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地带及其地缘政治特征

孟 薇

摘要：对当今心脏地带的地缘政治特征进行了深入剖析。指出俄罗斯的行为重心转向了当前心脏地带的边缘层。

关键词：心脏地带；地缘政治；俄罗斯；北约

中图分类号：D81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0）33-0023-03

美国著名的地缘政治学者Saul Bernard Cohen在其《地缘政治学》（第二版）一书中，深入剖析了当今心脏地带的地缘政治形势、提出了一系列新的观点。本文主要对此加以详细介绍。

一、当今的心脏地带

在二战胜利后，通过直接占领芬兰东南、波罗的海国家、东普鲁士、东部波兰、东部捷克斯洛伐克、北部罗马尼亚等领土，并将其余地区变为共产主义卫星国，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取得了对中东欧“战略附地”的完全控制。在冷战正酣的1960年代及1970年代，苏联所支持的共产党执政国家大幅跃过西方国家沿着欧亚大陆板块的边缘建立的包围圈，从而进一步扩大了心脏地带的影响力。苏联的势力范围更是深入到东南亚海域、中东、撒哈拉沙漠以南地区、以及加勒比地区。由于军事上和经济上的能力尚不足，以及共产党政权的专制和腐败，莫斯科加速了蘇联的解体。苏联失掉了很大一部分心脏地带。现在，远不是世界上最强大的陆权国家的俄罗斯又发觉自己在战略上面临着北约东扩策略、沿海信奉正统派基督教的穆斯林势力入侵外高加索和中亚区域、以及北太平洋区域的中国的压力。

自华沙条约组织解散和苏联解体以来，心脏地带上的俄罗斯在欧亚大陆上的外边缘层，经历了革命性的地缘政治变化。这一边缘层现在代表心脏地带、海权国家、南亚、东亚的会聚区。边缘层内那些前共产主义卫星国，曾经是苏联的同盟国和苏联借以控制欧亚大陆边缘地带的基础，现在却可以变成和俄罗斯敌对的基础。此外，俄罗斯把分离出去的那十四个原苏联加盟共和国当做临近的外国，不仅因为这些国家具有防御和经济上的价值，还因为整个俄罗斯族人中大约有18%是生活在这些国家中。在中亚，国际石油利益集团主要投资于该地区的能源资源，包括计划修建新石油管道，而新石油管道将绕过目前的经由俄罗斯的管道，这一计划被认为是西方国家试图将外高加索地区拉离俄罗斯控制这一策略的一个部分。美国为了打击塔利班和基地组织而在中亚设立的军事基地，以及美国派驻在格鲁吉亚的军事培训团，都增加了俄罗斯的忧虑。只有位于欧亚大陆心脏的蒙古，好像是安全地处在俄罗斯的势力范围内，尽管中国可能也寻求在这一地区发挥更大的作用。莫斯科的另一个担忧是，俄罗斯远东州易于受到来自中国的攻击。但是，最近，那里的紧张局势有所缓解，因为两个国家都对美国的核战略武器政策感到忧虑。

所有以上这些担心，将俄罗斯的当前行为转向心脏地带的边缘层。此外，俄罗斯东教影响力的复原以及为了恢复过去的声望和权力而对建立军事工业的兴趣，都使俄罗斯的民族主义得到复兴，进而也影响俄罗斯的政策转向边缘层。这些担心也与现在生活在边缘层的2 500万俄罗斯族人有关，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居住在与俄罗斯接壤的地区，孕育着组成一个“更大的俄罗斯”的动力。最后，也不能小觑哈萨克斯坦的空地、或者里海的石油储备对俄罗斯的重要性，莫斯科最近对其从总体上加以指挥，正在寻求对其采取一些控制措施。

二、心脏地带的地缘政治特征

很多心脏地带边缘层国家在面对来自俄罗斯的压力时都呈现出脆弱性，这在那些从俄罗斯的西面和南面与其接壤的国家中，表现得尤为明显。这种脆弱性源于他们的地缘政治特征，尤其是他们的首都、适居区和边界。

大多数与俄罗斯近邻的首都，与俄罗斯之间的距离都很近，使得这些城市暴露于俄罗斯的军事威胁之下。这些国家的适居区同样离俄罗斯的领土很近，在某些情况下，实际上是与俄罗斯领土相融合的。外围层内的邻国之间在领土和边界上的冲突，已经严重阻碍了这些国家经济和政治的发展。很明显，俄罗斯中亚边缘层上邻国之间的边界和领土争议，使得俄罗斯在那里的影响力得到加强，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中亚国家政治中心和经济核心区很接近。这两方面使得莫斯科在这一地区的战略重要性更加得到强化。

三、东欧

（一）波罗的海国家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哈尔福德·麦金德曾提出，欧洲的稳定依赖于俄罗斯与德国之间的一个由独立国家构成的“中间层”。一战后，以赛亚书（译者注：希伯来的大预言家）又主张以扩张的波兰和罗纳尼亚为首、建立一个这样的中间层，以作为历史宿敌俄罗斯与德国之间的一道防疫封锁线。

Saul Bernard Cohen认为：自这些著作面世以后，情况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首先，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中间层”被德国占领，但是此后，“中间层”上的这些国家又成为了苏联的卫星国。现在，西方国家正在向这一地区扩张。如果欧盟和北约联合起来吸收整个中间层上的国家，那么西方和俄罗斯之间的不平衡会变得复杂起来，欧亚大陆的局势也会不稳定。正如以前所讨论的那样，减弱西方与东欧之间的军事和经济联系，是一个更切实可行的地缘政治方案。中欧国家匈牙利和车臣共和国的北约成员国身份，不意味着是对长期稳定的威胁，但是波兰加入北约却是一个威胁——尤其是波兰已经同意：如果北约要求的话，可以在波兰领土部署核武器。

波罗的海国家的北约成员国身份，是莫斯科所忧虑的一个问题。波罗的海国家是通往圣彼得堡的关键地区，这些国家的港口在俄罗斯的对外贸易中占有重要份额。而且，立陶宛、还有波兰，环绕着俄罗斯加里宁格勒州的海军基地巴耳提斯克——俄罗斯波罗的海舰队和第十一军的母港。俄罗斯缺少直接与加里宁格勒连接的线路，莫斯科迫切要求有一条经白俄罗斯和波兰再到飞地的安全而高速的走廊作为弥补，也作为对现在通过立陶宛的线路的替代。这一建议获得了白俄罗斯的支持，但是到目前为止，波兰还没有接受该建议。

除了这些军事上的担心以外，莫斯科还关心那些生活在波罗的海国家的俄罗斯族人的权利。虽然在立陶宛，现在俄罗斯族人占了不到10%；但俄罗斯族人在爱沙尼亚和拉脱维亚则重要得多，在爱沙尼亚，俄罗斯族人占了接近30%，在拉脱维亚，俄罗斯族人现在占了30%（苏联时期是40%，现在下降了）。

（二）白俄罗斯和乌克兰

Saul Bernard Cohen认为：对于俄罗斯来说，白俄罗斯和乌克兰是同样微妙的战略性地区。斯拉夫族的白俄罗斯人，也被称做白色俄罗斯人。他们的文化、语言、或特性与俄罗斯人没有明显的区别。既然与白俄罗斯西面接壤的波兰已经加入了西方的联盟，俄罗斯人就把白俄罗斯作为对抗北约的关键缓冲区。对于俄罗斯来说，乌克兰的重要性比白俄罗斯更大。俄罗斯与乌克兰之间的紧密联系有很强的历史、文化、宗教和经济根源。俄罗斯人认为基辅是俄罗斯国家历史上重要的核心区。虽然后来，俄罗斯人开始把乌克兰人叫做小俄罗斯人，以区别于莫斯科王国的大俄罗斯人，但是他们还是记得俄罗斯与乌克兰有共同的起源：基辅罗斯。由奥洛林和塔尔博特在2005年所进行的一项研究表明：在被调查的俄罗斯人中，有90%以上希望俄罗斯和乌克兰之间在政治上和经济上统一（与和白俄罗斯重新统一的意见大致相同）。尽管乌克兰对俄罗斯如此重要，并且俄罗斯族人在乌克兰人口中占了很大比重，但海上欧洲国家和俄罗斯这两股势力撕扯着乌克兰。自2004年“橙色革命”以来的政权波动，就是一个证据。北约接纳乌克兰将是一个重大的地缘政治错误，不仅会使乌克兰国家的领土完整面临风险，而且会加重俄罗斯对西方的敌对态度。如果乌克兰被欧盟接纳，则对乌克兰国内各方都有利，并且还有助于乌克兰成为心脏地带和海权国家之间的一个关口。

四、外高加索和中亚

把外高加索和中亚地区联系起来的是里海。中亚国家哈萨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的石油和天然气出口所需的管道要经过外高加索的部分地区。

（一）外高加索

俄罗斯在1990年代对格鲁吉亚、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等国事务的广泛介入，反映了俄罗斯在战略上对外高加索地区很感兴趣。由于莫斯科支持阿布哈兹的分离主义运动，以及俄罗斯在南奥塞梯叛乱中所起的模棱两可的作用，俄罗斯与格鲁吉亚的关系已经变得尤其紧张。

Saul Bernard Cohen认为：俄罗斯不愿意从那些由格鲁吉亚声明的分离主义者地区撤军，不仅是因为其对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的兴趣，还因为车臣对俄罗斯具有重要作用、而格鲁吉亚为车臣叛军提供庇护所。潘吉西峡谷是穿过山顶通往沙替利山口的一个狭窄山谷，它是俄罗斯和格鲁吉亚的界标。这个峡谷，长期以来就是从阿富汗向车臣穆斯林叛军走私药品和武器的中转线，是叛军出逃的一个窗口。根据莫斯科的说法，它还是叛军的训练营。莫斯科希望在潘吉西峡谷驻军，封闭车臣—格鲁吉亚边界。格鲁吉亚没有能力完全忽视来自莫斯科的压力，在这个问题上，俄罗斯军队并不是唯一的原因。天然气是格鲁吉亚国家供电和取暖的基础，第比利斯政府也依靠俄罗斯供给天然气，并且欠俄罗斯一大笔债务。莫斯科曾经在冬天毫不犹豫地减少甚至暂时切断向格鲁吉亚的天然气供应，作为一种政治杠杆。

贫穷、受腐败和无序的困扰、被叛乱毁坏、被农业经济的崩溃所重压，格鲁吉亚徘徊于俄罗斯和西方的压力之间。俄罗斯与格鲁吉亚之间的紧张局势依然存在，因为格鲁吉亚政府一再坚持认为格鲁吉亚的未来在于西方，并且已经表达了要申请加入北约的想法。美国没有阻止格鲁吉亚的这些提议，并且正在努力扩大其在格鲁吉亚的影响力。如果西方要如此鲁莽以至接纳格鲁吉亚加入北约，那就犯了严重的地缘政治上的错误。试图把黑海几乎完全变成一个由西方控制的湖，将会使整个地区成为一个破碎地带，后果是引起大量的当地战争，以及冷战的重新开始。

在与俄罗斯支持的亚美尼亚所发生的冲突中，阿塞拜疆曾经寻求——但是没能成功——美国的军事和外交援助，并向美国和土耳其两国提议在阿塞拜疆设立军事基地。这样的提议使美国处于尴尬的境地。尽管提议很有诱惑性，但是在美国，强大的亚美尼亚游说团反对这样一种关系。可是，华盛顿和莫斯科已经联合起来寻求达成和平协议，因为他们在这一地区的稳定问题上有共同的利益。结局可能是在纳戈尔诺—卡拉巴赫以及相邻的拉欣地区，建立一个自治的准国家，拉欣是从地理上将纳戈尔诺—卡拉巴赫与亚美尼亚相连接的地区。作为交换，阿塞拜疆能获得一个通往它位于亚美尼亚西南面的纳希切万飞地的安全走廊。俄罗斯也和阿塞拜疆签署了一个为期十年的协议，准许莫斯科继续在阿塞拜疆境内操作一个苏联建的导弹追踪站，该追踪站能覆盖南亚和海湾地区的领空。

决定外高加索和平的是莫斯科，而不是华盛顿。因为美国不具备在俄罗斯外高加索后院挑战俄罗斯的有利条件。隐现在幕后的问题是，西方是否会就外高加索地区管道开发这一议题与俄罗斯密切合作，并且认可俄罗斯在保护目前从里海经外高加索地区伸展出来的管道上所具有的利益关系。

（二）中亚“邻近的外国”国家

传统上，里海地区是俄罗斯的后院，现在，因为在能源开发上有了很大的潜力，克林顿政府把整个里海地区列为重要的战略和商业目标，因此，也肯定了对这一地区的地缘政治兴趣。在国际石油利益集团的施压下，华盛顿所采取的立场是：对绕过俄罗斯领土而把能源出口到需求地区的管道系统，要保证其可靠性，美国需要对中亚国家以及阿塞拜疆和格鲁吉亚给与政治和经济上的强有力支持。

Saul Bernard Cohen认为：石油和管道的地缘政治学问很复杂。美国需要采取更现实的策略：支持并买入一套混合管道线路，包括土库曼斯坦—俄罗斯线路，也许最终还会将华盛顿目前强烈反对的伊朗线路补充进来。如果西方和俄罗斯在能源开发上不能合作，这将在中亚地区引燃另一场大博弈。并会促使俄罗斯和伊朗的关系更加紧密。与英国参与的那场大博弈相比，在这次以美国为首的新的博弈中，西方获得长期胜利的可能性更小。俄罗斯有两大优势：第一是俄罗斯的战略位置。俄罗斯毗邻里海和哈萨克斯坦，而哈萨克斯坦是目前为止最大最强的中亚国家，其石油储量最为丰富。第二是生活在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的大量俄罗斯族人。这两个国家中的斯拉夫组织，对中国怀有警惕心并担心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的攻击，他们呼吁就加入白俄罗斯—俄罗斯联盟议题举行公民投票。目前为止，这些号召还没有付诸行动，但是不能小觑他们的力量。俄罗斯在这两个国家都布置了重要军力，这两个国家的领导人，也都完全清楚:他们需要长期依赖于俄罗斯的军事支持来维护地区的稳定。

在俄罗斯所关注的中亚地区中，第二重要的是吉尔吉斯斯坦。俄罗斯是吉尔吉斯斯坦的重要贸易伙伴，这与哈萨克斯坦的情形一样。和战略资产一样，在吉尔吉斯斯坦的俄罗斯族人的地位，受到了莫斯科的很大关注。因为其所处的地理位置，吉尔吉斯斯坦将会是影响未来俄—中关系的一个重要因素。吉尔吉斯斯坦和哈萨克斯坦都与中国穆斯林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接壤，在两个国家的边境地区都生活着少量的维吾尔族。如果新疆的分裂活动严重威胁到了北京，那俄罗斯在中亚国家边境地区的驻军可能会对中国有所帮助，因为中国和俄罗斯在抑制中亚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的扩散上有共同的利益。

在从军事上插手维护中亚稳定方面，俄罗斯的地理位置比西方优越得多。

五、蒙古

由于被陆地包围，因此蒙古国的贸易一直依赖于俄罗斯和中国。蒙古国与中国的内蒙之间由阿尔泰山和戈壁沙漠分开。乌兰巴托是蒙古国的首都和重要的工业城市。蒙古国其他的大城市和开采中心，大多位于距俄罗斯边界线50到200英里的地方，蒙古国这部分领土在战略上的易受攻击性，意味着20世纪俄罗斯对其的影响将在21世纪得到延续并且俄罗斯在亚洲内层的势力范围仍将安全，不会受到外界渗透的破坏。

过去一百年所发生的历史事件表明，尽管蒙古还是处于欧亚大陆的地理中心上，但是心脏地带的中心位于西面——西西伯利亚处。现在，与中心性和交通移动线路相比，自然资源和人力资源集中的地方，更能决定在世界上的地位。蒙古現在只是一个小国，在战略上是处于边缘区域的国家。其已经被时间和技术忽略，蒙古现代经济发展是以心脏地带的俄罗斯为导向的。

参考文献：

[1]Geopolitics: The Geography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SEC

OND EDITION）.Saul Bernard Cohen.Rowman&Littlefield; Publish

ers，Inc.

Russia And The Eurasian Convergence Zone

MENGWei

（Regional development research center, Shanghai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 Shanghai 200020，China）

Abstract:deeply analyses the geopolitical characters of the Heartland. Now, Russia is more interested in the periphery of the Heartland.

Key words: Heartland; Geopolitics; Russia；NA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