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缠绕,谁的爱情在孽海里沉沦

燕子飞天

星期一,天气晴好,

广场上的人不多,看到推着婴儿车的年轻人,和推着老人的年轻人,我感到异常的悲凉,只有我一个年轻人坐轮椅,很引人注目。郑燕燕,这个可恶的女人,她说店里走了个伙计忙不过来,就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被众人目视。生意比我还重要,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男友?

我是三个月前出的车祸,郑燕燕的高中同学嘉祺来了,郑燕燕让我去接她。我老不情愿,我觉得郑燕燕在试探我。上大学的时候,嘉祺追过我,我拒绝了。原因很简单,嘉祺太漂亮,我有自知之明,以我的家世和能力,是把持不住她的。

漂亮女人被拒绝,那是怎么样的一种仇恨。我知道嘉祺恨我,但事后我也有悔意,在知道嘉祺的父亲是个高官时,我甚至顿足了。

再见嘉祺,没有想到她一点也没老,反而更漂亮了。见到我,语言像个刀子,老同学别来无恙啊。我,好得很,恩爱得很。嘉祺哼了一声,佯装生气,紧接着拥抱了我,嘴里还甩词给我听,逮到了就赶紧抱抱,以后要想抱,就得先请示燕燕了。

我很无地自容,就在嘉祺抱我的那一瞬间,我的身体莫名地起了反应。嘉祺想是察觉到了,她玩笑地说,张平,你变坏了啊。我嘿嘿地笑,是你太漂亮了。成年男女的你来我往,早已不是什么梦幻游戏,不足为奇。

嘉祺执意她开车,她说她老早就想开车,带着我去兜风,只是那时我不给她机会。我笑了,如果当时知道你有个开奔驰的老爸,就是你不会开车,我也敢做坐,大不了一同永恒。嘉祺打了我一下,油嘴滑舌!我说不,是实话,和你相比,我更爱你高官的爸爸。

我以为我这么说嘉祺会生气,可是嘉祺说谢谢我的坦诚,有多少男人爱她的漂亮,爱她爸爸的官,却没一个真心爱过她。嘉祺说了这句后便默不作声了,我偷偷地看她,她泪水充盈的眼睛,更加明亮,水灵。

我伸手去安慰她,她哭了。这时,有辆车从右边擦过来,我们已来不及躲闪,撞到后,死无全尸的一定是我。我惊呼了一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看到嘉祺转向,她将危险留给了自己。

我只是骨折,但手术后一直不能站起,医生说碰了小腿神经,要逐渐地恢复。嘉祺呢,她死了。她是为了救我死的,这不是秘密,警察现场勘查时说,你女朋友真伟大,把生的机会留给了你。

那时,郑燕燕也在现场,我偷眼看她,她脸上的表情复杂得很,我找不出更恰当的词来形容。事后,她拉着我的手说,她宁愿死的那个人是她。

是的,以我的个性,今生是忘不掉嘉祺的,以她的个性,更不甘心我们之间横着个死人。

郑燕燕变态了,她每晚都折磨我,用双手揉搓我的身体。我激情万丈之后,却无力趴在她的身上耕耘,而她则像个圣斗士一般,主宰着我的身体,直到我喷薄而出,她才汗津津地下来。

我说郑燕燕,你别打击我好不好。可郑燕燕说她不是在打击我,她在说一个事实,当一个男人连一点正常的欲望都没有了的时候,整个人就颓了。

郑燕燕说得没错,我颓了。每天晚上,被郑燕燕侍候完,躺在她的身边,我心里老是想着嘉祺,想着车祸的那一瞬间。除自责外,我发现我的良心不可救药地爱上了死人嘉祺。

因为良心而爱,这是男人最有情,也是最无情的一面。郑燕燕说,张平,你真无情,你为了嘉祺,居然说我变态。其实变态的是我,每当郑燕燕用她的身体唤起我的欲望的时候,我的眼里都是嘉祺。这结果让我很痛心,我觉得我亵渎了嘉祺,也污蔑了郑燕燕。

我变得很烦躁。我说过很多次,郑燕燕,你要给我时间来忘记!我的身体还没复原呢,我的心还在滴血呢。可是郑燕燕不理解,她说男人都记得狐狸精的好。她居然说嘉祺是狐狸精,她在污蔑一个死人。我有些恨郑燕燕了,我觉得她不是无理取闹,她是在找借口离开。是的,我觉得如果我的腿一直不能走,她一定会甩掉我的。

我上网,发了帖子求助,我是不是该恨郑燕燕,是不是该忘记嘉祺。

众说纷纭。

有人说对于像嘉祺这样有情意的女子,放在心里吧,要珍惜眼前人。可有的人说,郑燕燕有点恶毒,她太霸道,她想占据你的内心,甚至有的人断定,如果你一直坐轮椅,她势必会找个理由甩掉你。

郑燕燕一定会甩掉我的。当有一天,她的手再次向我的身体摸来时,我打了她一个嘴巴,骂她不要脸,不做爱,就活不了吗?她捂着脸,委屈地回了一句,你这个不知好歹的瘫子。

她居然戳我肺管子,骂我是瘫子!

郑燕燕不再推我去广场,而是雇了一个很丑的胖女人。而我也改了出去的时间,不再是上午,而且夕阳西下的时候,我会呆呆地望着太阳一点点地落下,默默祈祷,希望太阳能尽快地带走我对嘉祺的思念,还我一个全新的明天。

这是网上一个朋友告诉我的,她说送走了余辉,才能迎来朝阳,我渴望着属于我的朝阳快一点到来。

在看过第十个落日之后,一个坐轮椅,穿红衣的女孩出现了,她说她叫范虹,是范冰冰的范,陶虹的虹,平时很少出门,就是看电影电视,知道的也是演员。说完,她又指了指旁边的一栋楼说,她在家里就能看到日落,因为她很怕人,她已蜗居三年了。现在,她出来,就是想看看我,一个和她一样喜欢夕阳的男人,是个什么样子。

看到这个比我还悲戚的女孩,男人该有的强大意识,深深地刺激了我,我轻松地笑笑,你不会失望的,我这么帅气,又这么顽强。女孩也笑了。

我和女孩成了朋友。

那个巴掌以后,郑燕燕变了,她在乎我的感受了,当她的手再次伸向我的时候,会问我愿意不愿意。还向我解释,其实,她不是真的想,只是希望我快点好起来,我说我明白她的苦心。见我有了笑意,她又笑嘻嘻地说她摸我是有科学道理的,因为生命在于运动嘛。

我呵呵地笑,郑燕燕是为了我,我怎么能再误解她?春风掠过,迎春花横亘,生活仿佛欣欣向荣,又仿佛不是。

当范虹向我表达爱意的时候,我惊呆了。爱情来得如此迅猛,是我想不到的,更想不到的是,范虹居然不是瘫子,她的腿好好的。她说她也曾被爱情伤得体无完肤,看到我在网上的帖子,喜欢上了我,因为她就喜欢我这种对旧爱念念不忘的男子。

我向范虹解释嘉祺不是我的旧爱。她说,是不是旧爱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是个深情的男子,深情的男人是不是该有个美好的爱情?

我不置可否。

可是,范虹居然向郑燕燕摊牌了,郑燕燕骂范虹是瘋子,不要拿爱情和别人开玩笑。我没想到范虹居然有个强大的亲友团,她的父母也来了,他们求郑燕燕,他们的女儿因为失恋自闭了好久。能再爱,无论是个瞎子,还是瘫子,他们都支持。

只要爱情在,瞎子拐子都有派,这个爱情的定论这么贴切,又这么热烈。

郑燕燕把目光转向我,我躲开郑燕燕的目光,转向窗外,显而易见的,在这一瞬间,我秒杀了我和郑燕燕这么多年的情感。

郑燕燕说张平,我恨你,到死也恨。我凄苦一片,她怎么会恨我呢,感激我都来不及呢。

谁会和瘫子过一辈子?

范虹当然也不例外。

范虹是郑燕燕雇来的枪手,所谓的亲友团也是。郑燕燕要离去,何必如此绕弯弯,直接说了就是。我缓缓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踉跄了一下,好久没走了,差点摔倒。

郑燕燕给了我一个嘴巴,她骂我不是人,跟她同床,还瞒着她。可是她又何尝不是为了摆脱我这个瘫子,弄一个爱情的童话给我。

当年,我之所以拒绝嘉祺是因她在一天夜里被人强奸了,而郑燕燕就是这一出戏的导演,郑燕燕爱我,她为了爱不择手段。这个故事桥段,是嘉祺来之前, 我在她发给我的邮件里看到的,她说这次来,就想看看我,因为她得了尿毒症,已是晚期。

其实,当时嘉祺并没转向,是我求生心切,强行将方向掉转过来,白天在不久的将来也会死去,那么就将生命留给更长久的人吧。可当嘉祺真的死了,我在陷入不安的同时,又多了深深的依恋,因为我收到了一大笔的死亡保险,是嘉祺给我的。她说我是她唯一爱过的男人。

我是个贪生怕死的男人,不配拥有女人的厚爱,当我决定把钱留给郑燕燕,远走他乡时,却看到郑燕燕的聊天记录,她在导演一场金蝉脱壳。既然她这么喜欢导演,那么我就装一回瘫子,配合她。

果然,她推出了范虹,她饰演了一个疯狂地爱上我的自闭女人,而郑燕燕则是个受伤者,是我先负了她,她又大度地成全了范虹。全身而退,多好的结局啊。

我又来到广场,看到推着婴儿车,推着老人的年轻人,感慨万千。有一个熟悉的老人向我打招呼,他说,站起来了啊,我就说年轻人生命力旺盛一定会好起来的。可是那个年轻的女孩,就不同了,听说,好容易能走了,却又出了车祸。

我疯狂地跑进医院,我看到了郑燕燕。

范虹是在网上给我留言,让我看日落的女孩。郑燕燕也看到这个帖子,于是,她求她佯装瘫子和我说话,说是同病相怜的人好沟通。范虹答应了郑燕燕。

可是,她真的喜欢上了我。范虹确实得了自闭,这种病人很难有人走进她的心里,她因我对日落的独钟,而我爱上了我。因为当年她男友就死在夕阳中。

血染夕阳,她难以忘怀。

郑燕燕是为了我早日康复才去求范虹的,可是我却恶毒地装瘸子来骗她,是我内心龌龊了。

我把嘉祺的保险金留给了郑燕燕和范虹,我走了,漫步天涯。

很久之后,我在网上看了个帖子,文章说,折磨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无怨无悔地去奉献。当他失去你的那天,或者事有凑巧,你是因他而死的话,那他的内心世界。就会崩溃,失去平衡,就难以好好地去爱他现在所拥有的人和事。

帖子说,这是爱情魔咒,都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可是只有问心无愧的人,才能逃脱。

我问心有愧,对于你爱的或是爱你的人,在她危难的时候,不能太自私。我当年接受了嘉祺,却在她被人非礼后,疏远了她。我中了爱情的魔咒,所以才不能好好地去爱一个人,伤害了郑燕燕,乃至范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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