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阈巧融合,互文见深意
2010-11-03伍维曦
■伍维曦
视阈巧融合,互文见深意
■伍维曦
王旭青博士的专著《理查·施特劳斯交响诗研究:语境、文本、音乐叙事》是近年来我国音乐学界运用学科交叉、视阈融合的方法深入研究晚期浪漫主义大师理查·施特劳斯及其标题音乐的一部力作。
理查·施特劳斯是19-20世纪之交最重要的德奥交响音乐和歌剧作曲家之一,被公认为德国浪漫主义音乐的殿军人物,在西方音乐史上占有无可估量的显赫地位。他的7部交响诗(作曲家本人称之为“音诗”)是浪漫主义后期标题音乐文献中的精品。不仅包含着丰富的思想、文学和文化内涵,还集中体现了19世纪末浪漫主义音乐观念与风格技法的发展方向,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在一定程度上也预示了浪漫主义音乐语汇的极致与向现代音乐思潮的转变。对这些交响诗进行系统研究,对于我国学者理解浪漫主义晚期交响音乐和标题音乐的历史进程与文化背景,无疑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论意义。
在汉语学术界,研究施特劳斯交响诗的理论成果已有一定积累。但大多从技法(主要是结构与配器)层面对其进行分析,或只是简要叙述其标题性内容与音乐表现的关系,很少有学者能从叙事理论的角度看待其中所体现的语境、文本与叙事的关联,并将这7部作品视为一个整体加以诠释。《理查·施特劳斯交响诗研究》无疑为我们在此树立了一个极好的标杆。正如我国著名音乐学家、上海音乐学院钱亦平教授所言:“书中探讨理查·施特劳斯交响诗的叙事表现特点和话语方式,观察作曲家在刻画人物形象、展示内心冲突、表现戏剧性矛盾、制造情感高潮等多种‘叙事’需求时,如何在显现或隐示其标题的内涵情景主线时,在音响动态变化、主题材料及结构布局、织体形态以及配器技法的布局中体现音乐叙事的‘踪影’。论证了理查·施特劳斯交响诗中的音乐叙事手法、‘叙事性因素’的存在形态及其交响诗中叙事性因素的意义等。并进一步解读标题音乐的叙述特性、叙述过程与情节描写的相互关系。”
众所周知,理查·施特劳斯的交响诗大多脱胎于经典文学和哲学作品,具有很强的“叙事性”和“情节性”。在运用管弦乐语言对某些具体人物、场景、事件进行白描式的刻画方面,达到了鬼斧神工、出神入化的境地。但这些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创作手法的美学意义绝不仅限于技术层面的简单通感,而是服务于严密的音乐组织与戏剧性结构的。在这一意义上,理查·施特劳斯的创作极大地推进了李斯特、圣-桑等前人对于交响诗的理解,使音乐曲式与标题情节的二元统一性和内在一致性得到了本质地提升,后者在他的音诗创作中不再只是局部的闪现和具象性的描绘,而拥有了建立在叙事结构之上的整体意味。《理查·施特劳斯交响诗研究》一书正是创造性地从文学与史学理论中关键性的“叙事”观念出发,反观施特劳斯音诗中独特的“音乐叙事”特性,并通过严谨的音乐形态分析、丰富的文献史料运用以及极具思辨性的论证与推理,得出了独到的灼见,即:“施特劳斯以标题文本中的主要人物或事物的形象塑造、显现或隐含的故事情节的细致描绘、特定情境或意境的细腻刻画,使其交响诗的艺术构思、作曲思路、技法运用以及音乐蕴涵展现等方面都体现了一种个性化的面貌和独特的艺术品位,将这一体裁推向最后的艺术顶峰。”
本书在谋篇布局上体现出了作者高度的理论概括能力与思维建构能力。在第一章介绍文学叙事与音乐叙事各自的起源及交响诗的历程、第二章回顾施特劳斯交响诗创作的语境与历程后,作者没有像一般常见的写作模式那样,分别叙述每一部作品中呈现出的叙事结构及其与音乐形式、标题性内容的关系,而是将对7部交响诗的综合分析所归结出的重要素材,纳入第三章至第五章的“主题发展及其音乐叙事”、“结构特征及其音乐叙事”和“织体形态与配器风格中的音乐叙事”等展开性论述之中,最后再以第六章“施特劳斯交响诗的音乐叙事理论”对叙事性特征、形态及功能从叙事学理论的高度加以概括与提炼,使读者在细读全书后,不仅对这7部作品的许多技术环节有了更为深刻地了解,而且从艺术理论的语境中对施特劳斯音诗的整体意境有了直观地体认。为本书作序的另一位著名学者、中央音乐学院李吉提教授指出:“音乐的文本分析部分就交响诗的二重叙述特性,特别是结合七部交响诗就音乐的表意功能、理性功能、乃至结构功能、以及作曲家独特艺术品味等,所进行的系统、具体论述,都颇具说服力。”从这些系统而具体的论述中,可以强烈感受到作者对研究对象、相关理论和史料的熟练把握与巧妙运用,更为其细微的观察、深邃的思考和优美的行文所折服。
《理查·施特劳斯交响诗研究》一书的正式出版,不仅标志着我国学者对于该研究对象的理论把握进入到一个更高的层次,也必将引发一系列后续的思考、带来大量新的相关课题,尤其是如何拓展作品分析学科(有学者已经提出了“音乐分析学”的概念)的理论空间,使其在关注音乐作品的形态结构的同时,从作品自身的内涵及其所处的特定文化背景出发,引入其他艺术人文学科的理论工具和观察维度,在多学科“互文见意”的平台上推进我们对西方经典音乐作品的认识与理解,也许将是本书给我国音乐学界带来的又一“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