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到哭泣
2010-12-29冷蓝
人生与伴侣·共同关注 2010年5期
与许海若手拉着手走在欢乐园里时,岑月感觉到幸福。她敏感地捕捉到身边有其他女人投射过来的目光。许海若那样优秀,有着黄金一样的外表。
三天前,亚军给了她两张欢乐园的票,她撒娇让他陪自己去,可他却摇头说不可以的。她就约了许海若。不是生气式的报复,而是带有炫耀式的游戏。
高高的摩天轮上,许海若拉岑月的手,说,别怕,有我。
她眯起眼睛在空旷明亮的空中,打量眼前的男子。多金,有着体面的职业,而且还会写一些小模小样的文字。就是看他在论坛上写的字,才认识了。彼时岑月在电视台做编导,时间很空闲,也想写点能卖出去的字,不为钱,为理想。
许海若会说,岑月,你的字有点僵,不湿润,之间微有的一点灵性被压制住了。
亚军从来不会这样说,他看岑月写的那些东西,会说,没想到你还会写小说,然后就放到一边,忙着他的卷宗去了。
这样的生活很闷,但岑月懒得逃离,是习惯了编片子加班后他等在电视台前的身影,还是一直惯性式的相恋了三年的温情。好像买房子,策划结婚一样,都惯性式地进行着。如一辆匀速行驶的车,但许海若却是路上突然出现的一个迷人风景。
然后就是停车观望,岑月这样告诉自己,只是观望一下,不会陷入太久。
岑月还告诉自己,这不是偷情,也无所谓谁对谁更贞洁的问题,或者,亚军也有这样的机会,只是他懒得享用罢了。
和理智的男人在一起,连争吵都是温吞的。本来是一件小事,自己先没了道理岑月却要他先道歉,是因为他没有时间陪自己,她才找了许海若。
亚军也不说话,慢慢收拾着自己的衣物,说既然感情不能分开的话,那么就都冷静一下吧,这样就都还有退路。就像卷宗里每个人的命运,宣判了,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连吵架,他都没有忘记自己的卷宗。他是爱事业的男人,刚刚升任至经济庭里,虽然只是个小书记员,但却天天向上。
在他出门的那一瞬间,岑月淡淡说了句,是你放弃了我。然后,看着他回过头点点头,眼光中有点不舍,但就是那么一闪,瞬间没有了踪影。
和许海若在一起,是快乐的,这种快乐不仅来源于优越的炫耀,更多的是因为一句话,甚至是一个字的心意相通。岑月想,自己终于准备在这场风景中安身了。可有时,会怀念起那徐徐行走的车,如果自己不下车,会是怎么样?
恢复了一个人的日子,亚军好像从生活里如一滴水那样消失了。许海若却纠结上来,拿了旅游票要请她出去旅游。是一家银行为了回馈客户举办的活动,他是银行的大客户。
是第一次在一起。当导游发房间牌时,岑月看许海若微笑着接过房间牌,心开始狂跳起来,男女独处一室,任何人都能想象到会发生些什么。
只是许海若好像很累,进房间先说了句,我先休息了,独自睡去,再不理岑月的难眠。她本是怀着激情或是半推半就,但不承想,许海若的这句话,如一盆冰凉的水浇在头上,岑月当即愣了。
女人都会沉醉在这样的话里懒得问现实,可是,现实总是会给女人一些意想不到的问题,纠结着难以解决,又放不下。比如,上山的路上,许海若突然问起,她是不是认识亚军。
这个世界的很多惊讶,往往就是在意想不到中发生的。
岑月找到亚军时,他正匆匆忙忙往外走,刚升了职,做了助理,对于二十六岁的他,人生正值峰值期。他的步履丝毫没有因岑月的到来变得缓慢,他甚至淡淡地问岑月,你有事吗?
这种类似对陌生人的问话,让岑月感觉到了自己的卑微。是不是自己也站在了被他审判的角度上?岑月冷冷地问,我想打听一件事,你知道丰华公司吗?
亚军的眉,微微皱起来,这件事我不太清楚,回头我帮你打听打听吧。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找到你说什么了?
岑月笑,哪有?其实心里已然感觉到了事情根本不那么简单,三十岁的男人,处处埋设心机,许海若举重若轻,淡淡地说丰华公司的一个朋友犯了点事,可能卷宗就在亚军手里,虽然他不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但到底,了解一些是一些。
岑月答应之后,隐隐开始后悔,她好像看到了一些什么事情,许海若的目的她不是不明白,自己是被利用的结果,她不敢想象这些事情。
与许海若,倒是由此渐渐远了。他也打过电话约请吃饭,喝咖啡,岑月开始拒绝。
直到那天,他跑来电视台找她。那天她加班,天色已晚,岑月刚出大门,他却跳到她身边嘿了一声,她吓一跳,抬头,就看到他明朗的脸。他淡淡地说,我又看到你写在论坛上的字了,进步了很多。
岑月却矜持了不少,被利用,其实是一件很触及自尊的问题。她刚想回绝,却没料,他却拉她的手,用力地把她拉到黑影中,之后吻便铺天盖地,有青草的清新向岑月压来,她竟无力回绝。
许海若的话,莫名其妙,他说,岑月,我可能爱上你了。
岑月轻笑,便不再提丰华公司的事,因为,借了暗黄的路灯,她看许海若的眼,有种她所喜欢的光彩。
许海若消失了,亚军回来了,生活还是往前走。亚军似乎轻松了许多,也有小情小调,问岑月,若不然,一起去看个电影吧,今晚太寂寞了。
是太寂寞了。许海若的消失,让岑月感觉生活一下子失去了乐趣,哦,好像不仅是乐趣,更是一种依赖。他好像一件盛放爱情的容器,陡然之间消失了,连带走的,还有自己那些奋不顾身的投入。
爱情的那辆车,在小站停靠了那么一会儿,却一直没有开走,直到岑月满腹惆怅地上了车,便依旧是旧有的速度往前行去。亚军提出了结婚,并把选好的几个日期,拿给岑月定下来。她对这些,似乎有些漫不经心,随口说,你说哪天,都行。
岑月在论坛上发了一首小诗,路过你。发的时候,她希望许海若能看到,毕竟那个晚上,他说了那么多,他的每一个字里,都饱含了对她的喜欢。
可是,他却再也不出现了,那天的事,似是最后的道别。
依旧要往前走的,她同意了亚军选的日期,这边那边准备着一场婚礼,她告诉自己,这不仅仅是婚礼,或者是自己最后一场爱情的终结式吧。
婚礼没有一点意外,如期举行。
婚后的生活,亦没什么变化,亚军那边早早准备好的房子,搬进去住就是了。只是离电视台远一些,岑月起初不习惯,好在编导多,不是她做片子的时间,她有空闲待在家里打扫卫生。
如果不是那天偶然间打扫出的一张收据,一切可能就这样过了。那张白纸黑字的东西,从抽屉的夹缝里被打扫出来,如条黑白相间的蛇那样,狠狠地咬了岑月一口。
上面清晰地写着,关于委托试探岑女士贞洁与否事件,到此结束,钱已付清。
落款是许海若。
一切都是一个局,只是这个局的背后却并不简单。亚军也不抵赖,他家世良好,父母均是有头脸的商人,而其公务员的身份,也必是贞洁上乘女子才能配得上。母亲自作主张,在择偶方面给他限定了无数条条框框,当然,也包括这个试探贞洁的问题。
亚军满脸歉意,请相信我,起码咱们的婚姻,是最真诚的。
岑月愤怒地把收据摔给了他,之后冲出了家门。
应该往哪个方向走?她竟然觉得没有目标,许海若本就是幻影,现在却幻成了空气一样,不仅如此,自己的情感也附带着如空气一般无影无形,失去了重心的感情,让头脑像陀螺一样旋转,再也停不下来。
可那天晚上的那些话,却总在耳边盘旋。只是那时那些话还是恋人的话,突然忆起,有个时间,许海若问,岑月,放弃这份工作跟我走吧,离开这个城市。
岑月却笑着问他,那你养我?其实,问问题的人情知不可能,回答者也就只有微笑应答,一切尽在两人的掌握之中,岑月暂时没有同他考虑未来。现在想来,这竟然就是他最后的真诚。
之后,就是完全令自己无法接受的拿钱走人吧。或者在某一时刻,这个优秀的男子,这个不太称职的托儿动了心,但正如岑月那一刻真的想放弃一切跟他走的心思那样,两个人,都是一闪念。
时光一去不再有,这一闪念,连往事,都算不得。
当晚,岑月老老实实回到家里。亚军还没睡,坐在沙发上等她,或者,想等到她的愤怒吧,可她竟然没做声,坐在亚军身边,握住了他的手,竟是冰凉。这个男子,还是在意自己的。
可不甘心,总是会存在于生活中。那天,岑月刚到单位,就接到快递,一个信封,薄而有质感。里面有三千元钱,一张字条:原物奉还,不可能欠情感,否则比欠钱更难过。字写得龙飞凤舞,有点像那个优秀的男子。
来址不详,甚至连电话也没有。根据快件查询,得知是武汉。可查到了,又有什么用?时间已过去一年,至今,岑月才知道,他是真的爱她的,或者这爱从一开始,或者从半山腰,要么就是那晚他吻她的顶峰,自己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那些钱,她不准备还给亚军,给自己买样像样的首饰。嗯,好像街角的店,刚刚进了一款新项链,名字很独特,怀念。
岑月想,那就怀念吧,怀念真是一样很纠缠的东西,可以让人看着电脑屏幕上枯燥的数表,心生温情,眼眶湿润。
编辑 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