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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资本规制与产权安排的替代效用和替代规则

2011-02-28

当代财经 2011年7期
关键词:交易成本外部性规制

吴 炯

(东华大学 工商管理学院,上海 200051)

一、引言

从起源看,社会资本理论多少涵盖了对“经济学帝国主义”的挑战。用福山(2001)的话来说,“新古典经济学有80%是正确的,剩下的20%新古典经济学只能给出拙劣的解释。”[1]但是,既然社会资本被冠上了“资本”这个经济学范畴的“帽子”,将其纳入到经济学的研究体系之中,就成为一项重要工作。对此,李晓红和黄春梅(2007)等学者对社会资本的经济学界定、构成和属性等内容进行了一系列探索。[2]然而,这项工作并不顺利。一些经济学家甚至建议要“放弃社会资本”,认为社会资本不是一个可操作的概念,难于满足分析和制定政策的需要(曹荣湘,罗雪群,2003)。[3]

于是,如何回答奥斯特罗姆(2003)[4]提出的问题,如何用成熟的研究工具为社会资本的应用搭建科学的理论平台,成为当前研究的瓶颈。为此,本文拟进行方法论上的探索性工作,拟证明社会资本问题可以吸纳进交易成本理论的分析范式,这个范式不仅可以说明社会资本规制与产权安排具有替代效用,也可以解释两者间的替代规则。

本文研究路径是:首先,从交易成本为零的“科斯世界”展开演绎,按照科斯定理的逻辑证明,社会资本规制与产权安排均因交易成本的存在而产生价值,两者具有完全替代的效用;随后,在交易成本理论的分析框架下,从交易频率、专用性和异质性三个维度,论证社会资本规制与产权安排的替代规则;而现实世界中,社会资本规制与产权安排的互补现象,被本文理解为交易成本递增、外部性作用影响下的不完全替代,这在本文第三部分进行证明。

本文所指的社会资本规制和产权安排都是对社会秩序的一种治理模式。如果说社会资本是“关于互动模式的共享知识、理解、规范、规则和期望,个人组成的群体利用这种模式来完成经常性活动”(奥斯特罗姆,2003),[4]那么社会资本规制则是采用这种模式来治理社会秩序的种种方法的总和。由此可见,本文所指社会资本处于布朗(2000)[5]定义的宏观和中观层面,而微观上引导人们行动的社会关系、社会地位等内容,作为宏观、中观社会资本规制的结果出现,本文不单独讨论。而产权安排是指通过界定和规范产权关系而治理社会秩序的制度安排。

二、从科斯定理看社会资本规制与产权安排的替代关系

首先,不妨基于科斯定理的逻辑思考两个问题:第一,如果说在交易成本为零的“科斯世界”里,产权安排没有价值,那么,社会资本会有价值吗?第二,如果社会资本被充分供应了,那么产权安排会有价值吗?或者反过来,在产权配置完全清晰的世界里,社会资本规制会有价值吗?以下是对这两个问题的思考,而思考的结论说明,社会资本规制与产权安排在效用上是相互替代的。

(一)“科斯世界”里的社会资本

科斯(1960)曾描述了一个没有交易成本的世界,并指出在没有交易成本的情况下,可交易产权的初始配置不会影响它的最终配置或社会福利。[6]这被后来的学者称为“科斯第一定理”。它又引申出“科斯第二定理”,即当存在交易成本时,可交易产权的初始配置将影响产权的最终配置,也可能影响社会总体福利。

科斯定理所遵从的新古典假设——人处于被“原子化”后的“零嵌入状态”,即人独立于社会关系而存在,使得科斯没有考虑社会资本的影响。那么我们的问题是,在交易成本为零的世界,社会资本会有价值吗?这里以普特南(1993)所刻画的社会资本来考察,他直接说明了社会资本的三种表现形式——信任、规范和网络。[7]以下从这三方面,分别考察“科斯世界”里的社会资本。

首先考察社会资本的关键因素——信任。信任是一种积极的态度,是相信交易方不会在事后采取机会主义行为的预期。信任程度不同意味着对交易活动①的风险性的判断的不同。为移除、缩减和转移风险,人们的选择是:交易前寻找信任度高的交易伙伴,交易中“讨价还价”谋取更多利益以冲销可能的风险损失或获得风险保险,交易后实施监督以避免风险的发生或扩散。而交易成本本身包含调查和信息成本、谈判和决策成本、制定和实施政策的成本。它们分别发生在交易的前、中、后。于是,如果这个世界的交易成本为零,那么,信任的价值也为零。因为我们或者可以在事前无成本地找到最佳交易对象、或者可以在事中无成本地计算出风险的冲销和保险费用,或者可以在事后无成本地监督以避免风险的发生。

其次,对于普特南(1993)[7]所定义的基于互惠的规范,则是一种事先约定的“游戏规则”。而无论这个“游戏规则”多么巧妙、多么复杂,只要关于这个“游戏规则”的拟定过程是无成本的,它的价值就为零。因为,若没有交易成本,任何规则都可以即时订立、随时应用。

最后考察网络。网络在普特南(1993)[7]的社会资本理论中被表述为一种社会关系或社会结构。社会关系是重要的,只有当这种社会关系是稀缺的,是其他人无法得到的时候。但是若交易成本为零,网络的价值也就为零。因为,任何人都可以无阻碍地获得交易对象的信息、无阻碍地商讨交易方案、无阻碍促使方案实施。

可见,在没有交易成本的世界里,事前的社会资本投资是没有价值的,它不会影响社会活动的结果。同时,交易的结果也不会产生社会资本的存量,因为任何存量是无价值的。所以,我们有:

推论1:在没有交易成本的情况下,社会资本的事先投资不会影响社会关系和社会活动,不会积累社会资本的存量。

但是,现实的世界是存在交易成本的。对于固定交易成本,由于其“门槛”作用,信任、规范、网络决定了哪些交易可以发生,哪些不能发生。对于可变交易成本,信任、规范、网络通过降低交易成本反映其价值。于是类似于“科斯第二定理”,我们有:

推论2:当存在交易成本时,社会资本的事先投资将影响社会资本的存量,并很可能影响社会关系和社会活动。

(二)社会资本规制与产权安排的替代关系

我们设想一个世界,这里的社会资本被充分供应。按照普特南(1993)[7]对社会资本的刻画,这里的人与人之间没有任何割断(即全渠道的网络),并且充分信任、遵从互惠规范。在这样的世界里,产权安排有价值吗?

显然,全渠道的网络假设说明了任何交易的事前信息搜索型交易成本为零,共同遵从的互惠规范假设至少说明了交易的事中谈判决策型交易成本为零,而充分信任假设至少说明了交易的事后监督型交易成本为零。简言之,一个社会资本被充分供应的世界里,交易成本为零。②所以,直接链接科斯定理,我们有:

推论3:在社会资本被充分供应的情况下,可交易产权的初始配置不会影响它的最终配置或社会福利。

接下来的问题是,在产权被清晰界定的条件下,社会资本的价值如何体现?根据阿尔钦(1994)的定义,“产权是一种通过社会强制而实现的对某种经济物品的多种用途进行选择的权利”。[8]可见,阿尔钦认为产权是一种强制性的社会安排,这种社会安排约束、限定了人们的行为。此时,如果产权被完全界定清楚了,则人们的行为模式③被限定了,社会资本规制还有何价值呢?

进一步,分解考察普特南(1993)[7]的三种社会资本形态。首先,德姆塞茨(1967)提出“产权是一种社会契约,它的意义产生于这样的事实,即它有助于形成一个人在同其他人的交易中能理性地把握的那些预期”。[9]我们很难把德姆塞茨所说的“预期”,与信任的本质区分开。于是,在产权被清晰界定的条件下,所谓的信任被取代了;其次,我们再来看菲吕博腾和配杰威齐(1972)的观点,他们认为“产权不是指人与物之间的关系,而是指由物的存在及关于它们的使用所引起的人们之间相互认可的行为关系”。[10]简而言之,他们眼中的产权确定了每个人相应于物时的行为规范。于是,产权被清晰配置的条件下,所谓的规范也被取代了;最后,对于基于网络的社会资本无需再加以分析了,因为在充分信任、完全规范的行为模式下,“私人关系”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这些分析说明:

推论4:产权完全清晰界定和配置时,社会资本的事先投资不会影响社会关系和社会活动,不会积累社会资本的存量。

三、社会资本规制与产权安排的替代规则——一个交易成本分析框架

以上基于科斯定理的逻辑演绎出了社会资本规制与产权安排的替代效用。现在的问题是其替代关系由什么决定?两者之间有无一个择优的问题?科斯定理和推论1、2说明的道理是,交易成本是人们社会活动的约束条件,产权安排与社会资本规制是降低交易成本的两种选择。于是,一项活动由产权制度还是社会资本来治理,完全可以从交易成本节约的角度进行权衡。以下用图1所示的概念模型来解释这个替代关系。

将图1中左上角的A图作为基本型。横坐标为关于社会资本或者产权配置的投入程度,我们假定投入越多,社会资本规制的力量越强大或者产权安排越清晰;纵坐标计量的是社会资本规制或者产权安排的收益,同时也表征相应的交易成本额;MR表示的是一组交易的边际收益,来自于社会资本投资后或者产权配置后,该组交易相对应的资源被利用的租金收益。显然这条边际收益曲线是向下的,即边际递减的。这里假定社会资本规制与产权安排在效用上是无差异的,即MR是两类秩序形式的共用曲线;MCP是产权安排的边际成本曲线,显然它是递增函数;MCS是社会资本规制的边际成本曲线,它也是递增的形式,它与MCP的差异所反映的含义是:(1)从制度层面看,由于社会资本的供应不如产权安排正式,因而社会资本规制的起点(有固定成本的含义)较低。反之,由于产权安排具有公共契约的含义,大量的“讨价还价”使得“万事开头难”。所以,MCS比MCP的截距小。(2)根据林南(2004)的界定,社会行动分为工具性行动和情感性行动,前者是为了获得不为行动者拥有的资源,而后者是为了维持已被行动者拥有的资源。[11]又根据奥斯特罗姆(2003)的观点,“社会资本不会因为使用但会由于不使用而枯竭”。[4]所以,社会资本规制成本的边际递增性质更为明显,即MCS比MCP要陡峭得多。

此外在A图中,我们可以设想一种特例,MCS、MCP与MR相交于同一点,此时社会资本规制和产权安排在同一点Asp达到最优投入。但是,社会资本规制的收益(Asp、r、s所围面积)大于产权安排的收益(Asp、r、p所围面积)。即我们在A图中假设了一种理性条件下社会资本规制严格优于产权安排的环境,这也符合一些学者的先验假定。④

在A图的基础上,B图假设原交易活动的频率增加了。这时相应的边际收益曲线向上移动,MR与MCS、MCP分别相交于不同的两点。其中Bs、r、s所包围的社会资本的收益不再严格优于Bp、r、p所包围的产权配置的收益,甚至随着交易频率的增加,基于产权的制度安排将是社会的最优选择。这其实反映的就是,随着劳动分工的加深以及社会合作的加强,产权配置将对社会资本供应做出替代。

在A图的基础上,C图假设原交易活动的专用性加强了。这里的专用性来自于同一交易对象之间的交易内容的多样性,衡量的是当交易内容发生变化后,原规制秩序是否可以通用的程度。这时,交易数量不变,MR也不变;而MCS的变化也不大,因为社会资本规制更多面对的是人,而不是事,无论信任、规范还是网络都是如此。但是,MCP向上移动了,因为产权虽然处理的也是一种社会关系,但必须基于一定的物,是“由物的存在及关于它们的使用所引起的”(菲吕博腾,配杰威齐,1972)。[10]所以,对某一项交易内容的产权安排,相对于另一项交易内容则具有了资产专用性的性质。于是,C图显示的Cs、r、s所包围的社会资本的收益更加严格优于Cp、r、p所包围的产权配置的收益。其中的含义是,在自给自足的社会环境下,社会资本规制的效果更好。

在A图的基础上,D图假设原交易活动更加异质化了。所谓的异质化,强调的是交易对象的差异化。显然,异质化对社会资本规制和产权配置都产生了不利影响,而对社会资本的影响又格外大。林南(2004)认为社会资本供应更易发生在同质环境下,即“社会互动倾向于在有相似的生活方式和社会经济特征的个体之间发生”。[11]所以交易对象异质化后,MCS向上移动得更多,而且更为陡峭。于是,D图说明产权配置将有可能对社会资本投资做出替代。也就是说,当社会交往变得复杂,产权制度的需求更加强烈。

这里要指出以上三项替代规则的理论来源。威廉姆森(1979)曾从三个维度——交易频率、资产专用性和不确定性衡量交易活动。[13]威廉姆森的“交易频率”与图1模型中“频率”是完全同样的概念,这里不再说明;图1模型中的“专用化”也直接来自于威廉姆森。威廉姆森的资产专用性是指某项资产能够被重新配置于其他替代用途或是被他人使用而不损失其生产价值的程度。显然,在一组交易活动中,若活动内容多样化和差异化了,则对于某一类活动的规制约束,相对于其他活动就具有了专用性。图1模型中我们继承和发展了威廉姆森的“不确定性”,使用了“异质化”指标。“异质化”是指活动伙伴的多样化和差异化。首先,“异质化”会产生“不确定性”。威廉姆森把不确定性分为三种来源:一来自于自然和消费者偏好的变化,二来自于客观的信息不对称,三来自于主观的有关信息的策略性行为。显而易见,活动伙伴多样化和差异化的结果,是提高了产权配置特别是社会资本规制的难度。其次,威廉姆森的“不确定性”在属性上不同于他的“交易频率”和“资产专用性”。后两者直接是交易的刻画维度,而“不确定性”在他的分析中仅起到了类似于环境因素的作用。但若使用我们的“异质化”指标,则可以完全围绕交易活动本身来描绘交易。

四、替代关系下的互补现象

至此论证了社会资本规制与产权安排的替代关系,并证明其替代规则可以在交易成本理论框架内展开分析。对此,胡洪曙(2008)从公共选择理论的视角,也得出类似的结论。[14]但是现实中,社会资本规制和产权安排之间却存在着互补的现象,似乎与此前论证的替代性结论相矛盾。事实上,这并不矛盾,而且当我们把这个所谓的矛盾解开了,就更加深入地了解社会资本的本质。

将图2作为分析的起点。假设I1、I2为规制交易活动的无差异曲线,其线性关系反映了社会资本规制和产权安排之间完全替代的效应。又假设L1、L2为预算线,其斜率的差异反映的是社会资本规制和产权安排的交易成本的差异。于是图2将得到两个角上解,在A图的世界里由社会资本来规制,在B图的世界里由产权配置来治理。但是,现实世界并不是图2这样。有两方面原因改变了预算线的形式,而使社会资本和产权安排互补地出现在客观世界里。

(一)交易成本递增约束下的替代关系与互补现象

首先从产权安排的角度考察。巴泽尔(1997)明确指出“如果交易成本大于零,产权就不可能被完整地界定”。[15]因为,巴泽尔本人对交易成本的定义是“与转让、获取和保护产权有关的成本”。这些成本随着产权的界定而升高,当边际的产权界定收益大于交易成本时,保持部分产权的“模糊”是有益的,这些没有被界定的产权把一部分资源留在了“公共领域”。

图2 交易成本不影响预算约束的替代关系

在产权经济学看来,处于“公共领域”的资源必然由于其外部性,或者面临着被攫取的危险,或者面临着投资不足的问题。那么在现实世界中,这些问题是否真的很严重呢?张其仔(2002)对此类问题曾有过观察。他以产权界定模糊的乡镇企业作为调查对象,通过大量数据和事实证明,依靠习惯、信义、名誉等社会资本,尽管乡镇企业产权不清,一样可以将企业运作成功。进而在那里,张其仔证明了社会资本的功能,同时也指出了西方产权经济学的固有不足。[16]我们认为张其仔的研究确实可以支持社会资本的效用,但却不足以否定产权安排的意义。我们从中看到的启示是,在产权配置无法完成的地方,社会资本替代性地完成了相同工作。

以上分析思路同样适用于基于社会资本角度的考察,这里不再赘述。总而言之,社会资本规制和产权安排的成本是递增的,甚至到一定程度,部分社会资本或产权是无法被供应的。于是社会资本和产权共同出现在现实世界,表现出互补的状态。图3是对该现象的刻画。其中,A图是分析的起点,是一个小规模的社会,这里的社会秩序由社会资本来治理;其后,随着这个社会的扩大或交易活动的增加,需要更多的治理。而此时增加社会资本和产权投入的交易成本出现边际递增的现象,于是预算线开始出现凹函数的形状。特别在社会资本或产权供应最高的阶段,交易成本的急剧增加使得充分供应社会资本或产权都不理性。因此,我们在B图中看到,这时的最优解无法实现。在次优解中,一部分产权配置替代了社会资本,同时两者表现出了互补的现象。此后,当更多的投入向上推动预算线后,同样由于交易成本的影响,预算线凹函数的现象更加明显。于是,C图中一个反映社会资本和产权互补现象的最优解出现了。但是注意,此时社会资本规制和产权安排在效用表现上仍然是替代性的,而表现出的互补现象来自于交易成本对预算线形状的影响。

图3 交易成本递增约束下的替代关系与互补现象

(二)外部性影响下的替代关系与互补现象

外部性问题是社会资本理论的重要课题。学者们“不仅都承认社会资本具有外部性,而且大都认为社会资本的外部性有正的外部性和负的外部性两种情况”(程民选,2007)。[17]Fukuyama(1999)更是指出“社会资本跟其他形式的资本相比,具有更多的外部性”。[18]而对于产权安排的外部性的存在则很明显,科斯之所以提出交易成本的概念,正是源于解决不同产权配置下的外部性问题。

那么,社会资本和产权的外部性有何相互影响呢?对此,我们再次考察科斯定理的逻辑——由于交易成本的存在,所以需要配置清晰产权关系;而产权配置的结果是改变了交易成本。我们这里的问题是:配置产权前的交易成本仅仅是初始产权安排的结果吗?配置产权后的交易成本又会影响到人们的其他什么行为?显然,当我们不再“原子化”地看待这个世界,则发现答案会是:前一个交易成本受到社会资本投资的外部性影响,后一个交易成本又会对社会资本有外部性作用。而对于社会资本投资的外部性影响也有着同样的分析逻辑。所以,现实中我们发现“法律制度越健全,不讲信誉的成本就越大,人们就越讲信誉;反过来,只有在一个人们比较重视信誉的社会里,法律才能真正发挥作用”,进而,“法律和信誉既有替代性的一面,又有互补性的一面”(张维迎,2002)。⑤[12]

对于这种关系,用图4做理论分析。可以发现,当考虑了社会资本和产权的外部性作用后,若两种外部性影响均为正,则社会秩序将会从A图转向B图。在B图中,越多的社会资本规制(或产权安排)供应将越会降低产权安排(或社会资本规制)供应的交易成本,进而在不变的预算约束下产生更多的产权安排(或社会资本规制),即预算线变凹。不仅社会资本规制和产权安排互补性地共同出现了,而且人们效用也从I1提到I5。注意此时虽然出现了互补现象,但是社会资本规制和产权安排在效用上仍然是替代性的关系。

图4 外部性影响下的替代关系与互补现象

但是,现实世界不都是美好的,社会资本规制和产权安排的外部性均有为负的可能,前者比如黑社会网络,后者比如私人产权不明晰的制度。而只要这两种负的外部性中的任何一种发生了,则会出现图4中C图的现象,角上解再次出现,互补共赢的现象不会出现。

关于社会资本规制与产权安排替代关系的研究还可以总结为图5所示模型。我们可以将社会活动的环境用三个维度来刻画——交易频率、专用性和异质性。这三个维度把一个社会环境分为8种情境,在不同的情境下,采用社会资本规制或产权安排的交易成本不同,进而社会秩序治理的绩效不同。但是,如果配合不同的情景,将社会资本与产权安排互补地结合起来,则有可能得到更好的结局。

图5 社会资本与产权安排的选择

五、结论

本文围绕着社会资本规制与产权安排的替代关系展开讨论,首先证明了其替代关系的客观存在性,随后讨论了其替代规则的基本内涵,最后解释了不完全替代下产生的互补现象。这些研究说明,在本质上社会资本规制与产权安排并无冲突。第一,社会资本规制和产权安排的产生都是源于这个世界先天存在的交易成本,降低这些交易成本是它们共同的本质目的。从而,社会资本规制和产权安排在效用上是完全替代的。第二,交易成本理论的经典工具——刻画交易属性的三项基本因素,决定了社会资本规制和产权安排之间的替代规则。第三,当把原来处理人与人之间关系的“一元方程”转变为“二元方程”后,基于交易成本的分析思路可以在严格遵从两者替代关系的基础上,演绎出两者互补出现的现象。

注 释:

①康芒斯最早将交易活动视为制度的基本单位。他认为交易与生产是相对应的,前者反映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后者反映了人与物之间的关系,二者构成了人类活动的全部内容。因而,制度经济学分析的交易是一种广义的社会交易,经济交易只是其中一种,此外还有管理交易、政治交易。

②反过来可以理解为,在交易成本不为零的真实世界,社会资本不可能被充分供应。

③事实上,一些学者甚至提出社会资本可代之以“行为模式”一词。[3]

④比如,张维迎(2002)认为“与法律相比,信誉机制是一种成本更低的维持交易秩序的机制”。[12]

⑤显然在这里,法律属于产权的范畴,信誉属于社会资本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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