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通缉犯的戾气青春

文/陈宁一

少年通缉犯的戾气青春

文/陈宁一

http://epaper.bjnews.com.cn/html/2010-08/16/content_137476.htm?div=-1

17岁，10天，9条人命

17岁的白中杰因为涉案重大，被公安部定为A级通缉犯。在他母亲眼中，他只是一个“老实、孝顺、温柔”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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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2日，公安部发布A级通缉令，悬赏5万元缉拿在逃犯罪嫌疑人白中杰，他涉嫌参与一个10天劫杀9人的犯罪团伙。

悲恸8月7日，白中杰的外婆一提到他就伤心欲绝，她无法相信自己疼爱多年的外孙会做出这种事情。

当贵州警方7月底赶到镇远县金堡乡，找到白中杰的母亲（下称白母）打听其下落时，她“隐约感觉到了不祥。”当时，白中杰离家出走已4个月。

然而，令白母震惊的事情还是发生了：17岁的白中杰，参与6起抢劫杀人案。

月2日，公安部对白中杰发出A级通缉令。这是自2006年以来，最年轻的公安部A级通缉犯。

在公安部通缉令上，1993年出生的白中杰，脸上还带着稚气。他留着平头，体态偏瘦，身上穿着校服式的运动衫。白中杰父母在广东打工时，生下他，因希望他成为人中之杰，所以取名“白中杰”。“不爱说话”“从不跟镇上的人扯皮”“见谁都主动打招呼”，这是白中杰留给金堡乡人的普遍印象。但是，在抢劫杀人案中的他，却全然不同。

据已被抓获的犯罪嫌疑人交代，自7月12日以来，何俊、曾祥友、邹泽、白中杰、游祥炎等五人，在何俊的组织下，先后在贵阳市、平坝县、织金县等地以打出租车为掩护，多次抢劫杀害“黑的”司机，继而冒充“黑的”司机抢劫、杀害多名乘客，抛尸山野密林中藏匿。该团伙作案手段残忍，10天内连杀9人。

白母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儿子，是4月16日。那天，白母与同学一同去参加聚会，并叫上本不想外出的儿子。那时，白中杰已从高中退学，在家里的五金店帮忙。因为聚会较晚，白中杰提前回家，照顾弟弟。白母在同学家住了两天，回家后，便找不到儿子。

白母四处打听，得知此前邻居看到白中杰提着两袋东西到废品站卖，便回五金店里检查，发现白中杰卖了店里的五金废料，价值3000多元。“加上平时给他的零用钱，估计他走时身上有4000元。”白母回忆说。

这不是白中杰第一次离家出走。镇上的人都知道，从小学开始，白中杰就经常离家出走。“以前，他出走后，经常会来我家。”潘孟金说。

潘孟金是金堡中学退休教师，曾是白中杰父母的老师。白曾对潘说过，“家里打他，他就跑。跑了，家里得去找，找累了，就不会打他”。

金堡乡的居民们还记得这样一个场景，白中杰在街道上飞奔，怀胎四五个月的母亲挺着大肚子在后面边追边喊。

2007年下半年，白中杰在金堡中学念初二。金堡乡出现了第一个网吧。初中的同班同学张明说，白中杰一下迷上网络游戏。不管是中午还是晚上，只要一下课，他就去网吧。因为金堡乡经常停电，有时候白中杰还会跟别人一起到镇远县城去上网。

那年，也是白中杰父母关系濒临破裂的时候。白母说，尽管离婚，他们仍苦心经营着一份假象。他们从不当着孩子面吵架。每晚睡觉，他父亲还是先到白母房间待着。等白中杰睡熟了，再出去。早上7点半再来叫醒儿子。这种局面一直维持到现在。

儿子迷上网络后，白中杰父亲还放弃了一年能挣近5万元的工作，回家看着他，每天接送他上学。2008年，进入高中，白中杰的成绩一度不错。高一期末考试，他考上了全校前50名才能进的尖子班。但白中杰依然迷恋网络。

白中杰开始旷课，几乎每一两周就有一次。老师问及原因，他要么沉默不语，要么说“身体不舒服”“睡过了头”。

白中杰所在的文德中学是所寄宿制学校。他的高中同学说，从高一下学期开始，白中杰经常晚上从学校后面的洞里钻出去，通宵上网。然后在早自习前回到学校。洞被堵了后，他就翻墙出去。还有学生向老师报告，白中杰为了赚钱补贴开销外出打工。“白中杰有点愚忠，谁对他好，他就听谁的话。”同学张明认为，白中杰很胆小，初中时和班上同学吵架，对方扬言要揍他。白吓得躲起来不敢上课。

2009年，高二上学期期中考试后，白中杰干脆不回教室上课了，学校向家长询问的结果是“他不想读了”。

6月20日，离家出走的白中杰突然给母亲打来电话。他在电话中说要钱。“我问他现在哪里，他说在深圳。问他从哪坐车去的，他说从湖南。我又问哪个站到深圳，他就说湖南站。他连贵阳都没去过，所以说不上来。哪会有湖南这个站？我就知道他在说谎。”白母发现来电号码好像是怀化，于是央求其回家。但是白中杰说，现在不方便说话，下午再打过来。“我让他把卡号给我，打钱给他。他也不说。后来电话里有个男人说白中杰欠了他钱。我当时感觉不对劲，他被人劫持了。”

电话挂了后，白母便再也没有等到儿子的电话。

7月1日，白中杰出现在张明所在的“镇远一中”校门口。张明说，他穿着蓝色衣服，牛仔裤，鞋子前面都磨破了。满身灰尘，头发几乎遮住耳朵。原本不高的个子瘦了一圈，黑了很多，“看上去像个乞丐”。

张明把他领进学校，两人一起到食堂吃饭。“白中杰很饿的样子，连着吃了两碗饭。”晚上，他睡在张明寝室里。他告诉张明，“有个老大跟他一起来镇远，是上他家要钱的。他逃了出来。先到文德中学玩了一天，然后来这边”。

那晚，白中杰告诉了张明出走后的生活。离家后，他独自一人坐火车到了怀化，想去深圳。身上带着4000多元钱，买了个2000多元的手机。一下车，他便被一伙混混盯住了。把他的钱和手机都抢走，并胁迫他跟着一个“老大”。

后来，白中杰与另外3人被强迫在火车站附近，偷东西抢东西。3个伙伴有两个是贵州的，父母均在闹离婚。另一个没了亲人，在外讨饭时被“老大”抓了。白中杰说，不听话就被“老大”打，张明注意到白中杰“手上还有伤痕”。

躺在床上，白中杰问起了张明的学习情况。张明说，想考体校。白中杰问，你为什么不考警校，实现当武警的梦想？张答，现在的成绩很难考上。白中杰安慰了他，说努把力，考二本。“白中杰说后悔离开学校。”随后，二人便睡了。

次日上午10点多，张明再回到寝室。白中杰已经不在了。

7月12日上午10点，贵阳八中几十米开外的过街天桥下，两个男子拦下一辆黑车。

他们一前一后地拉开一辆标致车门，“走哪里？”司机问，其中一稚气未脱的少年回答：“花溪。”车往市外开，窗外的人越来越少，车也越来越少。

不久后，车内发生搏斗，一厉声惨叫后归于死寂。标致车的后备厢中多了具黑车司机的尸体，稍年长一些的男子坐到了驾驶座位上。

他开锁发动汽车，这辆黑车再次返回市内搭载乘客。不久，搭上车的两个18岁和19岁的女孩遇害了。

作案的两个人，年长的叫何俊，30岁。另一个脸庞还显稚嫩的就是白中杰。那天是他第一次作案。

直到7月31日，贵州警方通报一起系列抢劫、杀人案，并发出通缉令，白的家人才再次得到白中杰的信息。

案发后，交警从一段交通监控视频录像中找到线索，视频中有17岁的少年白中杰的身影。

据知情人透露，2005年，犯罪嫌疑人何俊与同在铜仁市打工的曾祥友、邹泽认识。2006年何俊回到贵阳后认识一起在饭店打工的游祥炎，2010年又在贵阳通过搭讪的方式与白中杰认识。组织人何俊在其贵阳的出租屋外被警方抓获。

公安部发出A级通缉令两天后的8月4日中午，警方得到白中杰藏匿于贵阳市黄金路英烈巷附近的消息，下午4时许将其抓获。

白中杰家人终于知道了他的确切下落。白母听闻所有事情后，一直在哭泣。在她眼中，白中杰还是一个“老实、孝顺、温柔”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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