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咀之歌
2010-11-25广东杜
广东杜 青
马咀之歌
马咀村，在晋北之北，太行山断出的脉层，在称之为马头山的位置。我与你，犹如我与这片土地，风马牛，不相及。
但与一片山水相遇，与一个村庄相遇，与一棵树、一根草、一滴水相遇，与你，与他们相遇，全源于缘。
有缘！亲爱的，我们都是神的孩子，大地的过客。
高原一棵树
盘曲而上，经过高原，又绵延而去。大路，朝天而去……
坡上叠坡，梁上重梁，风不吹，草自低。千里黄土绵绵，一棵树，柳树，像谁？注视苍茫，千古苍茫。亲爱的，你想到了什么？莫非它就是王，流落民间，独立物上？
千条丝，万条丝，在锃红色的暮光下拂动。发现绿条条中系着红条条了吧？这是一棵神树、灵树、许愿树，掌管一方土地万物之灵。莫非它真的就是王，流落民间，独立高原？
千条丝，万条丝，仍在锃红色的暮光下拂动。两张嘴唇念出的词句，没有第二个人听得到。但我们明显听到有声音响起：孩子，你们自私得只剩下彼此。
土 屋
太阳刚落下去的时候，霞光锃亮，原野辉煌。
土屋流金呀，草脉流金呀，花瓣流金呀，白雪雪的绵羊流金，黑漆漆的骡子流金，金子做的马头山，有人在唱歌：有一个没有意思的传说，高高的马头山会唱歌……
烛光亮起，风箱还在拉动。炕头上，琼浆滴落杯盏，琳琅声响起，盘腿而坐的人喝酒，笔挺着身子，那神情、那声音、那气概，谦逊又坦然。他怀抱着恹恹入睡的妻子的模样，让人想到了古人，一个隐姓埋名的人，气节犹在。
过了今晚，日子就是新的，仿佛改了朝换了代，马头山，只是途中驿站，收留过他们。
明天，明天，神没有给他们暗示。
一眼泉
水与人，两种姿势。
从什么时候开始，到什么时候结束，崇低的事物没有停止过向低处前进。
选种抗病品种，播种无菌种子；轮作倒茬病苗病秧清出田外深埋或烧毁，消灭病原载体。病秧不还田；推广滴灌和配方施肥，推广配方叶面肥，提高农田作业质量，规范田间管理，创造适合食葵生长发育的优良环境条件，培育壮苗，抵抗病菌入侵；加强栽培管理合理施肥灌水，不偏施氮肥，生长后期打掉植株下部的黄叶、老叶，保持田间通分透光，增强植株的抗病能力。
从什么时候开始，到什么时候结束，崇高的事物，没有觉得自己到达了高处。我在玉米的怀抱，低于地面不算低。你在屹梁梁上，高于地面不算高。但亲爱的，此刻，你是我的高处，我的理想。
读书，写作，工作，生活，我们似乎在模仿水的姿势，走向宽阔。但我们像游客一样回到内心，你的心，我的心，窄小得只容得下一个人。
生灵多么卑微，卑微得让心和日子复杂不起来。
水与人，一种姿势。
窑 洞
屹梁梁下，猫眼眼，一个又一个。
又屹梁梁下，又猫眼眼，又一个又一个。
星星藏进云朵里，梁梁上，仿佛并排着鹰，犀利的光猎守夜空。
东山山明来，西山山亮，一米来高的洞口，抬头黄土，低头泥。土，从梁梁上落下来，猫眼眼，成半圆，成弧线，剩下黄土堆。
猫眼眼，只在记忆里，马咀村，只在记忆里。
路过马咀，路过瞬间消失了的窑洞、人群、村庄，亲爱的，你不在我的心里，而在我的生命里。
卵 石
有组织的卵石，在沟沟里，在道道上，在土夹层里，在坡坡上。亲爱的，河流在不断地改道和下移，自坡坡上移到坡坡下，千丈落差。
什么时候，小马驹过不了河？牧羊人说，每年大雨来时，羊也能过这条河。亲爱的，河流仍在改道和下移。
大地似乎在转动呼啦圈。北上，南下。南下，又北上。反复不止。它转动一圈，我们以及这些花草牛羊已赶上轮回千次，万次。
我们睡着了，马咀仍在运动。我们睡着了，我们仍在运动。地球这个卵，在什么沟里滚动啊？
驴扎嘴
颈部、叶脉、花瓣，全长满了刺。
马也扎嘴，羊也扎嘴，全身武装的驴扎嘴。
浅蓝浅蓝的球球花，高原处处。它们发芽，它们茂盛，它们干枯。它们抗拒侵袭，抗拒友好，抗拒镰刀、手和唇。活动的过程，全是抗拒的过程，仿佛浮世间的一切同它们没有任何关系。
如此抗拒的生命，像一个遥远的民族，只活着自己的长城内外。
它们仍在抗拒，在风箱熊熊的火膛里，发出巴扎巴扎的声音。
2010年9月22日 中秋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