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网站:风投走了,股民来了

周政华

8月19日,北京国际会议中心,2010年中国互联网大会的最后一天。

作完“中国互联网产业投资状况分析”报告后,倪正东刚一走下演讲台,就被一波门户网站工作人员团团围住,他们争抢着要把这位“风投大佬”拉进自家的直播间。

“我们以后不会再投资视频网站了。”倪正东对《中国新闻周刊》说,除了发布广告和向用户收费外,视频网站尚未开拓出新的盈利途径。

倪正东十年前创立的清科集团,眼下已经成长为国内最有影响力的创业投资与私募股权投资领域综合服务及投资机构之一。作为风险投资(以下简称风投)的权威观点发言人,倪正东的这一表态,或许暗示着国内视频网站发展的前路曲折。

烧钱的视频

2005年,王微辞去德国贝塔斯曼集团企业发展总监职位、并成立土豆网时,也许并没有料到视频网站的盈利会如此坎坷。

今年8月5日,王微创办的土豆网,获得第五轮融资5000万美元,投资者包括新加坡政府投资基金淡马锡。自2005年成立以来,土豆网获取投资总额累计超过1.35亿美元,创下国内视频网站最高融资额纪录。

但这家老资格的视频网站,却始终处于“烧钱不赚钱”的尴尬状态。

作为美国视频网站YouTube的中国首个克隆版本,土豆网也沿袭了YouTube的“用户分享”的商业模式:通过用户上传视频,获取点击流量,吸引客户投放广告。

由于视频网站的带宽和服务器成本,比以图文为主的网站高出数倍以上,因此,尽管土豆网的广告收入在2009年已经超过一亿元,但仍未实现收支平衡。

土豆网的窘境只是中国视频网站的一个缩影。在过去的5年里,视频网站俨然成了填不满的钱窟窿。与王微同样艰难的,还有他的直接竞争对手古永锵。

早在去年12月底,古永锵为优酷网拉到了第五轮私募融资,总金额达4000万美元。至此,优酷网获得的融资总额达到1.1亿美元。2006年创办优酷网之前,古永锵曾担任搜狐总裁兼首席执行官。

谷歌公司旗下的Doubleclick公司今年4月公布的一项调查显示,优酷网的日均独立访问人数达到了8900万,在国内视频网站中排名第一,土豆网和56网紧随其后。然而,巨大流量的风光背后,却没有带来相应的广告收入,优酷网至今仍未盈利。

尽管如此,土豆网和优酷网仍然是视频网站中的幸运儿。由于获得风投的五轮注资,它们活了下来。而据互联网第三方数据服务机构万瑞数据统计,在过去的5年中,国内已经有60多家视频网站相继倒闭。

还有一些视频网站选择了对外出售。去年11月,李善友把自己一手创办的酷6网卖给了盛大集团。此前,酷6仅获取两轮融资,在现金流上,一直落后于土豆网和优酷网。李善友称,合并意味着获得多达6000万美元的现金资源,相当于获得第三笔融资。

YouTube模式之困

王微、古永锵、李善友们的模仿对象YouTube在美国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2009年,YouTube净亏损接近4.7亿美元,大流量始终没有带来丰厚利润。

业绩如此不堪,可为何风投仍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投资视频呢?

“与其等死,不如继续输血。”播视网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王刃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如果风投停止对上述视频网站的后续投资,可能最终“血本无归”。王刃认为,风投的多轮融资也属于无奈之举。

王刃认为,国内一批视频网站完全照搬YouTube模式,在创办之初,网站内容大都源于用户上传,非专业化的东西在专业制作公司的作品面前显得粗俗简陋,根本无法赢得大广告商的认同,进而影响到视频网站广告市场的形成和盈利能力的培育。

就在土豆网、优酷网等垂直网站在生死线上挣扎时,自2009年初,新浪、搜狐、腾讯、网易等四大门户网站也纷纷加大对视频的投入;央视也在去年底推出了中国网络电视台,据悉其前期投入已超过2亿元。

门户和电视台增设视频业务时,吸取了优酷和土豆网的教训,对于YouTube这种以用户创造内容为主的模式进行了改良。

因此,在2009年搜狐进军视频业务时,首先发起了网络影视反盗版行动。由于土豆网和优酷网早期都是依托用户上传视频,大部分视频均为盗版,糟糕的版权环境让投资者和广告商持观望态度。不久,新浪、百度等门户网站和搜索巨头也相继跟进搜狐的反盗版行动。

此外,网易在新开办的视频频道中,关闭了用户上传视频的功能。网易副总编、主管视频业务的张锐在一次内部会议上表示,用户上传视频内容,普遍制作粗糙,且占用带宽,广告价值不大。

反盗版运动更直接的后果是,进一步加大了视频网站的盈利难度。视频网站创立之初在带宽、存储和服务器上曾投入大笔资金,现在购买版权内容又成为不堪之重。据了解,2009年初,《金婚》《潜伏》的网络发行价不过是4000元一集,而到了年底,平均发行价却涨到了8万元一集。

对于门户网站而言,视频业务大都也处于烧钱状态。

为了规避成本问题,网易的视频业务采取了与激动网合作,共享激动网部分视频,以期降低成本;搜狐则把视频重点放在影视剧“首播”,借此吸引观众眼球,但代价也颇为不菲,据称搜狐拿下的新版《三国》的网络发行价每集接近28万元。

收费能够救视频吗?

今年8月12日9时30分,乐视网董事长贾跃亭与其他两家同时挂牌的企业在深圳证券交易所共同敲响了开市钟。乐视网成为在A股上市的首支视频股,视频网站似乎迎来了曙光。

2004年,贾跃亭创办乐视網时,并没有追随当时最流行的YouTube模式,而是选择发展视频点播的付费业务。乐视网成立之初就把产品分为收费和免费两类。通常购买一部独家影视剧后,可同时在互联网、手机和IPTV等领域播放。

贾跃亭的这种大胆尝试,要到3年之后才在美国找到知音。2007年,美国全国广播公司和福克斯公司联合创建的一个专门提供正版电视电影节目的视频网站——Hulu,由于Hulu上能收看正版的流行电视剧集及电影,广告投放强调少而精,因此,成立第二年,尽管流量不及YouTube的十分之一,但获得了1200万美元的毛利。

就在Hulu成立的这年,作为国内最早进行收费的视频网站之一,贾跃亭的乐视网首次实现了盈利,此后两年财务状况逐年向好。艾瑞咨询的统计表明,乐视网在2009年互联网视频个人付费领域占11%以上的市场份额。

艾瑞咨询集团联合总裁兼首席运营官阮京文认为,乐视网上市对中国网络视频行业来说是一件好事,它可以为后续的网络视频企业提供好的借鉴和经验。

“收费还是不收”这样的抉择,如今已摆在了几乎国内所有网络视频企业面前。在“免费为王”的互联网环境下,乐视网的选择多少有些冒险。收费虽然为乐视网带来了盈利,但代价是,目前乐视网每月活跃收费用户仅30万,尚不足行业老大优酷用户数量的5%。

乐视网上市给视频业务带来的更多的示范是,当风投对视频网站失去信心时,还有上市发行股票可以作为融资的选择。

一位不愿具名的互联网资深人士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土豆网和优酷网获取的第五轮融资,不出意外应该是风投的最后一笔投资,这一投资应该主要是为以后的上市做铺垫之用。

李善友把酷6卖给盛大集团后不久,就与盛大集团旗下纳斯达克上市公司——华友世纪合并,实现了曲线上市。

连续三年盈利的上市门槛,把更多的视频网站挡在了证交所的门外。在清科集团创始人倪正东看来,视频网站仍然没有走出“收费+广告”的传统盈利模式,因此前景仍不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