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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个体之戏剧引群体之共鸣——三看冯小刚新作《唐山大地震》

2010-11-16崔丹

电影评介 2010年14期
关键词:唐山大受众情感

冯小刚导演的电影新作《唐山大地震》有一份特别的、观众亲身互动参与的音效——观众不能自已的起伏不断的啜泣声。当影院光再次亮起的时候,很多人才发现自己淹没在一片烟波浩淼的泪海里。银幕上,以王登一家的个体性故事,展示并阐释着“幸存”的得失,再现并探讨着“重建”的悲喜;不关注数字构建的历史模型,只专注个体生命的岁月变迁,横跨32年两国四地的广阔时空,地震事件本体退至身后,而将人性深处的抽象存在具化成影像符号推至幕前。银幕下,观众体验唐山地震的轰鸣雷动,亲历幸存者内心废墟漫长重建的艰难历程,沦陷在内心围城失守的动荡里。不论从文本、影像和推广宣传等三个角度来看,冯小刚新作《唐山大地震》都渗透着“四两拨千斤”的无极智慧,以小见大,以个体之戏剧成功引发群体之情感共鸣。

一看文本

以小见大,巧设人物关系。地震对唐山毫无选择的摧毁和母亲对龙凤胎子女的生死抉择,灾难中毁灭的究竟是一座城市还是一捧心灵?震后的奇迹是生命迹象的屡次发现还是情感认同的艰难生还?重建中夯实的是建筑的地基还是人性的脆弱根源?《唐山大地震》以个体故事为平台,以王登与家人的劫后生活为主线,引群体近身感知地震带来的沉重灾难,将宏观数据转化为微观具象,将远景回顾拉近为特写再现,带领人们重历幸存之后,解除情感枷锁的辛苦历程。对文本时空进行大跨度调度,推动剧情发展,并展现了唐山复建工作的卓越成果。

借汶川之石,巧攻心灵之玉。一方面,汶川段落巧为角色提供了转换身份和视角、重新审视内心世界的戏剧情景;另一方面,以时间最近、灾难相似度最大的事件,引发受众群体共同回忆,增强受众对作品的感知力和理解力。

巧以个体戏剧故事,引发时代思考:影片总监制陈国富表示,《唐山大地震》不是讲述地震的,而是讲述经历苦难后,如何重新确立对家庭、家人以及他人的爱和包容。他还强调,这个提法在现在有特别的价值,在中国走过一世纪的苦难后,比计算人均收入数字更有意义。

二看影像

如果说故事文本的巧要归于小说原著的妙,那么影像本体之精则尽露导演之功了。

镜头冷峻,客观沉稳。除地震场景中为了模拟震中效果的抖动拍摄外,全片镜头大多平缓沉稳,冷静无痕,让角色的情感在失去外界助力的情景下自然流露,让观众的感受在缺乏技术指引的境况里主动崩塌。特别是在王登重返唐山,与母亲重逢的段落里,多用固定镜头冷峻再现被情感枷锁囚禁的母女对各自内心的封锁和压抑,当母亲跪下给女儿道歉时,镜头也依然保持着旁观的理性和近乎无情的冷静。又如童年方达离开奶奶、回到母亲身边的场景中,导演没有使用中近景表现母子相拥而泣的强烈情感,而是使用远景,将母子跪抱一团的身影安置在画面中心偏上的位置,冷峻地看待母子劫后余生的艰难。但是这种镜头形式上的安静无痕,却恰是导演发布给受众强有力的指令——感受角色隐忍无泪中的毁灭性痛苦,体会情感废墟重建的孤独无助,强化观众对角色自我压抑的情感体验,有利于激发受众的情感共鸣。

激情不避,含而不露。片中两处所谓商业片中必不可少的激情戏,都处理得含蓄有嘉:第一处元妮与大强的车内激情质朴热烈,与后续灾难段落中的生死离别形成鲜明对比,是引发观众泪堤垮塌的助推剂;第二处王登与师兄的寝室幽会则让观众“后知后觉”,却又忍俊不禁,即是对王登内心情感观的塑造,也是对此后王登悲剧青春历程的铺垫,让受众对这个角色尤生叹惋。两场戏的处理都做到了以形式之虚,展内容之实,含而不露,恰到好处。

表演设计,朴实深刻。片中对角色的情感处理方式与镜头设计相辅相成。角色大多处在对自我情感的极度压抑和控制中,力求在质朴真实深度刻画灾难对角色情感的摧毁和折磨。如元妮回绝爱慕者求婚时的冷漠坚决;王登紧紧抱住汶川截肢女孩母亲时的拼力与沉默;母女重逢时,母亲颤抖的双手和冷然的表情等。全片两个多小时的故事时间中,全部角色只有八处情绪爆发,其累计时间不超过一分钟。其中第一处是唐山余震掩埋大强遗体时,元妮大骂老天;二是元妮抱着女儿遗体撕心裂肺的呼喊;三是王登出走后,养父掌掴其男友;四是小河不忍过年时和幼子分别,与丈夫争吵;五是王登回到养父家,养父情绪失控的责问;六是汶川地震拯救被埋少女时,为减少救援人员伤亡,其母决然要求给女儿截肢后的崩溃;七是王登回到唐山家中,元妮给女儿下跪以求原谅的失声痛哭;最后一处是王登在自己的空墓前对母亲的由衷忏悔。其中第四处因受到“不让婆婆听到”戏剧任务的制约,角色的表演形式仍采用压低声音、极力克制;第六处与第二处形成呼应,是对王登震后心结的召唤,也是对元妮自我封锁现状的间接阐释,在这场汶川母亲的情绪爆发中,观众能深切感受到王登内心的沉重枷锁,以及元妮长久悲剧的伤痛根源。最后一处的爆发才是全片情感的真正释放,银幕内久积了32年的情感苦难彻底得到拯救,也让银幕外最坚强的观众放弃坚持。

从《甲方乙方》到《唐山大地震》,冯小刚可以让人畅快淋漓地笑到流泪,也可以让人泪崩后释然感动地微笑。这种对角色心理动作的细腻把握和对外部动作精湛刻画,无疑是冯氏作品能够牵动人心、引受众频频称赞的法宝之一。

三看推广

首先,档期选择得当,一石三鸟:选在唐山大地震纪念日的前夕,易于引发人们对事件本身的追忆和对事件亲历者的情感认同。同时,7月下旬恰逢电影市场暑期档期,利于市场营销;另外,同期上档作品中,无论从类型、题材还是创作班底,几乎无能与《唐山大地震》匹敌,这也无怪乎出现人头攒动皆为《唐山大地震》来的局面了。

其次,宣传策略得当,巧牌妙出:回避了以往对“特效投资”的数字轰炸和“视效震撼”的心理售卖,创作方对技术制作内容仅做了必要说明。虽然总制片王中磊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唐山大地震》是华裔兄弟迄今单片投资最高的作品,但他强调“我们觉得这部作品可以感动所有的中国观众”。冯小刚也一再说明:《唐》是内容大于形式的情感片,而非形式大于内容的灾难片。某影城《唐山大地震》宣传海报上赫然写着“购《唐山大地震》票赠主题纸巾一包”和“本影城首部赠送面纸的电影”的字样,更表明了《唐山大地震》的大制作非唯一卖点,“以情动人”才是核心的宣传策略。这样一方面规避了与《2012》、《阿凡达》等美式大片碰硬的危机,另一方面也更好地凸现作品文本的精髓和导演意图的核心,正确引导了受众的心理预期,降低了映后口水战中的责难指数,同时对现在浮躁一时的“唯技术创作”现象提出正面质疑和有力回击。

就目前的观影情况来看,《唐山大地震》获得了毋庸置疑的成功,那些企图评价中国特技制作水准的人们甚至忘却了对地震视效的指手画脚,连同那些曾努力质疑《唐山大地震》“过亿票房”预言的众生,一起瘫软在角色个体戏剧性故事的跌宕中。

震的不是城而是心,救的不是灾而是情。在王登与家人的亲情纠葛中,观众真切感受着瞬时灾难对亲历者漫长而深重的影响,与故事当事人一起经历着精神情感的拯救与重建,以及那份让命存下来、让心活下去的艰难与孤独。而这,也正是一个民族在历经磨难之后应有的冷静与理智、坚忍与顽强、反省与重生。在个体的戏剧故事中,群体的共性意识获得激发,无论是否身历灾难,都可以在银幕中找寻到自身情感的投映与牵绊。沉静心情,备好纸巾,《唐山大地震》马上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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