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石：有一块石头在你的心中

文/本刊特约博客 木木

赌石：有一块石头在你的心中

文/本刊特约博客 木木

一般人赌石都不会当场开，而是把石头在家里放一段时间，

然后供着，想着，做梦做着，每天幻想石头里藏着奇迹。

它有可能一钱不值，但也有可能价值连城啊。

赌石，就是有一块石头，外面看看和普通石头没什么区别，但不同的是，这块石头里面可能有翡翠—也可能没有，可能有很多很好的翡翠—也可能只有一点点没什么价值的翡翠，在无法借助现代高科技进行检测，更不允许把石头砸开来看看的情况下，买卖双方完全凭个人的眼力、手感、经验等进行交易。对买家而言，一块石头如果花了1000块钱买了进来，而后切开，发现里面的翡翠价值1万元，那么就赚了，相反，如果花了1万块钱买进一块石头，而后发现这块石头里的翡翠只值1000元，那就亏大了。

我见过一次赌石，而且只见过一次。在此前，我都不知道中国有很多人在赌石，也对有人说玩石头也会玩得倾家荡产表示不理解。在我看来，所谓玩石头嘛，可能就是喜欢石头，比如花巨资收藏青田石、寿山石之类，这些石头固然价格不菲，但怎么说也不会倾家荡产啊。一块寿山石，当初花了10万元买的，即便价格跌了，但那石头毕竟还在，毕竟还是寿山石，总是值钱的，怎么会血本无归呢？但在了解了赌石后，我相信，玩石头能把自己玩到倾家荡产的，大多不是因为收藏，而是赌。

2008中国国际珠宝展上的参展商。

我是在上海的一个古玩市场见到赌石的。一堆石头边上围了一堆人，看上去都像是上海滩上的“白相人”（花花公子）。一名中年男子把一块石头捧在手上，左看看右看看，手上还有一把激光电筒，照着那块石头，光线覆盖之处的石头表皮透出一色纯净的绿，那就是翡翠的绿。男人朝卖家伸出4只手指，说，就这个价格怎么样？卖家沉思了几秒种，说，好吧，看你也是爽快人，就4000吧。然后，男人就把石头交给了旁边一位女子捧着，随手从口袋里摸出4000块钱付给了卖家。那女子一边捧着石头看着，一边听众人议论纷纷，有人说值，有人说里面的翡翠应该很不错，也有人说不管里面到底有没有货，这块石头的造型本身就很有观赏价值，等等。也许是石头太重，女人手力不够，也许是注意力分散了，大意了，突然，石头从她手上掉了下去，砸在了花岗岩铺成的地面上，“啪”地一声，破成了3块。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把目光投向那3块小石头—里面居然什么也没有，不要说成块的翡翠，连翡翠的星子和影子都没有，就是3块普通的黑不溜秋的石头。男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女的也不知道如何是好。4000大洋就这样当场没了。男人朝那女人骂道，你他娘的在想什么呢，连一块石头都拿不住，我还指望捂一段时间的，现在好了，没了。听男人的口气，仿佛那块石头里面本应该有好东西的，但现在却让女人给砸了，如果女人能小心点，翡翠也许就会在里面。男人越发气愤，女人也越发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同时，卖家也相当尴尬，刚点过的4000块钱还没放进包里，正捏在手上呢。

一位老者打破了冷场，对男人说，这是好事啊。原先是1块石头，现在是3块。原先只有1次机会，现在有了3次，没准这3块石头里都有好货的。男人说道，也只能这样想了。说完，检起石头，和那女人就走了。卖家把肩头一耸，弹了一下手上的4000块钱，说，这人运气还算好的了，上午也有一个人过来，要买这块石头，4500，我没肯卖。

我问老者，你真觉得那剩下的3块石头里还会有翡翠吗？老人说，也许会有一点，但肯定没什么花头了。可是，我们除了安慰又能说什么呢？一般人赌石，都不会当场开的，都会把石头在家里放一段时间，然后供着，想着，做梦做着，每天幻想着那块石头里面肯定会有奇迹。如此，过一段时间后再把它切开，或者转手卖掉。

我又问老者，这和当场打开有什么区别呢？一块里面本没有翡翠的石头，难道因为供着，想着，梦着，就会发生变化，然后长出翡翠来？老人笑着说，按科学的逻辑，这是不可能的，可是，在没有真正切开之前，谁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呢？也许想着想着就梦想成真了，谁知道呢？赌石的魅力就在这里。如果仅想着当场兑现，那去赌场玩骰子好了，一把撒一下，是输是赢，清清爽爽。赌石是一种文化，玩赌石的，玩到最后，玩的都是人生，玩的都是哲学。一块石头放在家里，这块石头是你花钱买来的，它有可能一钱不值，但也有可能价值连城啊。因为有可能价值连城，所以，你的生活就充满了希望。因为有了希望，人生就会变得幸福起来。在这个情况下，谁愿意冒失地去验证那个希望呢？即便是不靠谱的，那也是希望啊。

老人说，他有一个朋友早年用自己的积蓄，大概万把块钱，买了一块石头。他把石头放在五斗橱上，每天进出都要看一看，摸一摸，有时还会半夜起来看看。但他家人并不知道，都以为那只是一块普通的观赏石。上世纪90年代末，因为老婆生病再加自己下岗，家境一下子困难起来，两个孩子因不愿增加家庭的负担而想辍学工作。朋友对孩子说，不用担心钱，即便借钱也要继续读下去，咱们还得起。孩子们问，凭什么还得起？朋友说，因为咱们家有一块石头。然后就把五斗橱上的那块石头拿了下来，告诉他们这块石头的来历、性质，最后笃定地说道，20万，没有20万老子是不会卖的。去年，这位老兄去世了，早已大学毕业也早已不再缺钱的两个儿子和母亲一商议，决定把那块石头切开来看看，结果发现里面的翡翠最多也就能打一副手镯两个挂件。专家说，3000块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