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高新技术产品贸易增长动因的实证分析
2010-09-26闫逢柱
闫逢柱,乔 娟
(中国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北京 100083)
作为世界排名前两位的高新技术产品贸易大国,中美高新技术产品贸易关系相当密切。联合国统计司的统计资料显示,2007年中国是美国高新技术产品的第一大进口市场和第二大出口市场,自中国的进口和对中国的出口占美国高新技术产品总进口和总出口的比例分别为30.20%和8.08%,而美国则是中国高新技术产品的第一大出口市场,对美出口占中国高新技术产品总出口的比例达到了20.02%*① 数据来源于联合国统计司国际贸易数据库(UN-COMTRADE)。。中美高新技术产品贸易的迅速发展表明两国贸易互补性日益提高,但也加剧了两国的贸易不平衡,引发了诸多的贸易争端。中美高新技术产品贸易高速发展动因何在?这种发展态势是否会持续?如何实现互惠式发展?本文旨在运用经常市场份额模型重点分析两国高新技术产品贸易高速增长的动因,并对进一步发展面临的制约因素及其基本对策进行初步探讨。
一、 中美高新技术产品贸易的发展变化及特点
统计资料显示,中美高新技术产品贸易的真正发展是从1995年开始的。自此之后,中美高新技术产品的贸易可以分为平衡增长(1995—2001年)和非平衡增长(2002年至今)两个阶段。在不同阶段,中美高新技术产品贸易呈现出不同的特点。在前一阶段,中美高新技术产品贸易呈现出三个明显的特点:一是进出口增速差距不大。这一阶段中国对美高新技术产品年均出口增长率为28.03%,自美高新技术产品年均进口增长率为24.81%*② 此处的增长率为环比增长率。。二是中美高新技术产品贸易增速与总商品贸易增速差异很大。三是中国对美高新技术产品贸易保持逆差,而对美总商品贸易却为顺差。在后一阶段,中美高新技术产品贸易呈现出与前一阶段三个不同的特点:一是进出口增速差异迅速扩大。这一阶段中国对美高新技术产品的年均出口增长率为37.58%,而年均进口增长率仅为出口的一半。二是中国对美国的高新技术产品贸易由前一阶段的逆差转变为日益扩大的顺差。自2002年中国对美高新技术产品贸易出现顺差开始,2007年顺差额已经达到379.30亿美元,占当年对美总商品贸易顺差的比例高达21.12%。三是中美高新技术产品贸易与总商品贸易的增速差异逐步缩小(见表1)。
表1 1995—2007年中美高新技术产品贸易与总商品贸易的比较
注: ①中美高新技术产品的统计口径存在差异。为了避免这一问题,本文采用OECD有关高新技术产品的统计口径来分析。按照该统计口径,高新技术产品包括航空航天产品、医药产品、电子与通讯设备、电器设备、非电器设备、武器、科学仪器和部分化学品;②为了剔除美元汇率的影响,本文以1995年的汇率为基准对贸易额进行了调整,汇率数据为中国人民银行公布的人民币对美元汇率中间价月度平均值;③数据来源于联合国统计司国际贸易数据库(UN-COMTRADE)。
二、 中美高新技术产品贸易增长动因的测度与分解
1.测度方法-经常市场份额模型
双边贸易的增长虽然源自多重因素,但市场需求的扩大和产品竞争力的提升这两个因素是主要的物质基础,它们共同决定了两国贸易的互补性。在这两个因素中,竞争力的提升是由出口国能够控制的内生性因素决定的,如生产技术水平的提高、国内需求的支持、政府的产业政策、各种相关的鼓励措施、相关产业的推动等。而市场需求扩大则是由出口国所不能控制的种种外生性因素决定的,如进口国的收入水平、贸易政策、需求的收入弹性、需求的交叉价格弹性以及互补品和替代品价格的变化等。
在贸易增长动因的研究中,Tyszynski(1951)提出的等市场份额模型(constant market share,简称CMS)运用最为广泛[1]。但该模型在理论基础上存在一定的缺陷[2],它所能准确解释的仅仅是竞争力变化在贸易增长中的作用,对需求效应和结构效应的解释存在很大的偏差[3-5]。与该模型相比,Jepma(1986)以此模型为基础建立的经常市场份额模型(normal market share,简称NMS)更具有科学性。该模型将贸易增长的动因分为市场规模扩大效应和竞争力提升效应两个方面,其中竞争力提升效应又分为市场份额增长效应和相互作用效应。其优点在于三个方面:一是它不仅考虑了双边贸易的情况,还考虑了贸易双方与世界其他国家贸易的情况,这更加符合贸易实际;二是它考虑了贸易双方的相互作用效应,这符合需求的差异化特点;三是它剔除了汇率变动的影响,所有贸易数据都运用基期汇率进行调整,使得结果更为准确[6-7]。该模型的表达式为:
(1)
在目前国内的有限研究中,学者们主要运用该模型来研究出口增长的动因及其相关的贸易互补性[8-9]。由于一国对其贸易伙伴的出口与进口是直接关联的,因此仅仅从出口的角度来分析难以把握问题的全面及存在的问题。鉴于此,本文对该模型进行进一步拓展,从出口和进口两个角度来探讨中美高新技术产品贸易互补性的基础。依据出口增长的经常市场份额模型的基本原理,可以得到中国自美高新技术产品进口增长的经常市场份额模型,表达式为:
(2)
2.数据来源、产品分类标准与数据调整
统计口径的差异一直是中美贸易不平衡的一个原因所在。为了避免因统计口径差异造成的结果误差,本文所有数据均来自联合国统计司国际贸易数据库(UN-COMTRADE)。该数据库包含了自1962年以来160多个国家分产品和分流向的贸易统计数据,统计范围涵盖了全世界90%以上的贸易流量,商品分类采用SITC、HS、BEC三种标准。其中,SITC和HS标准又有各种不同的分类方法。为避免产品分类标准可能产生的误差,本文采用SITC Rev.3商品分类标准。另外,为剔除汇率变动的影响,本文以1995年的汇率为基准对1996—2007年的贸易数据进行了调整。
3.实证结果与分析
根据上述两个模型,本文分别从总体和类别两个角度分1995—1998年、1998—2001年、2001—2004年、2004—2007年四个阶段计算了中美高新技术产品贸易增长的动因及其构成的相关数据。同时,为了比较“入世”前后的差异,本文又计算了1995—2001年和2002—2007年两个阶段中美高新技术贸易的增长动因及其构成的相关数据(见表2、表3)。
表2 1995—2007年中国对美国高新技术产品出口增长的总体动因及构成 %
表3 1995—2007年中国自美国高新技术产品进口增长的总体动因及构成 %
根据表2和表3显示的中美高新技术产品贸易总体增长动因及其构成的数据可见,中国对美高新技术产品的出口增长率明显高于自美进口增长率,贸易增长的动因及其构成存在明显的差异。通过四个阶段的出口增长动因及其构成的数据来看,竞争力提升效应始终是中国对美出口增长的主要动力,而美国进口需求增长贡献较小。在竞争力提升效应中,市场份额增长效应居于主导地位,相互作用效应贡献较小。其中,前三个阶段市场份额增长效应和相互作用效应均呈增强趋势,而第四阶段二者均出现明显的下降;市场规模扩大效应的变化则和竞争力提升效应的变化呈现出不同的趋势,前者波动相对较小,而后者波动较大(见表2)。通过四个阶段的进口增长动因及其构成的数据来看,美国高新技术产品竞争力的提升效应同样是中国自美进口增长的主要动力,但波动明显。在竞争力提升效应中,市场份额增长效应的波动也很明显,而相互作用效应的波动相对较小。市场规模扩大效应在第二和第三阶段明显下降,在第四阶段又上升到接近第一阶段的水平(见表3)。通过以上分析可以发现,中美高新技术产品整体贸易的增长动因及其构成均存在不同程度的波动,这说明了中美双方高新技术产品贸易的复杂性和不稳定性的特点。 将 “入世”前后两个阶段的数据进行对比可以发现,在双边市场需求增长变化不大的情况下,中国对美出口增长动因中竞争力提升效应是明显上升的,而自美国进口增长动因中竞争力提升效应则明显下降。这说明中国加入WTO对双边高新技术产品贸易格局的影响较大。
仅仅从总体上把握中美高新技术产品贸易增长动因是不够的,因为双边贸易主要集中于少数类别的产品。为了进一步考察中美高新技术产品贸易高速增长的源泉,本文沿着整体增长动因及其构成的思路,重点分析了航空航天产品、计算机办公设备、电子与通讯设备和科学仪器这四类主导产品的进出口增长动因。
在中国对美出口的四类主要高新技术产品中,计算机办公设备的平均出口增长率最高,而科学仪器的平均出口增长率最低;航空航天产品、计算机办公设备、电子与通讯设备三类产品的出口增长主要归因于竞争力的提升,而科学仪器出口增长的主要动因则是需求增长和竞争力提升共同作用的结果。在竞争力提升效应中,市场份额增长效应起主导作用,而相互作用效应较小。其中,计算机办公设备平均竞争力贡献和市场份额增长贡献均最大,而科学仪器的平均竞争力贡献和市场份额增长贡献均最小。各类产品的出口增长动因及其构成均存在明显的波动(见表4)。
表4 1995—2007年中国对美国主要高新技术产品出口增长的动因及构成 %
在中国自美进口的四类主要高新技术产品中,计算机办公设备的年均进口增长率最高,而科学仪器的年均进口增长率最低;计算机办公设备、电子与通讯设备、科学仪器三类产品进口增长的主要动因在于竞争力提升,而航空航天产品进口增长的主要动因在于中国市场需求的增长。在竞争力提升效应中,市场份额增长效应作用明显,而相互作用效应较小。其中,计算机办公设备平均竞争力提升贡献和市场份额增长贡献均最大,而航空航天产品的平均竞争力贡献和市场份额增长贡献均最小。各类产品的进口增长动因及其构成同样存在明显的波动。将“入世”前后两阶段的结果对比发现:在对美出口的四类产品中,计算机办公设备的出口增长最为明显,电子与通讯设备明显下降,而自美四类产品的进口增长均是下降的;与“入世”前相比,“入世”后航空航天产品、计算机办公设备和科学仪器对美出口的大幅增长主要动因在于中国产品竞争力的提升,电子与通讯设备的出口增长下降则源于中国产品竞争力的下降,而自美四类产品进口下降的主要原因均在于美国产品竞争力的下降。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发现,竞争力因素在中美高新技术产品贸易增长中作用明显,它扩大了各自产品在对方市场的市场份额,为双边贸易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但相对于进口增长,竞争力提升效应对中国对美出口增长的作用更为明显,这说明中国相对于美国高新技术产品的竞争力得到了明显的提升。为了验证这一判断,本文运用Hoen和Oosterhaven(2006)提出的附加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ARCA(additive revealed comparative advantage)来测度中国相对于美国四类主导高新技术产品和高新技术产品整体的国际竞争力[10]。ARCA指数将传统的RCA(revealed comparative advantage)与空间经济学中的区位熵LQ(location quotient)结合起来,具有对称分布特点,能够充分体现出口专业化,同时避免RCA的非正态分布和不能反映比较优势动态变化的缺陷[3],其计算方法见公式(3):
(3)
根据式(3)计算得到的结果见图1。由图1可以发现:与美国相比,中国高新技术产品总体竞争力不强,处于比较劣势,但劣势正在不断缩小;从类别看,四类主导产品中计算机办公设备、电子与通讯设备的竞争力处于上升趋势且已经超过了美国,而航空航天产品和科学仪器处于劣势且变化很小。结合贸易量发现,1995—2007年中国相对于美国竞争力提升的两类产品中,计算机办公设备和电子与通讯设备的出口占中国对美高新技术产品总出口的比例超过了80%,而进口占比只有50%左右。这说明这两类产品竞争力的提升是中国高新技术产品竞争力相对于美国快速上升的根本原因,也是中国对美高新技术产品贸易顺差的主要来源。
三、 中美高新技术产品贸易进一步发展的探讨
上文的分析表明,在中美高新技术产品贸易增长中竞争力提升效应起着主要作用,双边市场规模扩大的作用也越来越明显。这两个条件为未来中美高新技术产品贸易的可持续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但从现实看,未来双边高新技术产品贸易的可持续发展却充满了诸多的不确定性。首先,贸易不平衡的加剧增加了中美高新技术产品贸易的风险。2007年中国对美国的贸易顺差高达1795.57亿美元,而高新技术产品的贸易顺差就达到了379.30亿美元。巨额顺差导致美国国内贸易保护特别是对中国的贸易限制压力越来越大。其次,美国对中国高端的航空航天产品、科学仪器的出口限制,统计口径的差异和汇率争端使得双边贸易空间缩小[11-12]。第三,中美知识产权争端加剧了中美高新技术产品贸易的不确定性和波动性。在中国对美高新技术产品出口结构中,加工贸易所占比例过高,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高新技术产品出口较少[13]。最后,金融危机的爆发所导致的美国经济衰退及其复苏的不确定性,将会使美国对中国的贸易限制进一步加剧,影响中美高新技术产品贸易的可持续发展。
为了实现中美高新技术产品贸易的持续健康发展,中国应该高度重视这些问题并采取行之有效的对策。首先,加强与美方在知识产权等问题上的协商与沟通,为双边高新技术产品贸易的健康发展创造良好的制度环境。知识产权纠纷一直是中美贸易特别是高新技术产品贸易的一个最大障碍和贸易争端的主要来源。中国应该从实际出发,加强与美国在知识产权保护方面的合作与协调,为美国高新技术产品提供真正的“国民待遇”。其次,对高新技术产业设置必要的进入壁垒,抑制FDI向加工贸易领域的无序扩张,从源头上控制加工贸易的过快发展,切实改变高新技术产品出口中加工贸易比重过高的局面。第三,加强自主创新,打破技术引进中的恶性循环,提高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高新技术产品的贸易比重。最后,充分认识到金融危机的“双刃剑”作用,适度调整高新技术产品的出口退税政策,加速出口结构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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