费是为了满足虚假的消费,这种满足不是真正的满足,我们应该重视自然与社会的关系,建立起一个易于生存的、人与自然平等和谐的生态社会。
莱斯认为,现代工业社会中人们的消费观偏离了正确的轨道。人们错误地把消费等同于幸福,主张消费就是欲望的最大满足,甚至把过度消费当作解除痛苦的工具,认为幸福的程度与消费数量成正比。在这样的观念影响下,人们追求物质消费甚至达到疯狂的程度,这样一种消费观念及满足方式就是生态危机之所以产生的根源。我们应该从改变观念入手,不要认为消费就是满足,消费就是幸福。实际上,最大的和最终的满足不是在消费领域,而是在生产和创造的过程之中。为此,我们应该珍视穆勒“稳态经济”的观点,重视对傅立叶、马克思、弗洛姆和马尔库塞等人思想的继承。
不过应该说明的是,从生产领域寻求满足,改变消费的观念,并不是要求人们返回艰苦的原始生活状态,而是要建立一个创造性的易于生存的社会,建立一个满足基本生存而又不断创造的社会。莱斯认为,把工业发达的各个国家的社会政策综合在一起而构成的社会就是一个“易于生存的社会”,将人均使用能源及生活所需消耗物质量降到最低限度,降低商品作为满足人的需要的因素。在这一社会中,科学技术的发明与创造不只是用来控制自然的,而是要借之开发、保护、利用自然,用来与环境中积聚的残存工业废物作斗争,用于改变人们的生存环境。社会的进步不应该以消费水平的高低来衡量。要想建立起“易于生存的社会”,就需要以人为本,推出一系列政策,消除一切贫困现象,利用科学技术改变环境,消除污染,人人过上具有相对平等生活条件的幸福生活。
莱斯的上述思想,总体而言带有明显的空想社会主义的乌托邦色彩。但他倡导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对生态危机产生根源的揭示,对自然控制的界定和新阐释,对建立易于生存社会的构想,既是较成熟的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观点,也是20世纪80年代的生态马克思主义的重要理论来源。
与莱斯的贡献不同,B.阿格尔不仅正式提出和界定了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这一概念,而且还使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走向了世界。阿格尔论著极其丰富,其中1979年出版的《西方马克思主义概论》是其代表作,也是具有世界性影响的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著作。
阿格尔认为,随着资本主义不断发展变化,资本主义危机也发生了根本性变化。因此,不仅马克思的资本主义危机理论已经失效,而且第一、第二国际的经济决定论及早期法兰克福学派的社会批判理论都已经过时了。在中期资本主义时期,哈贝马斯等对资本主义危机进行重新探讨,提出了新的危机理论及其解决办法,如合法化危机(哈贝马斯),财政危机论(奥康纳尔),以及生态危机论(莱斯)。这些理论各有所长,相互补充。但对晚期(当代)资本主义而言,生态危机理论能更为说明当代资本主义的现状,揭示危机的根源,提出解决生态危机问题的办法。在阿格尔看来,晚期资本主义危机的最终根源是异化消费。因为,当代资本主义社会危机已转移到消费领域,生态危机已成为资本主义危机的最重要内容。而生态危机之所以产生的原因则是异化消费。何谓异化消费?异化消费即过度消费。当代资本主义社会为了达到延缓经济危机产生的目的,诱导消费者以增大消费量作为真正的满足,将幸福感建立在过度消费之上。由于消费过度,造成了人的需要超出了自然界所能承受的限度。由此可见,只有消除异化消费,才能真正消除生态危机。要达到此目的,那就要改变人的需要,人们不再进行过度消费,将资本主义加以分散化和非官僚化的改造,从而建立起一个适度消费的生态社会主义社会。
阿格尔指出:“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目的是双重的。它要设计将打破过度生产和过度消费控制的社会主义的未来。克服过度生产的办法将是实施分散工业生产和降低工业生产规模,克服过度消费的办法是向人们提供有意义的非异化劳动(这种劳动是小规模的、民主管理的生产者联合体的劳动)。因此,它提供了如下论证:生态危机将迫使资本家削减商品生产,将促使人们通过我们称之为破碎了的期望的辩证法去调整自己的需要和价值观,并向人们提供创造性劳动的前景,从而使人们从不必要的(且有害于生态的)消费中摆脱出来。”[1]622通过这部著作,阿格尔首次提出了“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这一概念,对其所理解的西方马克思主义进行了较为全面的阐述和发挥。在这部著作中,阿格尔系统地阐明了其当代资本主义危机理论、资本主义批判理论、社会主义革命论及生态社会主义构想等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基本观点。此后,生态学马克思主义逐步发展成为当今影响极大的西方马克思主义流派。
在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成熟期,高兹的有关思想观点也影响较大。20世纪70年代后期,高兹从存在主义马克思主义转到了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大力提倡政治生态学,其主要著作为:《生态学与政治》(1975)、《生态学与自由》(1977)、《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和生态学》(1991)等。高兹认为,当代资本主义存在的各种危机,如再生产危机、过度积累危机,其根源都在生态危机,本质上都是生态问题。换言之,资本主义危机的根源在于生态危机,在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资本主义追求利益至上,以效率最大化为原则,鼓吹经济理性主义。在这种思想指导下,资本主义的生产必然仅受商品交换所支配,受自由市场的交换原则所决定。这种生产因而是异化的生产、过度的生产,是反生态主义的生产。生产者和购买者都是被割裂并异化了的,有时甚至可以说是变态的。他们似乎只有在这种异化的生产和消费中才能体现自身的存在。于是,它“替代了‘够了就行’这种体验,提出了一种用以衡量工作成效的客观标准,即利润的尺度。从而成功不再是一种个人评价的事情,也不是一个‘生活质量’的问题,而是主要看所挣的钱和所积累的财富的多少。量化的方法确立了一种确定无疑的标准和泾渭分明的尺度。这种标准和尺度现在已用不到由任何权威、任何规范、任何价值观念来确认。效率就是标准,并且通过这一标准来衡量一个人的水平和效能:更多要比更少好,钱挣得更多的人要比钱挣得少的人好”[4]。由于能满足需要的增长永远赶不上未来满足的增长,于是资本主义无限追求利润的生产必然会造成对生态环境的破坏。从这个角度而言,要消灭生态危机,首先就是要消除资本主义的以利润为最大目的的生产动机,从而转向以保护生态环境为目的的适度生产,从经济理性最终转换为生态理性。换言之,要想保护好环境,就必然要选择先进的生态社会主义。
什么是先进的生态社会主义?那就是以“更少的生产”,过“更好的生活”。生态社会主义的最终目的是建造平等社会,人人享有充分的自主活动领域,最大限度地增强个人自我创造、自我实现的可能性。
总之,高兹较为系统地阐明了其生态政治学思想,拓展了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领域。他与莱斯、阿格尔等人的理论,从对“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范畴的提出、界定,到使之形成思想体系,并最终成为具有世界性影响的学派,其贡献是值得颂扬的。
三、生态马克思主义的拓展转型与未来形态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发展和转型期是指20世纪80年代之后的时期。这个时期虽然马克思主义阵营受苏联解体、东欧剧变影响产生了一定的变化,但对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影响并不是很大。相反,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思潮还得到了进一步发展。此时期除了上述莱斯、阿格尔、高兹等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还在继续努力研究与实践之外,又产生了G.拉比卡和D.佩珀等一批新的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他们一起为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转型和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拉比卡是马克思主义批评学派的代表人物、法国左派马克思主义理论家,也是一个著名的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拉比卡坚持认为,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总体文化现象,虽然在发展过程中存在一些矛盾,但对当代仍然具有重要的指导作用。苏联解体,东欧剧变,其根源不在于马克思主义本身出现了问题,也并非证明共产主义的失败,而是因为这些国家的领导人和思想家没有真正地理解马克思主义。是他们将其教条化的结果。共产主义也没有所谓的被证明是失败的,因为“共产主义不是过去而是未来”[1]675。共产主义是个不断实现的发展过程。共产主义之前的社会主义还有一段漫长的路要走。真正的共产主义是在社会主义成功地建构之后,才能真正诞生的。
因此,在拉比卡看来,共产主义者及其理论家和实践者们要做的是分析研究资本主义存在的问题,继续对之加以批判。在此基础上,真正地重新回到马克思主义思想上来,寻求批判资本主义的思想武器。拉比卡认为,批判资本主义最为根本的就是要批判资产阶级意识形态,从思想意识论证资本主义的错误和局限性。另一方面,革命者们应该认真研究资本主义的现时社会,研究在当前新局势下世界发展的新动力。在拉比卡看来,世界发展的新动力包括所有的真正追求民主社会主义的力量,既要包括传统的工人运动和工会运动,也要包括当今社会的生态运动、民族运动和宗教运动,等等,这些新生力量都要加以研究。通过研究,分析新情况,掌握新变化,总结新经验,发展新理论。即马克思主义理论家们只有深入研究当代社会主义运动的理论和资本主义社会实际,才能把握时代的脉搏,才能回应时代的挑战,才能真正解决现实存在的问题。
此时期另一个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代表人物是佩珀。佩珀是英国绿色运动的著名理论家,对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发展具有重要影响。在他的著作《生态社会主义:从深层生态带到社会主义》(1993)中,佩珀将后现代政治及深层生态学与马克思主义融合起来,企图构造一种人类中心主义的、以生态社会主义为目标的所谓“绿色政治”社会。
佩珀认为,资本主义利润第一的经营战略是生态危机产生的根源,而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本身是生态危机产生的根本原因。据此,由于其本身矛盾的不可解决性,决定了所谓的“绿色资本主义”,成为了一种不可实现的梦想。资本主义的生态矛盾持续发展的论调成为一种自欺歁人的骗局[1]66。由此看来,生态危机的根源在于资本主义制度本身,而不是其他的原因。因此,要想从根本上消除生态危机,就必须消灭资本主义制度。这是实现生态社会主义的唯一途径,除此之外别无它路可走。
什么是“生态社会主义”?简言之就是人类中心主义和人道主义。这里所谓的人类中心主义并不是资本主义技术中心主义意义上的人类中心主义。生态社会主义反对生物道德论和自然神论,反对各种反人道主义的倾向。生态社会主义强调人类精神在社会发展中的重要性,认为人类精神的满足,有赖于与其他自然物的非物质性交往。换言之,人类可以从自然物中感受其非物质性的东西,获得一种精神性交流,并不断提升自己的精神品质。
人并非生来就具有种种野蛮性的。人之初,性本善。人并非是生来就贪婪好斗,傲慢凶残的。这种社会的污源不是遗传的原因,也不是原罪所致。人之所以污染上这些东西,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资本主义制度本身,在于现存的社会经济制度。
综上所述,拉比卡和佩珀等人对生态马克思主义理论建设是有重要建树的。他们的贡献最为突出的是两方面:一是首次提出“生态帝国主义”这一范畴,并将批判资本主义生态危机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联系起来,从而使生态学马克思具有更为广阔的理论视野和国际影响功能;二是把生态社会主义构想进一步系统化,使生态学马克思主义与生态运动在实践中结合起来,并产生双向互动的效果,从而为最终走出现代主义,“回到马克思”开辟了道路。可以说,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方向就是当代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发展方向。通过他们的努力,使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最终成为当代最具影响力的西方马克思主义流派。
[1]俞吾金,陈学明.国外马克思主义哲学流派新编—西方马克思主义卷[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2.
[2]马尔库塞.反革命与造反[M].波士顿,1972:60-61.
[3]莱斯.自然的控制[M].岳长龄,等,译.重庆:重庆出版社,1993.
[4]高兹.经济理性批判[M].伦敦:McGill-Gueen大学出版社,1989:113.
The Origin and Evolution of Ecological Marxism
Wang Chaoyuan
(Faculty of Literature,Guangxi Normal University,Guilin 541004,China)
Ecological Marxism was an active response of the western Marxism to the ecological crisis and campaign of environment protection in the western society at that time.The ideological trend of ecological Marxism has its theoretical source,the main contents,the core connotation the principal cause and developing mode of which have experienced a process from sprouting stage,ripening stage to transforming stage.Horkheimer and Adorno published many initial elements about ecological thoughts in their book Dialectic of Enlightenment.Marcuse and Schmidl give important impact on the birth of ecological Marxism.Since 1970s,ecological Marxism has developed into a relatively complete theoretical system,with its theoretical form being more mature and systematical.After 1980s,it is the period for ecological Marxism to further develop and transform.A group ofnewecological Marxists,such as Labica and Pepper,have made great contribution todevelopment and transformation ofecological Marxism.
ecological Marxism;origin;evolution
A81
A
1673-8535(2011)03-0035-07
2011-04-10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09XZX012)
王朝元(1958-),男,广西荔浦人,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文学博士,研究方向:西方美学。
钟世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