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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晓青作品

2011-01-01向晓青

诗选刊 2011年4期

  向晓青,曾用笔名了了,1990年生,湖北宜昌人。现就读于三峡大学文学与传媒学院。
  
  由黑夜到黎明
  
  再也忆不起
  那根火柴给过的温暖
  凉风中摇曳的火苗如泪
  照不亮生命的出口
  心锁在灵魂的黑夜无法动弹
  
  穿越千年的隧道
  打不开过往的匣子
  装载了数百年的悲欢惆怅
  历经一世纪晾晒的叹息
  最终以一个苍凉的姿势蒸发
  化为人间的一粒尘埃
  
  看得见的时间里
  有风衔来一只萤火虫
  于是 一切的回忆
  慢慢流成一轴山水画
  
  墙的病
  
  苍白暗红
  幽蓝漆黑
  涂抹在石灰掉落的墙上
  一只蚂蚁湮没在颜料里
  火红的太阳将它制成木乃伊
  多少年后一个孩子的手指
  触到了尸体般的凉意
  
  忽然一场大雨
  古老的墙壁
  变成一张被湿漉漉的长发
  遮掩住的女人的脸
  墨色的水凝聚成表情
  谁也看不清
  
  爬满了裂缝的墙
  仿佛判决了凌迟
  苍蝇吸食渗出的绿色液体
  当风的怒火
  终于燃烧了关于墙的所有记忆
  还有一个孩子的手指
  残存着一丝凉意
  
  
  沉默的大多数
  
  雨声消融在呜咽的风中
  十月嗅到泥土的涩味
  一种即将腐朽的植物
  躲在黑伞下不停地咳嗽
  
  再也听不到蝉的呐喊
  听不到雷的轰隆
  只有一两只乌鸦
  哀鸣了整整一个清晨
  
  也不知是谁仰天大笑
  然后戛然而止
  此后便是永久的沉默
  高高的窗台上
  一根红烛在抗争中燃尽
  火从此没有了引子
  遗下一滩血泪
  一具僵硬的尸骨
  
  断章
  
  生活控制着我的舌
  我的舌也控制着生活
  
  夜的黑遮住我的眼睛
  双耳却能听到一颗星星的低吟
  
  还没忘记前世的地狱
  又走进今生的围城
  
  长歌当哭
  我看见很多的漂泊的魂魄
  找不到返回故土的路
  
  父亲与野草
  
  父亲扬起的锄头
  总像是在挖掘天空
  于是我深深相信
  野草在风中漂泊
  庄稼在土地里扎根
  
  锄头一次又一次挺胸
  父亲的背却越来越弯
  正如我曾见过的一条河流
  数百年来不断打磨新的弧线
  才拥有现在的堤岸
  
  野草从不记恨锄头
  正如父亲从不记恨野草
  
  仰望,有所思
  
  我爱仰望星空
  那里可以寻到
  躯壳里不完整的词语
  孤独,温暖,安宁,纯粹
  我相信那里有一只眼睛
  饱含的泪水没有谎言的入侵
  我看见那里居住着一位女子
  夜夜举杯
  告慰尘埃的迷失
  
  风走了,涟漪还在
  
  内在的小孩一整夜没有回家
  昨夜有星有月还有风
  目击者说你和心湖有过一些低语
  剩下的秘密只有失眠的上帝
  和湖底的淤泥熟悉
  
  小孩坐过的岩石残留的体温早已散去
  我一遍遍抚摸岩石的凹痕
  竟发现一丝丝惊惶的寒意
  你一定有过愧疚、谦卑、疼痛的回忆
  还有流泪的情绪
  
  内在的小孩迷失在哪里
  我一声声呼唤你的归意
  驻足湖堤的垂枝柳下
  我依稀听到你散落的词语
  一阵微风吹过,我看不见你
  却读懂湖心的涟漪
  
  冬季,夜降临
  
  穿梭在人群攒动的广场
  大理石的裂缝处
  涌出叩击鞋底的声音
  此刻的时间是一滴圆润的墨
  融在一盆有杂质的水中
  我看不见自己的脸
  也看不清四面八方的眼睛
  没有围墙的广场
  在灯光的嘲笑声里
  俨然是一间巨大的牢狱
  广场的角落剩一棵佝偻的树
  像是乞丐在咳嗽前世的苦痛
  老去的鸟儿在枝桠上筑巢
  寒冷中的呻吟仿佛枯叶的颤抖
  一个小孩慢慢跳上台阶
  像鸟的房子一样摇摇欲坠
  
  你走之后
  
  你走之后
  我的花园不可抑制地荒芜
  思念的烈火焚烧了所有的植物
  突来的暴风雪掩盖了漂浮的灰烬
  只剩下一块粗糙的石头
  刻着几个扭捏的红字
  
  你走之后
  我的屋子便只剩下一扇窗
  夜夜的月光被搁在了屋檐上
  一只猫跳上了我的肩膀
  咬断我的一丝头发
  我便丢失了最后一缕芬芳
  
  你走之后
  我的身体是一把尘封的锁
  唯一的钥匙藏在你的鞋中
  疼痛的旅行需要你继续前行
  直到一个圆圈或是两个圆圈
  你就能回到以我为起点的起点
  
  一棵草的轮廓
  
  只因为破译了一个词语
  一棵草踉跄着行走了三步
  便被庞然怪物用放大镜照成
  身穿盔甲手持戟矛的战士
  这战士已被封嘴已被腰斩
  挺直的脊骨却遥指苍天
  
  没有人会忘记
  一株行走的植物
  在千年极寒的荒野
  穿过的冰冻河流
  越过的陡峭山峰
  以及无数个黑夜里
  驱走豺狼的怒吼
  
  蚂蚁
  
  一只蚂蚁在地上为粮食
  疲于奔命,它不断寻找,
  找到了就沿途返回,有时也会
  在风雨中迷路,却从不丢下
  比它的身躯大不了多少的食物,
  也许是一粒已经煮熟的麦子
  也许是一颗残缺的玉米
  
  方向,没有地图还可以再确定
  舍弃粮食,徘徊于债台高筑的洞口
  还有什么最后的尊严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