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下的童年
2010-10-31良煦
●良 煦
某日晚自习归来的路上,拖着疲惫的身子途经那条鹅卵石铺就的林阴小道,昏昏欲睡中,一股清甜的幽香不经意间扑鼻而来,甚是浓烈,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原来是周遭的几株老槐树开花了,那一簇簇争相绽放的白花像极了颗颗闪烁的星星,俏皮地眨着它们的小眼睛。我禁不住停下脚步,陶醉地闭起了眼睛,瞬间的恍惚里,仿佛闻到了童年的味道。
在那段尚不懂人间忧欢的年月里,我、英子和大头整日疯耍在一起,村子大大小小的角落里无不散落着我们肆无忌惮的嬉笑声。由于同住一条巷子,久而久之,三个人逐渐成了要好的玩伴,用大头的话说,我们就是那传说中亲密无间、坚不可摧的“铁三角”。
我们还按年龄大小逐个划分了头衔,大头是当仁不让的大哥,英子是公主般颇受宠溺的小妹,只有我,处于不尴不尬的中间位置,既要服从“上级”的指示,又要照顾“下级”的需求,其“凄惨”程度可见一斑。作为“铁三角”名副其实的当权者,大头一手掌控着我们日常的行程。在村子诸多景色宜人的“旅游胜地”中,巷尾处名不见经传的老槐树以其独有的自然地理优势一举夺魁,被大头选中,成为我们夏日里雷打不动的“革命根据地”。
夏日里的老槐树给我们带来了无穷无尽的快乐,那里成为了我们的第二个家,除了吃饭和睡觉之外,我们几乎时刻离不开它。
初夏时节的老槐树最富情趣,你看那一簇簇洁白的花儿开遍了枝头,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直刺刺地钻到你心底里去,想不动容都难。槐花不仅香味浓郁,吃起来更是清甜可口。身为老大,大头总是第一个站出来,撸撸袖子自告奋勇地去折槐花。别看他一副膘肥体壮的笨拙劲儿,身手却矫健得很,蹭蹭蹭,只消片刻工夫,便一脸轻松地爬到了我们头顶上。我和英子负责将其采摘下来的花儿整理干净,一枝枝码齐放进自备的袋子里。一切准备就绪,大头便拍拍双手吹着口哨猛地跳下来,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共进“盛宴”。此时此刻,于我们来说,再美味的零食在它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蝉声阵阵的盛夏时节,老槐树简直成了我们的天堂。每每晚饭过后的黄昏时分,我和英子便早早地备上了各自的武器——一根长竹竿和一个小玻璃瓶儿,守候在大头家门口,随时听取其慷慨激昂、耀武扬威地发号施令,然后三个人携手向老槐树奋勇进军。每逢此时,作为首领,大头总是自告奋勇地走在最前头,手中意气风发地上下挥舞着那枚指挥棒——手电筒,我和英子则一路心情雀跃地紧随其后。抵达老槐树后,待我们备好武器,便轰轰烈烈、风风火火地忙开了。说来很是奇怪,蝉的幼虫多生在柳树林里,不知为何,这棵老
槐树旁却如此之多,每每不过半小时的工夫,我们带的小瓶子里便装不下了,此刻英子便兴冲冲地返回家里另取一个出来。由此,我们下意识地觉得这是老槐树私下赐予我们的神秘礼物,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每当那些自以为是的大人们告诫说应去河边的柳树林时,我们嘴上只管嗫嚅着敷衍两句,心下早已偷偷地乐开了花。如火如荼的摸蝉工作一般持续到九点多钟,听到家人急切的呼唤声,我们便不得不意兴阑珊地下班了,临别前将其一分为三,各自带上属于自己的那份儿,哼着不成调的歌谣一摇三晃地踏上回家的路,那种懒洋洋的得意劲儿,满得都快要溢出来。
炎热的夏日午后,枝繁叶茂遮天蔽日的老槐树,最是嬉戏游玩的理想去处。无数个这样的时刻里,我们一面尽情地跳房子、滚玻璃弹珠,一面享受着它无处不在的阴凉,那般酣畅淋漓的感觉,好不痛快!疲倦之余,伴着头顶悦耳的鸟鸣声,懒洋洋地靠在它宽阔的枝干上闭眼小憩,或者索性蒙头呼呼睡去。这般不知晨昏的逍遥光景,怎一个“爽”字了得?
好时光总是那般短暂。大头八岁那年,他爸爸突然在城里找到一份工作,他便不在村里读书了。临别那天,我们最后一次在老槐树下相聚,他一脸严肃地叮嘱我和英子务必要将我们的家园看护好,绝不容许外敌入侵。听到大哥的指示,我和英子立马点头如捣蒜,双双表现出誓死保卫疆土的大无畏精神。为防万一,大头还将我们三人的名字以汉语拼音的形式写在了一张纸条上(并不是追求什么特立独行的风格,实在是文化程度有限),然后拿透明胶布将其“恶狠狠”地粘在了老槐树粗糙的树皮上,那一刻,我们不约而同地笑了。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我们不再是往昔不谙世事无忧无虑的小孩子了,去年夏天,由于村庄规划整治,那棵老槐树也被砍掉了。老槐树下那段嬉戏打闹的童年岁月终究成为了永久的回忆,在时间的深处,亦在我心底,幽幽地闪着光,回忆起来,甜甜的。
小编语:
乐趣无穷的童年,读起来让人深受感染。对于我们这些童年已经不再的人,在忙碌中回忆起这样的童年,感受确实是一种味道——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