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新女性，主持新语体

2010-11-16陈贝贝

电影评介 2010年12期

美国管理学大师杜拉克曾预言说：“现今时代的转变，正好符合女性的特质。” [1]世界上越来越多的领域在向女性敞开大门，并且，那些曾备受忽略甚至诟病的女性特质似乎在一夜之间占据了人们的视线。“温柔、良善、有耐心、能坚持、忠诚度高，还擅于沟通。”[2]和平年代的今天，我们在发展的主题下，很容易就发现这些相对于男性特质而言更为“软”的力量，凸显着一种带有韧性的本质。

在这个女性时代到来之前，女性节目主持人就已经在不断的与传媒时代共同进步中，逐渐明晰出一条独特的发展之路。而当大环境下女性特质的优势得到认可之时，这些承担了观众与传媒最本质联接的女主持人们，应该如何进一步去拓展自己的职业竞争力？

不管是什么类型的节目，当观众打开电视机，第一个跃入眼帘的信息注定是对这个主持人性别的判断。在社会身份上，女性和男性当然有截然不同的区分标志。例如：声音平均音域的不同，男性的偏低，显现出深沉的状态，女性的偏高，相对而言更轻浅一些。再例如：大体来看，女性节目主持人的五官更柔和一些，男性的则更多些棱角。而这些外形上的差别给我们带来的女性特质实质上在电视传媒的领域中，带来比男性特质更令人放松的感受。

“女性特质之所以让男人感到高兴，是因为通过对比可以是他们显得更有阳刚之气。实际上，这给了男人们不应该得到的更多的性别差异，给了他们不受挑战的空间，可以让他们自由呼吸并感觉到比女性更强壮、聪明和有能力。”[3]如果说这些作为女性节目主持人的优势给了电视机前的男性观众坐在电视机前观看的理由，那么，对于女性观众的吸引就更容易被理解了——一种宽松、平等的观演关系接受起来当然十分舒适。

一、女性节目主持人的从业优势

当我们看清了这个与现今时代呼应甚好的女性特质的优势后，仅仅停留在外形给观众带来的特征，显然没有做足文章。观众对于形象的审美，在这个视觉信息更新频率如此之快的时代，往往非常快就进入疲劳期和厌倦期。

那些各类节目中，手执话筒长久立于不败的女主持人们，往往在利用语体的优势继续发展。“女性情感的特点在于感伤、感情投入以及承认自己弱小”[4]对于现今时代的观众来说，往往在观看电视的时候，在单纯信息的需求外更有对情感和安全的需要。女性情感在社会活动中形成的这一特点刚好契合了他们对此的需求——女性的同情心、感同身受让来宾和观众释放了自己的情感，女性看似并不强悍的形象让对方感到安全。当电视媒体中的个性语体比重大大提高之时，我们又惊喜的发现了女性在这一领域的优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语体永远是情感化的”[5]易于动情的女人们，毋庸置疑的获得了先进入语体大门的金钥匙，或许不是每一个女主持人都可以仿佛天生的能力一般拥有独特而吸引人的个性化语体，但是她们或许更容易找到其中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规律。

沙尔先生的《语言与生命》中有这样一段：“语段有可能承受感情化的评说，凸现重要词语的变音和重音、语流的轻重缓急、重复甚至沉默等等都可以让这种感情化的评说延续下去。感情可以从言说者的面部表情、动作、态度等等流露出来”[6]这些描述，似乎就是为女性情感而设置的。女主持人们的煽情也罢、动容也罢，总能获得观众更多的认同，唤起观众更多的共鸣。因此我们可以相信，在镜头前，女性特质的个人言语体系将成为女主持人们的核心竞争力。

二、大众传播与人际传播——鱼和熊掌可以兼得

众多的传媒书籍告诉我们，主持人作为传媒领域中的一个重要的职业，当然不仅仅是以个人的身份出现在电视屏幕上。“主持人节目把‘面对面’的‘人际传播’特色引入了大众传播”“现场的多种参与，是在人际传播的内容同时进入了以公开性和广泛性为特点的大众传播”[7]主持人身上肩负的大众传播的使命和人际传播的特色，往往是相互融合后以一个整体出现在大众面前的。因此我们很难找界定：作为带有鲜明个人特点的节目中的主持人语体，是应该承载大众传播的使命更多，还是应该完成人际传播的任务更多？

让我们按照目前几大类主要的节目类型来分析。新闻性节目的信息传播方式人们都非常熟悉，不论语体如何变化，在传递的信息本身时，纯粹个人的情感倾向不应该过多的参与进来，简而言之，就是“应该有态度、不该有灌输”。女性特质中的同情、感伤结合了节目的要求后，通常用一种柔性而不张扬的力量来表现。

新闻性节目的女性主持人，通常不会有繁杂的发型和服饰，简洁干练是她们的主要风格，这种风格也在语体上充分体现。从性别特点而言，这是一种有意回避了表面化的女性特质的语体样式，因为掌握了什么是一眼就能被识别的女性特质外在特征，所以刻意回避，呈现出女性的理解、坚韧和深层关爱。当然，性别始终还是社会活动中用以识别身份的一个显著标志，所以成功的女主持人们在形象上避免卷发长发等强调女性与男性对立的特征装扮；在表达过程中避免那些显示自己犹豫态度、反复思量的谈话双方中弱者才会流露出的停顿，一般都语言流畅用词准确，与男性的主持人以及被访对象保持同样的思维敏捷。

同样我们可以看到体育类节目中女主持人的语体也带有干练的风格，特别在针对足球、篮球这些从全球范围内看起来都是男性世界内发展的更生动蓬勃的体育运动的节目中，女主持人更要对比赛规则了如指掌，对参赛球星如数家珍。在这类节目中，女性特色的动作、神态类似对进球娇声惊呼等等，都会被一种带有中性气质的此类行为替代，用以让女主持可以与电视机内外的两种性别的观众顺畅沟通——特别是面对一类分明是属于男性的比赛的时候，观众们往往只需要这个女主持在语体中体现女性独道的判断和思维角度，而并不需要她带着弱小的情感力量来表述对失败者感伤的情怀。

社教类节目相对而言会呈现更多元化的形式，特别是生活讯息类节目在这几年异军突起以后，五花八门的呈现方式让人们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女主持们在这其中的表现。其实，在这个多元化带来的较大的个性表现空间内，主持人其实仍然在完成一篇命题文章。时尚流行的、家务厨房的、旅行爱好的等等，都有一个可以发挥的既定范围，信息搭载在主持人的个性语体平台上向观众传递，是否能够准确传递仍是第一要务。许多主持人的失败，就是错将此当做自己个性魅力的展示之地，将造作当个性、将随便当随意，最终招致观众的反感。

访谈类节目，这几年来一直是女性节目主持人“英雄辈出”之地，也是女性语体崭露头角的重镇。让嘉宾说出观众想听而又无处可听的话，是此类节目的每期任务，但是无论是受访经验丰富的来宾，或者是性格内向的新手，都很难完全按照导演制片的指示来“到位”的回答问题说出秘密。是什么可以真正的撬开来宾的嘴呢？

让我们先来看一段《鲁豫有约》中鲁豫采访韩寒的片段。

鲁豫（后称鲁）：你的球踢得不错呀，我觉得。（带着称赞的口吻）

韩寒（后称韩）：可以，还可以。（略显腼腆）

鲁：你是踢什么位置？

韩：各种各样的位置。我以前在学校里面的时候，在初中的时候，我们的班级联赛我踢门将。

鲁：噢。（答应了一下）

韩：但是因为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让我去当门将，虽然我们学校我们班级拿了第一，我还是最佳门将。可是我其实特别想踢别的，所以我也不好好守门。经常可以看到解说里面说：哎（突然语调高起来，模仿现场的场景）那个对方门将越位了。

鲁：（掩口大笑）哈哈哈哈……

韩：然后经常会有这种事发生。

鲁：（带着笑说）那你就跑出去了哈？

韩：（笑着）恩。

鲁：（带着探询的表情）你长跑还特别好，你是跑多少米的？

韩：我跑（思考了一下）800以上都行。800、1500、3000、8000米，更长。

鲁：（发出被惊叹后的声音，声音较粗）啊！我就特别不明白跑长跑的人，（脸上露出疑惑）就是跑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啊？

韩：（看到她的表情，带点得意的笑了）构思！小说就这么想出来的。

鲁：（感叹的）多累啊！（语调略略拉长，表现出一种同情心疼的心理）

韩：还可以。

在这段采访开头，鲁豫与韩寒分别坐在节目组设置上的一组略有相对的沙发上，鲁豫的身体比较放松，将两腿交叠，身体前倾，呈现出一个准备着倾听的身体姿态。针对韩寒这个将大部分表达的热情放置于文字而不是言语的人，鲁豫选择了主动的谈话方式，用自己的方式激起他的谈话兴趣和谈话热情。自然语体的积极性特征在这里充分发挥了作用。“一方面，言语有时可以退缩，可以放弃——我们善待对话者，我们避让他的进攻，我们试图投其所好。”[8]

第一个问题问的很随意，鲁豫故意显露出自己对韩寒球技的称赞情绪，并显得自己有点吃惊到语无伦次的地步——违反文法将语句倒装了。这种带有女性特质的情绪流露很显然激发了韩寒描述这一段记忆的热情，他的语调马上热情起来，虽然嘴上说“还可以”，但是情绪的表现明显是认同了鲁豫的赞扬。这段访问中，鲁豫的话是逐渐变少的，到了后来只是配合韩寒的讲述有一些顺应的语气词或者放声大笑。但是这丝毫不能影响韩寒已经被调动起来的积极性，他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中学时代的足球经历。

在继续推进问题的过程里，鲁豫感叹韩寒长跑出色的句子中，特意安排了一个音调偏低的“啊”，听起来有点被震到而犯傻的样子。果然韩寒就着道了，非常得意的笑了，把最真实的、观众最想听的那个答案——“构思！小说就这么想出来的”说了出来。鲁豫乘胜追击，没有站在崇拜者角度感叹这与众不同的做法，而是站在一个朋友的角度，完全流露出女性同情心的表示了心疼之意，说“多累啊”，还用了一种女性独有的语言表达手段——每个字拉长。这短短的一段对话只是节目的节选，鲁豫还将继续对韩寒进行采访与提问，所以处处她都借用自己的女性语体消除对方的心理防御，拉近二者的关系，从而争取获得更进一步的精彩回答。

不论是凤凰卫视的《鲁豫有约》，还是阳光卫视的《杨澜访谈》，再或者其他的一些女性节目主持人当家的访谈类节目，往往是带有明显的女性色彩而又充满智慧，无处不在的对嘉宾的关爱和妥当到位的礼貌从头到尾贯穿始终，而这些信息需要藉由语体的表现手段来呈现。可以这样说，女性节目主持人的个人语体风格，成就了一档经久不衰的访谈节目的风格。

最后来看综艺娱乐和游戏类节目中女性节目主持人的表现。湖南卫视的《快乐大本营》中，主持人谢娜一直是备受关注的一位女性节目主持人，她有表演学习的科班经历，也在流行歌曲等其他方面从不停歇。在这档节目中她的搞怪风格让观众立场鲜明的分为了两派：喜欢，和不喜欢。纵观她的表现，我们仍然可以从女性特质的语体风格和表现手段中将她看得更清楚。

2009年12月5日的《快乐大本营》中，有这样一段主持人间的对话。

何炅（后称何）：娜娜你呢？觉得表白的时候？

谢娜（后称谢）：（开始从刚才的很兴奋的状态，明显的进入到羞涩状）那我其实是一个很腼腆（故意把腆念错成dian）的人。

何：（马上很不客气的拉过谢来纠正）腼腆！

谢：（很无所谓的样子）哎呀呀，就是听着吧！（开始用右手在自己面前挥动）其实你们不了解我，就是看到屏幕上的我，和私下的我真的不一样。就是私下的我，如果我要表白的话，我就会唱一首比较腼腆的歌。（开始进入到假作正经的阶段，此时现场观众起哄）大家安静！我通常唱歌的时候要找一下调的。（一副经历过大世面的样子）如果你们一闹我就找不着了啊！（观众大笑）

何（笑）：不要把自己找不着调归罪于观众。

谢：（继续，如入无我之境，语调情绪没有丝毫变化）如果我看到我自己，就是心仪的人，我会唱一首很含蓄的歌（在一瞬间突然变化成唱歌状态，闭上眼睛，身体倾斜，用很大的力气唱出来）“你到底爱不爱我”（唱到“我”字就握拳）

众主持：（很大声）爱！

谢：（继续沉迷的演唱）爱不爱我！

众主持：（更大声）爱！

谢：（非常投入）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到底爱不爱我！

众主持：（起劲的带着全场观众）爱！

谢：（换了个姿态吸好一口气准备继续唱，突然小声的说）忘了……（全场大笑）

精明的气质纵然是许多女性在生活中追求的目标，但是在综艺娱乐节目中，这样的风格与气质未免太不具备娱乐精神，很难做到独特而吸引人。谢娜对于女性特质语体的掌握，使得她更好的树立了自己的风格。

在这段开场白中，她一上场就给自己定位于一个直白而修养不够的女主持人，故意念错一个字，让何炅来纠正，主动确立两个人在主持团队中的位置。之后的对于找不着调的争辩，用一种看似自言自语的平淡语调，打破了普通女性发现自己不如他人的时候会羞涩的常见状态，丝毫不觉得为难的将自己跑调的责任推卸给别人。这种旁若无人的状态，大大出乎了观众对于传统女性节目主持人的期待，落差造就了现场的娱乐效果。之后猛的进入到唱歌状态的这一环节，也并不是完全即兴，她的一句一句歌词，都带着全场的观众走向情绪高涨的状态，在几乎要达到最高峰的时候，她来了一句“忘了”，这类似于相声“抖包袱”的环节设计。谢娜用自己唱歌时的激昂情绪和之后一下子松懈的对比，凸显了这个落差带来的幽默效果，带来哄堂大笑。节目开场时候的全场气氛，顺利的推到了要求的高度，许多不喜欢谢娜主持风格的观众，通常认为谢娜“疯疯癫癫”没有个女主持该有的样子；而喜欢她的人，则认为这是一种真率的表现。当我们从语体的角度来分析谢娜的表现时，不难发现：语体是由自然语言组成的，有区别于被书写下来的文字系统，言说过程是呈现了语言当下的状态，“言说的时候，人们希望被理解，而且是即时的理解，因此，有必要顺应对于参与谈话者而言最易于理解的语言”[9]在现场的观众爆发出大笑，说明观众理解了谢娜此番表演的意图，也就是说从语体的判定来说，谢娜的语体表现手段不仅合格，而且出色。

《快乐大本营》录制过程里带有很多现场观众，演播室也很大，这种情况下，如果不能够用语言和表现来营造独特的效果，那么节目势必会因为冷场而失败。谢娜并没有为了制造这种效果而使用模仿男性的手段，“真性情”的流露也好，对忘词的坦然承认也好，都表现着她对于生活和快乐的理解，体现了女性特质中的情感特征。

活跃在电视荧屏前的女性主持人，向来是观众羡慕和关注的对象，媒体赋予她们的光环，使得她们理应是以一种成功者的姿态出现的。而这个社会认可的是什么样的成功女性呢？“女性心理学家Pipher指出，在目前这个男性中心的社会中，一个成功的女性通常是女性化的，但同时能够坚持自己的主张，自信、坚韧并且独立。也就是说，善于利用女性气质的外表，但内心有着男性气质的女性更加能够取胜。”[10]这个状况下，实际给了女主持人很大的语体手段使用范围，可正可谐，可淑女可顽皮，可以将自信与坚韧用直白表达的方式融于新闻性节目中，可以结合了女性化的语言处理方式融于社教类节目，可以拿出男性气质来平等掌控体育类节目，可以抓住“善用”二字巧妙地处理访谈类节目，更可以用貌似毫不在意大大咧咧，实际上精心布局巧妙设计的方式，赢得一档出彩的综艺娱乐节目。女性节目主持人在之前很长的一个发展阶段中，总在用形象和外在包装吸引观众，总有人认为只要漂亮，女主持必然会受到欢迎。而信息时代的发展总在不断的给人们惊喜，当一个个性化的时代来临时，已经成长起来的观众们显然早就对仅有美丽外表的女主持不够满意，而渴望着受到其内在魅力的吸引。内在魅力的展示通道，在电视节目中就应当是个性化语体了。

注释

[1]《健康之友》杂志2010年4月刊 P24

[2]《健康之友》杂志2010年4月刊 P24

[3][美]苏珊•布朗米勒《女性特质》序P5

[4][美]苏珊•布朗米勒《女性特质》P214

[5][法]沙尔•巴依《语言与生命》P8

[6][法]沙尔•巴依《语言与生命》P103

[7]吴郁著《主持人语言表达技巧》P5

[8][法]沙尔•巴依《语言与生命》P10

[9][法]沙尔•巴依《语言与生命》P91

[10]唐浩主编《大话超女》P153 选自《中国青年报》王曦影

[1][法]沙尔•巴依《语言与生命》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10月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