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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童作品中的电影元素探析

2010-08-15杨宏秀

关键词:苏童色彩小说

杨宏秀

(西南大学,重庆400715)

苏童作品中的电影元素探析

杨宏秀

(西南大学,重庆400715)

苏童是当今文坛上一位颇有才气的作家,他以变幻莫测的先锋叙事技巧、颓靡浓郁的抒情风格以及伤感唯美的语言书写等艺术特色引起了文坛的广泛关注。他作品中呈现出的丰富的电影因素——色彩斑斓的画面感、多变动炫的镜头感以及悦耳动听的音乐感使其作品更耐人寻味,具有表现生活之张力。

苏童;作品;电影元素

二、多变动炫的镜头感

波马克认为:“电影艺术的核心是通过电影摄影在胶片上捕捉现实的创造性活动,在此以前,一切都只是准备性活动,写作电影剧本是文学性活动,生产准备是行政性活动,而一旦摄影机转动起来,才是在摄制影片了……”[5](P51)从这里可以看出,镜头的拍摄是电影制作的一个至关重要部分。镜头效果原本是摄影艺术的专用名词,指用蒙太奇手法,把分切的镜头组接起来产生的视觉效果。爱森斯坦曾强调指出,无论把两个什么镜头对接在一起,必然产生新的表象,新的概念,新的形象。他认为,蒙太奇的重要性无论如何不限于造成艺术效果的特殊方式,而是表达意图的风格,传输思想的方式,即通过两个镜头的撞击确定一个思想、一系列思想造成一种情感状态,而后,借助这种被激发起来的情感,使观众对导演传输给他们的思想产生共鸣[6](P206)。

在《南方的堕落》中,作者借助少年“我”像摄像镜头那样的眼睛,客观地拍摄充满了颓败、乱伦、通奸、凶杀气息的梅家茶馆,把那个关于南方的堕落故事完整地呈现在读者面前。在这里,作品中南方世界那种山水氤氲是通过少年“我”的视角散发出来的,消隐作者的任何感情色彩,只是一种纯粹的追述。《八月日记》一开头,作者就用叙述性的语言向我们描写了组接的一组长镜头:少年那像一把剪刀架在额头上的尚未干透的一撮头发,正往地上滴水的两条红领巾拼接而成的泳裤,微微发颤的细长的手臂和双腿……按照巴赞的说法,长镜头比较接近我们在日常生活中看到的境况,是连续的,不切割的,也不重新组合,严守时间的连续与空间的统一和完整,具有及时性。这组长镜头的推拉将画面一一展开,逼真地再现了少年当时的落难情形以及少年的恐惧不安的心理状态。在《马蹄莲》、《巨婴》、《大气压力》、《碧奴》等小说中,作者还巧妙地运用了影视艺术表现手法上的“特写镜头”。“特写镜头”原是用在电影艺术中的术语,是指为使电影更具独特的表现力,拍摄人、物、情节的一个细部,将它特别放大呈现在银幕上,以造成强烈和清晰的视觉形象,达到突出和强调的艺术效果。“‘特写’是一种品质,它使我们注意到我们平时不曾注意到的事情,一个好的镜头特写,可以显露许多隐藏在有声世界中的重要部分,教导我们去了解复杂生活中的细节”,“它不只是眼睛所能看到的,却更是内心真正的态度”[7](P275)。这个艺术表现手法在苏童小说中得到了完美体现。在《巨婴》中,乡村医生焦急地寻找去年的工作日记以确认是否曾为居春花就诊。这一段细节描写,作者用两个画面分解了乡村医生的行为和感受:第一个画面是乡村医生焦急地找出工作日记,第二个画面是乡村医生在工作日记本上翻页的过程中,“镜头”打在工作日记本上的“居春花”这个名字上。作者运用的“特写镜头”,证实了乡村医生确实曾给居春花诊治并发药的事实,体现了乡村医生焦急、恐惧的心理活动。这种表现手法用到苏童小说的创作中,是他创作技巧的提升,给读者强烈的视觉冲击,使读者以欣悦的情绪状态来接受作品,理解作品所要表达的深层意义。

三、悦耳动听的音乐感

自从电影从无声的时代走出来,声音就成了电影的重要元素。声音填充了画面的空隙,使画面有了纵向深度。和画面相比,声音更能充分展现人物扑朔迷离的内心世界。在我国作家王蒙的作品中,我们也可以看到他对声音独具匠心的合理运用。在《布礼》中,微弱又强劲的声音伴随着闪电、地光、磷火、流星,桅杆在大浪里倾斜、雪冠从山顶崩塌、地浆从岩石里喷涌、头颅在大街上滚来滚去的绚丽又恐怖的视像,淋漓尽致地刻画出主人公对命运的敬畏、恐惧、迷茫无助的复杂感受。

苏童在创作中,表现得也像是一个音乐家,编奏了很多动听的音乐,把声音当作结构的依据和情节的动力,从其作品的字里行间我们可以“听到”美妙的音乐之声。这些声音充斥着读者的听觉,使读者能更容易地融入作品所营造的艺术氛围,更好地解读作品的深刻内容。在《红粉》中,秋仪送伞给小萼的这个情节,当小萼明白秋仪在她婚礼时送伞的缘由时,她把伞扔到街道上,车轮把伞架碾得支离破碎,发出一种异样清脆的噼啪声响,读者似乎听到了秋仪和小萼姐妹之情的决裂之声;在《妻妾成群》中,三太太梅珊凄凉婉转的唱戏声,表现了她对自己无奈的生存状态的强烈反抗,也同时暗示着她和大宅里的女人们一样,永远无法把握命运,只能做一株依附在男人身上的紫藤;在《巨婴》中,虽然故事情节似乎比较荒诞,但巨婴烟花爆竹、晴天霹雳般的复仇耳光却使人毛骨悚然;在《星期六》中,老漆文雅耐心的敲门声,渐渐变得急促,像雷雨一样传到了小孟、宁竹的耳朵,让人听到的似乎是人心的冷漠;在《海滩上的一群羊》中,男孩听见了与人的心跳几乎有着同样的节奏和音色的羊的心跳声,让人感受到了男孩的纯真与善良;在《白沙》中,那个八月的一个凉爽的夜晚,因为寂静,海浪的声音就像天界万圣咏唱的弥撒,小林和老毕听到了豆豆用沙哑而柔美的声音唱起了雪莱流浪途中自弹自唱的歌谣;在《碧奴》中,山下的村民听见从山顶草庐里传来的笛声,预示着信桃君生前辉煌的谢幕;从挑夫箩筐发出的孤独的呻吟与砌工的瓦刀和石匠们发出的沉闷的声音中,读者“听到”了他们的疲倦与忧伤……在这悦耳动听的音乐世界里,苏童以其对听知觉的极富个性的发挥,创造了一个丰富的声音审美世界。这个音乐世界,既是作家与生活世界的独特联系方式与交流渠道的表征,又集中地反映着苏童艺术感知与想象的心理定式,为我们考察艺术创造的奥秘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样本。他作品表现出来的这些强烈的音乐感,敲打着读者的心灵,使读者更能感受作者所要表达的主要内容。如果只是单一的叙述描写,作品就会显得苍白无力,没有真实感、形象感以及与心灵的碰撞感,也就无法引起读者的兴趣。当读者在阅读作品时表现出一种虚静的接受心境,即冲淡平和、清静自然、郁闷压抑的情绪状态时,文学接受就会遇挫,不能产生共鸣、净化、领悟等文学接受高潮,读者也不会身临其境地陶醉于作者所营造的有声的文学世界,理解作品所蕴含的主题及其意义。

因为频频“触电”,苏童可谓名利双收,但在创作方法上并没因为“触电”发生变化,没有走上某些作家放弃纯文学的创作而转向为大众文学服务的剧本创作的道路。他一如既往地运用自己独具匠心的创作方法,始终坚持自己的创作原则和风格,依然崇尚着纯文学的创作。正如他在接受采访时所说:“小说能改成电视剧,但是按电视剧写小说肯定失败。因为这是两种不同的创作方式,电影、电视剧里的东西都是可以看到的,而小说中很多内容是看不到的,这一点是最微妙的,小说也正是靠这个支撑。”[8]他在作品中巧妙运用的电影元素,在一定程度上完善了作品的创作,丰富的色彩词、多变动炫的镜头以及悦耳动听的音乐填补了文学用抽象文字表达的空白与缺陷,使描绘的画面更能进入读者的“视野”,产生悦耳动听的音乐效果,激发读者的阅读兴趣,使得众多的读者去接触、理解他的作品,了解他所描写的那个颓废堕落的南方世界。

[1]苏童.电影和文学创作[N].文学报,1996-01-18.

[2][美]R.F.汤普森.生理心理学[M].北京:科学出版社,1981.

[3][苏]科瓦廖夫.文学创作心理学[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83.

[4]周新民,苏童.打开人性的皱折——苏童访谈录[J].小说评论,2004,(2).

[5][美]李·R·波马克.电影的元素[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86.

[6]王光祖.影视艺术教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2.

[7]程予诚.现代电影学[M].台北:五南图书出版公司,1982.

[8]陈熙涵.苏童在《碧奴》首发式上谈重叙和创作:重叙经典不只有颠覆[N].文汇报,2006-08-31.

Abstract:Sutong is a talented writer of the literary world,we are attracted by the changeable pioneer narrative techniques,and the strong lyric style as well as the aesthetic and sentimental language.However,throughout his works,the colorful pictures,the dazzle lens flu and the fell of pleasant music.A deep exploration on the film elements of his works is conducted in this article.

Key words:SuTong;Works;Film elements

The Film Elements in Sutong’s Writings

YANG Hong-xiu
(Southwest University,Chongqing400715,China)

I206.6

A

1008—4444(2010)04—0077—03

一、色彩斑斓的画面感

2010-06-05

杨宏秀(1984—),女,贵州天柱人,西南大学文学院2009级现当代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

(责任编辑:王菊芹)

苏童的《妻妾成群》被张艺谋导演于1991年改编成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之后,伴随着影片的巨大成功,苏童蜚声海内外,也因此引发了这部小说的再度热销。随后,《红粉》、《米》、《妇女生活》等作品也相继被改编成电影,苏童不仅成为当代文学的主将,也逐渐成为影视剧导演的“宠儿”。纵观其创作的作品,可以发现其中呈现出非常丰富的电影元素。但是,苏童并没有因为作品被改编成电影的缘故,有意地在小说创作中渗入电影元素,使小说创作向影视创作靠近。他曾申明:“在我跟导演不相干的时候,其实我的小说里头的东西有许多是可以用镜头纪录的,这些东西本来就存在,这是因为我喜欢电影的缘故,而不是因为我的作品被拍成电影的缘故”,“如果在写作中有意识地往影视创作上靠,那就是死路一条。”[1]本文拟从色彩斑斓的画面感、多变动炫的镜头感以及悦耳动听的音乐感这三个方面来分析苏童作品中电影元素的体现。

波马克在《电影的元素》一书中强调,在摄像过程中,电影胶片、彩色等多方面的选择和把握非常重要。在现今这个迅猛发达的读图时代,从接受心理层面来说,有色彩的画面总能引起受众观赏的兴趣,而不同的色彩又可以表达不同的主题内涵,这样让人在观赏的过程中既得到了审美体验,也可以领悟到色彩所隐含的意蕴。人的感知信息约有百分之八十来自视觉[2](P133),而且其他感知觉在相当程度上要依赖视知觉。对于形象性的文学写作来说,敏锐的视觉之重要性自然更是不言而喻,因为可视性形象是文学形象的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就像苏联作家K.费定所说:“视觉的感受更经常成为创作动机,因为在多数情况下,形象是在所见到的印象的基础上构成的。”[3](P119)苏童曾说:“我的小说中视觉存在是越来越弱,以前的小说看不出是什么画,现在的小说看得出是国画,而且是白描的,勾线的,不是水墨的。”[4]由此可见,苏童是一个非常注重视觉感受的作家,在创作中充分发挥了对色彩敏感的天性和丰盈的想象力,在自由流淌的语言之流中营造着丰富的色彩世界。读《我的帝王生涯》,似乎到处都可以看到黑红色衣服的罪恶的影子在古代宫城四处飘荡的景象;读《白雪猪头》,在白雪皑皑、寒气逼人的清晨,似乎可以感觉出因为张云兰的到来而暖意融融;读《马蹄莲》,可以欣赏一幅身着深灰色西装套裙的白领女性站在鲜花店门口翘首焦急等待的图画;读散文《三棵树》,会感到黑驴、白马、枣红色的大骡子、脸色黝黑的农民、绿得发黑的原始森林、被白雪覆盖的红松和榉树、火红的花朵扑面而来;读《碧奴》,粉色的辣蓼、白色的野百合、银白色的马鬃、静寂的黑夜……一幅幅黑白交加、色彩清新的水墨画出现在眼前。这些色彩斑斓的画面给我们带来了美好的审美感受,使得我们在阅读作品时就好像置身于图画中,有一种欣悦的阅读心境,更快地进入到作品描述的语境中。同时,苏童对色彩的感悟和攫取非常个性化,他创作的很多作品都运用了大量的色彩词。据统计,在长篇小说《米》中,色彩词运用的次数高达240多次,出现了白、红、黑、青、紫红、灰、粉等30多种颜色。这些色彩词或属于冷色调色系,如黑色、紫色、绿色、灰色、蓝色等,色彩暗淡;或属冷暖相加的复合词,如粉绿、青紫、黄橙、紫红等,都给人一种阴冷寒栗的感觉,表现小说中人物变态的心理,扭曲的人格,悲剧的命运……色彩词的频繁出现,渲染了符合人物性格特征或某种特定情绪的氛围,烘托了作品的思想内容,拉近了作者与读者文学接受的距离,使读者在小说的阅读过程中不断受到视觉感受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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