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当那枚傻鸡蛋

王婷英

谈恋爱时,我听老公说,婆婆对他择妻的唯一要求就是:要是正派的女孩子。我的小坤包在空中飞舞一个半圈,准确无误地击中他的后脑勺:“你的意思是:我不是一个正派的女孩?”

老公说婆婆当过兵,复员后一直在铁路线上工作,她以前穿军装,现在穿铁路制服,是一个很正统的军人。

第一次把我带去见婆婆时,老公担任了形象策划,买了一身职业套装让我穿上,还用一对耳钉换下我那亮闪闪的大耳环。老公对婆婆说我是舞蹈学校的老师。这不是谎言,我确实是舞蹈老师,但擅长于钢管舞,现在一家休闲中心任钢管舞教练。婆婆问我教什么舞?我张口要答时,老公剥了一片橘子塞进我嘴里,代我回答:“她教瑜伽,你看她的形体多好!”婆婆点点头说:“瑜伽好,我特别看不惯那种露着肚皮,围着一根钢管绕来绕去,不停地向人抛媚眼的舞,太不正派了,那是什么舞啊!纯粹就是在勾引人犯罪!”

那口橘子差点把我给噎死。原来,我的职业在婆婆眼中是不正派的职业,那我也就成了不正派的人了,难怪老公那么紧张。

嫁过去之后,我每天正装出门,正装回家,在单位换装、化妆。可有一天,我演出回来时路过家门口,便下了车。打开门,看到婆婆眼里闪过异样的眼神我才反应过来,我讪讪地叫着妈妈,婆婆倒笑了:“萧萧,这样很漂亮嘛,以后别穿正装给我看了,就穿这些衣服吧,我也不是老古板。”

呵呵,我心底放下了一块大石头,看来婆婆真不是一个冥顽不化的老古董嘛。我打算把我的职业向婆婆坦白,老公警告我:“你这身衣服露得少,妈妈当然能接受,你可别做没把握的事。”可这样瞒下去,终究不是办法,我总得想办法让“兵妈妈”接受我的职业。

一天,趁婆婆在家时,我放了一个钢管舞的碟子,婆婆看见后忍不住数落起来。我说婆婆是外行,不懂得欣赏:钢管舞起源于19世纪美国的建筑工地,最初是一些建筑工人拿着建筑钢管一边跳舞一边歌唱,在繁重的工作中娱乐一把,表现了美利坚民族开朗乐观的民族性格,因此,钢管舞也被视为世界十大民间舞蹈之一。我国的民间舞蹈傣族舞,不也是露出了肚皮吗?

婆婆却不满我的说法,说到最后,她总结道:“反正一个好女孩是不会露出那么多肉来给别人看的!”

My god! 如果让这位古板的“兵妈妈”知道我是跳钢管舞的,那我就不是一个好女孩了。

不久,市里组织舞蹈比赛,我凭着钢管舞节目顺利杀入决赛。决赛中担任评委的是市里的舞蹈专家和各单位的代表,我一看,名单中居然有火车站的李咏梅副站长,哎呀,我的“兵妈妈”呀,您怎么来了?老公更是惶恐,他叫我当个逃兵算了。可临阵逃脱怎是我萧萧的本色?我最喜欢迎难而上,说不定这是让“兵妈妈”接受我职业的契机呢!

那天,我戴着假面具,穿着紧身上衣、紧身短裤、过膝长靴,披一条色彩斑斓的羽毛围巾。表演完毕,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主持人说:“过去,人们对钢管舞有很多误解,以为它就是色情场所的舞蹈。今天,‘青青舞者为我们诠释了钢管舞的本质,那就是:运动、健身、健美!”评委们不约而同地给了高分,我顺理成章地捧回了金奖。

我的艺名就是“青青舞者”, “兵妈妈”并不知道是我。

那天我一回到家,“兵妈妈”就禁不住对我说起舞蹈比賽的见闻:“今天那个‘青青舞者的钢管舞跳得真不错,听他们说,跳钢管舞还可以预防女孩的抑郁症呢,看来钢管舞本身并不色情。”说到这里,“兵妈妈”打量着我,“她的身材倒跟你很像。”

我被“兵妈妈”打量得心里虚虚的,心一横,把包里的奖杯拿了出来,主动坦白:“我就是‘青青舞者,我不是教瑜伽的,我是教人跳钢管舞的。”说完,我出了一口大气,一副任凭宰割、大义凛然的样子。婆婆开始也愣了,后来慈爱地拍拍我:“萧萧,你是个正派的女孩,身正不怕影子歪,你做的事妈妈放心。听你姨说,你表妹没考上大学,心情不好,你带她去练练吧。”

得令!我终于成功了,我才不做那枚跟石头硬碰的傻鸡蛋,把自己弄得支离破碎。我愿是那一滴水,一滴温温柔柔的水,贯彻着那条千古不变的定理:“滴水穿石”!

摘自《家庭百事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