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的力度
2010-11-25四川
四川 空 也
夜的幕罩罩住无限遐想
天黑下来了
夜的幕罩罩住无限遐想:看不见秋风的影,杏叶昏然落下,凉了一片心境
是该冷了,铁凳无人入座。星星闪烁梦里
改写的历史与改写的命运在湖的边缘闪动,柳丝并不细说
一个人与两只天鹅对话
你饿了吗?向往有顿美丽的晚餐吗?
可我手里什么都没有,光光的粗粗的黑手伸来
你啄了一嘴,又一嘴,还有点儿疼,像从我心上抢走了什么?
哦,我想起来了——曲颈高歌的美丽,翩翩起舞的场景,美丽的湖泊,装着人间的梦
人间的梦与人间的歌,此刻也静下来了。静得就像这湖秋水,没人打扰
饥饿的天鹅,像饥饿的人一样,渴望有什么东西充饥
看你的样子,并非是饿了
肥肥的,胖胖的,哪像那些精瘦的天鹅展翅于天
你的野性全被豢养而消失,真是人的悲哀!
想到这,我左手握住的诗卷,一下滑落,被湖中黑黑的天鹅抢食……
梦中的一次突围
沉寂了许久,总找不着一个方向突围
炼狱的苦,将黑夜熬成灯,围着生命的火取暖
潜伏的诗人,与情感粮食金钱无关
淡忘了事故,剩下些温情,黑古隆咚钉在墙上,为苦涩的文字寻求住处
梦说:跟我来吧
越过死了的野草和枯了的丛林,拐进一个山弯,此处,最适合你,进去吧
进去吧
深深的迟疑和重重的沉思
猛地,极度呼吸,呐喊
空旷,哑然无声。谁能投来一根稻草,拉起诗的魂体,旋转洞中
有了这一感觉,飞突旭日之上
鲜亮无比
你,捕捉到了新诗的突围,在曙色进屋的刹那
一位老者和两位诗人
他手中的风筝,始终不能放飞,或许是无风的缘故,或许本来就不是放风筝的时节,他仍然放着,反反复复放着,一心要将那龙的风筝放上天。
我们从南方而来,来到这个一人也不认识的城市边缘,唯一认识这位放风筝的老者。说认识,只是我们心中的托词,我们连招呼也未打,只是默默注视他:
他,七十开外吧,戴副墨镜,走路颤颤巍巍,一遍又一遍地扛着风筝,在我们面前来回走了几遍了,风筝也放了几遍了,就没一次放上天。
我们为他惋惜。不知他从镜片后面看到两位陌生人在为他鼓劲加油没有?相信他没注意到我们。
他还在那里坚持着他心中的梦想。
我对我的诗友说,我发现了诗意,他却觉得很普通,眼光一时没落到诗上。
诗人与普通人就一件事而言,谁发现了新的东西,谁就获得了灵感。
我相信:我获得了灵感。原因在于,我们面前的长者不是一般的平常人,他在无风的时候放着的不是手上的风筝,而是心灵上的风筝。
更何况,他还是一位瞎子!
抱在怀里的梦
一怀的蔚蓝,此时睡了
睡在母亲的怀里。那搂着的臂弯,一搂就是500年,从未动过,也未伸过,痴情地摇着心爱的宝贝
头发白了,星光亮了
睁开眼睛,总是装着神秘的故事:睡去和醒来,都把人间迷惑
特别在5月,头上的纱巾被暖阳揭下,裙边撒野着五彩缤纷的花
蓝色的孩子呀,欢快地唱着歌,向四面八方的田畴跑去
留下无数的寂寞,被飞燕衔着,轮番啁啾去木屋歇息
晚霞笑红了脸儿
红松举起了星灯
在诗潮澎湃的时候
一怀的蔚蓝
睡在母亲的怀里:很香
突然一种感觉
四合院,被历史的铁铲一一铲走,连同高大的银杏和热热闹闹的温情,一起消失在楼宇之中
像走了的老人,留下些残存的相片,供人在以后的时光中回味
我们的铁门与他们的铁门,大热天的,遭遇了寒流,彼此关得特紧,生怕甲流感破门而入
孤寂的老人,无人与其说话,只好与鸟说话
淡淡的,唤起一波柔情,从耳膜中穿过,心坎里穿过
电梯戛然而止,吓得他手中的鸟儿晕了过去
阳光纷纷下坠。透过玻窗,从前的惊奇,空中倒立
心跳,正在加速
来不及用文字修饰这里的尖叫和拥挤
四合院,已被历史的铁铲一一铲走,连同高大的银杏和热热闹闹的温情
楼越爬越高 树越看越矮
这些年,楼越爬越高树越看越矮,那些低矮的旧房,像过时的驼背老人,一天天从眼皮底下默默消失
仿佛一代代人,不经意就变换了模样
我们的房子,用一生的积蓄,换来遮风避雨的幸福和城市的美丽
川流不息的车,像无数的蚂蚁,从楼与楼的缝隙间爬行
没人留意:晚上的灯火,像条条小河,心上流过,汇成遥远的星海
月光下的影子,折射玻璃上
像长长的巨手
掏别人的腰包
且理直气壮,喜气洋洋
疯狂的穷人,不断骂娘,豁出老命也要买(抢)一套楼房
钢筋水泥长出的竹笋,不管怎么拔节,也挡不住“星空”的虚幻
羞愧难言,月亮很少露脸,藏进故乡的云里,不瞅楼顶人的长叹
不眠的夜喘息的树不停的噪声,以海的方式吸纳
有那么一只眼睛
漆黑的夜,有那么一只眼睛,在记忆的回波中,紧紧盯着轮回的苍茫
没一句话,却有无限心语,在松涛中缠绵
野草枯了,黄叶落了
一切生命都进入冬眠
被遗忘被冷落的故事已在千里之外,但那只眼睛,黑洞一般悬挂森森的壁上,吞食最后的勇气和力量
你逃不了了。真的逃不了了
有那么一只眼睛,闪着凶光,朝你逼来
跌倒,爬起,散了架的骨头在叽嘎声中重新复原,直往前冲
那只眼睛立刻又温柔下来
把她虚张的声势收回原处
窃窃晃动,不由牵制你的神经,慢慢步入她设置的暗河,淹没无仁的瞳孔
紫色的格桑花
从未见过格桑花的我,来到藏区,听到歌声里飘来的格桑花,特别不同,心就自然醉了。
比喝过青稞酒的后劲来得快些——我向往的就是那一刻——把我的诗歌也灌醉。
迢迢千里,我终于来到了雪山下。
虔诚地向老阿妈打探:格桑花是什么样子?
老阿妈笑笑指指远方,像梦——很美!很漂亮!
我猜想:那就是她少女时的模样,装点了草原,装点了美境——雪山,到了每年夏季都要把她最新最漂亮的裙子晒出来,晒在群山脚下,她放着牦牛,唱着情歌,一定要把雪山的脸儿唱得通红,大醉。
我当然相信她的话。
她在细细打量着我,诡秘地说,想寻找梦中的格桑花吧?先生。
我点点头。我承认:我一直在寻找梦中的格桑花,因为她在我的想象中太美了!但总嫌有些模糊不清,以致患疑:她到底像什么花呢?
老阿妈说,走,兄弟,扶你上马。我在她的带领下,朝贡嘎山脚走去。
大老远的,我看到了梦中的格桑花,大片大片装点雪山的梦,也装点我和老阿妈的梦——她不是诗歌的意境能写出来的——更不是歌声能唱出来的——她是实实在在从卵石缝中长出来的,围绕心中的梦想生长。
阿妈呀,紫色的格桑花!
醉了我心中永久的情歌!
一前一后拾荒的女人
前面,一个拾荒的女人,坐在三轮车的后面,猛蹬脚踏,手把方向,直往前冲
背影是那样的娇小,衣衫是那样的陈旧,一张纱巾紧裹着头,仿佛一个飘动的符号,让人回味
原来,北方的三轮车是人从后面蹬着走的,南方的三轮车是人从前面骑着走的,差别好大
谁省力谁不省力不得而知
但我想:南方的人力三轮车在大街小巷穿行肯定比北方的人力三轮车行驶起来要方便得多,利索得多
这是我边行走边思考的新发现
不过,那个骑三轮车的小女人一溜烟从眼皮底下消失了,留给我的印象极为深刻,久久不能忘怀
仿佛猛抬头看见的一朵白云,诗意般从我思想的领空飘过
不过,在我的身后,又浮现一个南方的拾荒女人,骑着三轮车,摇着清脆的铃当从背后驶来,我的左边和右边拥挤的自行车、电动车、行人、私家车,一个挨一个,将她夹在中间,水泄不通,那些车上的瓶瓶罐罐,纸盒纸板,破铜烂铁,书报杂志,所有生活的废弃品,堆得比她还高,让我看不见她的身影
不知是她身上的狐臭还是她车上的恶臭,使我捂鼻闪开
北方拾荒的女人与南方拾荒的女人,巧妙叠加一起,竟把我夹在错觉中间,不自觉为她们的生存环境让路
梦想的小木屋
阳光,柔柔的温暖的从窗前穿入,仿佛不经意的岁月静静地悄悄地从心上走过
为这惬意的森林,和她怀里的小木屋,带来意外的惊喜和探望
只是一瞬,扇动自由的翅膀和敏感的触须
一只蝴蝶,白色的,润眼般停留在他方正的被子上,如一朵花,缀在草地上,美了一个甜蜜温馨的日子
他没瞅着。或早已习惯。
可就这点,美丽的城市无法企及,打开天窗,有多少翻飞的蝴蝶入梦?
想着。屏住呼吸
一股自由的秋风吹了进来,夹着森林特有的味道,把诗意的大门打开
为他静守的梦想和孤寂,为我轻盈的飞来和短暂的停留
暂且圆了一个难以割舍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