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汗忽必烈的世界——记大都会元代中国艺术展之实用美术
2011-01-13李志明
李志明
(台州学院 艺术学院,浙江 临海 317000)
可汗忽必烈的世界
——记大都会元代中国艺术展之实用美术
李志明
(台州学院 艺术学院,浙江 临海 317000)
元代,忽必烈统一中国后,民族和社会进入到一个新的融合期。在艺术上,包括绘画、雕塑、金银器、丝织品、陶瓷、漆器和其他装饰艺术,都产生了新的形式和风格变化。这既归因于新的政治经济发展和社会文艺创作的环境,也和元代与其它国家地区间的交流相关,宗教性和世俗性开始在艺术表现突出。2010年秋季在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展出的日用品、服装、建筑,从艺术形式和表现方法都体现了元代艺术的革新之处,对后世的实用美术产生了积极影响。
大都会;元代;中国;艺术展;实用美术;戏剧;服装;建筑
2010年9月20 日至2011年月2日,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举办了元代中国的艺术展览。本次展览的展品来自于亚洲、欧洲、北美的博物馆,是一次大型元代艺术回顾展。本文主要记录了该展览所展出的实用美术部分,从多角度解读元代工艺美术所折射的艺术价值。
13世纪上半叶,成吉思汗可汗建立了蒙古帝国,由蒙古延伸至中国北方以及中亚、中东等地。1260年,成吉思汗的孙子忽必烈成为蒙古大汗并直接统治中国北方以及蒙古,11年后,他征服了南宋并统一了中国,成为元代(1271-1368)的第一位皇帝。以往50年考古研究发现的物质文化遗产揭示了元代生活面貌的多样性。这次展览的前两个展馆展出了一些重要发现的精品,包括衣服、装饰品、建筑元素、日用品等。在元代,南北统一导致了艺术上的剧烈变化,它的结果是不同地区风格融合,艺术形式的引介也超越了边界。
一、多元交融的日用之美
展览第一部分展示的是与元代日常生活相关的物品,包括男性和女性的服装与装饰,用于礼仪和日常使用的器皿,与旅行相关的物件。在每一种类中,这些展品的传统形式和装饰样式显现出受到了北方和中亚的影响,该部分的所有展品几乎都是近期中国考古的发现。
元代的服饰和装饰是元代上层生活的艺术表现形式之一,其中可以看出,精细华贵是其特征之一。
在蒙古妇女的装束中,头饰是其重要特色,高高的固姑冠,依地区不同而各有变化,在元代头饰十分的考究和精细,除了佩戴固姑冠头饰外,元代上层妇女通常宽松的长衣裙,有随从拖举,该服装在颈部和手腕处都镶有装饰。同样,宫廷妇女穿着不太正式的外套时,上面的装饰也是非常华丽的。展示中可以看见不同少数民族所佩戴的不同的饰品,充分反映了多民族的服饰艺术。
《皇后肖像》(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是元代优秀的肖像画作品,这种小型御容绘画的色彩主要为白、蓝、红、黄几种颜色,色彩比较单纯。由于撒答剌欺和纳什失源自中亚,织御容的技术应该也是自中亚传入,这种伊斯兰风格的“织金锦”[1]显示了蒙元对丝绸的喜爱,在丝绸上通过墨色栩栩如生的描绘了两位元代宫廷的王后,右边的肖像是忽必烈的妻子世祖后像察比(图1),一个富有智慧的女性,是其丈夫的献策和劝诫者,她虔信宗教,据说曾经劝服忽必烈信仰藏传佛教。在当时,所有蒙古帝国的肖像画都是用丝织锦而成。在《绘有鹰的金布》(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上,纳石失技术得到了充分的展现,与绘画有异曲同工之妙。纳石失是元代一种金锦,以金线织出,富丽华美。在蒙古时期,统治者喜欢金色,金锦遂成一种时尚,纳石失技术广泛运用于男性服装的衣领和女性服装的袖头上。在这幅13世纪中期中亚的作品中,装饰和技法有浓郁的伊斯兰风。
图1
在一件金色玫瑰花装饰的女性外套上,丝纱上面绣有金叶。整体装饰呈现出重复的玫瑰花图案,这种表现技法在元代蒙古十分常见,而金锦应用于男性衣服中较多。展出的刺绣鞋(伦敦大英博物馆藏)均反映了11、12世纪中亚的丝织技术,由羊毛、麻纤、丝织品制作装饰的鞋子发现于高昌城墙外,小片奢华的丝织品中透露出奢华的生活品质。鞋上采用的丝纱和纳石失,足可确认11至12世纪中亚已经存在了纳石失技术并大量应用在衣服制作中。另一件妇女外套(图2)(内蒙古自治区博物馆藏),图案为莲池中的满池娇和其它装饰纹样,在双肩上丝绸刺绣有视像丰满的莲池和白鹭,衣服正反面是紫色薄纱上99朵互补的花卉图案,值得一提的是,此外套的刺绣图案命名来自于著名画家柯九思的一首诗,专指这种宫廷女子的服装设计。
元代男子的服装通常是长袍、腰上束有腰带,该习俗或许源自金代的祖先。现存品表明类似的长袍由不同的织物织成,联系着具体的种群。蒙古的上层男士服装由纳石失制成,上附美观的珍珠和宝石。在非正式的服装中,如狩猎之时的穿着上,则强调对于胸部和背部进行装饰,腰带则有玉饰、帽上带有金饰。
图2
腰饰辫线的长袍(内蒙古自治区博物馆藏)是元代蒙古男性的服饰代表,该袍主要由金线在丝绸上织成,在其崭新时必定光彩夺目,现在金线大多遗失。袍的两袖由不同织品织成,内边为一行圆线。为迎合蒙古趣味,该时期还有来自伊朗世界的狮身人面像图案,全部由织锦技术制作而成。在饰边的帽子(甘肃省博物馆藏)中,帽子的成分有纤维、木、金、半宝石,该帽子是已知唯一的此类型的皇帝所戴的帽子,在帽顶饰有一半宝石,帽檐由木稳定结构,下颌则有珠带可系。另外,在两件带钩(甘肃省博物馆藏和南京市博物馆藏)中,玉和丝带的结合足够说明这些男性服饰品彰显的身份地位。
元代的服装,明显的反映了该时期文化艺术的融合与冲突,一方面,游牧民族出身的统治阶层力图葆有蒙古族的特征,在长袍上,右衽交领,左边至腋下开衩,其中,左一扣右三扣。蒙古的军服以辫线织就宽腰的“辫线袄”,都具有该民族的特色。毋庸置疑,由于元代严格的等级制度,在冠服制度上,不同民族和阶层的着装是受限的,王公贵族为代表的统治层则穿金带玉,身着红色绛衣;而汉族等民族以及平民阶层则沿袭旧制,在穿着的色彩和装饰上有各种限定。
展览展出的蒙古男女服装主要反映了社会权贵阶层的穿着,蒙古的服装存在和发展比较短暂,随着其统治的衰落也逐渐失去其特征。元代的服装融合蒙汉,远效汉唐,近取金宋,既不像宋代那样袖子宽松,也不像明代早期那样袖子紧合,由于少数民族的特色和当时开放的地域性特点,它在蒙古族服装的基础上融合了外来因素,为未来服装创新提供了一种可能性。
元代的人们仍遵循着中国传统风俗,在宗教和祖先祠堂中使用礼仪器皿进行献礼。展出中有一些北方的作品,尤其值得关注的是祥哥剌吉大公主捐献的两个青铜器皿。
由青铜制作的托盘和爵,(甘肃省博物馆藏),采取了陈旧的古代形式,历经中国青铜时代的辉煌后,直至8世纪,才再现了这种早期形制,而这些器皿在北方一直到14世纪都保持使用。作为一个中国艺术的赞助者和收藏家,此处另外两件礼仪青铜器簋和爵(内蒙古自治区博物馆藏)是大公主祥哥剌吉捐于两座佛教寺庙的。其中,簋三足带有长喷口,形式从商代起已经过时,而另一件作品爵,被捐于三皇庙,由古典的装饰中变化而来,具有“现代主义”图像意味。
元代的疆域辽阔,元大都成为世界贸易的中心,元朝和不同国家和地区的交往频繁,甚至马可波罗一度在游记中描述了他奇异的旅行见闻。当忽必烈可汗建立了大都为元帝国的首都时,可谓条条大路通大都。在广阔的道路网络中,旅行者可以在休息驿站补给所需,为了利用这些便利,他们必须携带通行证,即牌或牌子。这些牌子通常由金属制成,依旅行者的等级和任务紧急程度而材质不一。
展览中展出了两种标准的通行牌,一块由银制作而成(内蒙古自治区文化遗产和考古研究所藏),上有密文刻字;另一块密文刻字的牌子(大都会博物馆藏),由铁制成,上有镶嵌银,雕刻的文字大意为“天赐之力,可汗之令,谁若不敬,必遭惩罚”,依照元人译法,当为“长生天气力里皇帝圣旨,如违。要罪过者”。[2]在表现旅行的展出中,另有两组旅行者雕刻。一组旅行者(内蒙古自治区博物馆藏)为陶塑作品,包括男女随从、护卫、骆驼和马。另一组马倌和马(图3)(河南焦作博物馆藏)则为彩陶作品,一马倌牵着一马,马背负鞍,色彩鲜艳,极为传神,再现了元代旅行生活场景。
展出的由内蒙古自治区博物馆收藏的一件马鞍作品,凸纹的金鞍薄片装饰覆在木鞍之上,图案源于十三十四世纪中亚和亚洲北部,在金属板上绘有侧卧的鹿和莲花图案,在同一时期的丝织品和其他装饰艺术中多可见到。
元代的饮酒器和饮水的杯子也别具特色。一些陶瓷器可用于运输酒,银瓶则用于招待。如展示所示,元代的陶瓷杯子经常是对金银器原型的一种复制。而展示的玻璃杯是现存唯一的这种元代形式的玻璃艺术品,该品润泽晶莹,属于古代玻璃的精品,元代曾经设立玉局以制造仿玉玻璃,此物或可见证元代玻璃业的发达。
带莲叶盖的罐子,环绕罐身雕刻有文字组成“清香美酒”,其造型生动,极具艺术性,是典型的龙泉瓷作品。而玻璃制作的杯碟(甘肃省博物馆藏),印证了中国虽在元代之前玻璃杯由西方进口,此时却已经可以生产该种类型的玻璃产品,据估计,产地应为山东淄博。茎杯和碗(内蒙古自治区博物馆藏),是最早的欧亚两州干草原上游牧民族的饮水器,大约于7世纪引进入中国,主要于中国北方使用,在元代,这种杯子遍及全国并被复制成陶器。
图3
二、雅俗共赏的戏剧表现
在元代历史上,中国戏剧达到了它的成熟期。从短剧、幽默故事和独角戏演化而来,元杂剧成为一种多媒体而覆盖广泛的娱乐形式,结合了故事情节、表演、对话、音乐和舞蹈等。元代出产了高达九百多出戏剧,涉及主题有英雄主义、传统道德、官吏批评、浪漫主义和神话传说等。
元杂剧是用北曲(北方的曲调)演唱的一种戏曲形式。金末元初产生于中国北方。是在金院本基础上以及诸宫调的影响下发展起来的。元杂剧的男女演员依戏剧类型而担任角色不同。他们穿着的服装精致,妆容夸张。在城市,剧场基于屋顶的结构设计,座位则围绕舞台三面呈上升的行列组织;在乡村,舞台常搭建在庙宇之中,故此演员可以在宗教礼仪和各种节庆时进行表演。舞台布景往往装饰意味浓厚,戏剧且有鼓、锣、铃、笛、口技等音乐伴奏。在元代的所有娱乐形式中,元杂剧最富吸引力,吸引着上至达官显贵下至普通百姓的目光。直至今日,它的深远影响仍可发现于中国当代戏曲中。
展出所示陕西省博物馆藏的四件人物陶塑作品,再现了金代剧目中不同的角色。男主演的角色为正末,衣服袖口长而宽,纱帽饰漆,双手执牌;第二主角为副末,高帽长袍,穿着窄袖;官员的角色为孤,戴着硬漆帽;喜剧角色扮演者称作净,在这一系列人物雕塑中,再现了元杂剧的扮演者的不同身份,既是对服装史的考察,在人物表情和形态塑造上也非常深刻。尤其是“净”的角色,头戴双耳软头巾,宽松的袍子露出膝盖,表情滑稽有趣,袒腹露胸,左手举至胸前,正在进行幽默评论和表演。
图4
在山西太原出土的另一彩陶浮雕作品中,表现的是双人喜剧舞蹈,音乐家背负大锣小锣“庆新婚”。比较典型的再现元剧场景的作品,应当推之于山西侯马牛村墓出土的舞台模型,舞台上从左到右站立着五个演员,分别为官员、次角、主角、介绍戏剧的演员以及喜剧演员。除了强调舞台和演员,该模型是中国元代建筑构造的杰作,建筑装饰美观大方,是独特的历史文化遗存。在安徽歙县出土的一组两块浮雕中(图4),展现了元代戏剧中“初登第”里精彩的一幕“宫花斜插帽檐底,一举成名天下知”[3],全家庆祝,观看游行的场景,中第者在人群簇拥中骑着高头大马前行,中第者的亲戚则在楼上的窗户中欢愉的张望。通过表演手段和日常生活场景来描绘元代的社会现实,这些艺术作品同时具备了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的情愫。安徽歙县另一组浮雕就将文学性的诗歌融汇到了浮雕艺术中,浮雕上表现了唐代诗人崔护《题都城南庄》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该诗表达了他未能再遇前一年清明节邂逅的女子后,内心的一种失望。图像中,诗人手中持笔,手端砚台的随从伴在身后。另外一幅浮雕同样是对清明时节的一种描绘,是由另一位唐代诗人杜牧的诗《清明》改编而成。原诗为“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该诗人物地点时间全部具备,本身即是一出绝妙的剧目。两幅浮雕作品上人物寥寥,造型简练,装饰大方,由人物、景色、建筑物渲染的意境直接而深远,故事叙述的非常生动和具象。以上艺术作品再现了戏剧形式、诗画和工艺技巧的融合,也反映了在元代文人趣味在民间美术中的广泛渗透,其中的题材寓意和装饰构图都是文人情志的寄托。此外,展出中也有一些单体陶塑如吹笛的乐师(金或元)、捧瓶的演员(元)以及蒙古舞者,都重现了元代节庆之时的表演艺术。
忽必烈统治的早期,元剧在中国北方迅速蔓延,包括今天的河北、河南、山东、山西。随着帝国向南方扩张,它的影响渐及江苏、浙江东海岸。其后,由于忽必烈打败了宋朝并于1271年统一国家,元杂剧也扩及到了南方的安徽、江西、湖北、湖南等地。
近期发现的三个精致的青白瓷枕由江西景德镇出产,作品既反映了南方戏剧的发达,也体现了元代瓷枕艺术的巧夺天工。瓷枕一度经历“唐小宋大金元多变化”的发展模式,它的造型独特,纹样丰富,装饰优美。在元代,随着文人在政治上的失意,他们开始转入对日常生活的艺术关注,元代瓷枕艺术多以元曲为装饰题材,在表达民俗趣味时将平民喜爱的词曲小调运用其中,瓷枕有文字、绘画、建筑、人物、故事等样式和内容,除了白釉黑绘为元代瓷枕的主流外,黄绿釉彩刻、透雕、划花、高浮雕等器型也较为常见。元代瓷枕将日用和审美相结合,枕头以戏剧舞台为形状,枕头的两侧画面上再现了戏剧中不同的服装样式和人物表演。一例是元剧中流行的安徽越西县的“贺八仙”(图 5),戏剧背景是隔墙的建筑,上有格子窗、珠帘卷起,雕栏横陈。建筑中心是一个楼台,上面站立着一个女性人物,头戴华贵的头饰,据推断为西王母,身边的两宾客正在弯腰向其行礼。枕头的另一面,表现的则是相同的场景,而舞台中间的主人则换作了玉皇大帝。在画面上,聚在房中的八仙都可依据其特征辨识,如铁拐李的铁拐和曹国舅的玉板等,通过戏剧,形象的叙述了元代尊崇的道教。此外该时期传世瓷枕尚有以“白蛇传”为主题演绎的佳品,[4]人物刻画极其生动细腻,艺术思想深刻。主题元代戏曲和杂剧的兴盛,促进了日用陶瓷的大众审美和消费时尚,同时,通过瓷枕的装饰艺术也见证了元戏剧的发达。
图5
三、天人合一的宫廷建筑
建筑方面,在建造蒙古都城上都、中都、大都的过程中,蒙古统治者吸纳了许多中国建筑传统。不但他们的城市规划结合了中国具体的地域特性,他们的建筑风格也紧密结合了留存的建筑模式,借此以证明元帝国统治的合法性。在元末明初萧洵的《元故宫遗录》中记载到“凡门阙楼台殿宇之美丽,阑槛琐窗,屏障金碧之流辉,园苑奇花异卉只罗列,高下曲折,以立广寒秘密之所,莫不详具该载”。[5]元代承纳了中国的基本观念和制度,建筑上强调中轴对称、左祖右社,体现了严格的伦理秩序,而元代崇尚宏大规模的建筑气势则是对皇权绝对权威的膜拜,在建筑上,喇嘛塔、灰行屋顶是蒙元的独特风格,一些同时期流行于中亚的装饰图案在元代建筑中较为盛行。
元代艺术展的展馆入口两侧展放着两尊三米高的人物石雕,分别展示了元代文武将(图6)的形象。武将的眼睛凸圆,鼻子为球茎状,嘴唇细长,宽阔疏散的胡须从颊至肩,是元代或早期男人的典型肖像。武官的衣服也非常具体和细致,可能是对现实服装的复制,该武官的面貌无疑是蒙古人的典型特征,骁勇善战,少数民族种族的特征明显,无论是对生活的真实或想象性创作,这尊雕像和文官雕像一样,都被安置在通向坟墓的灵魂之路上。在文官雕像上,面部的胡子整齐,杏仁状的眼睛,直嘴扁鼻,指甲修长,朴素的袍子之下是不显眼的鞋子,是典型的汉人特征。元代的一些雕塑和建筑装饰正如此处作品一样,是一种展示“生”和“死”的艺术,描绘了现实生活和未来理想。
展馆中展出的建筑元素来自于元代的上都和中都;两个石狮分别展示了西方风格和中国视像,取自大都的房屋建筑。展示的木头住宅模型,是一件陪葬家具,精确的模仿了当时的建筑结构。
元上都的石头高浮雕刻龙柱(内蒙古自治区博物馆藏),曾立于帝国议事厅的一角,舞动的龙是帝国权威的象征,表面的装饰图案经过磨光后熠熠生辉。
图6
图7
中国古建筑的显著特征之一,常在屋脊的尾端进行装饰。元代的建筑上常表现以动物脸状,但因陶瓦所做的材料易于受损,保存不全。展出的屋脊装饰(图7)(山西省博物馆藏),由釉陶制做,取自元代著名道教庙宇永乐宫主厅之上,形制巨大、色彩鲜艳。该装饰名为鸱尾(鹰尾)或鸱吻(龙鼻),最初出现于六世纪左右,由当时简单弯曲的形式进而演化成为带有尖角的想象性生物或神兽,张嘴咧牙,神情夸张,此后逐渐成为宗教和官方建筑的标准建筑元素。
作为建筑元素,展厅中的“龙首”同时也证明了它作为中国古代王权至高无上的象征。现藏内蒙古自治区博物馆元上都的白色大理石龙首,与河北文化遗产研究所收藏中都的带爪的两件龙首石雕区别甚大,龙的五官、牙齿、毛发表现各异,皆威严恐怖,装饰性很强。
元代的狮子雕刻通常都是风格化和艺术化的,如首都博物馆藏的小型石狮,表情狰狞,怒目切齿,毛发为卷曲的涡状,夹于腿腹下的尾巴呈规则的波浪形。与此迥异的是,北京石刻艺术博物馆藏的石狮,前肢伏地张望,表情温驯,肌肉强健,狮鬣笔直,是典型的现实主义风格作品,具有西方艺术化的特征,这也反映了元代商贸往来和其他外来联系对艺术革新上的影响。首都博物馆藏的另外两件石雕,踏云马和犬雕,一则象征意味浓厚,一则写实而具象,和两个石狮有异曲同工之妙,是建筑装饰风格的不同表现。
1972年,甘肃王世显家族墓13号出土了一个木建筑住宅模型(图 8),该模型是一个精巧的陪葬装置,曾置靠在一座棺材之上。根据模型内一老年妇女的肖像,估计应为墓主。此庙祠结构的模型是供亡者灵魂栖息之所。由于屋室比例相对较小,据其长度和深度,它并非是现实建筑的准确复制,而是模型。建筑中,由拱券支撑着斜屋顶,柱子均化着空间,木室上格子化的窗户都为研究同时期元代建筑提供了重要参照。门上还描绘着人物画、不同的图案,屋顶则以几何条纹进行装饰,整座模型技艺结合、匠心独运。
元代的建筑和雕塑样式沿袭了前朝,在追求细节的同时却体现了粗犷雄浑的特色,例如官式木构建筑使用未加工的木材,这种原始材料体现出元代的豪放风格,然而,由于创造性不足,复古风气浓厚,为明代艺术的复古主义的滥觞开了先河,饱为后世诟病。
图8
元代的工艺美术之发达,实则大大超越了前代,此处仅列举服饰、建筑和日用品的部分。作为多民族统一的元代帝国,其疆域版图辽阔,文化多元,具有极大的包容性,泉州地区的景教碑刻显示了兴盛于一时的外来宗教遗迹,中原地区服饰、丝织品、金银器则非常注重装饰,图案繁复,色彩斑斓、精雕细琢。
毫无疑问,元代的工艺美术奠定了一个崭新而璀璨的文明形态,在世界历史上,文明形态落后的民族征服发达民族后,往往在文化上被发达民族吸收或同化,而元代坚持的政治压制和分离政策却促使元代的文化艺术并没有立即被汉化。可是,在中西文化大融合的大潮中,伊斯兰教文明的发达却为元代的工艺美术带来了极大的促进,元代工艺美术的重点,元青花的色彩和装饰纹样等均可在伊斯兰文明中找到溯源。而元代的服饰、建筑、日用品仍凸显了蒙元的特色,作为一种过渡来的游牧文明,他们缺乏自身创新的文化生态土壤,除了对手工艺者的重视之外,只能依托唐宋的传统,在工艺上或强调大众的实用之美,或追求贵族的错彩镂金之富丽堂皇;从另一个视角看,元代的绘画中却滋生了自我表现的写意画风之崛起,这种淡雅趣味与元代媚俗的工艺美学思想观念是对立的。作为一种外来的民族,蒙元的工艺美术展现了它的多元面貌,在丝织技艺、金银工艺和瓷器制作等领域,均达到了世界最先列的水平,并对后世影响甚巨,这与其政治、文化、宗教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然而,元代的统治时间是短暂的,该展览恰恰描绘了这一独特时空下,忽必烈所象征的少数民族统治下的艺术王国图景。
[1]尚刚.纳石失在中国[J].东南文化,2003(8):54-64.
[2]蔡美彪.元代圆牌两种之考释[J].历史研究,1980(4):125-132.
[3]高明.元本琵琶记校注[M].钱南扬校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61.
[4]丰城县历史文物陈列室.江西丰城发现元影青雕塑戏台式瓷枕[J].文物,1984(8):82-84.
[5]萧洵.元故宫遗录[M].上海:商务印书馆,1936:1.
The world of Khubilai Khan——the Research on Yuan Dynasty’s Practical Art Exhibited in Metropolitan Museum
Li Zhiming
(School of Arts,Taizhou University,Linhai,Zhejiang 317000)
In Yuan Dynasty,Khubilai Khan unified China,it’s a new era that ethnic and society integrated greatly.In the field of arts,including painting,sculpture,gold and silver crafts,silk,ceramics,lacquer ware and other decorative arts,had created a new form and style.The change is not only due to the new political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social environment for artistic creation, but attributed to the exchanges between Yuan Dynasty and the other countries and regions.Religious and secular factors played significant roles in the art. This paper will focus on the exhibition held in the fall of 2010 in the Metropolitan Museum in New York, it mostly introduces the art works about the daily necessities,clothing,architectures,the related art forms and expressing means manifest the artistic innovation in the Yuan Dynasty,and the artistic transition has a great impact on the future generations.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Yuan Dynasty;China;arts exposition;practical fine arts;drama;clothing;architecture
J509
A
1672-3708(2011)04-0051-06
2011-06-10
李志明(1980- ),男,江西金溪人,主要从事艺术设计与理论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