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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鱼作品

2011-01-01木鱼

诗选刊 2011年4期

  木鱼,原名苑希磊,1990年出生,山东德州人,2008年5月开始习作诗歌。迄今在《诗刊》、《青年文学》、《诗选刊》、《散文诗》、《新世纪文学选刊》等多家刊物发表作品若干。作品入选《诗选刊》2009年中国诗歌年代大展、《诗选刊》2010年中国诗歌年代大展、《2010年中国诗歌精选》(中国作协创研部)、《中国网络诗歌史编》、《中国当代诗歌回顾与年度大展》等多个选本。
  
  仅剩的柿子
  
  我爬上房顶看日落
  秋天深了,仅剩的一枚柿子
  挑在风的枝头,颤悠悠
  像一团小火焰在寂静的黄昏里燃烧
  
  落日下它如此小
  小得令人担心马上就要落下来
  我不知道风会不会将它吹灭
  但落日一直锐减它的光芒
  
  母亲还在收拾院子
  这唯一的柿子我想是母亲
  特意留下来的,特意让它挂在高处
  一盏灯一样照亮整个庭院
  
  用旧的东西
  
  我穿着旧衣服
  一年四季多半时间
  我都穿着。浆洗得
  有些发软,变黄的旧衣服
  穿在我身上,有我的味道渗透的
  旧衣服。被我反复穿着
  就像一些词用久了,用旧了
  可我依然爱着它们
  我忍不住的爱
  让这些本该扔掉的旧词语、旧衣服
  还坚持焕发着光芒
  我忍不住的爱
  让这些本该扔掉的旧词语、旧衣服
  还坚持让我在异乡的城市
  挺直腰板,获得慰藉
  
  老院里的枣树
  
  枣花喷香了——
  它拦住我匆忙的脚步
  蒙住我的眼睛,摇着我的手
  小孩子一样乞求我留下来。
  
  这是老院里一株经年的老枣树
  我们像它旧居的燕子,飞走了
  而老枣树倔强地留了下来
  母亲说:苦了它了。
  
  我知道母亲
  一直都怀念那些陷落
  黑夜的时光。我知道这株枣树努力开花
  有多么希望老屋
  再辉煌起来——
  
  没有留意
  
  我是天黑后才进村的
  并没有留意风是不是跟了进来
  
  我没有持灯,没有行李
  我两手空空,只把
  漂泊多时的灵魂拎了回来
  它让我感到如此亲切 和兴奋
  
  我并没有留意风是不是
  跟了进来。更没有留意
  在路过田野时是不是
  也有人跟了过来,在我的左右
  看不到影子
  
  当亲人相聚,灯光明亮
  院子里突然风起,辗转的声音
  仿佛谁 在喊出我的名字
  
  灯
  
  让灯亮着
  不需太多,只一盏,两盏
  灯火昏暗
  在我体内
  盈盈地飞
  不像蝴蝶,也
  不似蜜蜂。
  它在我体内
  是悲和苦
  这一对劫难兄弟
  缚住我的一生
  当命运伸手
  从我体内
  收起它的光芒
  两滴泪
  两朵小野菊一样
  被风吹灭——
  
  杏树上的鸟儿
  
  早晨醒来后
  看到几只鸟儿落在杏树上
  寒冷的空气
  仿佛使它们凝结成了
  枯萎的花朵,还
  牢牢攀住枯枝。
  我想,这一夜
  它们都守在小院沉重的寒
  和无边的黑里,我旧日的亲人一样依旧
  守在院子里
  
  阳光初升
  寒冷不曾退却
  它们低鸣,窃窃私语的声腔
  并没有打扰到我的梦境
  这个冬天的早晨,是幸福的
  我欣然于看到它们
  像远方的信件
  悄然到来
  
  风吹过村庄
  
  风一吹,我就远了
  风一吹,村子里的人就弯下腰
  灯光咳嗽,霜雪盖过事物的头顶
  风吹模糊那些散落街头的人
  他们脚步很轻
  他们的眼泪迅速凝结
  他们迅速消失,
  又在村庄徘徊。可是
  
  该睡的人,还是睡了
  风吹得声音像是有人在哭
  风吹过的村庄在夜幕下
  像是又矮了半截
  我也矮了半截,像是双膝跪地
  像是久违村庄的人赶着夜色刚刚归来——
  
  张三
  
  张三的母亲去世了
  张三的父亲早在几年前
  也离开了人世。可怜的张三到现在
  还是孤身一人。他感到这个冬天
  无比的冷,他身体里的孤独
  雪花一样不停飘落。
  有一次我看到张三一个人在街上走
  身形和影子一样单薄、晦暗
  有一次我看到张三在爹娘坟前
  偷偷流泪,像做了一个感伤的梦
  急于诉说,而又无处表达
  有一次,是一个落雪的夜晚
  张三不见了。村子里的人都没见到张三
  张三像那夜大雪里的一朵雪花
  遁形于村庄。这个秘密没人知道
  他去了哪里?这个举目无亲的人
  我想,他随一夜大雪去了另一个地方
  改名换姓,背着张三的影子
  做了另一个人。
  
  假使我一个人都不认识
  
  假使一个人我都不认识
  我能向谁诉说——
  今天,我发现她
  真的老了。
  
  她的皮肤无情地凹陷
  以至更多的皱纹
  像流水穿梭过的河谷
  她的鬓角被冬天擦伤
  以至飘出岁月凝结的霜雪
  她走路蹒跚,身体单薄
  她被冷风吹着,她的青春,她的美丽
  像一朵渐逝的云 慢慢滑向天际
  当我发现这一切
  
  假使我一个人都不认识
  我能向谁诉说
  我的母亲
  她,真的老了!
  
  深夜的风声
  
  我养着它们在窗外大呼小叫
  ——我的窗子紧闭。
  它们的叫声像神在发威
  左边是夜,右手是昏暗的灯
  企图伸手摸我的脸。
  我如一朵玉兰花,躲在窗帘的后面
  悄悄盛开。这时候不需要谁说一句话
  神也一样,在这个夜晚盛开它的风声
  这个时候我是神的,形同我就是它的
  玉兰花,和这个夜晚的风一起盛开
  这个时候我知道窗外的呼喊不是我的
  它和我,都是神的一次狰狞或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