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贪反腐举步维艰

　　关於防止政府官员贪污受贿，世界各国总结出很多有效经验，最重要的是司法独立和新闻舆论的自由，而中国政府在这两方面都不可能改变，反贪反腐工作，举步维艰。
　　
　　3月24日，《南方周末》刊出一篇因贪腐被判死刑的湖南郴州市纪委书记曾锦春和反腐学者的对话，题为“我当纪委书记，市委书记也不敢监督我”。曾锦春的自白，对中国大陆当前的反腐工作很有讽刺意义。
　　曾锦春自小就怀有升官发财、光宗耀祖的梦想。他从乡党委书记、县委书记升到郴州市委副书记、纪委书记，仕途不可谓不顺。可惜的是，他於2010年12月30日被处死，再也没有了光宗耀祖，甚至卸甲归田、侍奉老母亲的机会。他在临死前与学者的对话，披露了不少贪腐细节，其无法无天、贪婪放肆，令人瞠目结舌。他最后说的一些真话，道的一些实情，让外界对鲜为人知的纪委反腐暗箱多了几分了解。
　　就是这个纪委书记曾锦春，反起腐来台上一套，台下一套，对别人一套，对自己另一套。2000年他给纪委干部上课时说，人如果能战胜自己，便能天下无敌；他告诫那些纪委干部，在贪欲面前，首先管好自己，可是他却管不好自己。但那时的他，已经是贪官了。
　　还是这个纪委书记曾锦春，他说如果有机会再活一次，他还是要当纪委书记，要反更多的腐败，因为他一看就知道哪里有腐败。这与其说他的反腐经验丰富，不如说腐败太多，遍地皆是，多得他很难不重蹈覆辙。
　　曾锦春说，他是被权力害死的。他一向信奉“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似乎有所觉悟。他说，“权力大也害死人，我就被权力害死了。手上一旦有权，就这里那里都去搞，最终害了自己。”
　　那么，纪委的权力到底有多大？作为市纪委书记，曾锦春的权力似乎比该市党委第一把手还要大。曾锦春说，“我是市委副书记，又是纪委书记，谁也不敢管我；本来纪委应该属於同级党委领导，但对纪委书记，同级党委监督不了，纪委自己也监督不了；况且市委书记也有违纪行为，根本不敢监督我，怕我向省纪委部门报告；而人大、政协和群众来对纪委的监督，向来鞭长莫及，认为这属党内之事，因此，我当纪委书记，要搞什么就搞什么。”
　　於是，这位手握大权，无人敢管的纪委反腐大员，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哪里有油水，哪里有利润，他就染指哪里。曾锦春举了几个他涉及的腐败高发区：人事调动、工程投标和司法。在干部任命方面，市委要经过他的纪委讨论方可通过；在工程招标和矿山整治方面，他任领导小组副组长，而建筑业和矿山整治是最赚钱的行当；在大案要案的处理方面，他任协调小组组长，不仅管监察，而且还管公检法。总之，凡是容易从中捞到好处的地方，都有他纪委书记的影子。用曾锦春的话来说，既然组织上给了我“一个依法腐败的平台”，我纪委书记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介入其他领域搞腐败。
　　曾锦春还特别指出，公路建设有40%的利润，建筑工程有20%的利润。曾锦春还交待，省纪委每年都搞红包上交，有些人收多交少，收一万，交一百。据披露他至少受贿3150万元，而他每年只交一万，做做样子。这些纪委大员们就是通过这种上交1%，留下99%的做法，一边查别人的贪污腐败行贿，一边行自己的贪污腐败受贿。
　　他们以反腐的名义名正言顺搞腐败，这样的反腐会有效有用吗？答案不言自明。
　　中国大陆执政党的纪委是这样，那么国家机关的专门反腐败机构反贪局又是怎样的？人们可以看看官媒报道中，几个反贪的冷幽默。
　　
　　反贪冷幽默一：中国反贪局贪官外逃数第一
　　
　　1989年7月14日，广东副检查长肖扬向最高检查院检查长刘复之建议撤销广东省人民检察院经济检察处，组建成立反贪污受贿工作局。简称“处升局”。当年8月10日，广东省委批准成立反贪污受贿工作局，同时撤销广东省人民检察院经济检察处。就在广东省人民检察院反贪污受贿工作局掛牌前一日的1989年8月17日下午，刘复之致电肖扬，建议将“广东省反贪污受贿工作局”改为“广东省人民检察院反贪污受贿工作局”。他说：“如果这个机构不是设立在检察院内，与现行法律不符。”刘复之坚决地说。当晚，工作人员将已写好的牌子重新製作。随后，全国其它省市的反贪局也相继成立。1995年，最高人民检察院反贪污贿赂总局正式掛牌。
　　据2008年公开的数据显示，中国第一个成立的广东反贪局，不论是在贪官外逃数量，贪官级别和贪逃资金上三项都是全国第一。
　　
　　反贪冷幽默二：反贪局长四个妻
　　
　　曾任衡水市检察院反贪局长的河北省高院副院长刘宏因琐事被殴死亡，居然有4个女人来争尸，居然都有合法的结婚证，令人叹为观止。据人民网报道，2010年4月8日傍晚，这位省高院副院长刘宏所乘小车与一女士所驾小车发生无意轻微刮蹭，结果双方发生争执，情急之下，女士打电话叫来她的丈夫。双方争执升级，女士丈夫一拳打向刘宏，刘宏随即倒地磕在硬物上……经急诊抢救无效死亡，年仅60岁。
　　而据官媒披露，这位刘宏副院长曾任衡水市检察院反贪局长、副检察长，因为反腐有功，后来升任省高级法院副院长。这位会变身、变脸之术可谓神通广大的大官员有4个妻子6个儿女，家产上亿。刘宏2002年，荣立中纪委、监察部、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河北省委、河北省政府等6部委个人一等功。2003年当选燕赵都市报主办的“感动河北年度人物”。2004年被河北省检察院记一等功，被最高人民检察院评为“全国优秀侦查员”。
　　
　　反贪冷幽默三：不贪，拿什么替天行道。
　　
　　“胸襟宽大条条都是大道，心意清净处处都是净土”，这是“史上最贪反贪局长”穆新成为自己进行外宣的一块碑文。穆新成，1994年起任山西忻州市繁峙县检察院副检察长，1999年至2008年底兼任反贪局局长。2009年5月5日，穆新成因涉嫌“以办案为名敲诈矿老板及官员，收受巨款”，忻州市纪委对其实施“双规”。山西省、市两级纪委组成调查组进驻繁峙调查。多家媒体报道称穆新成资产过亿甚至数亿，纪委在穆家现场搜出现金数千万，查封名车5辆。有网友称其为“史上最贪反贪局长”。你这样贪，对得起良心吗？面对质疑，穆新成回答道：良心是什么？不就是俗话说的行好事，做好人吗！我做的有什么不好，我也救人了，我也扶伤了，我也植树了，我也办学了。我一不是恶霸大哥，二不是官绅土豪。试问天下有几个像我这样有良心，有作为的官！
　　实际上也是这样，穆新成5年前被评为种红树的“植树大王”。有媒体报道，他个人出巨资要义务种树15年，普及不飘絮无污染的全红杨种植。据中国林业种植专家程相军说，不论在出资手笔上，还是在生态环保的理念上，穆新成都是反贪局长的另类。和众多贪污腐化官员不同的是，穆新成在当地口碑并不坏，百姓评价穆新成是大侠，是劫官济贫的侠客。他敲诈黑心矿主，得来的钱一部分给穷人，一部分给自己。在网络上，一些网民也评价穆新成演绎了现代版本的《水浒传》，他劫富济贫，应该算是草莽英雄。被这些民间舆论包裹著的“穆新成”一案，越来越集合了“黑色幽默”的元素。
　　在当地官场，有人评价穆新成落马是因为“激起了官愤”，他运用反贪局的特殊职能，查过“同样了不起的人物”，得罪了硬茬。
　　
　　反贪冷幽默四：中国级别最低的“反贪办”。
　　
　　大概是2010年底，在北京丰台区长辛店乡吕村310号，掛出了一个非常醒目的招牌“举报腐败贪官中心办公室”，其负责人声称此举是收集全国的举报贪官信息材料，搞反贪研究。他的举动，居然得到来自国内各地的一些支持和拥护，这里也成了反腐败阵地。据悉自成立以来，这里已经办了两期电脑学习班，参加的学员来自全国各地。这家“举报贪官办公室”，被凤凰名博秦全耀认为是目前中国最低级别的反贪机构。
　　
　　中国第一个反贪局成立快20多年了，20年后，中国除了反贪局之外，监察局、预防腐败局等机构陆续成立，但中国的腐败问题却愈演愈烈。
　　《人民日报》曾在2010年8月底刊登了一篇对广东历任反贪局长的访谈文章。文章透露，20年来，广东反贪机关共查处2万6千多宗贪污案件，涉及贪污官员4万多人，其中厅级官员2百人。文章更透露说，广东反贪局成立之后，要求有贪污行为的官员自首交代，争取宽大处理，结果第一个月有3485人自首，甚至在深夜还有人排队等待自首。应该说，当时反贪局的成立，确实有不小的震撼效果。然而，中国大陆这种一阵风运动式的反贪行动，通常并没有持续性，腐败反而愈演愈烈。
　　有评论认为，在中国目前的体制之下，缺乏舆论和外部监督，官方反贪的努力不可能获得成功。因为自己监督自己，自己反自己的腐败，就包括本身在台上的、台面上的、高层的、基层的，尤其是所谓的反腐败机构本身，都在腐败，见怪不怪。比如在成立中国第一个反贪局的广东省，自1990年代以来，除了查处大批低级官员之外，也查处过省市级的官员，包括广东人大常委副主任欧阳德、广东省政协主席陈绍基、深圳市长许宗衡等。在政府机构任职多年的黄先生就表示，在政府内部，大部分人都知道这些高官下台，往往和权力斗争有关系，而政府内部的贪污腐败已成系统，不可能由反贪机构执行反贪工作。
　　关於防止政府官员贪污受贿，世界各国总结出很多有效经验，最重要的是司法独立和新闻舆论的自由，而中国政府在这两方面都不可能改变，反贪反腐工作，举步维艰。
　　中国最著名的“红二代贪官”中石化董事长陈同海有句名言：作为共和国长子，我们不垄断谁垄断！同样，司法不独立的人民法院也一样执行上级指示搞垄断，对贪官量刑有优惠，对贪官情妇打折宣判。正是如此，单笔最高受贿金额达1.6亿元，创建国以来单笔受贿金额之最的陈同海，最终他并没有如人们所猜测的那样，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而是获得了缓期二年执行的免死金牌。众所周知，陈同海出生於“革命家庭”，其父陈伟达早年“参加革命”，曾任省委书记，后来还担任过中央政法委副书记。
　　名博秦全耀发牢骚说：“陈同海那厮若是平民精子下的崽子，早他妈的枪毙八回了。还不是法院在量刑上对“红二代贪官”不但许拼爹，而且能啃老。”
　　而反腐无效无用，差不多成了当今中国的一种全民共识。曾锦春的自白便进一步证实了这种说法。在中国大陆，腐败分子或严重违纪的党员不是少数，事实证明，一旦某个当权者被“反腐”了，就会发现该官员所在的整个公权机构都烂掉了。比如李大伦垮了，就带出整个郴州市委都烂掉了，市委书记、市长、市纪委书记、副市长、宣传部长、组织部长等都因受贿等问题而落马。而这样大面积腐败的例子并非罕见。安徽副省长王怀忠在安徽阜阳时，全市800多人买官卖官。广东省茂名市近日揪出一大批腐败分子，包括市委书记、常务副市长、副市长、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等……
　　2011年3月14日，温家宝总理在两会记者招待会上说，当前中国最大的危险在於腐败，而消除腐败的土壤在於改革制度和体制。
　　问题是，在抑制腐败的制度改革方面，何时有实质性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