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青春碎了一地

骆 可

Ⅰ

五月的天空灰蒙蒙的,连阳光都被裹在一片阴霾里,像此时顾洛洛的心情。她站在西河路最繁华的大街上,从一片阴暗中冲了出来。

司机一不留神,整条路上顿时就乱成一锅粥。先是“咚”一声,208路公交车与一辆别克车吻在一起,别克车又与一大奔来了次亲密接触……一愣神功夫,从大奔上下来一五大三粗的男人,看看车屁股火冒三丈地冲过来。

当郭小逃跑出来,拽起顾洛洛胳膊说了声快跑后,她才发现整件事情有多糟糕。也许晚一秒,那男人的巴掌就下来了,就算不死也得半伤。

那天是2009年4月末。

顾洛洛离开苏城24小时,踩着五厘米的高跟鞋,和一面目清朗、胳膊上刺着刺青的小混混奔跑在喧嚣的街头。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米,只觉得整个人喘得快要窒息,那泛满忧伤的心快要蹦出胸膛。

而七分俊朗中透着三分痞气的少年说了句:没想到,你还挺能跑!

Ⅱ

顾洛洛在校园里见到郭小逃时,还是愣了一下。

她以为他只是大街上四处瞎晃的小混混,怎么可能是24中这样重点中学的学生呢!她也是因了老爸和学校的纠纷,才以旁听生的身份出现。

当郭小逃目不斜视地从顾洛洛面前经过,她第一反应:他怎么在这里?第二反应上前死命拽住他胳膊:哎,你不认得我啦?

郭小逃先一怔,然后扯起嘴角坏坏地笑起来。

我不叫哎,我叫郭小逃。

不知为什么,事后顾洛洛每每想起,总觉得他那一笑,整个春天都来了。

而此时,郭小逃补充道:当然,你叫人总喜欢在前面加个“哎”,你也可以说爱郭小逃。

哎,郭小逃。顾洛洛好奇地重复。等发现其中奥秘,对方已笑得像朵花儿一样乱颤。

她从未觉得男孩子也可以笑得这样好看,连苏城都被比下去。

坏了,怎么又想到苏城!

原来你还挺容易害羞的,可那天在大马路看你挺能的啊!

那天郭小逃弯着腰喘到不行,问你穿这么高的高跟鞋,就为了在马路上狂奔吗?顾洛洛看他一眼,上气不接下气地扔过来一句:要你管!

你不要我管是吧?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郭小逃手一松,顾洛洛就直接摔在了地上,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可顾洛洛还嘴硬,我不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而是根本不知道还有个天!

郭小逃被噎得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丢下顾洛洛,自己走了。漫天沙尘中,顾洛洛蹲在地上嘤嘤哭了起来。

她想,只要苏城喜欢,她也可以像汤丽那样,穿上五厘米的高跟鞋,婀娜袅逦.。

Ⅲ

汤丽丹凤眼,水蛇腰,一走路整个身子都在摇摆。苏城怎么会喜欢上那样的女生?顾洛洛胡乱扒拉着碗里的饭,失落地想。

顾文承看她失神的样子,醉醺醺地说:是不是他们又说闲话了?我明天就去找那校长老头!他别忘了有把柄在我手里!

顾洛洛回过神,搁了碗,说不是,没人再敢说闲话,你以后不要再喝那么多酒。

顾文承眯着已快睁不开的眼,打一个响亮的酒嗝,我不喝酒我能干什么!

顾洛洛放下筷子,僵硬地挤出一丝笑,老爸你放心,真的没人敢欺负我!你乖,快上床睡觉!

那你记住,有任何事儿都包在我身上!包……

月光下,顾洛洛看着直接睡在饭桌上的老爸,想努力笑出来,最终却变成一个哭相。

汤丽穿高跟鞋,汤丽画深深的眼线,汤丽挑起眉,问苏城:你喜不喜欢我。

一向镇定自若的苏城,忽地就握紧了拳,顾洛洛知道,只有在他慌乱时才会扣紧掌心。

她以为,在过去的时光里,苏城就算不爱,至少也是喜欢她的。不然,怎会拍着她的头,明朗朗地笑。怎会在顾洛洛眼里心里透着欢喜时,不去把希望打掉,不和她保持清朗安全的距离。

可如今,他对汤丽说,他从未喜欢过任何人。任何人。

汤丽姣好的五官就明朗地笑了,那好,苏城,从今天开始,你来喜欢我!

顾洛洛从树荫后逃也似地离开。跑出很远后不甘心发去一条短信: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过了一个世纪那样久,苏城的名字“啪”一声碎在顾洛洛的心里。他说我只是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

原来不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什么样的说法都可以。

第二天,顾洛洛穿着五厘米的高跟鞋,奔跑在没有苏城的大街上。

Ⅳ

顾洛洛将五厘米的高跟鞋从楼上飞了下去。她知道就算自己穿成和汤丽一模一样,她也不是汤丽。

不等老爸张嘴骂“你们校长那王八蛋”,顾洛洛飞快关门跑出屋。她已经习惯老爸每天将校长骂上几十遍的生活。可今天,她不想输给那个自以为是的郭小逃。

初遇那天,郭小逃在大马路上扔下顾洛洛,一分钟后又折了回来。神啊,请赐给她个帅哥吧!

本来眼泪汹涌的顾洛洛就不哭了,气哄哄地瞪他:让神赐你个妞儿还差不多!

郭小逃笑嘻嘻地望着她,那姑娘,你是失恋了吧?

顾洛洛顾不上形象,很大声地跳起来:失你个头恋啊!你觉得老娘像失恋的样子吗?

没办法,顾洛洛从见到郭小逃第一眼起,那些沉寂在心底的小火苗就爆发了。

所以,当她在校园里第二次遇到郭小逃,对方不知死活地说“原来你还挺容易害羞的”,顾洛洛立马火冒三丈:我害不害羞要你管!

行,我不管!你继续害羞,我去教室自习。

你?该不是你爸中了一百万,你才进这个学校的吧?顾洛洛好奇地问。

你还真别说,咱们学校的教学楼工程就是我爸负责改造的!郭小逃耸耸肩,很潇洒地做个拜拜的手势。

有钱人就是了不起,连这样吊儿郎当的人都能进这种重点中学!顾洛洛恨恨地想。可她忘了,如果不是老爸的一条腿,她同样也进不了这所学校。

她还记得当她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说老爸从五楼摔下来时,吓得整条腿都软了。她奔到医院,老爸已从手术室推了出来,旁边站着一脸讨好的某重点中学校长。

说这只是意外,意外。他答应只要顾文承不起诉,除了医药费和后期生活费,愿意再拿出十万块作为他失去一条腿的精神损失费。

顾文承躺在床上,连眼都没睁,说你们用这些就想堵住我的嘴?校长大人的脸立即变成猪肝色,那有什么条件你提,你提。

二十万,再让我女儿转进你们学校!

校长愣住,有大颗汗珠自额头上冒出来,那也得让我回头和那人商量商量。

顾洛洛一直不知他口中的“那人”是谁,可不管怎样,顾文承顺利拿到二十万,她也成了24中最来历不明的学生。

Ⅴ

那时的顾洛洛低眉顺眼,生怕别人问起她的来历。

有骄傲女生翻翻她的成绩单,用轻飘飘的眼神自她脸上掠过,顾洛洛整个脊背都弯了下去。

就算她天天24小时都用在学习上,也追不上别人随便考考的分数。她用十二分精力来温习,考试时还是满脑子空白。她将卷子一张张折成飞机,从五楼天台上飞下去,正好落在自楼下经过的苏城头上。

她飞快跑下五楼,将飞到地上的卷子一一拾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苏城拿起头上的卷子,有那么多红叉叉的卷子上,赤裸裸地横着顾洛洛三个大字。

他笑,原来你就是24中最为传奇的顾洛洛。

顾洛洛站在那儿傻笑,没错,就是我。

那你,为什么不努力赶上来?

顾洛洛心想,赶上去有那么容易吗!可话到嘴边,又变成:那你,能帮我补习吗?

顾洛洛没想过他会点头,当苏城拿着笔记帮她补习时,她觉得整个天空都美好起来。她开始在补习时走神,上课时画苏城的素描。柳絮纷飞的四月,顾洛洛探过头,苏城,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怎么,你有喜欢的人?苏城问。

顾洛洛在心底将苏城的名字念了又念,不知如何开口。苏城慢慢说道:有些喜欢是要放在心底的。

直到汤丽跳出来,说苏城,从今天开始,你来喜欢我!她才发现,原来喜欢一个人不光是要放在心底,还要说出口。

Ⅵ

郭小逃在偶遇了顾洛洛N次后拉住她,说嗨,姑娘,你不觉得咱们遇见的次数有点儿多吗?

顾洛洛看他一眼,是吗?不觉得。

姑娘,交待吧,你是故意的吧?

故意遇到你?顾洛洛听了,没气得差点儿吐血。

难道不是吗?这是这一周你遇到我的第八次了。郭小逃振振有词说道。

第八次?你记得挺清楚嘛!看来居心叵测的人不是我!顾洛洛反败为胜。

过了半天,郭小逃嬉皮笑脸说道:小姑娘行啊!这都被你看穿!那你没看出来我第一次遇到你,就喜欢上你的事实?

顾洛洛被郭小逃突如其来的一将,整张脸顿时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地:你,我……

你不会开个玩笑都当真吧!郭小逃一副欠扁的嘴脸。

我限你在三秒钟之内,消失在我面前!不然……

不然怎样?

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顾洛洛在郭小逃身上掐出两块紫青。怎样?老娘不打你,你不知道我文武双全!

郭小逃疼得整张脸都变了形,顾洛洛笑着笑着就不笑了,透过时光的距离,她看到汤丽旁边的苏城,虚幻得那样不真实。

郭小逃,我可不可以借你的肩膀靠一下,就一下。

在那个连玉兰花都悄然绽放的季节,郭小逃不确定地收紧了怀抱,顾洛洛黯然的神色里,苏城线条明晰的嘴角动了动,终又归于平静。

他说汤丽,再不走就迟到了。原本要从小径过去的汤丽,突然绕了过来,说郭小逃,好久不见。

郭小逃并没有松开双手,淡淡地说了句:没多久,一个月而已。

原来,他们是认识的。郭小逃和汤丽。

顾洛洛不敢看苏城的眼睛,汤丽用很不屑的眼神望她,你就是传言中有特殊背景转来的顾洛洛?

我……顾洛洛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是顾洛洛,和我一样,也因特殊背景才能有幸与你成为校友。郭小逃将“校友”两个字说得很重,只一秒,汤丽就踩着“咚咚咚”的高跟鞋和苏城走掉。

过了那么久,久到郭小逃的肩膀都微微发麻时,顾洛洛才想起从他身上“嗖”一声弹起来。

那个,我……

哪个,你什么?你喜欢他?郭小逃指指苏城消失的方向。

顾洛洛低着头,自嘴里轻轻说一句:他喜欢的人,是汤丽。

她以为郭小逃会嘲笑会奚落,会说你和汤丽哪有可比性。可当她抬眼看他时,郭小逃很认真地说了句:

爱情根本就是一种绝症,你有,我也有。不如我们交叉感染吧!

Ⅶ

顾洛洛不是白痴,当然会发现汤丽看郭小逃时眼里的波涛汹涌。可她不想浪费脑细胞去思考这种问题,她要专心致志对付眼前的麻烦——郭小逃。

自从“肩膀事件”后,郭小逃就成了她二十四小时小跟班。顾洛洛参加二百米测试,他在旁边喊得比谁都大声。顾洛洛做值日,他帮忙倒垃圾。就算顾洛洛下课去厕所,都能看到站在男厕所旁边的郭小逃!

郭同学,我知道你那天说的话是开玩笑,现在没旁人你不用那么敬业!

郭小逃没正形地笑,别说假装喜欢一下你,只要钱到位,玻璃都干碎!

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多闲人呢!有多少学生想进这所学校进不来,郭小逃这种考试从不及格的学生,老师却从未为难过。

郭小逃不以为然,耸耸肩,那是因为我爸,我爸有的是钱,我来上个学还不容易吗?

是容易!那你能和我说说汤丽吗?

汤丽?有什么好说的,就一骄傲又自负的小妞。

那你,当初,是不是喜欢人家?顾洛洛很三八地问。

要我说我喜欢你你信不信?

顾洛洛赶紧闭上嘴,那你当我没问行不行?

行,那你请我吃饭!

郭小逃在小饭店里点了一堆吃的喝的后,笑嘻嘻地问:说实话,你是有点儿喜欢我的对不对?顾洛洛含在嘴里的一口水就全喷了出来。

喜欢到底是一个什么概念?在她看到汤丽与苏城并肩而立时,心里更多的是羡慕。羡慕他们的匹配和登对。而郭小逃总在面前晃时,会偶尔和他发点儿小脾气,使点儿小坏。在他好多天不出现时,又会有点儿小想念!

所以,郭小逃问她有没有点儿喜欢自己时,顾洛洛很臭屁地丢下一句:你觉得我长得美么?

Ⅷ

苏城找到顾洛洛时,她正在给郭小逃回短信。

郭小逃说他回去考虑了一个晚上,觉得你比如花美多了!顾洛洛回他,你是想死呢还是不想活了?

自从汤丽出现,苏城已经不再给顾洛洛补习了。顾文承拍着胸脯给她保证:女儿,你们学校不是有保送名额吗?老爸给你搞定!

当苏城在朗朗月光下,站在顾洛洛面前,问你和郭小逃在一起吗,离中考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顾洛洛想点头又想摇头,最后变成一句:汤丽还好吧?苏城上前一步,扣紧顾洛洛肩膀,洛洛,其实我……

她并不想问汤丽,她只是不知该用何种态度来对苏城。当对方用迫切的目光看她时,她眼前竟全是郭小逃的样子。她想努力从苏城双手中挣脱,苏城却越扣越紧,生怕她会逃走。

她真的逃了,在苏城殷殷目光中。苏城在顾洛洛慌乱的脚步声中,大声喊:顾洛洛我喜欢你!她不明白苏城为什么会这么快转变,她又要怎样告诉他,其实她心里不知不觉间多了另一个人影子。

心烦意乱走到家门口。隔着门,老爸在电话里很大声地嚷嚷:不要以为让你儿子接近我女儿,我就会就范!告诉你,不要背后做什么小动作,不然我明天就将你们的丑事抖搂出去……

顾洛洛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进的屋,怎样在老爸张大嘴“啪”一声扣了电话,问她都听到什么时,说什么都没听到。

晚上,她开始做梦。梦里汤丽一直不屑地笑,说郭小逃真的喜欢你吗?然后是苏城,说洛洛我们在一起!她转身想逃,郭小逃用目光盯紧自己,说我爸有的是钱,连这所学校都是我爸盖的,没有他摆不平的事儿……

顾洛洛头痛欲裂,不想理上学路上突然冒出来的汤丽。汤丽气势凌人地站在那里,说你觉得郭小逃喜欢你吗?

他喜不喜欢我是他的事,你好像问错了人也问错了话!你该关心的不应该是苏城吗?顾洛洛不打算和她纠缠,想从旁边过去。错身的瞬间,汤丽声音颤抖地说道:郭小逃喜欢的人是我,永远是我!

是吗?如果真是那样,你何必来找我!顾洛洛淡淡地说道。可为什么有那么多细小的疼痛在蔓延呢?为什么当郭小逃出现,汤丽上前一把抱住他,说求你不要不理我时,她的心就那么颤了一下?

原来,郭小逃喜欢的人,真的是汤丽。

是她傻,是她忘了老爸当初也是一名建筑工人,也曾在这所学校里搬石运砖,也曾给一个郭姓的老板打过工,郭小逃的接近……

而郭小逃一把推开汤丽,刚叫了声洛洛就停住了。顾洛洛对着电话,很大声地说道:苏城,我答应你,我们在一起!

那一刻,她眼看着青春碎了一地。

Ⅸ

顾洛洛最爱看的一部电影叫《花样年华》。她爱死了那个将一切秘密说给树洞听的梁朝伟。

其实每个人都有秘密,关于青春的秘密。像此时的苏城。

当顾洛洛从五楼天台上往下扔飞机时,他就认出了她。认出了那个守在病床旁边的小女孩。她和他一起补习,一起看夕阳染红了天边,一起看华光在他们之间游走……

他永远记得,她在汤丽出现时,问他: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在他扣紧她肩膀问她是否和郭小逃在一起时,逃走后发短信给他:对不起苏城,我的心里已经住了另外一个人。

他不喜欢汤丽,这只是他和汤丽合演的一出戏。一出对苏城来说让顾洛洛死心,对汤丽来说让郭小逃吃醋的戏。他曾看顾洛洛在医院里红着双眼,却不让眼泪落下来,她说:老爸,我和害你的人不共戴天!

他便是那仇人的儿子。那个开发商苏家明的儿子,郭小逃他爸只不过是承包商。苏家明给校长送了六位数的红包,才顺利拿到学校改造工程。而出事那天,顾文承只是想去天台偷懒,无意偷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不小心弄出声响,苏家明寻声追去,拉扯间顾文承才从五楼摔了下去……

顾洛洛怎么可能和凶手的儿子在一起呢?而她把凶手当成了郭小逃的父亲。苏城看到她和郭小逃在一起时,他就后悔了。他想既然她把郭小逃当成仇人儿子,他为何不将错就错……

所以当郭小逃站在天台上,问顾洛洛真的和你在一起吗时,苏城很用力地点头。他说我会照顾好洛洛,也希望你能珍惜汤丽,她是真的喜欢你。郭小逃没有说话,落寞的身影在阳光下格外刺目。

那一年,24中的升学率一下子攀到了X市的第一名。因为学校里最来历不明成绩最糟糕的两个学生先后都转了学。

彼时,柳树全部抽出新嫩的枝条,放眼处皆是漫眼绿色。苏城看一眼咫尺的汤丽,你还要继续去寻找郭小逃吗?哪怕你多努力,他都不曾喜欢过你。

那你呢?那天顾洛洛当着郭小逃的面,真的告诉你要和你在一起,还是电话根本没有拨通?

那一刻,汤丽和苏城都苦涩地笑了。他们明白,不管这中间有多少误会,郭小逃和顾洛洛最终喜欢的人都不是自己。

Ⅹ

2010年春。

顾洛洛再一次踩着五厘米的高跟鞋从小胡同里冲出来,公交车大叔技术娴熟地避了过去,一年前的一幕没有再上演。

路上行人匆忙,没人注意到一个小女生站在那里,跳起脚准备不讲理地和公交车大叔发飙。

她只是想知道,如果此时有一彪形大汉冲出来,还有没有人拽住她的胳膊,说快跑!可她站到腿脚发酸,公交车大叔好脾气地把车开走后,才发现时间和她开了一个玩笑。

就算她可以不计较他到底是不是仇人的儿子,那个叫郭小逃的少年都不会再出现了。她慢慢蹲下身,任眼泪一颗一颗滚了出来。

光影晃动的街角,七分俊朗中透着三分痞气的少年,嘴角挂着坏坏的笑,慢慢走近她。时光明灭间,低下身问道:顾洛洛,你为什么要哭?

文字编辑/苗嘉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