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间谍的美国生活

文/管克江 谭武军

10名“俄罗斯间谍”在美国纽约一家联邦法院受审时的画像

对美国新泽西州蒙特布莱尔镇的居民莫菲来说，6月27日似乎是一个平淡无奇的星期天。傍晚，11岁的大女儿凯蒂去游泳了，9岁的小女儿丽萨在家。天刚黑，几辆警车闪着警灯开进小镇。车在莫菲家门前停下，跳下数名彪形大汉，外衣上FBI（联邦调查局的英文缩写）几个黄色字母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莫菲夫妇被戴上手铐、押上警车。“出什么事了？”“听说他们是俄罗斯间谍。”邻居们议论纷纷，吃惊不已。第二天，他们看到了更“火爆”的电视新闻：美国司法部宣布，经过7年跟踪调查，他们破获了一个俄“情报网”，逮捕了分布在全美各地的10名“间谍嫌犯”，其中有4对“夫妻”，另有1人在逃。6月29日，塞浦路斯警方宣布这名在逃“间谍”也已落网。

他们真不像间谍

在外人眼里，40多岁的莫菲夫妇，过的是典型的中产阶级生活，舒适而不张扬。他们三间卧室的小楼不大不小，有栗色的百叶窗和小小的露台。两人开着一辆省油、实惠的绿色本田思域，还在后院种了点生菜。他们从没有像电影中的特工那样神秘、威猛，而是老老实实交税，还为房屋贷款担忧，甚至常常忘记电脑的密码。

每天早上，莫菲太太步行到马奎斯街，搭乘公共汽车前往与小镇一河之隔的纽约曼哈顿。大家都猜测，她大概在金融行业工作，因为曼哈顿金融区有很多白领，喜欢住在新泽西的小镇。人们以为她是北欧人，因为她讲话有一点外国口音，头发是金色的。邻居勒平说，莫菲太太走过自己家门口时都会微笑着挥挥手。有一次，勒平见到她左手拿着一大把水仙花，右手提了一袋子法国棍子面包。“这条街上，她是最不像间谍的人。”勒平说。

莫菲先生不上班，他早上送女儿上学。下午，女儿们在离家不远的一条死胡同里骑自行车，他跟在孩子后面跑，家里的菜园和花盆也归他管。莫菲先生虽然不像太太那么和善，但有时也和其他的家长们一起喝杯咖啡。他被捕的时候，联邦调查局有一个女探员留在他家照看小女儿丽萨。两个小时后，大女儿凯蒂穿着游泳衣、拿着个游泳圈回家了。很快，一名女子开了一辆小面包车，将两个孩子接走。据说她是莫菲家的朋友。邻居班德尔说，现在他们担心的是两个孩子的命运：“间谍的孩子会出什么事呢？”

像莫菲夫妇一样，居住在新泽西州、马萨诸塞州、纽约和首都华盛顿等地的这些俄罗斯“间谍”，都是“长期潜伏”、“隐藏很深”，其中有8人以夫妻名义生活，甚至还有了孩子。在他们中间，不乏社会名流和职场精英。

年过五旬的佩利斯，是著名的记者，经常为纽约的西班牙语报纸写专栏，激烈地批评美国的对外政策，尤其是拉丁美洲政策。她丈夫是纽约市立大学的政治学教授，学术观点很激进。另一对夫妇住在波士顿，邻居都是哈佛大学的教授和学生。这对夫妇有两个10多岁的儿子，丈夫唐纳德开了一家管理咨询公司，妻子特雷西是个房地产经纪。邻居们说，看不出他们有“间谍样”。还有西雅图的一对夫妻，丈夫佐特立40岁，妻子米尔斯31岁，都从事金融业。佐特立“脸上永远带着微笑”，每月都提前付房租。直到他们被捕后，大楼管理员才在记者们追问下想起件“可疑”的事情：“佐特立原来的车位又小又偏。后来有一个好车位空出来了，我留给了他，他硬是不要。现在想来，用原来那个车位，谁都不会注意他在不在家。”

“夫妻间谍”的秘密生活

美国联邦调查局一直在注意这些人。当局动用窃听器、电子邮件监测、秘密摄像、秘密搜查等各种方法进行监视。“间谍”们在火车站的楼梯上擦肩而过，转瞬间互换了外表相同的橙色情报袋；他们在咖啡馆里打开手提电脑，把情报通过无线网络传递到附近的货车上；他们用隐形墨水写信，或用照片传递信息。这些都没逃过联邦特工的眼睛。

俄罗斯“美女间谍”安娜·查普曼

联邦调查局称，他们已掌握了大量证据。比如，俄罗斯情报局总部曾指示莫菲夫妇：“你们被送到美国去执行长期任务，那就是打入美国政策决策圈搜集情报，然后把它们送回总部。”这份密电被截获。莫菲太太与纽约一位金融界人士有过数次接触，此人在政治上很活跃。莫斯科指示：“此人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目标人物”，“要一点一点与他建立关系，以便获得美国外交政策、白宫内幕等情况”。联邦调查局说，这些“间谍”的任务很杂，从美国核武器、美国军备控制谈判立场、伊朗核问题到白宫的小道消息都要打听。

联邦调查局也发现，俄罗斯“同行”也常打点小算盘。有个“间谍”用莫斯科给的钱付了8000美元的个人所得税，莫菲夫妇则在去年夏天跟“家里”争论过他们价值48万美元的住宅到底该不该买。莫菲先生在邮件中写道：“以我们的观点看，房子该买。在这个十分重视拥有房产的国度，这样做也是入乡随俗。”他后来还跟另外一个间谍抱怨说，莫斯科的“老板们”“根本不理解我们在这里经历了什么”。

美女受惊让当局收网

美国监视了这些“间谍”许多年，但并没有收网。直到有一天，一头红发的美女间谍查普曼被惊动了。28岁的查普曼身材丰满，拥有经济硕士学位，住在曼哈顿商业区的住宅。她在网上买卖房产，堪称美貌与智慧兼备。据美方称，查普曼“曾接受严格的特工训练”。但不知为何，她有些大大咧咧。有一次，她在纽约买手机，留下的地址是“乌有街99号”，一看就是瞎编的。相貌出色的她还在俄罗斯社交网站上发布了自己的照片，她的个人网站上写着“俄罗斯，莫斯科，伦敦，石器时代”，毫不掩饰与俄罗斯的关系。

6月27日，一位卧底的美国联邦探员约查普曼在纽约一间餐厅见面，要她第二天将一本假护照交给另一位间谍。届时的暗号是：“请问，我们去年曾在加州见过面吗？”回答：“不，我想我们应该是在汉普顿见过。”但是查普曼显然察觉了什么，甚至可能和莫斯科联络过。她次日没有出现在约定会面场所。联邦调查局担心夜长梦多，便马上行动，逮捕了查普曼等人。

还有多少“俄罗斯间谍”

11名间谍被抓，在美俄两国掀起一场风波。美国白宫发言人吉布斯6月29日说，美国总统奥巴马在24日会见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之前，就已知晓俄罗斯间谍网一事。吉布斯说，事件不会导致美俄关系倒退。而俄罗斯总理普京在会见到访的美前总统克林顿时也说，抓间谍是美国警察的事，他相信这一事件不会伤害俄美关系。

俄外交部发表声明说：“我们无法理解致使美国司法部公开发表这种声明的原因，……我们只想指出，过去每当两国关系处于上升期时，这种蓄意炒作曾不止一次发生。”俄新社的文章指出，从美方公布的材料看不出嫌疑人究竟泄露了什么情报，对美国安全造成了何种损害。

美国司法部证实，今年7月9日，美国和俄罗斯已在奥地利首都维也纳成功完成间谍交换。美国司法部发言人迪恩·博伊德当日在声明中说，美国已将逮捕的10名俄罗斯间谍嫌疑人移交给俄罗斯，同时俄方也已释放了4名被控为美国从事间谍工作的俄罗斯人。这次在维也纳进行的间谍互换行动，是冷战结束后美俄之间规模最大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