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韩国留学生汉语单元音韵母发音分析①

2011-01-02王茂林

华文教学与研究 2011年4期

关键词：元音普通话印尼

王茂林

(暨南大学华文学院，广东，广州510610)

印尼、韩国留学生汉语单元音韵母发音分析①

王茂林

(暨南大学华文学院，广东，广州510610)

印尼;韩国;留学生;单元音

本文采用实验的方法，对印尼、韩国留学生汉语单元音韵母的发音情况作了分析。印尼留学生的发音偏误主要来自印尼语的负迁移影响，而韩国留学生的偏误主要表现为发音不到位。两国留学生汉语单元音的发音有很多相同之处，例如i、ü、ʅ的舌位偏低，u的舌位偏前，的舌位偏低偏后等。中介语元音往往具有“趋中”倾向。

0.引言

印尼是全球华人最多的国家，印尼的官方语言是印尼语。自1966年起至1998年止，印尼华文教育经历了一个长期被封闭的阶段 (宗世海、李静，2004)，因此现在印尼大部分中青年华人都不会讲华语。1998年之后很多印尼华裔留学生来中国学习汉语，故此他们的汉语教学便成了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林奕高、王功平 (2005)研究了印尼留学生汉语塞音和塞擦音的习得问题，王茂林、孙玉卿 (2007)分析了印尼华裔留学生汉语三合元音韵母的偏误情况。我们在教学中发现印尼留学生对某些汉语单元音的发音掌握得不好，希望通过实验的方法予以考察。

近些年来华学习汉语的留学生人数很多，其中韩国学生占的比例较大，所以人们对韩国留学生学习汉语语音的问题也比较关注。例如，宋春阳 (1998)探讨了对韩国学生语音教学的难点并提出了相应的对策，胡晓研 (2007)分析了韩国学生汉语中介语的语音模式，梁春基 (2009)考察了韩国学生汉语单元音、塞音及声调的习得情况，夏全胜 (2009)也研究了韩国学生习得汉语元音过程中的迁移现象等。在以上有关研究的基础上，本文将对照分析印尼及韩国初级汉语水平留学生汉语单元音韵母的发音情况。

声学语音学的研究表明，元音舌位的高低与其第一共振峰 (F1)相关:舌位高，F1就小，舌位低，F1就大;舌位的前后与第二共振峰 (F2)相关:舌位靠前，F2就大，舌位靠后，F2就小。依据这一关系，可以利用元音第一、第二共振峰的数据绘出与元音舌位图近似的声学元音图 (Joos，1948;吴宗济，1964)。将学习者发音的声学参数与母语者发音的声学参数进行对比，可以更加深入和客观地了解中介语语音的特点 (王韫佳，2003)，从而使语音教学更具有针对性。

1.声学实验和统计分析的步骤

1.1 发音人、录音字表及录音

印尼、韩国和中国各20人参加了本实验的录音，三个国家均有男、女各10人，这60位发音人都是大学在校学生，其中印尼学生都是华裔，印尼和韩国学生都是初级汉语水平，在中国学习汉语的时间在半年到一年之间。中国学生均来自北方，都能讲熟练的普通话。

汉语录音字表由56个汉字组成 (见附录)，这些字的韵母为普通话a、e、i、、ʅ、u、ü①这里的7个单元音，只有、ʅ用国际音标表示，其他音用汉语拼音表示。等7个单元音。录音时字表中每个汉字都标有拼音，按随机顺序排列。一般认为汉语普通话有10个单元音韵母，另外的三个是ê［ε］、er［ɚ］和o，但是ê［ε］在作单韵母的时候只在一些叹词中出现，王洪君 (1999)认为它是边际音。卷舌元音er［ɚ］发音时有动程，与a、i、u等稳态元音不同 (孙国华，1994)。元音o与唇音相拼时，声母和韵母之间会出现过渡音u(石锋，2002)，其发音也是有动程的。正因为如此，石锋 (2002)认为普通话一级元音只有7个，本文也只分析这7个单元音。

为了与留学生第一语言的单元音进行比较，我们同时请印尼学生读了一些印尼词语 (见附录)。印尼语有6个单元音:a、é、i、o、u、e(梁敏和，1995)。本实验选择的词语包含了这6个单元音。另外也请韩国学生读了一些韩语词 (见附录)。韩国语中有10个单元音:［a］、［ə］、［o］、［u］、［ɯ］、［i］、［æ］、［e］、［ø］、［y］(任少英，2003)，其中与本文考察的7个普通话单元音相近的是［a］、［ə］、［u］、［i］、［y］等5个，它们分别对应于普通话的 a、e、u、i、ü。这里选择的韩语词语包含了这5个单元音。

录音在隔音效果良好的录音室完成，录音软件使用Cool Edit Pro，采样率为1.6kHz，保存为wav文件。

1.2 声学参数的提取及处理

录音完成后，首先用Kay CSL-4400提取了各音节元音稳态段F1和F2的频率值，然后计算了每位发音人每个元音各样本F1和F2的平均值，接下来又分别计算了男性和女性发音人各元音F1和F2的平均值。作声学元音图时，我们将原始赫兹值转换成了巴克 (bark)值，转换公式如下(Traunmüller，1990):

其中Fi为赫兹值，Zi则为对应的巴克值。不过声学元音图上还是显示大家比较熟悉的赫兹数值。

2.分析与比较

2.1 普通话与印尼语相近单元音的比较

印尼语有6个单元音:a、é、i、o、u、e。图1(下页)是印尼语单元音的声学元音图，该图根据不同发音人各元音F1和F2的平均值作出，1-a和1-b分别是男性和女性发音人的图。由于女性发音人F1与F2的值比男性的高 (见表1)，所以女性发音人元音的声学空间大一些，然而不同性别发音人之间各元音的相对位置大致是一样的。

图1显示，印尼语的i为前、高元音，u为后、高元音，a为央、低元音，é为前、中元音，o为后、半低元音，而e为央元音。印尼语的6个单元音中，与汉语普通话相近的主要有4个:a、e、i、u，下面我们比较普通话与印尼语相近的单元音。

表1显示，印尼语的a与普通话的a非常接近，印尼语的e比普通话的e靠前，但高低没有差异。印尼语的i比普通话的i舌位低，而舌位的前后没有差异。印尼语的u比普通话的u舌位低，而且靠前。总之，印尼语的单元音与普通话的单元音有一定的差异。

图1:印尼语单元音的声学元音图

表1:普通话与印尼语部分单元音F1及F2的平均值 (单位:Hz)

2.2 普通话与韩国语相近单元音的比较

图2是韩语a、ə、u、i、ü①普通话元音ü的国际音标就是［y］，为了方便比较，这里将韩语的［y］用ü表示。等5个单元音的声学元音图，2-a和2-b分别是男性和女性发音人的图。

图2:韩语5个单元音的声学元音图

图2显示，韩语的i、ü为前、高元音，u为后、高元音，a为央、低元音。从声学元音图上观察，韩语的ə不是央元音，其舌位比较靠后。

表2是普通话与韩国语5个单元音F1及F2的比较。表2显示，普通话的a和i与韩国语的a和i没有显著差异。普通话的u与韩国语的u在舌位前后方面没有显著差异，韩国男生的u比中国男生的略高一些，而女生u舌位的高低则没有显著差异。

普通话的ü是个前、高、圆唇元音，它的舌位与i相同，只是唇形的圆展不同。发元音ü时双唇聚拢，与展唇音i相比双唇稍向前突出一些，因而舌的相对位置比i略靠后一些，F2的值比i小 (见表2)。韩国语ü的圆唇程度比普通话的小，特别是女性发音人，她们ü发音时舌的相对位置比中国女性的靠前很多，但男性发音人之间没有显著差异。

普通话的e通常被认为是后、半高元音，国际音标记作［ɣ］;韩国语的通常被认为是央元音，国际音标记作［ə］。但是我们这里发现普通话的e比韩国语的ə舌位更靠前，而且差异很大。图2与下文的图3－e和3－f也显示，普通话的e比韩国语的ə更靠前。不过它们的高低没有显著差异。

总之，普通话中的一些单元音与韩国语中相对应的单元音比较接近。

表2:普通话与韩国语相近单元音F1及F2的平均值 (单位:Hz)①表中的e代表普通话的e和韩国语的ə。

2.3 印尼、韩国留学生汉语发音及普通话单元音的比较

图3是印尼留学生汉语及普通话7个单元音的声学元音图，3-a和3-b是印尼发音人的图，3-c和3-d是韩国发音人的图，3-e和3-f是中国发音人的图。

本实验的录音字表中每个元音都有多个字，因而每个元音都有多个发音样本。声学元音图中的点是根据不同发音人元音各样本F1与F2的平均值作出的。为了避免不同元音过多的重合，图中的椭圆大致覆盖发音人样本80%的区域。图3显示，对于某单个元音，中国学生各点的位置相对比较集中，而印尼和韩国留学生各点的位置则相对比较分散，这表明中国学生不同发音人之间的差异较小，而印尼和韩国留学生不同发音人之间的差异较大。对于印尼和韩国留学生，汉语是他们的第二或第三语言，所以他们汉语元音的发音不稳定。此外由图3还可以看出，印尼及韩国留学生汉语和ʅ重合的部分很大。

表3是中国、印尼、韩国学生汉语单元音F1及F2的平均值。该表显示印尼、韩国留学生汉语a舌位的前后与普通话没有差异，女生a的舌位略高一些，而男生该元音的发音与普通话没有差异。

普通话e的舌位靠后，印尼留学生这个元音的发音问题比较大，他们该元音发音时舌位偏前，且男生和女生都是如此，不过他们这个音舌位的高低没有问题。韩国留学生汉语e的发音问题比较小，他们该元音的高低与普通话没有差异，女生e的舌位偏前一些，但是男生e的发音与普通话没有差异。

汉语普通话的i、ü是前、高元音，印尼、韩国留学生这两个元音发音时舌位的前后控制得都比较好，与普通话没有差异。但在舌位的高低方面都有问题，他们这两个元音的发音都偏低。

普通话的u是个后、高元音，印尼、韩国留学生这个元音的发音也有问题，他们该元音发音时舌位偏前，且韩国男生偏前很多。此外两国别组女生该元音的舌位还略低一些，而男生该元音舌位的高低没有问题。

图3:印尼、韩国留学生汉语及普通话单元音的声学元音图

普通话的和ʅ是舌尖元音，它们比较特殊，为舌尖前元音，ʅ为舌尖后元音，但是在声学元音图上ʅ在前，反而在后，与舌面元音不同。印尼、韩国留学生这两个元音的问题都比较大。他们这两个元音的F1与普通话都存在差异，且的F2与普通话也存在差异。

任何一个元音发音时舌位都有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出现高低前后的变化，舌尖元音也是如此。舌尖元音舌位的细微变化，同样也会影响其F1和F2的数值。为了证明这一点，我们请一位从事语音学研究的教授作为发音人，发舌尖元音，不同样本之间具有细微的高低前后变化。然后请另外三位教授听辨，将大家判断完全一致的作为分析样本，提取元音稳定段的共振峰值。结果发现，汉语舌尖元音的高低与F1关系密切，舌位稍高一些，F1的值就减小一些;舌位稍低一些，F1的值就增大一些。而舌尖元音的前后则与F2关系密切，对于ʅ而言，舌位稍前一些，F2的值就增大一些;舌位稍后一些，F2的值就减小一些;然而的表现正好相反，对于而言，舌位稍前一些，F2的值就减小一些;舌位稍后一些，F2的值就增大一些。

就印尼及韩国留学生汉语舌尖元音的发音来看，他们这两个元音的舌位都偏低，ʅ偏低得更为明显，且男生和女生的发音都是如此。从舌位前后的方面看，他们ʅ的发音没有问题，而的发音与中国学生的差异比较大，男生:p＜0.01，女生:p＜0.05，舌位偏后。从声学元音图上观察，他们和ʅ的发音有大范围的重合，表明他们的ʅ和很接近。将两国留学生的F2与中国学生ʅ的F2进行比较，结果显示印尼男生有差异，但是显著性水平并不高:F(1，19)=6.83，p＜0.05①印尼男生的F2与中国男生ʅ F2的差异显著性水平为0.05，而与中国男生 F2的差异显著性水平为0.001，与的差异更大。;印尼女生则没有显著差异:F(1，19)=0.86，p＞0.05。韩国男生和女生均无显著差异，男生:F(1，19)=3.08，p＞0.05;女生:F(1，19)=0.67，p＞0.05。故此从舌位前后的方面看，印尼、韩国留学生的与普通话的差异比较大，反倒接近普通话的ʅ。

表3:中国、印尼、韩国学生汉语单元音F1及F2的平均值 (单位:Hz)

3.讨论

上文比较了普通话与印尼语、韩语的相近单元音，并分析了印尼、韩国留学生汉语7个单元音的发音情况。考察发现，印尼语的单元音与普通话的单元音有一定的差异，而韩国语中的一些单元音与普通话中相对应的单元音却比较接近。然而表3显示，韩国留学生和印尼留学生汉语单元音的发音同样都有一定的问题。印尼华裔留学生以前都或多或少地接触过汉语普通话或汉语方言，所以他们学习汉语语音比非华裔学生要容易一些。但是印尼的强势语言不是汉语方言而是印尼语，故此他们学习汉语语音时主要是受印尼语的迁移影响。本文引言部分谈到，自1966年起至1998年止，印尼华文教育经历了一个长期被封闭的阶段 (宗世海、李静，2004)，因此现在印尼大部分中青年华人都不会讲华语。当然也有一些地区，如印尼棉兰及坤甸等，那里的华人一直使用汉语方言。参加本实验的印尼学生主要来自雅加达、泗水、万隆等地，他们在本国时用印尼语交流，不会说汉语，所以他们学习汉语时主要是受印尼语的迁移影响。

韩国语中的一些单元音与普通话中相对应的单元音比较接近，按照普通话与韩国语相近单元音的比较结果，韩国留学生除和ʅ以外汉语单元音的发音应该问题都不大。但事实并非如此，有的普通话元音与韩国语的很接近，而韩国留学生的发音也不好，主要表现是发音不到位，具体如下:

普通话的a是个央、低元音，发音时口要张大，印尼女生汉语a的舌位略高一些，这是受印尼语负迁移的影响。韩国语的a与普通话的a发音很接近，但是韩国女生汉语a的舌位也略高一些，这是中介语发音中的不到位现象。针对印尼和韩国女生的这一偏误，在教学中应指导她们读a韵母音节时口要张大，这样发出的音就会更接近普通话了。

汉语普通话e的舌位靠后而印尼语e的舌位比较靠前，受印尼语负迁移的影响，印尼学生汉语e的发音偏前。普通话的e比韩国语的ə舌位靠前，但是韩国留学生该元音的发音并未受韩语ə的影响。男生该元音的发音没有问题，女生e的舌位反倒偏前一些，这或许是由于“矫枉过正”造成的。针对印尼留学生及韩国女生的发音，教学中应说明汉语e的舌位比较靠后，读e韵母音节时舌体要尽量后缩。

汉语普通话的i是前、高元音，印尼语的i比普通话的i舌位低。受印尼语i的迁移影响，印尼学生汉语i的舌位偏低。汉语普通话的i与韩国语的i发音相同，然而韩国学生汉语i发音偏低比较多，这也是中介语发音中的不到位现象。针对印尼、韩国留学生汉语i的发音问题，教学中可以告诉他们，读汉语i韵母音节时舌位要抬高。

汉语普通话的ü是前、高圆唇元音，与i部位相同，唇形不同。印尼语中没有这个元音，他们的i比普通话的i舌位低，受其影响，他们汉语ü的舌位也偏低。韩国语的ü和普通话的ü比较接近，只是韩国女生ü的圆唇度小，因而相对舌位靠前。不过韩国留学生汉语ü的发音并不和他们的ü一样，他们汉语ü舌位的前后没有问题，但是比普通话的ü低。针对他们的发音特点，教学中应指导他们读ü韵母音节时舌位要抬高。

普通话的u为后、高元音，发音时口要合拢，舌面隆起点在后 (徐世荣，1980)。印尼语的u比普通话的u舌位低，而且靠前。受印尼语负迁移的影响，印尼学生汉语u的发音偏低偏前。教学中要让他们清楚，读u韵母音节时双唇要拢圆并向前突出，舌体要尽量后缩，舌面后部尽量抬起。韩国语的u与普通话的u很接近，且韩国男生的u比中国男生的还要略高一些。然而他们汉语u的发音却偏前，而且女生该元音的舌位还略低一些。教学中应告诉他们普通话的u与韩国语的u很接近，读u韵母音节时双唇要拢圆并向前突出，舌体要后缩，女生该元音的舌位还要抬高一些。

普通话的ʅ为舌尖后元音，印尼语及韩国语中都没有这个元音，他们该元音的发音问题主要是舌尖位置偏低得比较多。教学中应指导他们读ʅ韵母音节时舌尖后部要尽量抬高。

为舌尖前元音，发音时舌尖前伸并抬起，舌体放平。印尼语及韩国语中都没有这个元音，他们该元音的偏误比ʅ更严重，舌位略低一些，而且偏后。教学中应指导他们读韵母音节时舌尖要再抬起一些，并要尽量前伸，最好采用音节zi、ci、si整体认读的方法 (徐世荣，1980)。通常汉语方言区的人学习普通话都是发音较好而ʅ发音不好，印尼、韩国留学生学习普通话的问题比ʅ更严重，所以对他们应注意的发音练习。

本文考察了印尼及韩国留学生汉语单元音的发音情况，发现印尼留学生的发音偏误主要来自第一语言的迁移影响。迁移是二语习得研究的重点课题，早期的对比分析假说认为，母语和目的语之间的差异与所带来的困难成正比，差异越大，难度就越大 (Lado，1957)。但是到了二十世纪七十年代这种观点受到冷落，人们在进一步研究中发现，迁移现象与母语及目标语的标记性关系密切，Zobl(1984)指出，无标记成分易迁移，而有标记成分不易迁移。如果母语是有标记的，则不会产生母语向目标语的迁移现象;如果母语是无标记的，而目标语是有标记的，就会出现明显的迁移。

在语音习得难度方面，Flege(1987)将第二语言的音素分为两类，一类是在母语中找不到相似对应物的语音单位，即“新音素”(new phone);另一类是在母语中存在相似的对应物的语音单位，即“相似音素”(similar phone)。他从认知机制的角度对第二语言中这两类音素获得的难度问题提出了“等值归类假设”，认为“新的”语音比“相似的”语音更容易习得。该理论也在中国学生西班牙语的习得中得到了证实 (夏全胜、石锋，2007)。

对于本研究所得到的结果，其中有些现象可以运用标记性迁移理论及等值归类假说给出合理的解释。根据Crothers(1978)的研究，元音的标记性高而a的标记性低 (又见石锋、温宝莹，2007)。的确，印尼、韩国学生汉语a的习得效果好而的习得效果差，这一点符合标记性迁移理论的观点。然而有的现象该理论就不能给出满意的解释。Schwartz et al.(1997)基于一个包含317种语言的音段数据库，发现世界上最基本的三个元音是a、i和u，故此我们可以认为，在i和ü这两个元音中，相对而言，i是无标记的而ü是有标记的。然而本研究发现印尼学生汉语i的发音情况并不比ü的好，所以标记性迁移理论也不能完全解释本研究的结果。

就印尼学生而言，汉语元音ü是“新的”而i是“相似的”。的确，印尼男生汉语元音ü的习得效果略好于i，这在一定程度上符合等值归类假设的观点。然而，对于印尼学生，元音也是新的，但是他们对该元音的习得效果并不好，故等值归类假设也不能完全解释本研究所得到的结果。

本研究发现，对于汉语中的某些元音，韩国语中有与其发音相同的对等元音，例如a和i，但是韩国学生这两个元音的发音也会出现偏移。我们认为其原因在于，对于韩国留学生来说汉语是外语，汉语中有些声母是韩语中没有的，而且韩语除个别方言中的个别词以外，绝大多数词都没有声调。汉语音节包括声母、韵母和声调三个部分，留学生读一个音节，要同时注意这三者，因而即使某个音节的元音韵母与其母语中的元音发音很接近，也会因为该音节的声母不熟悉，或因为其声调不好把握，而导致该音节元音韵母的发音不到位。主要倾向是趋中，即高元音偏低、后元音偏前。我们可以称这种现象为“中介语的元音趋中”现象。不仅韩国学生如此，印尼学生也是如此。印尼学生汉语元音的发音大多受到了印尼语的迁移影响，但从总趋势上看，也同样具有“趋中”倾向。不过我们没有发现前元音偏后的现象，这或许是第一语言与第二语言元音标记性关系原则制约作用的结果。

4.结语

语音学习是外语学习的基础。语音教学是外语教学的重要组成部分 (程棠，1996)。成年人学习第二语言，发音常常受到第一语言的干扰，找出学生学习汉语语音时的难点，并有针对性的重点练习，是克服各种干扰提高语音学习效率的有效手段 (宋春阳，1998)。本文对印尼华裔留学生及韩国学生汉语单元音韵母的发音偏误情况做了分析，发现他们经过半年到一年的学习，单元音韵母的发音仍有一些偏误。

印尼华裔学生学习汉语单元音的偏误，主要是来自印尼语的负迁移影响。韩国语中的一些单元音与普通话相对应的单元音很接近，但是韩国留学生汉语单元音发音的问题也不少。本研究发现，印尼语的单元音与韩国语的单元音差异比较大，但是印尼和韩国留学生汉语单元音的发音偏误却比较接近。相对于汉语普通话而言，印尼语单元音比较中性，即印尼语的高元音略低一些、后元音略前一些、低元音略高一些，印尼华裔留学生汉语单元音的发音偏误主要是受印尼语的影响。韩国语的单元音与普通话比较接近，他们汉语单元音的发音偏误主要是不到位。结果导致两国留学生汉语单元音的发音偏误有很多相同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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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 Analysis on the Production of Chinese Monophthongs by the Indonesian and Korean Students

Wang Maolin
(College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Culture，Jinan University，Guangzhou，Guangdong 510610，China)

Indonesian;Korean;foreign students;monophthongs

The production of Chinese monophthongs by the Indonesian and Korean students is analyzed by means of acoustic study.It is found that the production errors by the Indonesian students mainly come from language transfer，while those of the Korean students are mainly due to under－ shot.There are many similarities in the production of Chinese monophthongs，like the lowering of the vowel/i/，/y/and/ʅ/，the fronting of/u/，and the lowering and backing of//.There is a tendency of centralization in the inter－ language vowels.

H195.3

1674－8174(2011)04－0016－10

2010－05－11

王茂林 (1965－)，男，河北沧州人，暨南大学华文学院副教授，博士，主要从事语音学及对外汉语教学研究。

广东省高等教育教学改革工程项目“对外汉语及汉语言专业实验平台建设与实验教学改革研究”(BKYBJG20060223)

①审稿专家与编辑部老师对本文的修改提出了很多宝贵意见;另外，暨南大学张琳和黄艺敏同学为本文韩国留学生的发音分析做了很多工作，作者一并致以诚挚的谢意。

附录 (实验中字词均按随机顺序排列)

1.汉语录音字表

a:八趴他咖哈插杂擦 e:德乐歌喝遮车责色

i:必批米踢你利七西:资子字词次此四思

ʅ:只直志吃持是诗日 u:布木夫突路孤呼租

ü:女绿居区须鱼雨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